与上座面色凝重的嬴政相比,似乎他们谈论的根本不是同一件事情。
“那若是王老将军亲自上阵,可有十足的把握?”
王老将军这个称呼,自然是嬴政格外开恩的叫法。
王翦熟悉王上,若是王上这般叫他,必然是又有事要求助于他。
忽的,嬴政发问。
事情不妙!
王翦一怔,脸色慢慢凝固,像是烧灼的滚烫液态蜡水忽的变为固体,脸上生气忽的消失殆尽。
王翦原本以为,王上只是忽然心血来潮,想看看他这个老头子。
毕竟,国之大事已定,他这个老头子没想过自己还能再上疆场。
而贲儿是他亲子,他们两父子立下的军功已然够多了。
前些日子,宫里还传出口风,王上忌惮贲儿……
见王翦面色凝重,嬴政却忽的神色轻松起来,眸子里一片清明,一脸期许的看着王翦。
“王上,父亲大人确实年事已高,不便再出征。”
王贲忽然开口,可嬴政却对王贲的话充耳不闻,只是盯着王翦。。
王翦自知躲不过。
但是他还想让自己和儿孙多活几年,必须推辞。
“王上,末将老矣,马都骑不动了,又如何去领兵对抗楚军呢?”
王翦语调拖得长长的,带着些沧桑之感。
嬴政闻言,不由得挑眉。
寡人日前还听闻王翦你领着孙儿外出走犬,爷孙两耍了一天不亦乐乎。
嬴政忽然大笑起来,对着王翦敬酒。
“王老将军,莫要紧张。这里不是大政殿,寡人今日前来,只是想同王老将军闲谈一番。”
王翦一颗心悬着,只得毕恭毕敬的回敬。
“寡人听扶苏说。王老将军的幼孙王离,近日来骑射之术突飞猛进,却不知是得了哪位高人指点,寡人今日既然来了,到想要见上一见。”
嬴政似是漫不经心随口一说。
王翦一听,自然是百口莫辩,老脸忽的涨红,极为窘迫。
王贲绷紧一张脸,大气不敢出一声。
王翦的嘴张了又张,山羊胡瞬间便像冬日里的草,干枯毫无生气。
“王上,末将府上并无名师,犬子之师不过是无名小辈而已,近日得家父敦促,才小有长进。”
王贲圆场道。
嬴政本就无意责难王翦,只是他最恨人欺骗他!
不过,王翦为他立下无数战功,而且他也是在寡人逼迫之下不得已说出这种话来。
嬴政对王家父子当下这份知进退,懂分寸很是心安。
此事便就这样在心头作罢。
见王上面露难色,忧愁不已,王贲心想,还是尽快解决王上心事为重。
“王上可是还为攻楚之事烦心?末将倒以为,今日公子所言,可以一试。至少,攻楚切不可急于一时。”
嬴政眸子一亮,问道,“你此话何意?”
“楚国毕竟地广人众,末将以为,论难,攻楚不亚于攻赵。”
“当年寡人攻赵,耗费了数十万兵力。而今你又说攻楚不亚于攻赵。那王贲,若是寡人派你去攻楚,你以为多少兵马合适?”
嬴政负手,神色凛然,令人生惧。
即便不穿冕服,嬴政那不怒自威的气势已然让人望则生畏。
王贲只觉得忽觉自己的嘴巴变短了,不知如何开口。
“你直说便是。”
嬴政语气微微和缓了些。
王贲思忖再三,吞了吞喉哽,而后战战兢兢道。
“末将以为,少说也得三十万。”
“三十万?”
嬴政疑惑。
这个数字,竟然和扶苏所言一致。
“王上,犬子愚钝不堪,还请王上勿信。”
正当时,王翦忽的进言。
“王老将军这是何意?难道你也认为三十万大军过多了?”
嬴政话里话外,自然是觉动用三十万大军不可取。
是啊,三十万大军,无疑会动摇秦之国本。
王翦却摇摇头,他眼神微微带怯,似是不敢明说。
嬴政忽的起身,走到王翦跟前,半扶着王翦坐在右座上。
二人并案坐着,王翦对这种情形并不陌生。
“王老将军,你是朝中最为年长的大将,亦然是立功最多的大将。所以寡人才封你为大将军。”
王翦听着,不由得心田一热。
是啊,王上幼时入秦,可如今王上之子都已经和他的孙儿一般大了。
他为秦效力多年,得王上恩宠更是极多。
数十年风风雨雨啊……
王翦心软了。
“如今这天下于寡人而言,只差齐楚二国未入毂中。实不相瞒,若不是寡人为了揽天下民心,稳关东之地,寡人早就命李信带兵十万前去攻楚。”
嬴政对王翦吐露衷肠。
王翦疑犹再三,还是道。
“王上,这攻楚,非四十万不可。”
王贲一听,还以为他的耳朵出了什么问题。
父亲莫不是真的老糊涂了?
而嬴政这边,脸上的笑容自然消失的一干二净。
“老将军莫不是在与寡人说笑?”
嬴政挑眉,表情极为惊讶。
“四十万大军,这不是要寡人以举国之力去攻区区楚?”
见嬴政大失所望的模样,王翦又道。
“若是能换下项燕,三十万倒也可一试。”
嬴政怃然,当即起身,仗着长剑在厅中游走。
“一个项燕,就真有那么厉害?竟然将我秦国第一猛将王翦都给吓住了。”
嬴政侧目,眼神略有些愤慨。
“寡人此前倒也听过项燕的名号,不过寡人实在无法理解,区区楚国,如今已然被蚕食了一半国境,怎么提到攻楚,诸将个个面露难色。”
“若是传出去,还不被人耻笑寡人手下的悍将竟然非但不是越打越猛,反而如此畏缩不前。”
“唯有李信,敢以十万破楚。难不成,如今寡人手下,只有一个李信可以称得上将军二字?”
面对嬴政带有挑衅意味的层层诘问,王翦却不为所动。
四十万大军,那还是他临时想出来的主意。
如今攻楚,倒也要不了四十万。
只是,三十万的兵力王上都嫌多,那他只能说四十万了。希望,依王上的性格,能重新考虑此事。
末了,王翦长吁一口气,面露惭色。
“王上,王翦老矣,不能尽忠了。”
王翦拖着悲怆的腔调。
嬴政看着王翦,白发苍苍,满脸皱纹,两只眼睛在两个凹陷的小坑里,苍老不已。m.χIùmЬ.CǒM
嬴政和王翦,那交情,可不是和一般人能比的。
须知,王翦在嬴政少年时教过他骑马射箭。
嬴政自然不信王翦这副‘惺惺作态’,但是他也不好拆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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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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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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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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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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