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10点。
由于后天就要出发去澳城参加东青会。
开幕式是在30日。
短跑项目安排在1日到3日。
所以还有大概三天的时间,队员们就要踏上赛场,踏上战场。
按照董子健的话来说,就是该教的都教了,接下来要看大家的发挥了,因此在出发这两天时间里,大家只做必要的体能训练,到达澳城后,熟悉一下场地,也不做深度训练。
短跑队应该是在总局训练的队伍之中,最晚出发的那批,总局领导催了几次,但就像是急郎中遇到慢病人那样,无可奈何。
今天上午原本有训练的,但取消了,改到下午,于是短跑队员们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总局的宿舍楼距离体育场不远,所以能够从窗口看到场地内有人活动。
并且不止一个人,眼神儿好的能看到,体育场内站着的人里,包括短跑队教练李严,助教董子健,以及两个短跑运动员,运动员也不陌生,是短跑队的田时伟,还有‘即将离队’的卢梭。
对于卢梭,这个自入队以来和队友们几乎无甚交流,不止顶撞教练,还从不融入集体的家伙,短跑队成员们观感比较复杂。
厌恶是有的,觉得可惜也是有的,特别是卢梭那样辛苦近乎自虐式地训练,据说昨天练到生病,在大会前生病,结果自然是断绝了出赛的最后一丝希望。
短跑队员们,即便是一直厌恶卢梭的张震,此刻的心境也有几分可用四个字来形容,就是‘兔死狐悲’。
体育赛场何其残酷,即便能入选国家队已是天之骄子,但就算自己没有经历过失败,也见过失败的身边队友。
甚至可以说,他们就是踩着那些天资不济的、不够努力的、误入歧途的队友的肩膀,走到今天这个可以代表国家出征的荣耀之旅的。
此刻又在国家队中见到如此时运不济,就因为讨不到教练欢心,就被拒之于门外的运动员,生出‘兔死狐悲’的心情,也是难免。
特别是,卢梭的成绩,并不逊色,甚至可以说是出色啊……
……
在几道藏在寝室宿舍窗内的目光注视中。
操场上卢梭正在对着李严和董子健说:“我现在只够力气跑一次,你们瞧好了。”
不用这么嚣张吧……被选为对手的田时伟瞧着卢梭,感觉这家伙生病后的气质完全不同了,以前是骄傲内敛,现在则是有点孤傲外溢了。
而听在董子健耳中,卢梭说‘我现在只够力气跑一次’,好像在说‘我现在只够力气表演一次’。
董子健不禁苦笑,他只觉让卢梭再跑一次,是一次关怀与安慰,因为要离开国家队了,所以在这个曾经留下汗水与泪水的运动场上再跑一次,毕竟以后可能永远都不会来了……大概是这样吧。
如果是这样,那卢梭现在的骄傲劲,是从哪来呢?
无论如何,满足他吧。
毕竟承受了比之前三个退队队员更可怕的压力,卢梭没有选择队队,而是用这种方法向国家队告别,这是个有尊严的告别方式,也应该获得尊重。
“Please。”李严倒是比较严肃。
董子健一直觉得李严没什么人性,在华夏文化里,说人没人性,是一种很严苛的指责,但对于这个黄皮白心的、绝对理性与功利的国家短跑队主教练来说,却不会让其太在意。
李严是把体育当成……嗯,一种什么来经营呢,董子健一直找不到个合适的词。
而李严的表现就是急功近利,毕竟上面有总局的合同在约束着他。
所以,李严是不考虑未来的,他只要金牌。
这样的主教练,真适合国家短跑队么?
董子健产生了怀疑。
……
卢梭懒洋洋地活动了几下,保证身体舒展开,就不爱动了,蹲踞式起跑,左脚前,右脚后,以前觉得没什么,但现在忽然有种微妙的阻碍感,似乎换只脚会让自己的起跑速度更快一点……m.xiumb.com
……
董子健喊了一声‘预备’。
卢梭和田时伟同时挺起腰背。
浑身上下的神经像是过了一道电流那样,敏感起来。
皮肤外的每根汗毛都如同接收信号的天线,正在收集外界信息。
卢梭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如此的轻灵、如此的活跃、如此的迫不及待。
……
呜!
哨响。
田时伟才起步,就注意到身边的卢梭已经低头猛冲,超过了他一个身位。
抢跑了吧!
田时伟有些诧异,因为卢梭比赛时惯用这种战术,但练习比赛时却从未用过,那毫无疑义,所以是抢跑了吧?不然怎么可能起跑这么快?这得在0.15秒内的起跑速度了吧?
身为对手的田时伟,感受更直观,觉得卢梭抢跑。
旁边全程关注的李严和董子健,角度则更加直接,董子健也觉得卢梭抢跑。
该吹哨么?董子健看向李严时,却见李严盯向跑道,并向这边微微摆手,这意思肯定是不要吹,那究竟抢没抢跑?还是李严非常有人文关怀的因为是卢梭的最后一次,所以决定不吹?
……
弯道很流畅。
之前偶尔才会出现的,卢梭自己称为‘脚踏风火轮’的感觉,此刻就在脚下。
身体左切,平衡,再左切,再平衡。
向前的势能在下肢上不断汇集……
上肢力量是平衡的关键……
前脚掌蹬地要有力、积极而快速……
抬起的大腿与小腿呈现九十度夹角……
每次脚掌落地都像是齿轮一样在给髋部积聚势能……
髋部像是发动机与车头一样不断趋前再趋前……
不断提升步幅和步频以寻找距离终点最短最快的距离……
卢梭这一刻明白了什么叫‘跑步的快乐’。
那是追风的感觉。
是把所有一切都超越在身后的感觉。
而他的眼前只有终点和荣耀。
……
过了弯。
田时伟就有点不想跑了。
因为卢梭已经超过了他接近三四米的距离。
这已经不是超过几个身位的问题,如果是正式比赛,他和卢梭之前能塞得下全部其他比赛运动员。
等过了弯,这个速度差距更加明显,田时伟望着卢梭数米外的身影,这个距离在平时看起来不远,但在比赛中,简直就是吊打,是尾气都吃不到的距离啊。
这家伙……吃药了啊?田时伟诧异。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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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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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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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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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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