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有话要说的暗示。
玄睦又跟柳逸风胡侃了两句,这才起身以如厕为由,出了客房。
一路带着她入了客栈后院,寻了个无人的角落,玄睦这才抖了抖袖子将她放出。
“怎么了”
余小晚随口叼了根树枝,费力地在地上写字,却不想土地夯实,可怜她蛇牙都快别掉了,也没写完一个字。
玄睦一撩袍摆,俯身蹲下,单手托腮,伸过一只手来。
“写我手心吧,我辨的出来。”
余小晚呲了呲别麻的蛇牙,转头在他掌心描下几字。
“月老庙”
玄睦果然猜得准,“老”字还没写完,他已猜了出来,桃花眼轻飘飘地睨向她,似笑非笑。
“你想让我去月老庙”
对对对
余小晚点头。
“为何”
余小晚咬着树枝,又在掌心东一下西一下书了几字。
“司徒晴兰你想让我去寻她”
又是连姓都没写完便被猜中了,余小晚乐得省力气,赶紧点了点绿油油的小脑瓜。
托在腮边的细长手指轻点了点,玄睦歪头望着她,唇角斜斜勾起,又是只一角,轻浮的没边,那唇角的笑,更是说不出的意味深长。
“为何”
余小晚被他盯得蛇皮一紧,有种已经蜕掉蛇皮被他发现真面目的恐怖错觉。
她想了想,又在他掌心写了两字。
太傅
玄睦依然轻佻地望着她,气定神闲。
“是,我知晓她是太傅的掌上明珠,可那又如何你莫不是想让我引诱她,争取得到司徒长陵的助力”
这不是很懂嘛
余小晚赶紧又点了点小脑袋。
却不想,玄睦撇了撇嘴,慢慢悠悠地摇了摇头。
“你当司徒长陵那般容易妥协的吗他中庸了这么多年,忠君爱国是真,可爱惜羽毛更为真。旁人都道嫁入皇家方能攀得更高,却不晓得,正是嫁入皇家才更难在诸多争端中撇清关系。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观他两子皆娶了小门小户的女子为妻,他的掌上明珠,更是不会轻易嫁入皇家,尤其是我这般不得宠,偏又是皇后眼中钉的皇子。”
玄睦说的这些,余小晚懂,可“情”这一字,世人皆难免俗,不止男女之情,父女亲情尤其如此,只要搞定了司徒晴兰,一切都不成问题。
她俯首又在他掌心写下几字。
以女制之。琇書蛧
玄睦微微颌首,探指勾了勾她的下颌。
“倒是个办法,司徒长陵确实威信甚高,若能得他相助,必能如虎添翼。可”
这一个可字,可的余小晚心尖发颤。
玄睦不勾下颌了,改揉弄着她冰凉凉的小脑瓜。
“可是玄武,以我这般身份,一旦兴了招惹司徒长陵的念头,只怕立时便会成为众矢之的,本不过一个皇后看我不顺眼,届时,只怕老大、老三也会注意到我,我羽翼未丰,一旦他们轮番上阵对付我,你觉得,我能撑过几日”
玄睦说的很有道理,却根本说服不了余小晚,若是可以,她真想把原剧情直接甩到他脸上让他自己瞧瞧
什么羽翼未丰,顾忌这个顾忌那个的
原剧情中,是哪个色痞小小年纪便情窦初开又是哪个色胚重遇司徒晴兰立马便被美色冲昏了头脑
原剧情的玄睦为了心仪美人儿可是什么都不顾的,如今这般磨磨唧唧,说白了,还不是没被司徒晴兰吸引
或者,是以为司徒晴兰的芯子是她,所以反而提不起兴致了
难道说,让司徒晴兰冒充她,竟是弄巧成拙
余小晚想了想,垂首继续在玄睦掌心描字,蛇吻到底不如手写,难免把握不住力道,加之树枝粗糙,不过堪堪写了这么几次,玄睦的掌心已然磨得泛红,可他却毫不在意地依然摊着手任她随意写划。
你寻到她了吗
她,自然是指上官锦。
那夜玄睦验过胎记之后,闭口不谈此事,别说长生,就是她这条一直充当玄睦免费辣鸡桶的竹叶青,他也从没??鹿?刖洌?袷悄且怪?麓游捶⑸??话恪
她主动问起,玄睦倒也没隐瞒,很爽快便道“寻到了。”
然后呢
余小晚仰着三角脑袋静等下文,然而没有了
居然没有了
玄睦托着下巴望着她,桃花眼流光驿动,竟也是一副静等下文的模样。
余小晚无奈,只得继续甩动蛇头,明知故问。
是谁
玄睦斜起的唇角勾得更高了几分,顿了数息才道“司徒晴兰。”
余小晚觉得此刻她应该表现出愕然的情绪,可一条蛇愕然起来会是什么样儿,她不清楚,她只能全身紧绷,努力营造出瞠目结舌的效果。
“愕然”了片刻之后,她才继续摇头晃脑在他手心划拉字。
如此极好,有她相助,定能事半功倍。
余小晚还没划拉完,玄睦已忍不住笑出了声。
“玄武啊玄武,平日看你挺机灵的,今日这是怎的了你怎会认为她会帮我且不说她借尸还魂之后迟迟不来寻我,单说菩提寺三度撞见她,她一次也未曾提及自己的身份,明显是不想与我相认,一个对我避之唯恐不及之人,怎可能帮我。”
玄睦一席话,余小晚傻眼了。
对啊当日她只顾得帮司徒晴兰吸引玄睦的注意,却根本不曾想过,她既是来还情的,又怎会对玄睦避而不见
都怪这蛇脑袋脑细胞不足,严重影响她统览大局,才会出了这么大的bug
眼下该怎么办
她愁眉不展,一抬眸,正撞上玄睦那惑乱天下的妖冶桃目。
心噗通一声,停跳了一拍。
不是心动的停跳,纯属吓的。
他不会是在怀疑她吧
不,不可能她还没蜕皮呢
余小晚稳了稳心神,咬紧树枝继续在他掌心描划。
那你打算如何
玄睦耐心地等她描完,才道“等等她主动来寻我。”
什么
余小晚再度傻眼。
他与司徒晴兰不过才一面之缘,即便小姑娘对他一见钟情,却也不可能凭着这一点春心便不顾廉耻的主动寻他。
更何况,即便她想寻,她一个大家闺秀,出个门都不容易,又如何去寻他
你方才还说她躲你,又如何会主动寻你
玄睦蜷了蜷划出一道道红印的手,点了点她呆滞的小脑袋,揶揄道“怎的看你竟比我还心急你就不曾想过,她若真如她所说是来还我情的,又怎会躲我
她躲我,最大的可能便是,我依然不是她要还之人,或者,我与她之间,绝不如她所说欠情那般简单。
至于究竟为何,只消看她来不来寻我便知。
若她来寻我,求我赠她眼泪洗掉鬼纹缘结,那说明,她躲我,仅是因为这次她要还债之人,依然不是我。
而若她来寻我,却不洗掉缘结,那她究竟要对我做什么,就有待商榷了。
可若她不来寻我”
顿了下,玄睦唇角的笑意渐渐消散,“若她不来,那我绝不可能是时晟,或许是耶律越,也可能与他们二人皆不同。”
余小晚正心悸于他的分析,这突然扯上时晟和耶律越,让她不由一怔。
玄睦勾了勾手,示意她钻入袖中,待她缠紧他的手臂,这才抚了抚袖角,起身往回走,边走边继续道“她对时晟如何,相信你也看到了,可谓掏心掏肺,那当真是来还债的,死都不肯离开他身边。
可她对耶律越呢
恰恰相反,耶律越对她掏心掏肺,她却屡屡算计,尤其是那次春耕出逃,明明他们可以毫发无损地逃走,她却偏要暗度陈仓,不仅逮回了耶律越,连我也一并捎带了进去,若非我跑得快,只怕这会儿还在苍国不得脱身呢
此番种种,哪像个还债之人的所作所为
对时晟,她或许真是还债,可对耶律越,我倒觉得,她是在讨债。
至于对我
她说是还情,可当日在小巷中面对重伤的我,她毫不关心,逃得比兔子都快,若真是欠我情,难道就不怕我死了,她再无法还了吗
还有春耕那次,她陷害起我来也是毫不手软,害我一路逃出苍国,回玄还被父皇责骂群臣奚落。
如今她再度还魂,说好了还我情的,却又躲了起来。
你说,这般情形下,我还敢轻易与她为伍吗”
踩着红漆木阶,一阶阶迈上楼,临进客房前,玄睦探手抚进袖中,捏了捏她滑溜溜的小尾巴,又幽幽地吐出一句。
“司徒晴兰确实是步不错的棋,若她不是上官锦,我铤而走险引诱一下也未尝不可,可惜如今情形,我不仅不能引诱她,还得离她远远的,免得偷鸡不成,再蚀我把米。”
听完玄睦这一长串分析,余小晚当真是顿足捶胸悔不当初
这可真是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早知如此,当日还不如随便在宫中寻个没有半点利用价值的小宫女冒充是她,不仅省时省力,还省掉了如今这一大堆的麻烦
可眼下事已至此,她该怎么办啊
司徒晴兰可是任务的关键,少了她,不仅组不了c,就连玄睦登基都少了一大助力。
怎么办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
每年的七月十五,玄帝都会携家带口前往避暑山庄避暑,能有幸随行的,除却皇亲国戚,自然也少不了个把肱骨之臣,他们按品阶,可带一两名家眷同往,也算是皇恩浩荡。
可避暑山庄毕竟不比巍峨的皇宫宽广,即便是皇亲国戚也不是谁人都去得的,能有幸被钦点之人,自然是无上荣光。
玄睦从来都是与这荣光无缘,今年还打算好了,玄帝一走,他便告假出宫,三皇子对他向来没甚兴趣,他监国,定能准了他的假。
却不想,左相竟突然举荐了他,说玄帝十六子,人人都去过避暑山庄,唯独他这九子从未去过,他小时体弱也便罢了,如今身子好了些,自是该去,免得天下人以为皇家厚此薄彼。
不过是区区小事,又言之有理,玄帝上嘴皮一碰下嘴皮,玄睦的逍遥自得立时便化为乌有。
玄睦什么心情暂且不论,余小晚却是郁闷至极,恨不得直接一口毒牙咬死那举荐的左相
她本还想趁着玄睦出宫逍遥之机,再玩几处神蚁的把戏,哄得那司徒晴兰主动来寻玄睦的,这下全黄了
她有气无力的缠在他袖中,几度没收紧身子,险些露出尾巴。
玄睦拽着缰绳,垂眸扫了一眼袖口微现的一点翠绿,斜勾了勾唇,漫不经心丢出一句。
“方才那撩开车帘的姑娘,怎的这般眼熟,像是司徒晴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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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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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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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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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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