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晟拖着余小晚,迎风而立,玄色战袍猎猎翻飞,漆黑的眸子如夜枭一般,戾寒冷冽。
“九殿下,你昨日方才撕裂伤口,高烧不退,今日便下地走动,只怕对伤势不利。来人,还不快送九殿下回安冬阁”
玄睦几乎全身都靠在长生身上,若不是提着一口气勉强撑着,只怕早已压着长生一起歪倒。
“将军且慢我还有话要说”
时晟面无表情地望着他,生疏客套,淡漠疏离。
“有什么话等改日再说吧,恕我有要事在身,不便多陪,告辞”
说罢,依然拽着余小晚的后衣领,拖着就走。
余小晚早已昏死过去,死物一般任由时晟拖拽,所过之处,浮灰扫开,留下长长一道灰土痕迹。
玄睦心中焦急,微微俯身看向她,他本就虚弱,再看余小晚唇角竟溢着血迹,不由踉跄了一下,险些一头栽在地上
“时将军”
他竭尽全力重喊了一声,胸腔鼓动扯到了伤口,疼得又是一头的冷汗。
时晟顿住脚,转眸看向他,“九殿下还有何事”
玄睦勉强向前挪了两步走至他近前,虚扶着心口,又喘了几口气,才再度开口。
“时将军,我一个外人,本不该参与苍国大事,可,可此事事关缉拿伤我之人,我还是要说一说的。”
“既然如此,那便说吧。”
玄睦微松了口气,说道“我方才便说了,窝藏刺客者,并非夫人,我想缉拿凶手报仇,可也不想累及无辜,夫人是清白的,我可以证明。”
“哦如何证明”
玄睦转眸扫了一眼长生,长生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自怀中揪出一团碎布来。
打眼一望,时晟便皱起了眉心,随手丢开了余小晚,接过那碎布。
抖开一看,竟是一块染血的布缕
时晟将之前随手塞在袍带的证物揪了出来,细细比对。
布料分毫不差,都是上好的千织云缎
只是玄睦给的也是残片,并不能确定那证物究竟是不是从上面撕下来的。
时晟举起那云缎,神色冷凝,“这是何物”
玄睦回道“这是夫人的袭衣碎片。”
“她的”时晟眸光陡然一凛,“你为何会有她的袭衣碎片”
玄睦看了一眼驻守的满院侍卫,迟疑了一下,
“此事都是我的错,是我唐突了。那夜是我生辰,夫人看过我后,说我既然伤势渐好,男女毕竟有别,以后不便再来看我。夫人与我母妃甚是相似,想到以后都见不到她,我不由悲从中来,夜半辗转反侧,总想起母妃被押入冷宫,我们母子二人再难相见一事。故而”
玄睦有些站不住了,紧靠着长生依然前后踉跄了半步,带的长生也跟着踉跄了半步。
待站稳了,他才继续道“故而那夜,夜半三更之时,我不顾长生劝阻,悄悄翻墙而出,一路来了这寿秋堂,只盼”
“你说什么”
不等他说完,时晟已怒目圆睁,若不是顾及他的身份,只怕早已不由分说上前动手
“一个单身男子,夜半潜入已婚妇人院子,不论因由如何,九殿下如此,不觉得十分不妥”
玄睦垂目望着一旁,细长的睫毛不住地颤着,本就因着说谎紧张羞耻,再被时晟当众指责,更是羞的无地自容,半天才勉强继续辩解。
“是,是我欠思量,一心只想着能再见一见夫人,说上两句话,以慰我思母之情。都是我的错,若怪,便怪我吧,夫人是无辜的。”Χiυmъ.cοΜ
“呵”时晟冷笑,垂眸又看了一看手中的两块云缎,“云缎上的血迹色泽不尽相同,你的更鲜亮些,而我的,却更暗沉,似乎不像是同时染上的血迹。”
玄睦抬头望去,果然,即便夜色暗沉,火把飘摇,可若细辩,依然能分辨出两者之间的差别。
“如此,许是掉落院中的布缕迎风见月,与屋中不同,所以不同。”
时晟冷嗤,看了一眼地上依然昏迷不醒的余小晚,又看了一眼眼前孱弱的少年,漆黑如夜的墨瞳幽幽暗暗,深不见底。
“九殿下,既然你坚称这布缕是你的,不若你便说说,那日你翻墙夜闯,都去过什么地方”
玄睦动了动唇,实在有些站不住了,便向后退了几步,靠在了廊柱之上。
“那夜,我,我先进了院门,再”
时晟打断,“深更半夜,这寿秋堂难道不锁门”
玄睦僵了一下,美丽的桃花眼微斜,复又说道“我,我是让长生先跳了进来,帮我开的门栓。”
时晟转眸,冰封的视线如寒冰利刃一般,刀刀扎向长生。
“当真如此”
长生咽了口口水,赶紧点头。
“正,正是如此,我家殿下思母心切,又恰逢生辰,所以,所以还望将军念他尚不及冠,勉强称作年幼无知,莫要怪罪。”
时晟再度冷嗤出声,“他是堂堂玄国九皇子,我不过是泱泱苍国里不起眼的小将军,如何敢怪罪殿下只是不知殿下之后又去了何处”
时晟如此咄咄追问,显然是不信玄睦。
玄睦心知肚明,却依然硬着头皮编下去。
“进了院门,我便直往夫人的厢房,先是站在门前敲门呼喊,又到窗外敲窗低唤。之后,夫人便醒了。
夜半三更,如此造访,夫人当时极为恼怒,差了喜儿出来赶我,却不曾想,我翻墙之时撕裂了伤口,当时已有些体力不支,喜儿推搡了两下,我便摔倒,惊出了夫人。”
玄睦编的有模有样,时晟看了一眼不远处仰躺昏迷的喜儿,示意他继续说。
玄睦又道“夫人见我血染绯衣,本想赶紧去请府医。可夜深人静,孤男寡女,传扬出去,夫人的清白岂不全毁
无奈之下,只得先将我抬入厢房,让长生先帮我查看伤势。
伤势出乎意料的严重,甫一解开绷带,便是血流如注
夫人心急如焚,只得随手从衣橱中取了套袭衣嘱咐长生撕裂,不为旁的,先包了伤口,止了血再说。
那缕布屑,大抵便是那时留下的吧。”
时晟闻听,面色更加暗沉了几分,“哦之后呢殿下是何时回去,又如何回去的”
“我是寅”
玄睦垂目,眼眸朝着石桌旁翻倒的祭台斜了斜,突然话锋一转。
“当时已是寅时五刻,天色渐亮,我身子虚弱,想着定是赶不上大亮之前翻墙返回。所以并未马上离开,而是先差了长生回去应付,然后让夫人将我藏到了祠堂的祭台之下。
本想等第二日入夜,再折返回去,却不曾想,刚藏了片刻,长生又悄悄回来,说院中尚且无人起身,侍卫寅时换班,要我速回,免得白日有人探望,反而更难交代。
之后,我便回了。”
这一通解释,看似处处破绽,却又滴水不漏,将刺客可能去的地方一网打尽,又交代了如何在守卫森严的情况下翻墙而入。
时晟眉心紧拧,扬起手中碎布又问“如此说来,其他碎片又在何处”
玄睦脸色一僵,垂目道“为防节外生枝,烧了。”
“既烧了,为何独独留这一片”
玄睦有些难堪的转头,尚是少年的他,还顶不住这羞耻,嗫嚅了半天,才勉强挤出一句。
“独,独有那块是夫人亲自撕下递于我的,我记得十分清楚,不舍得不舍得烧掉。”
虽然之前玄睦再三强调是为思母夜闯,可如今这话听来,却又透着生生的暧昧不清。
漆黑的墨瞳越发的深不见底,时晟冷笑,“即便如此,这都两日了,不舍得烧掉,又为何不洗了再保存”
“我,我”玄睦的头垂得更低了,露出的后颈即便在这暖红的火苗下,依然看出了羞的通红,“我一直将它贴身捂在心口,不,伤口,再缠上绷带,所以,所以,一直沾有血迹。”
他妻子的贴身衣物,却被别的男子贴身捂着,还是捂在心口
时晟额角的青筋暴突而起,突突急跳了数下,转头便向将那碎布丢向火把
可掷了掷,终究还是理智战胜了一切,没将那重要的呈堂证供给毁了。
他再度看了一眼地上的余小晚,还有不远处的喜儿,墨瞳微眯,突然喝令一声。
“去,拎两桶水来,将她二人浇醒”
哗啦哗啦
两桶冰镇般的井水迎头浇下,冻得余小晚打了个激灵,动了几动,才缓缓张开了眼。
最先印入眼帘的,是侍卫探头探脑的脑袋,随后是冷情冷眼俯视着她的时晟,最后才是那独着一只眼,却遮不住担忧的玄睦。
“渊儿”
开口第一声喊的不是自个儿的夫君,而是个他国皇子,喊的偏还是小字,而且还是极亲昵的小字
时晟的脸当时就黑了
余小晚这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
这两日,她总是莫名其妙的浮现玄睦最后一次送她出门的画面,还有他最后欲言又止的那句话。
夫人能否最后再唤我一声
他隐下的那后半句话,大抵是“渊儿”吧。
她曾答应无人之时便唤他渊儿,可却并未再喊过,那日之后,她便一直惦念着此事,总觉得不再唤他一声,像是亏欠了他什么似的。
如今意识朦胧之下,乍一见他,不由便喊出了声。
可也仅一声罢了,话音未落,她已清醒过来,勉强撑着胳膊坐起。
身上依然很痛,太阳穴也不住的跳痛着,她下意识地赶紧点开了系统商城,急慌慌地想去兑换那心心念念的心凝形释,免得一会儿时晟上刑,她再来不及兑换。
咔??
脑海中直接蹦出一个系统提示框。
系统提示是否花费500积分兑换心凝形释一枚
是否。
余小晚刚想确认“是”,便听时晟冰冻般的声音在问她。
“上官锦,玄睦方才说的,可是真的”
神识在那是上晃了一下,赶紧移开
一旦兑换了心凝形释,不管任务成功与否,积分铁定是不够兑换清洗道具的。
为了这最后的一线希望,身上这些勉强还能忍受的疼,她忍了
只是,方才她昏迷不醒,玄睦到底说了什么
她抬眸再度看向玄睦,却见他神色有些焦虑,朝着时晟手中的两块碎布望了一眼,又朝厢房处望了一下,最后才瞟到了祠堂,口中还念念有词。
“夫人,清白固然重要,没了性命一切都是枉然前夜我虽夜闯,却只是”
不等他提示完,时晟突然厉声打断,“让她自己说”
玄睦动了动唇,只得暂且住嘴,只是那独眼依然担忧地望着她,生怕她一句答错,再度陷入万劫不复
余小晚何等聪明之人,几句意味不明的话,几道若有似无的眼神,已然猜出了个大概。
“女子清白重于一切,九殿下又是来使,清誉也不容损毁。妾身本不想说,可既然将军已经知道,那妾身再瞒便是对不住九殿下的一番苦心了。”
说罢,她挣扎着跪直了,朝着玄睦俯首一拜。
“无论如何,先谢过九殿下救命之恩。”
玄睦本想上前搀扶,可奈何才迈出半步便脸色惨白,疼得嘴唇都哆嗦了。
余小晚拜罢,这才看向脸色隐约有些铁青的时晟。
时晟“好一个救命之恩你的命尚且还在本将军手中,若答得不妥,七十八道私刑,一道也少不了你”
余小晚强忍着头痛,依然不卑不亢。
“将军且听着,前日夜里,九殿下思母心切,夜闯寿秋堂,妾身本不欲见他,奈何他有伤在身,妾身无奈,只得先将他搀扶入屋”
余小晚模棱两可的描述着,大致与玄睦所说相同,时晟还想细问,却见那边喜儿嘤咛一声,也醒了。
时晟立时转移了目标,大踏步走到喜儿近前,尚未开言,先一脚踹在了她胸口,使劲踩下
喜儿一声痛呼,眼泪当即便飞了出来
余小晚跪爬着过去,一把抱住了时晟踩踏的腿。
“将军,喜儿是无辜的你再踩,真会踩死她的”
“无辜”
时晟冷笑,揪起她的后领将她丢到一边,抬脚照着喜儿的腰侧狠狠踹去
“啊”
喜儿惨叫一声,接连滚了两圈,这才趴伏在地,疼得只剩下断气般的呻吟。
时晟迈步再度走到喜儿跟前,吓得喜儿抖若塞糠,余小晚更是惊恐地再度跪趴过去,第二次抱住了他的腿。
“将军将军”
她没敢再提无辜,只能哀求似的不停唤着他。
时晟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们,习惯了一呼百应,号令千军,似乎也喜欢上了这种高高在上,被苦苦哀求的滋味。
至少,比余小晚之前左一句不招,又一句没什么好招的,那种宁折不挠、宁死不屈的模样,让他舒服的多。
他没再动手,只冷冷地注视着身下的两人。
“喜儿,你知情不报,可知罪”
喜儿其实早已醒了,只是浑身剧痛,又头痛欲裂,一直没有睁眼罢了。
方才玄睦所说,她自然是不曾听到,可余小晚连推带猜的重复,她却是听到了。
她喘了口气,这些日子在余小晚的下,多少学会了些城府,便摆出一副人之将死痛心疾首的模样,奄奄一息地请罪。
“将军息怒都是奴婢的错,奴婢若早将此事禀明将军,也不至于惹得将军大怒,还累及夫人。那夜九殿下夜闯”
喜儿一通罪己,又将余小晚方才的描述稍加更改,换成自己的话,重复了一遍。
三人所说,基本一致。
时晟沉着脸听着,也不知信了没有,最终什么也没说,只吩咐一句将她二人带走,余小晚关入柴房,喜儿关入下人房,这才拂袖而去。
路过玄睦之际,他又转眸睨了他一眼,冷声说了句,“九殿下对贱内可是有大恩,来日本将定当登门道谢。”
时晟前脚刚踏出院子,余小晚也勉强蹒跚着,走了过来。
她捂着摔得抬不起的肩头,朝着玄睦微微一福,笑容孱弱。
“大恩不言谢。”
玄睦赶紧探手扶她,扯痛了伤处都没收手。
“夫人万不必如此客气,我不过是不过是道出实情罢了。”
望着他那溢满担忧的独眼,余小晚心头一暖,“无论如何,还是要多”
话未说完,本已拐过院门的时晟,突然又折返回来,遥遥地冷声呵斥“还不将她押走”
一句话,侍卫再不敢怠慢,上前左右架住她,强行带走。
临出院门之际,余小晚又回头看了一眼。
玄睦靠着廊柱,又有长生搀扶,依然有些站不住,可他始终强撑着,待她跨门的瞬间,似乎终于忍到了极限
她虽未看到,却清楚地听到了一声跪跌的闷响,还有长生的一声悲鸣
“殿下”
那一声,久久地回荡在余小晚的脑海里,自喜儿吐血忍到现在的眼泪,突然决堤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这不是游戏
不是
他们一个个都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有悲有喜
之前看茯苓主仆悲鸣像在看戏,如今想来,却是深有感触。
她知道茯苓会恨她,如今想来,何止是恨,只怕剥皮拆骨都嫌不够。
若她能逃过此劫,任务完成之前,定要提起十二分的小心,茯苓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踩踏她的机会。
但凡是柴房总是昏暗潮湿的,仿佛不这般便不配称之为柴房。
余小晚孱弱地缩在角落,若不是躺倒头更痛,她早就支撑不住歪倒了。
苦苦捱着,更觉得度秒如年,她想了想,勉强调起神识点开了系统。
系统服务。
宿主这到底是穿书还是穿世界
消息发过去半天都没有反应。
余小晚已经习惯了,这辣鸡系统反应迟钝的要死,要是有个360开机提示的话,上面写的一定是这样的。
开机时间999秒,击败全国001的电脑,清除垃圾可加速,直接换机更好
她这边胡思乱想着转移疼痛的注意力,脑海中突然窜进熟悉的冰冷
冰冻般的寒气很快散去,系统终于有了反应。
系统这里是真实的位面世界。
宿主所有的人都是真实的
系统对。
宿主死了会投胎那种
系统看数据。
宿主什么叫看数据
系统就是你们人类常说的因果。
宿主解释清楚
系统你把我叫来就为了问这种没智商的问题
宿主你个辣鸡系统,除了这种低智商问题,你还能回答我什么有种你把详细剧情发给我还有其他副本简介,最好连攻略一起都发给我啊
系统半天没吱声。
系统没进入副本之前,不能任何信息。
她就知道这破烂系统就是个摆设,除了会威胁她之外,还能干点啥
宿主我现在浑身疼,想个办法
系统兑换心凝形释。
宿主我的积分一丁点也不能浪费
系统︿︿
变态系统任何时候都辣鸡的让人想按在地上疯狂摩擦
宿主你可以滚了
系统警告再侮辱系统,将开启电击惩罚模式
宿主凸艹皿艹凸艹皿艹凸艹皿艹凸艹皿艹凸艹皿艹凸艹皿艹
一排颜表情刚甩过去,突然全身一阵酸麻
熟悉的电击感持续了整整三秒钟,对于余小晚来说,差不多等于三年。
真真儿的度秒如年。
系统电击3秒套餐惩罚完毕。
留下这最后一条信息,系统遁了。
余小晚龇牙咧嘴的从地上爬起来,又刷了满屏的凸艹皿艹,总算稍稍转移了转移注意力。
安静下来又坐了一会儿,她奇怪地动了动胳膊,原本痛的抬不起来的肩膀竟然不疼了,跳痛的太阳穴也没什么感觉了,就连之前最先着地的后背似乎也没事了。
剩下的,只有一阵一阵的酸麻。
这是电击留下的后遗症。
电击会让全身酸麻,麻的自砍一刀都不一定有感觉。
难道系统它是故意的
不,怎么可能,那辣鸡系统怎么可能这么好心
一定是凑巧。
麻其实也不是什么好受的事儿,虽然比头痛浑身痛好多了,这就好比你蹲的久了,突然站起来脚麻一样,麻的那叫一个难以形容。
不过,不动可破。
只要不动,就感受不到那种蚀骨的麻。
余小晚一动不敢再动,就那么斜歪在地上,很快什么也感觉不到了,不知不觉沉入了梦乡。
月色渐沉,一道健硕的身影驻足窗前看了片刻,这才转身离开。
一路回了书房,高德已掌上了灯。
时晟翻开书案上的名册,连翻了几页才停下,坚韧的指尖一路滑过“玄睦玄临渊”几字,最后停在了“已未月戊申日”。
已未月戊申日,正是前日,六月初三。
真是他的生辰。
阖上名册,时晟向后靠在椅背上,三指规律的依次敲打着书案。
“赵淳说,她曾问过那九皇子是否会武,你说,她为何要问”
高德规矩的抱拳回道“必然是为了将军。”
“为了我”
“夫人为了将军连毒都敢服,担心将军也是理所当然。”
时晟疲惫的抬手捏了捏睛明穴。
“那九皇子,我曾探查过,丹田虚浮,确实不像是会武之人。他出身低贱,又不得宠,身弱体虚必然是受了多年欺凌才会如此。能平安地活到今日,必然是谨小慎微,如履薄冰的,为何偏偏要为个不相干的人出头”
高德虽是侍卫,却常年陪在时晟身边,虽称不上是军师智囊,可也相差无几。
“卑职猜想,许是夫人对他关怀备至,让他体会到了久未体会的温情,且据他所说,夫人与其母妃有些神似,或许也是理由。”
时晟睁开眼。
“本将最不喜欢没有凭据的猜测多派几人好好给我盯着,若是狐狸,总会露出马脚。”
话音刚落,门外匆匆赶来一人,漆黑的影子映在门上。
“禀将军,一路追查,并未发现异样。”
“马车可检查了”
“查了,没有异样整个栖凤山也搜了个遍,没有任何发现。”
时晟微微敛目,略一思索,又吩咐道“继续以栖凤山为心,八方追查,绝不能放过一丝一毫的可能”
“卑职明白”
时晟再度向后靠去,抬臂遮在了额头,只略一松懈便显得说不出的颓然。
“我该信她吗”
高德微叹一声,“将军,她不是李忠,她更不是扶春。”
一提“扶春”二字,时晟猛地张开了眼。
“是与不是,且看看再说。”
言毕,他使劲搓了搓脸,再度抖擞精神,翻出一份空折子,提笔便书。
写了一笔才发现,砚台里的墨早已干了。
高德上前帮他磨着,时晟再度提笔。
一份奏折,几番陈情,先罪己,再将责打余小晚一事禀明,自然没忘细述玄睦出面一事,还有栖凤山追查无果一事,最末恳请大理寺亲自出面审理,他避嫌退出。
奏折连夜送去皇宫,第二天一早皇上便宣了他觐见。
余小晚被丢在阴暗潮湿的柴房,无人问津,本就畏冷,这下更是冷得瑟瑟发抖。
睡了一觉,电击的麻感散去了,身上只剩下摔打之后的酸痛,脑袋依然很疼,不过,总算比昨日好上了许多。
她揉了揉太阳穴刚想起身稍微活动活动,就见窗外光影一恍,长生的声音便传了过来。
“夫人,夫人”
余小晚起身挪了过去。
真是挪的,左半边腿摔得打不过弯,幸好绷直了腿就不怎么疼了,还能忍受。
她挪到窗边,窗户有些高,离近了反而看不到彼此。
余小晚又向后退了退,勉强看到长生头顶圆碌碌的发髻。
“长生,你家殿下可还好”
一提玄睦,长生的声音立时就哽咽了。
“夫人,照理说您在里面,受着罪,做下人的不该再让您添堵,可我们殿下,真的不好,很不好,不然,他早就过来,亲自看您来了。”
这话一出,余小晚的心不由悬了起来。
“他,如何了”
长生吸了吸鼻子,依然挡不住浓浓的哭腔。
“还能如何,伤口一裂再裂,那日你走过之后,殿下便有些不好了,可殿下不准小的去唤府医,夜半三更的,夫人又刚走,怕给夫人招来非议。殿下”
这里毕竟不是说话的地方,长生并未说全,刻意隐了不该说的。
“那一夜,可真难捱殿下高烧不退,一直捱到晌午才准小的唤了府医过来。昨儿个好不容易烧退了,殿下还没喘上两口气,就听到外面兵荒马乱的,到处都在搜人,连咱们安冬阁都没放过。后来就听说夫人的寿秋堂搜出了些东西”
窗外,长生依稀蹭了蹭眼泪,像是突然想起似的,隔着窗子递了两个包子进来。
“夫人别嫌弃,先垫垫肚子,我们九殿下说,定会救夫人出去,让夫人宽心。”
苍帝正愁没法子除了她,这不生生撞到了枪口上
他一个别国皇子,又是个不受宠没背景的皇子,如何能帮的了她
时晟即便再不想让人取代她,可终究刺客一事闹得沸沸扬扬,他能到她院中翻找,必然也是被迫无奈,指不定谁盯着呢,他又如何徇私
余小晚接过那包子和一竹筒清水,摸了摸还藏在腰间的假孕药。
时晟进宫面圣,还不知会带来个什么结果。
万一到时再发现这药,那可真是百口莫辩。
想了想,她干脆将那两粒药全塞进了自己口中。
横竖就是个推迟葵水的药,吃了更安全
长生又絮絮叨叨说了几句,玄睦的伤势确实有些恶化,连赵淳都说,他绝不能再下床走动,否则,伤口溃烂感染,再得了破伤风,累及心脉,只怕就无力回天了。
余小晚万没想到他会为她如此,心头越发软了几分。
玄睦到底是个孩子,还是个正值青春期的孩子,正是谁对他好,他便会傻傻的不顾性命也要相救的所谓冲动讲义气的年龄段。
只是为了她,不值得。
她并非真心待他。
余小晚又拜托长生探了探喜儿,得知她暂时无碍之后,总算是放了心。
长生临走时说,若晚上还不放她,他便再来送些吃食。
可余小晚一直等到月上中天也没等到人。
就在她困乏的几乎要睡着之际,柴房门开了,时晟一脸阴沉的进来,不容分说,扛起她便走
“将,将军”
“闭嘴”
余小晚不敢再吭声,可大头朝下被扛在肩上,真真儿是不好受,何况浑身哪儿哪儿都是疼的。
夜深人静,除了站岗巡逻的侍卫,再无他人。
时晟一路把她扛进了望归院,扛进了余小晚自打穿越以来,一次也未进过的时晟的卧房
这变态抖s将军想干嘛
余小晚拒绝接受脑中浮现的那个可怕的猜测。
她不信,也不敢信时晟真会那么变态
她现在浑身都疼,真的没法承受那什么,就算是为了任务,她也拒绝,坚决拒绝
可时晟何时容他人置喙过何况还是她这种听都听不到的无声的呐喊。
时晟也不管她疼不疼,直接把她撂到了榻上
不等她疼得嘶嘶抽完气,时晟健硕的身影就压了过来。
“将唔”
连声招呼都没打,带着一丝狂躁气息的吻便贴了上来,瞬间吞掉了她所有的话。
余小晚下意识地挣扎着,却被他抓住手腕,仅一只手便轻松的束缚了她两只手,全都压到了头顶。
她的挣扎换来的不是摆脱,而是更加粗暴的吻。
不,那根本不算吻,就是啃,咬,侵略,折磨
她越发觉得氧气不够用了,而他粗暴的啃咬却还没有丝毫停下的迹象。
就在她以为,他就是在报复她,真特么打算要憋死她的时候,他终于喘着气,微微撤开了唇齿。
“你是谁”
余小晚有种缺氧脑子不转圈的错觉,不然她怎么会听不懂时晟在问什么
穿过来第一天他就问过的问题,怎么到现在还在问
这是又怀疑她了
一边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她一边回他,“上,上官锦”
“你不是上官锦,你是时上官锦你是我的妻”
余小晚的呼吸瞬间滞了一下,突然有种日了狗的强烈既视感
这个变态在说什么
当着满院子侍卫的面,抖着她的贴身衣服的不就是他这个极品变态吗
这会强调她是他老婆是几个意思
不等她寻思明白时晟究竟是何用意,时晟突然毫无预兆地抬手
呲啦一声。
身上本就脆弱纤薄的襦裙,立刻片缕不存
余小晚一惊,本能地抬手想挡,可两只手都被按在头顶,按得死死的,根本动不得半分
“你与那独眼九子,到底什么关系”
余小晚突然想笑。
昨天还那么残暴地要给她上七十八道私刑,这会儿又一副喝了几百缸飘香老陈醋的模样,是要演给谁看
“不说是吗”
时晟猛地掐住她的下颌,低头狠狠啃了一口
“唔”
玛德属狗的吗
都咬出血了
余小晚拼命调动着脑细胞,可还是没闹清楚时晟这到底演的是哪一出
似乎看出了余小晚真的没明白,时晟冷笑一声,捏着她的下巴,恶狠狠道“别说你跟那独眼九子没有任何关系若没关系,他如何会顶着高烧,撑着那般残破的身子,硬是跪在金銮殿上,替你求情”
什么
余小晚微微睁大眼,有些难以置信。
玄睦他疯了吗
他可是玄国来使如此堂而皇之地为她一个深宅女流求情,还是跪地求情他不要颜面,他们北玄也不要了吗
此事必然会被传得沸沸扬扬
届时,时晟颜面尽失不说,他日玄睦回国返城,又该遭到怎样的指责与
“你也很惊讶是吗”
时晟垂首,又是残忍的一口,咬得她下唇沁血,酸麻胀痛。
“我倒看不出来,你竟连那尚不及冠的病弱皇子都能勾引,既然如此饥渴,何不来好好伺候自己的夫君”
“不,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只是觉得我与他母妃神似,所以才唔”
嘴唇再度被残忍堵上。
时晟刚从宫中回来,亲眼见识了那玄睦是如何的言辞恳切,又是如何的“一往情深”,连苍帝都不得不卖了他身后玄国的面子,生生放过了除掉余小晚的机会。
时晟莫名其妙的愤怒,说不出的愤怒
他的妻子,正在被别人觊觎。
这和之前他主动让旁人看她的贴身衣物完全不同。
他弃如敝履,可以
她背着偷汉,绝对不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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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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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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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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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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