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颜静姝微微一窒。
自从她认识张清晔以来,他一直戴着半张面具,遮住他的上半张容颜。她不是不能察觉到男子的容貌是出众的,但从未想过张清晔面具摘开后的容颜根本不输傅淮珩半分。
比起傅淮珩从前的柔弱男子气质,张清晔的气场要明显威严几分,他的面色很是沉着冷静,却好似带着几分不羁。
想来也是,傅淮珩出身五品官之家,入宫伴读也很难有那样威严的气场,而面前的这位又是名震江湖的墨阁阁主,所真无几分煞气,又要如何管制住一整个江湖派系。
“嘿……”张清晔看着颜静姝出神地望着自己的模样,忍不住在她面前挥了挥手。
颜静姝的出神让他的内心有些忐忑,但又说不清这份忐忑来自哪里。xǐυmь.℃òm
“你长得真好看。”颜静姝微微一笑,心中好像有些什么东西松动了。她原本不过是随口说了几句话,没想到张清晔真的把面具摘下来了。
张清晔微微一愣,其实这些话他听过不少,原以为已经麻木了,但是面前这个少女这么说,他竟然觉得有些脸红。
一时之间,两人的气氛有些尴尬,在这些频频相处的日子里头,说是没有暗生情愫是不可能的。
颜静姝是有英雄情结的,从马车冲向悬崖之日起,面前这个男子的身影便已经在颜静姝的脑海中去,更别提他后来的多次相助。
更重要的是,颜静姝重生以来的脆弱和无助,面前这个少年通通见证和理解。
“你方才说的话可是真的?”张清晔率先打破了沉默,他稍稍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面前这个少女的心意,不知道颜静姝是不是说着玩笑话,“我愿意带你走,而且我会保护你。”
这话虽然简短,但很是诚挚,颜静姝被张清晔热烈的目光盯着,她的内心也有感情在疯狂的涌动,她有些羞涩,不由得低下了头。
如今颜家已经差不多要稳定下来了,胜徳皇后的失势、丞相府一派人的倒台已经让颜静姝没有后顾之忧了,她对皇宫大多数人并没有感情,如今永安公主已薨逝,自然也重拾不起什么姊妹情。
回想起武和帝缠绵病榻,她不由得犹豫了一下。武和帝寻了她多年,自她进宫以来也一直保她。
颜静姝的目光微闪,她抬头道:“如今父皇情况如何,尚未可知,我虽与他生疏,却知他这十余年里从不曾放弃寻我。”
想到这里,颜静姝的心底便有些愧疚,她方才太过伤心,竟然说了那些小脾气的话,白白叫面前的男子当了真。
颜静姝在心底里暗暗骂了自己一顿。
看着张清晔期盼的眼神,她更觉得心中有愧,于是硬着头皮道:“如今……静姝想多陪父皇几年,他如今伤势未愈,我断然不能弃他不顾。而且胜徳皇后是否会因为怨恨报复颜家也未可知……”
颜静姝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张清晔目光中的热烈却并未少分毫,他看着颜静姝懊恼的样子,连忙说道:“无妨,你无需有压力。”
他清楚颜静姝这一路究竟是怎么过来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如果你有一天想走了,你就告诉我,我会给你后路的,你不要害怕。”张清晔脸更红了些,他还是第一次这样直白跟一个女子说这样的话。
张清晔这话让颜静姝微微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我心悦你,你……你呢?”张清晔犹豫了一下,终于还是决定问出这话,他的内心忐忑不安,看向颜静姝的眼神有些闪躲。
这直白的问话让颜静姝顿时觉得有些臊得慌,她低着头沉默不语,想着要怎么回答。
颜静姝的态度让张清晔有些心慌,忽然觉得自己这样说有些不妥,连忙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嗯……”
张清晔的慌忙落在颜静姝的眼中,她意识到张清晔的心慌,自知此刻的矜持已经有些让面前的男子无助,便轻声道:“我也是。”
颜静姝的回话让张清晔愣住了,他得到了他想要的回答,忍不住轻声笑了起来。
“嗯,不对。”颜静姝忽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忍不住小心翼翼试探道,“你可有婚娶?”
张清晔看着颜静姝有些踟蹰的样子,生怕她误会了什么,连忙解释道:“不曾,真的不曾。我从前并无心思娶妻纳妾,因为身上有……”
讲到这里,张清晔这才意识到了问题……他身有寒毒,虽有逍遥丸压制,但能活多久都未知。
张清晔话说到一半卡住了,他原本热烈的眼神忽然像被一盆凉水浇灭了似的,变得有些呆滞,随后变得有些犹疑。
“从小怎么了?”颜静姝原本在等着张清晔说话,却没想到张清晔话说到一半突然卡住,她不禁多看了几眼。
“没什么,方才的话是张某冲动了。”张清晔握紧了拳头,往后退了好几步,他如今伤势如何发展还未可知,怎么能耽误了她。
颜静姝顿时愣在了原地,张清晔那话让原本有些暧昧的气氛顿时降温,她看着面前的少年一改方才热烈的神色,不禁有些呆愣。
张清晔不敢看她,握紧的拳头让骨骼咔咔作响。他立马转过身去,根本不敢看颜静姝的表情。
想起自己刚刚说的话,又想起自己的身体,张清晔有些恨自己方才的冲动。
如今这个女子才刚从丞相府一派的势力下解脱,他又怎么能让她寄希望于自己,要是自己熬不过来,她岂不是要……
想到这里,理智让张清晔顿时从情爱中清醒过来,他看着面前疑惑的颜静姝,欲言又止。
颜静姝并没有马上意识到张清晔转变的原因,她只是看见面前的男子突然变了气场。
此刻的张清晔很是后悔,他既恼怒于自己的冲动表白,又无力于自己目前的处境。
“你怎么了?”颜静姝的心有些慌乱,她不知道为什么面前的男子突然转变了态度,只是这个转变让她觉得有些难受。
“没什么,方才的话,还请公主全当耳旁风去。”张清晔强忍住心头的难受,他的声音变得有些冷冽,最终有些无力地说道,“张某实非良人,叨扰公主,实在是张某的错,张某告辞。”
还没等颜静姝反应过来,张清晔便很快从窗外翻身出去,转眼就不见了人影。
颜静姝有些呆愣在原地,她不明白为什么张清晔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疯子!”颜静姝有些委屈,终于忍不住轻声骂了起来。
想起方才张清晔的态度,她的心有些凉了好几分。她不是那种见谁都喜欢的女子,有了前世的教训,她刚重生过来的时候,已经不再寄托希望于爱情或者是男人。
只是张清晔这些日子的陪伴和照顾让她动了心。
想到这里,颜静姝不禁有些心寒,原本看见了希望,却又只能眼睁睁看着希望磨灭。
而另一边,挽竹正在偏殿中哼着小曲绣着花,那双眼睛里透露着懵懂。
自从她醒来以后,身旁的人都告诉她,自己是福乐公主的贴身丫鬟。
福乐公主长得真真好看,待人也很是和善,知道自己失忆了,便不让她做些活儿,尽让她好生休息着,还有好几次亲自过来看她呢。
挽竹很是感激,虽然她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觉得这位公主真的很好。她这些日子在休养,便闲来无事绣着花玩。
“挽竹姑娘。”一个从未听过的声音响起,挽竹疑惑地抬起头,只看见面前站着一个宫女。
这宫女好生面熟,她好像从未见过。挽竹有些迟疑,放下手中的刺绣,呆呆地站在原地。
“挽竹姑娘,你不记得奴婢啦?”面前的宫女一脸惊讶,连忙凑过去道,“你怎么不按照咱们的计划来?”
挽竹有些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宫女,什么计划,实在是好奇怪。
“我认识你吗?”挽竹有些警惕地退后了几步,颂桃姐姐说过,宫中情况很是复杂,千万不能随意信人。
那宫女没想到挽竹是这个态度,连忙凑过去,亲昵地看着她,朝着她耳语了一番。
……
自从那日以后,颜静姝便再也没有见过张清晔出现了。她也收回了自己的心,一边协助淑妃操办永安公主的葬礼,一边时不时去伺候武和帝。
上书房如今她也没有再去过了,宫中那些公主她也从没有见过。太子对颜静姝很是宽松,一切由她。
颜静姝充实地过着每天的日子,有空闲的时候便出宫去照看赵氏。但脑海中总是时不时会回想起来那天的事情,还有张清晔摘下面具的模样。
每每想起,都觉得有些心凉。但是她强行克制住,只是表现得很是淡然,不断在心中告诫自己,他能做到这里,已经是自己的恩人了。
原本平静的日子就这么过着,却没想到有一天,宫中开始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开始流传福乐公主对武和帝心怀怨恨,以伺候之名在武和帝的汤药中下毒。
当天晚上,在殿中照顾武和帝的淑妃发现,原本晕厥过去的武和帝忽然浑身发烫,气息渐渐微弱。
太子紧急召集了宫中所有的太医,以胡太医为首的整个太医院开始忙碌了一整夜。
“公主,皇上不知怎的,突然急病发作……”颂桃收到消息,立马急匆匆地过来禀告颜静姝。
颜静姝二话不说,便立马起身朝着武和帝的殿中走去。等到了殿中时,便看见在场的淑妃和太子,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她。
“太子殿下,嫔妾们以亲生性命做担保,此事绝对是福乐公主所为!”
这声音很是熟悉,颜静姝顺着声音看去,原来声音是来自太子面前两个嫔妃。
颜静姝眼眸中划过几丝厌恶,但是神情却很是淡定,如今太子摄政,她自然要行礼,便淡定行礼道:“福乐见过太子殿下、见过淑妃娘娘。”
“起来吧。”太子依旧是面无表情的样子,他看向颜静姝的眼神有些冷漠。
自他和丞相府决裂以后,他每每回想起从前为了讨好母后,他对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是有愧疚之心的,所以颜静姝做什么他都随着,但是今日之事很是严重,他看向颜静姝的眼神满是怀疑。
“福乐公主,今日皇上突发重疾,两位贵人告发,你以伺候皇上为由,对皇上下毒,你可认罪?”淑妃一脸严肃地看向颜静姝,目光紧紧地盯着她,想从她的眼神中看出什么。
她这几日和颜静姝有交集,但是她并不觉得颜静姝像是会毒害皇上的女子,但如今她执掌六宫大权,两个贵人又是实名制举报,她必须要将此事弄清楚。
颜静姝听罢这话,扭头朝着两个贵人看去,原来是从前的贤、德二妃,因为颜静姝第一日进宫她们动了心思,被武和帝贬斥为贵人。
这两人的面色很是冷静,看向颜静姝的目光却有些恶毒。若不是这个福乐公主,她们又怎么会从高高在上的妃位降为贵人。
若她们还在妃位协助皇后,必然对前朝后宫有所助力,丞相府和她们的母家也不会在兵变一事上出了差错,以至于到如今通通被清算。
她们这些日子费尽心思从太子的清算中逃离,甚至不惜瞥清和母家的关系,就是为了今日。
“回淑妃娘娘,福乐为父皇的亲生女儿,血肉之躯皆为父母所给予,如今锦衣玉食也皆因福乐是父皇的孩儿,断然不会做此不孝不义之事。”颜静姝义正言辞,她冷冷地瞥了两位贵人一眼,冷声道,“祸害父皇,福乐实在没有理由。”
齐贵人,也就是原本的贤妃,如今的她已经不像从前一般穿戴高贵,连原本的气质都降了几分,却不改那愚笨的脾性,只指着颜静姝道:“福乐公主话说得倒是好听,只怕是嘴上句句孝悌,心底却恨不得皇上龙体病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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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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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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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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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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