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上课了吗?”
温迟言越是这样一如往常,苏奇越是无法招架,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一眨眼就可以变得果断狠厉的男人。
“我,我这两天不上课。”撒谎,很多课。
“那你回来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温迟言小心的嘱咐。
苏奇以沉默回应。只剩下付东东咿咿呀呀的声音。
温迟言抬头看夜色中的月亮,在电话那头无声地叹气,“那你早点睡。”
随即轻轻挂断电话。
苏奇低头看着小院里闪闪发光的池水,有些没由来的心慌,到底在慌张些什么?
弯月当空,这注定是一个无眠的夜晚。
“他当时满脸的泪,我怎么忍得下心……”
——潇潇叶雨时
“在海的深处,水是那么的蓝,蓝的就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那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见不到底。”
青年仔仔细细地看着玻璃窗里一部关于大海的纪录片,手持长条状物件,一身黑衣沉默立于路旁。
“美人鱼的存在至今还是未解之谜。相关专家认为……”
看着屏幕上西装革履道貌岸然的专家,他紧了紧手,疾步前行。
小店前立着一块标牌,刻着一个巨大的“vedio.”
“他还是不肯回家吗?”付许接着电话,有些发愁地问。
温迟言在那边轻声回答,“是啊。”
付许皱着眉祈求地看向苏木,苏木摆摆手,我也没办法啊!小姑子不听劝……
“他现在每天就是在家带孩子。”
温迟言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在家带孩子,想着苏奇一脸冷漠的抱着付东东玩,感觉有些微妙,如果真有孩子是不是应该他来带?
“我今天下午上山,你先不要告诉他,我怕他到时候又跑了。”温迟言叹一口气,整整一周苏奇都不回来,或者上了课就直接回山上去了。也不嫌烦。藏起来不容易,躲人还不简单。
“那你自己小心哦,不要让他又跑了啊!”苏木贴着电话嘱咐温迟言。“聿怀是把你放心上了。”
小小的折磨就让苏奇受不了,温迟言不禁想着什么时候都要把过去藏紧一点。
“嗯。”
“嘶!”苏奇不小心被竹子粗糙的毛边给扎了一下,血珠争先恐后涌出来。“小少爷,您还是先回去吧,这里我们来就行了。”一旁童子状的白衣式神撇着两个八字眉,小小的眼睛挤在一起。“您都流血了啊!”小小的白衣少年站在旁边有些着急。
苏奇低头看着血珠,迟疑了几秒。然后放进嘴里。
“哎呀,小少爷,太脏了,快拿出来!”几个大大小小的式神童子大惊小怪地喊,围着苏奇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苏奇大力吸了一口,满嘴的铁味儿,皱眉,有点恶心。
真难吃。
难吃,什么都难吃。
山上的饭菜难吃,太清淡了,没油没盐。苏奇许久没吃到温迟言的饭了,简直馋的紧,今天就想来砍一截竹子做竹筒饭。结果出师不利,还没学会就负伤了。
“少爷,您还是在旁边玩儿吧,我们来!”
“不!”
苏奇执拗地拿刀削竹子。
“苏奇。”低如提琴,他梦里心心念念的熟悉的声音。
苏奇有些僵硬地回头,温迟言穿着一件黑色风衣,单手撑在一株老竹旁。像个从片场迷路而来的大明星。
“你怎么……来了?”苏奇说话有些磕磕巴巴的,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若果说前几天是因为接受不了温迟言虐杀的事实,那眼下就是不想看见温迟言,毫无理由。
这小片竹林在宅子后面,没人领着是过不来的,估计又有好事的人帮忙了。
苏奇下意识想摸摸脖子上的标记。
温迟言心里一紧。“你太久不下山,有没有想我?我想你。”随即心里不禁说一句小没良心的。
苏奇还是不自在,低头研究自己的小伤口。
“是温大人嘛,您快来劝劝小少爷啊,他在这里砍竹子弄伤手了,哎呀,您快来看看呀!”一群白衣小童子皱着八字眉,小眼睛,但却无一不是可爱的年画娃娃,不过都是稍大一点的娃娃,至少有苏奇那么高。
“把手伸出来,我看看。”温迟言出声,一言不发的看着苏奇慢腾腾地伸出完好无损的右手,食指上一道细长的伤口有些眨眼在上面一直渗出小血珠。温迟言看着苏奇一只手还没好,另一只手又不安生,一时心情有些难以形容,就不能稍微安分一点吗?
“你这是准备做什么?”温迟言看着长短不一极其丑陋的竹子,有些心疼院子里的竹子。“小少爷想吃啥竹筒饭”“对啊,他嫌山上的的饭不好吃。”“是啊是啊,昨天他都没怎么吃饭!”
小式神们叽叽喳喳地开口吐槽。
“没有好好吃饭吗,这几天。”难怪人看上去都些瘦了。温迟言一眨不眨地把人从头到尾好好看了一遍,不得不感慨苏家还是挺会养人的,还是那副什么都不会的小公子样。就是瘦了点。
“想吃什么,我给你弄”温迟言拉着苏奇渗血的手想着赶紧去包扎一下在,这可是他金贵得整日念叨公子远庖厨,花一样的苏公子,怎么舍得看着去厨房生火做饭呢?
苏奇有些不满被他拉着,但又有些苦于想吃饭。温迟言做饭真的是实打实地好吃。
青椒肉丝,西红柿蛋汤,一桌子家常小菜,立竿见影地把苏奇给收拾得服服帖帖的,厨娘看着这个穿得像赶通告的新姑爷,一时有些想不通怎么来厨房下手了。
“温家是剩下的独角兽。”温迟言看着苏奇一脸满足的样子,收走吃剩的碗筷。“除了我家,然后还有一些,其他几乎都没有了。”
苏奇抬头睁着水润的大眼睛看着温迟言。
“所以我们会有很多生存的法则。”温迟言拿着茶壶给苏奇倒水。心里斟酌着怎么才能更好地表达自己的意思,又不伤害到他小小的苏七岁,看上去这么大一个,可不是只有七岁嘛。
“陈思尹杀了多少人,你不清楚,但我知道。”温迟言转动瓷杯,“怎么杀的,用什么杀的,在哪里杀的。”
“割了耳朵,挖了眼睛。苏奇,你梦里的阿丽亚只是过去。你看见的只是过去。”温迟言漫不经心地说话,就像闲谈今天的天气。
“我不是害怕。”苏奇吞下一口茶水,心却一直突突直跳。
“我有些不习惯。”苏奇撇开温迟言沉静如水的眼神。xǐυmь.℃òm
“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不会伤害你,我会一直护你周全。”温迟言擒住苏奇的眼神,一点都不放过。
所以,“聿怀,不要再躲着我了。”
“事事因果循环,不会骗人的。不可以再那样杀人。”苏奇看着地面,闷闷地开口。
温迟言迟疑许久。
“我尽量。”
“那我们就先下山了。”温迟言提着苏奇大包小包的行李,乔诗诗还在想是不是东西装少了,一直想着要不要再带点什么,苏清茂立即把她拉着。苏木一边赶紧给温迟言使了一个眼色,“冬冬快给聿怀说拜拜!还有温叔叔”
“拜拜,白白”大小不一音节嫩嫩地喊。
温迟言开了一辆人高的越野,苏奇转来转去看了一圈,嘲笑“骚包。”温迟言心里有些苦,就是一辆黑色磨砂的越野啊。
大大小小的东西堆在后车座上,苏奇一上车就开启吐槽模式,“山上的菜太难吃了,太难吃了。我竟然还吃了那么多年!”
“那你今晚想吃什么?”温迟言发动汽车,看着路问苏奇。“火锅。”苏奇想了想。他太想吃又蜡又烫的东西了。
温迟言嗯了一声,也不再出声。微微撇了苏奇一眼。
漫漫一生,有多少事能够想通?苏奇微微闭眼,睫毛呈扇状扫下一片阴影。
“你怎么没去?”温迟言不动声色地说
“我怎么能去,我是千瓦大灯泡啊。”苏奇回头来看着温迟言。如刀刻般无暇的五官,完美得像大卫。在无风的密闭空间里,温迟言的黑色风衣微微然带了些衣袂翻飞的快感。
苏奇不自在地侧脸看窗外。
突突的心,跳得突然有些神秘。
“在海的深处,水是那么的蓝,蓝的就像最美丽的矢车菊花瓣。同时又是那么那么深,深得任何锚链都见不到底。”
“真的有美人鱼吗?”苏奇有些好奇。
“有啊,”温迟言目不斜视。
“你见过?”苏奇还真的没有见过美人鱼,不知道到底长什么样子。
“我和他是孽缘……”温迟言凝神转一个弯,迟疑地回话。却不闻回答。回头只是苏奇昏昏沉沉地窝在座位上,像一个软体动物。
趁着红绿灯,温迟言调高温度,把外套搭在苏奇身上。不知道衣袂翻飞的外套会不会让苏七岁做一个随风飘扬的梦。
雨时再次停在那家叫“vedio”的录像店前,拿着新买的录像,静静地看着每日重复的海底纪录片。
美人鱼,好像被这个叫“vedio”的店给承包了。
苏奇很是新鲜,坐在餐桌前好奇地看着雅间里和墙一样大的透明鱼缸。热带小鱼飘来飘去,温迟言仔仔细细点了菜递给服务员。服务员也觉得很新鲜,这么帅的alpha也是很少见啊!
“有美人鱼就好玩儿了。”苏奇看来看去,下结论。
温迟言摆好碗筷,弄好料碟,伺候好苏奇。回话“怎么可能。”
“美人鱼可是很值钱的。”
“值钱?”苏奇转头。
“嗯,其实我也是很值钱的。”温迟言有些自暴自弃地回话。
嗯,苏奇点点头,毕竟温迟言还带还是一匹独角兽,贵一点是正常的。不过一想到泡在烛灯里的螺旋角,苏奇就有些心疼“角还会长吗?”
温迟言挑挑眉,一道金光在额头上闪现。一小节螺旋角像一个圆台一样,长是长了些,就是没有尖角。“没有长全啊。”苏奇惋惜地回话。
“你这个角才是真的贵啊。”
温迟言一时神色复杂,夹了片肉给苏奇。
“我知道的。还有其他猎人。”苏奇看着温迟言。除了苏家这种讲规矩的大家族,还有不少以捕猎为生的赏金猎人。他们笑话苏家是老派猎人,规矩多,还挑活儿。
“其实是有很多被捉走的。一些散落在族外的幼年独角兽。”温迟言缓缓开口,眼神带了一点郁色,有些迟疑该不该告诉苏奇这些。
苏奇不禁会想到温迟言小时候,高瘦警觉的大男孩,不发一言,缺少安全感。
“有时候我是会很不择手段。但我不这么做,被捉走的就是我。”
苏家力求和平,如果做不到不杀生,就只能少作孽。
“现在呢?”苏奇有些好奇。
“现在他们想捉也没有办法了啊,成年的独角兽战斗力还是很强的。”温迟言笑道,可不要小瞧我哟!
他递过一杯柠檬茶给苏奇,苏奇食不知味地喝了一口,甜得发颤。
“班迪斯,当时也不能反抗了,你其实可以把她交给我爸爸的。”苏奇小声开口。
“苏奇,她为了顾西念杀的人多到你不能想象,屋子里的瓶子只是一小部分。”温迟言沉着脸,一点点揭露事实。“不匹配的灵魂所能使用的时间是三天,顾西念今年22,。”
22年的3天。
这真是一个大买卖。
“我不是见不得杀人,我见过的,不怕。可我信因果报应。”
“我做不到不杀生,但我会注意的。”温迟言有些恳求地说。“你不要再这样一声不吭就跑了。”
“我……”苏奇面红耳赤,这种情人一样的对话他有点不适应,但温迟言是什么人呢?契约者还是相伴一生的人?
绿色植物一点点在鱼缸中飘动,小丑鱼在游来游去做游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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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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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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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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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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