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平本是急的要命,终于等到柳慕容出来,他却愣在那儿了。
这还是早上那个衣衫鲜亮精神抖擞的五爷吗?就见了一个女人,怎么就弄的如此狼狈?
只有钟妈妈,暗暗叹息着送柳慕容出去,边走边劝慰他:“五爷,男人三妻四妾,那也是常事。以后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柳慕容苦涩的笑了笑,忽地转身冲钟妈妈跪了下来,唬得钟妈妈惊跳到一边,又忙不迭的去拉他。
柳慕容伏在地上,只是不动。
钟妈妈的心里一酸,眼里潮潮的。
“五爷,您放心去吧,我会好好护着她,好好照顾着她的。”钟妈妈郑重其事地承诺道,“我哪儿也不去,就在这别院里守着她,陪着她,等你来接她。”
又转身冲柳平喊道:“还愣那儿干嘛?还不赶紧的把五爷送回去。”
柳平如梦初醒,忙奔过来,院中昏暗灯笼光下,见着前面的柳慕容仅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还被李小玉撕扯成一条条布条挂在身上,裸露在外的皮肤布满了牙印抓痕。
真烈的女子呀!
柳平不由打了个寒颤,忙脱下自己的外衣给柳慕容披上。却被柳慕容一把扯下,随手一扬,便给扔到了紫藤架上。
初春的夜里仍是寒气逼人,柳平本就在房外守了大半夜,浑身没有丁点热气了。Χiυmъ.cοΜ
这脱下外衣后,更是冻的抱着双肩打哆嗦,见着柳慕容不但不穿,还给扔了,扔就扔吧,还扔到高高的花架上。
柳平真是欲哭无泪,忙找了一根竹竿,去挑紫藤架上的衣服。衣服还没挑下来,便又听到院外传来一阵马的嘶鸣声,随即就是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向远方而去。
柳平也顾不上冷了,更顾不上挑衣服了,扔了竹竿就向外跑。
柳慕容为了不引人注意,这日出门时,坐的是柳公府最小的,仅用两匹马拉着的青布小马车。
赶车的老马头早就等在了别院门囗,一直坐在马辕上抽着汗烟。
见着柳平出来,忙转过惊愕至极的眼,问柳平:“五爷,他这是……”
柳平苦笑着,也顾不上答话,忙的伸手解下马车上剩下的另一匹马,跨上马背,双腿一夹,向着柳慕容追去。
老马头手中的烟竿都惊的掉了下去,他望着两人骑马远去的方向,坐在没有马的马车上,好会儿才回过神,冲着黑暗中喊到:“哎,我怎么回去呀?”
天色将白,柳公府已是灯火通明。
数十个丫鬟小厮穿着清一色颜色鲜艳的新衣,穿行忙碌着。
偌大的园子里,处处张灯结彩,喜气洋洋。数百坪的大厨房里,各色点心菜疏肉食琳琅满目,堆积如山。
几十个身着洁白厨衣的厨子忙得热火朝天,厨房里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那是多少年都不曾有过的景象了。
月福院中,却是灯火通宵未灭,寂静无声,与院外的热闹喜庆似是两个世界。
月福院的厅堂宽敞华丽,平日柳公府的一众女眷、子孙小辈都是在这个厅堂给柳老夫人请安,都是哄着捧着柳老夫人,总有着欢声笑语。
此时却是一地的杂物碎片,一片狼藉。厅房里的一众下人噤若寒蝉,鸦雀无声。
柳老夫人坐在铺着雪白狐狸毛毯的太师椅里,面若寒霜。
直至天色将明,柳总管悄步进来,小心避开满地的杂物,走到老夫人跟前,低声禀道:“回来了。”
紧绷着身子的柳老夫人瞬间松懈下来,疲惫地靠向椅背。
“孽障,你非得把你奶奶这条老命给折腾掉才甘心啊!”
柳老夫人喃喃低语,随既又恨恨咒骂道:“妖女,祸水,搅家精,看来真是留你不得!”
桃花好,朱颜巧,凤袍霞帔鸳鸯袄。
莫宛如端坐在镂空雕花镶嵌着的铜镜前,铜镜映出的是一张绝美的脸,双眉如黛,肌肤如雪。一袭云锦描金犹如天边流霞的大红嫁衣,更衬得她的容颜艳丽无双又端庄大气。
闺房之中,闺中相好的小姐妹们,你一言她一语,吱吱喳喳,兴奋不已。
为她装扮的喜婆子对着她左看右瞄,更是喜笑颜开,啧啧赞赏。也不知是在赞新娘子的美丽,还是在赞自己的手艺好。
她的这间闺房中,从凌晨起,就是一片欢乐的闹腾。只有她端坐着,安静无声,犹如木偶,任一众人摆弄。
淋浴、洁面、开脸、上妆,一头青丝绾成高高的朝凰髻,插上金累丝镶嵌的红宝石点翠步摇,戴上华丽而沉重的礼冠,牡丹花钿在眉心宛转绽放。
莫宛如望着镜中犹如花开到最盛处的自己,对身边一切闹腾恍若未闻。
从十五岁到十八岁,从最初的逆反厌恶,到后来的心悦憧憬。她似乎看到芙蓉镜里,那个她要嫁的男子,也一衣大红华衣,对她微微笑。
“来了、来了……”房外有人高声欢呼,随既便是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喜娘子忙拿过绣着龙风呈祥花样的喜帕给她盖上,周遭的一切被全数遮了去,她的视野里便只有一片茫茫的红色。
不知怎地,她竟浮出一个古怪的念头,她从不曾见过血,但她无端地觉得这一片红就似殷红如血。
她忙定定神,把那丝不祥之念驱出脑海。
有人过来扶着她向外走,去一一跪着拜别亲人。
莫宛如端端正正的跪在蒲团上,给莫太傅叩头。莫太傅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的手。
她伏在比已她高上了一个头的弟弟的肩背上,感觉那个肩膀是那样的单薄瘦弱,不堪重负。
在这个本是喜庆的日子,她伏在被她压的深深弯下了腰的少年背上,顿时心生悲凉。
她突然就明白了她那年华已老的爷爷的那片良苦用心。
冷清了多年的柳公府,这日是高朋满座,人声沸扬。
大家不论政见如何,立场如何,皇家都送了驾礼,连二皇子和七皇子也亲临,面子总要圆过去。
于是满长安的达官世家,稍有头脸的人物,都齐聚在了柳公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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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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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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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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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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