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简目光锁在他的光头上,声音平静无波:“郝刚的笑容虽然谄媚,但他是发自内心的怂,用自己的花言巧语来依靠比他更强的人,而不是明目张胆地抹黑和挑衅。何况,他会叫我一声‘哥’,你……愿意吗?”
从郝刚在发车前赶到,一直到现在,他从未听过郝刚像之前那样喊过他。
“还有,我在车上问过你,我的情报有没有卖出去,你怎么回答的?”
“……”眼前的人眯起了眼。
“真正的郝刚不仅卖了关于我的情报,并且他当时应该能看到,我在交易中心门口和你那则情报的买家温思黛有所交流。”
那是他与温思黛正式结识,温思黛坦言她从郝刚手上拿到了情报,并且试图和他达成合作关系。
匆匆一瞥中,他很清楚郝刚也看到了他和温思黛的交流。
“如果你确实是郝刚,那么圆一个漂亮的理由,也比直接否认要更不露破绽。”姜简戒备地看着垂下头的人,“大约场记记录上传的都是节目期间的言行,你也并不清楚我们在演播中心的擦肩。”
“这么久没见,你好像比以前聪明不少啊。还有吗?”
“郝刚”直起身,眼神一沉,瞬间变了个人。
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姜简面前,伸手想要触碰姜简的脸颊。
却被姜简侧身躲过,伸手扣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出拳砸到对方的脸上!
“郝刚”来不及躲避,迎着姜简的拳风,重重挨了一击。
他捂住近乎被打得凹陷下去的半边脸,震惊打量姜简,忍痛道:“嘶……小病秧什么时候这么有力量了?”
“这一拳是替黄唯唯打的。”
——如果有朝一日你遇到了他,替我给他一拳吧。
那个女孩带着她心目中的世界永远消失,他也算没有辜负她的遗愿。
姜简余光看了一眼被藤蔓禁锢在空中的钟洵,兑换出一条湿巾,擦了擦手。
而后双目冷冷迎上姜繁。
“还有,真正的郝刚,远没有你让我感到恶心。”
“哦?那你还要上来见我吗?”
“郝刚”微微挑眉,很快他的目光就变得涣散,不出片刻,整个人便晕倒在地下,昏迷不起。
姜简蹲下检查了一番,发现郝刚确实已经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他望着天空环视了一圈,所有人都被藤蔓死死勒着,惊恐而绝望地望着他。
他们很清楚,只要姜简走进去,等待他们的就是失败的惩罚。
钟洵挣扎着从藤蔓中抽出了一条手臂,然而是没戴腕带的那一侧。他避开藤蔓上的尖刺,手掌用力一撑,试图将另一边也抽出来。
结果藤蔓在他胸前陡然收紧。
姜简心疼地看着他,子弹已经被他打完,包里更有杀伤力的武器扔出去很有可能连人都没了,他在物资列表里找了一圈也没能找到能够帮助钟洵的物品,就算是看上去合适的,也因为藤蔓悬空过高而超出他所能达到的射程。
姜简感到无力,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
钟洵在空中遥遥望着他,用力摇摇头。
“不想进来就和他们一起死吧。”姜繁的声线突然从空中传来,“我这道门可没心思等你。”
他太知道怎么威胁自己了。
姜简不愿意牵连无辜的人,抬手向钟洵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转身往演播中心走去。
钟洵垂眸看向胸前那条钻石项链。
“卧槽,那是什么?!”被藤蔓缠挂在最高处的人感觉自己供血不足,恍惚间看见演播中心的灯光渐次暗下去,夜空中缓缓出现一幅画面。
幻觉吗?
紧接着,有人也和他一样注意到了空中的变化,脱口而出;“直播?”
人们纷纷被吸引着仰起头,定睛一看,不由愣住。
空中的画面赫然是姜简的身影,那是镜头跟随他的直播画面。
黑色衬衣与长裤勾勒出比例完美的身材,微微卷曲的发丝随着快速走动的步伐,轻轻在脸侧晃动。
这画面仿佛在残破的天际铺开,此刻在地图上的任何一个人都能够看到。
不少人曾经都看过姜简那场史无前例的新人测试,尽管他们并不知道,当初那唯一一次新人测试的公开直播是温思黛的奖励兑换而来的,但他们心中都无端生出几分恍如隔世之感。
钟洵沉声问001号:“这也是节目流程的一部分?”
001号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
它声音有些委屈;“不,整个节目系统从投完票就没有发送过新的指令了。我们都是听指令行事,现在后台的场记包括统筹在内都不知道之后会是什么流程。”
场记和嘉宾共存亡,只要嘉宾身亡,场记的所有数据都会被销毁。仅仅一天,001号已经失去了很多场记同伴。此刻自己负责的嘉宾被藤蔓卷在空中,001号不免慌乱了起来。
它一改之前的嬉皮笑脸,哭哭啼啼地和钟洵抱怨。
“吵,闭嘴。”
钟洵的腕带分明被藤蔓缠得够不到,但001吱哇的哭声却立体缠绕着他。他没好气地说完,看着姜简一路乘电梯上了演播中心顶层,短按三次开启了对讲装置。
*
姜简站在电梯中,心如止水。
顶层的按键旁写着“无通行证禁止进入区”,今天是它第一次被按亮。
电梯停下的刹那,腕带突然亮了一下,姜简轻扫一眼,很快合上。
走廊上空无一人,有古典音乐在远远的地方飘扬。
顶层只有一间房门大敞,离得越近,乐声越清晰。那熟悉的声音让姜简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而后迅速加快了步伐走了进去。
房间角落的留声机一圈圈转着,方柜上的花瓶里,枯萎的鸢尾花垂头丧气,花瓣散落。
音乐是他这辈子忘不了的音乐,花也是梦魇中的花。
他的家庭与童年在悠扬的琴声和花香中支离破碎,他对人类的信任随着姜繁双手按在他喉咙的那一刻瓦解。
房间中央有一个玻璃罩,里面生长着巨大的树,树冠蓬勃地向外扩张,浓密的叶子挤压在玻璃遮罩上,藤蔓从缠绕着树干,死死依附着每一条枝杈。
纵然在唐尹的记忆中见过它,意识之树出现在眼前的那一个,姜简还是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每一片树叶都在呼吸,在叫嚣,落在他眼里,好像爬满树干的吸血虫,在过去无数个日夜里吸食着钟洵的心神。
“哟,来啦。”
姜繁窝在圈椅里,任由姜简打量。
而后伸着懒腰起身,光脚踩在地上,灰色褂子松松垮垮套在身上,露出的皮肤上隐约有着鲜红的痕迹。
他们的容貌极其相似,然而姜繁的眼圈极深,神色恹恹,散发着戾气,姜简的眉眼则更澄澈,看着拒人千里却又不失柔和。
“你想做什么。”姜简单刀直入地问。
姜繁轻嗤了一声,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说:“这么多年没有见,我的好弟弟就不想和我叙叙旧吗?”
姜简睨他,眼神冰冷:“我没有一个不满十岁时就想杀我的哥哥。”
姜繁冷笑;“因为你不是我,你过得不是我的生活,如果你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想杀了你?”
姜简眯起眼睛,眼神中带着些许困惑。
他从小和父母哥哥一起生活,他们同吃同住,除了哥哥比他先上学之外,他们之间的生活又有什么差别?
“哈?你不会觉得你和我过着一样的幸福生活吧?”姜繁看见姜简的表情,讥笑了一下,快步走到他面前,撩开袖子。
姜简看见他靠近,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而后目光落在姜繁的手臂上。
积年的针孔和伤口纵横交错,而今痕迹虽然很淡,但依旧斑驳得吓人。
姜繁看着姜简骤缩的眼瞳,嘴角扬起,缓缓解开褂子的扣子。
他笑得很放肆,满怀报复性地将那伤疤呈现在他面前。
“你觉得姜风和周梓真的爱你吗?”
说着,姜繁敞着褂子反身走到方柜前,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一份材料扔在姜简手上,“不是的,他们心里只有他们的实验,他们的真理!”
姜简定睛一看,和他在异调科查看自己身份信息时看过的材料非常相似。当时沈长锋说,他们只在父母的居所里找到关于基因编辑的内容,材料是不完整的。
原来完整版的在他这里。
“所以你……”
“所以你的哥哥我啊,是他们的实验产品,是巴甫洛夫的那条狗!”
姜繁走回圈椅里,往后一靠,双脚踩在椅子上,抱膝看着他,目光仿佛穿越了二十多年。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基因编辑后出现了某种变异的缘故,他的智力开发得异常早,普通小朋友可能还没有学会说话,他已经能大概听懂姜风和周梓的交流。
他清楚地知道,在那两个人面前,他只是一种研究工具。
如果一辈子就这样扭曲地度过,那倒还好了,但姜简的出生让他意识到真正的亲子关系究竟是什么。
尽管姜风对他们俩没有区别,但周梓的态度泾渭分明。
姜简是周梓正常怀孕下诞生的。他不是研究者的实验作品,他是母亲的孩子。
一个拥有母爱的孩子和一个被当做小白鼠的孩子,俨然鲜明的对照组。
他的阴郁和易怒只会成为周梓和姜风记录下的实验数据,而姜简的茫然和委屈就会拥有周梓的拥抱、关爱和心疼。
他要在姜简面前扮演着其乐融融的一家人,回到自己的房间看着血淋淋的身体,双目无神,独自舔舐着伤口。
他们不是兄弟,他们是名为偏爱的天平两端,一端在天堂,一端在地狱。
“你知道我当时每天都在想些什么吗?”姜繁拇指轻轻划过胳膊上的疤痕,“我想,如果没有你就好了。”
姜简浑身冰凉。
当时贺悯之告诉他,他没有被编辑过时,他松了一口气。那时他怎么也没想到,他仅仅不是受害者而已,真正的受害人就在他身边。
“他们是怎么死的?”他看着姜繁,那日被他掐住脖颈的窒息卷土重来,“那天发生了什么?”
“谁知道呢?”姜繁仰靠在椅子上,冷笑一声,“那天你在睡觉,他们在吵架,那个女人对你的偏爱让她接受不了自己亲生儿子被当做实验对象观察研究,和你的好父亲仍然执着于想要把咱们当成他的研究对象,等我去看的时候,他们已经开始自相残杀了,呵。”
不伦不类的亲子,不伦不类的夫妻。m.xiumb.com
“唯一遗憾的就是,要不是那天有人敲家里的门,我就可以弄死你了。可惜,我只好把你带出去了,可谁知道第一次离开这个世界,我和你的落点都出现了偏差。”
姜简的思路被击中!
在唐尹的记忆里,任繁星死后树没有死去,说明有人接替她成为了宿主。很有可能姜风或周梓其中有一个人取代了她成为宿主,在两人双双身亡的那天,宿主身份又被姜繁获得!
沈长锋说姜风和周梓的居所像是没有住人的模样,那是因为他们就住在β世界里!
他和姜繁,是在这个世界里出生的。
“可是为什么,天平还是往你那边倾斜的呢?”姜繁眯起眼睛望着他的弟弟,“我在烟酒气冲天的巷子里被踹、被踢、被打,替老板背锅进了少管所,蹲局子,而你呢?被体面的教授养的干干净净,凭什么呢?”
凭什么?姜简自己也没有办法回答。
他皱起眉头看着他,感到很荒谬:“所以你就带了那么多人过来,就为了想创造一个重新开始的世界?”
姜繁抬眸看了一眼姜简,不禁被他眸中的怜悯刺痛。
他勃然大怒,起身抬脚踢开面前的矮脚桌,赤脚走向姜简,双眸猩红。
他像照镜子一样面对着姜简,看见姜简清澈眼眸中的他自己,心中就好像有一团火在烧,将他吞噬,他是下水道的蝼蚁,是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小白鼠,那又怎样?
他不需要他这样可怜地看着他!
“当然不是为了那些人。”姜繁笑得放肆,眉眼眯得狭长,“他们能拿我当实验品,我为什么不能拿别人来做实验?”
“你究竟想做什么?”姜简严肃地问,“让钟洵当宿主,和你想做的事情有关吗?”
“唐尹果然早就不能留了,没想到你连这些都知道了。”姜繁咋舌,自言自语道,他无视了姜简的提问,拍了一下脑袋,“对了,第一名的奖励。”
空气静了一秒,姜简本能把手伸向背包中。
突然不知从哪里传来破空的声音,一条藤蔓从身后飞速朝他劈过来,背包里兑换的物品悉数掉落在地上。
缠绕的藤蔓收紧,卷着他冲出玻璃,从云端飞速俯冲而下。
风在耳畔呼啸,心空空的,仿佛进行着野生蹦极这样的极限运动,他悬垂在空中,放眼望去是无数条藤蔓和它们勒住的嘉宾。
下落时他从腕带的对讲中听见钟洵急切地声音,他余光瞥见夜空中的直播投影,顿时了然。
“我没事。”他轻声安抚着钟洵。
钟洵没有再说什么,但他能清楚地听见他的呼吸,隐隐压制住的怒意冲破了时间和空间,径直传入姜简的耳畔。
这很危险,姜简心里一紧。
虽然今天意识之树几乎没有从钟洵身上攫取能量,但他和树的融合并未切断,钟洵的情绪波动很有可能会对这个世界的稳定影响。
“轰——”
远方的地面仿佛在回应着他的担心,陡然塌陷。
紧接着,银灰色大楼的外墙也开始崩毁。
尘土漫天,瓦砾四散。
失去了玻璃罩禁锢的树在这一瞬间放肆生长,冲破墙壁,冲向天际。
他听见那边钟洵倒吸了一口气。
一条藤蔓载着姜繁向他的方向延伸过来,天边投影丝毫不受影响,每一个人都能看到这对模样相似的兄弟对视着,姜繁的话清清楚楚地落入他们的耳朵。
“第一名的奖励,便是这个世界主人的身份,从此之后,这个世界任你支配。”
嘉宾们不清楚什么是树,什么是宿主,光是姜繁这句话就足以让他们捶胸顿足。他们仰头看着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姜简,突然开始后悔为什么刚才要把票都投给他。
万一,万一他拿到身份后把他们都放了呢?
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一些希望刚刚萌生,就被姜繁的下一句话扼杀在萌芽中。
“但要想获取这个身份,你必须做出一个选择。”
姜繁手指一勾,缠在姜简身上的藤蔓便松开,他抓着他的胳膊降落在方才的平台上。
远方,未能抵达的嘉宾脚下也不知不觉生出了藤蔓,将他们勒住。温思黛挣扎着,余光看着平躺在床上的宋知返和秦瀚。
算了,有人陪葬也挺好。
所有的藤蔓带着嘉宾缩了回来,每一张悬空的面孔都对向他们俩。
钟洵的那根藤蔓在左侧,其他嘉宾的藤蔓在右侧。
“要么牺牲钟洵的性命换这个身份,要么牺牲其他所有人的性命。”姜繁笑得灿烂,“前者是比较划算啦,但我记得他好像,和你关系不一般吧。”
嘉宾们都望着姜简,眼神中有惊恐,有不甘,有怨恨,也有绝望。大胆的人高声祈求着,瑟缩的人小声诅咒着。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们几百人怎么能和钟洵一个人比?”
“话不是这么说的,不要道德绑架他!”
“钟洵明显也有问题啊,他要不是和节目组一伙的,当初那期节目所有人都死了,怎么就他一个人活着回来?”
“我刚刚没有投你,求求你放过我们好吗姜简。”
“我、我在来这里之前是航空航天的工程师,我还要活着出去呢!”
“我也是!我们集团那么多子公司,创造了多少GDP!”
“……”
人们你一言我一语,竭力想要向他证明自己的价值,证明他们所有人加载一起的价值远比钟洵一个人要高。
陈夕清暴躁极了,破口大骂,几乎和所有嘉宾同时对线。
卜蒙蒙头疼地望着天空,心道,给钟洵摇的第一卦还真准,她从没见过这样血光之灾的大凶应验。
“我不选。”姜简定定地看着姜繁。
姜繁耸肩:“不选没事啊,不选也不会再有下一位了,大家一起去死吧。”
话音一落,嘉宾们都狂暴地尖叫起来。
而钟洵始终沉默着,悄无声息。
姜繁玩味地看着他,像是打定主意要逼他在钟洵和其他人之间做选择。
“你知道那天你昏过去之后,周梓对我说过什么吗?她趴在地上,像狗一样请求我,像你爱我们一样,爱你。”
姜繁阴沉的脸上荡开一抹讽刺的笑容。
“真可笑,你可以不计前嫌、不知真相地爱所有人,可我呢?她怎么敢说出这种话?所以我把她身那把刀拔下来又插了一遍。”
姜简眼底翻涌起波澜,他紧紧攥着拳,指尖深深扎进肉里。
“爱?能有多爱呢?”姜繁抬手拍了拍姜简的肩,“你是爱钟洵爱到要自私,让无辜的人给他陪葬?还是爱世人爱到牺牲自己的爱人?”
两条藤蔓从姜简脚下生出,一左一右,藤蔓尾端各盛开着一朵银白色的花。
“摘下左边那朵花,钟洵便能活;摘下右边那朵花,其他所有人都能活。让我看看你是真的悲天悯人,爱世间万物,还是纯粹虚伪的高尚吧。”
银白色的花在夜里盛放,它不受影响地在晚风中摇曳,察觉不到嘈杂空气中的紧绷和焦灼。
“姜简。”对讲中,钟洵轻轻唤了他一声,“你不需要为难,我说过的,当我对你或者对别人构成威胁时,你要毫不犹豫地杀了我。”
姜简身体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当然记得。
——如果有一天我控制不住自己,试图伤害你或者伤害别人的时候,请你不要有任何犹豫地拉住我,阻止我,控制我,如果有必要,请杀了我。
自从知道钟洵是树的宿主之后,他一直以为,这句话是钟洵在提醒他,如果他情绪不稳定到会影响世界的稳定时,要帮忙控制住他。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场合?
“钟洵。我突然发现,除了在青峦村,我几乎没有对你说过。”他抬起腕带,调整着对讲的音量,“我爱你。”
对面呼吸一滞。
“我爱你的一切,也爱你让我重新拥有感情,爱你教会我怎样爱人。你消失前一直埋怨我,说我过于冷静,过于理性,可你没有告诉我,当拥有感情、当感性降临、当我会爱人时,是会痛的。
“爱也会让人不快乐,但我希望你快乐。”
钟洵声音一冷:“你如果为了选我而放弃那些人,那我才不会快乐。”
姜简抬起手,轻轻抚摸过左边那朵泛着银光的花,花骨朵颤了颤。
它是钟洵生命的象征,可是他不让他摘。
“我知道。”姜简轻声说,“很抱歉我要放弃你教会我的爱,重新变回冷漠又无情的我了。以这样的方式和你告别,很狼狈,但也只能这样了。”
众目睽睽之下,姜简果断地摘下了右边的花。
勾缠着嘉宾们的藤蔓瞬间卸力,缩回时将他们在近地面甩下,众人在地上吃痛地打着滚,心里却松了一口气。
钟洵默默闭上眼睛。
从他被藤蔓吊起来时,他就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自己和树的联系,想和姜繁争夺主导权都做不到。虽然很心疼,但如果姜简成为新一任宿主,或许能够有办法解决。
牺牲他,对眼下的他们俩来说都是痛苦的选择。
但对于更远的未来而言,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会为此后悔。
为了更多人的笑容与幸福。
无数根藤蔓缠了上来,一圈一圈紧紧将他缠住,比之前都要用力。
呼吸越来越困难。
肩膀上传来的刺痛让他有所清醒,原来藤蔓上的尖刺已经开始往里扎,血腥味灌入鼻腔。
他艰难地低下头,遥遥望着下方平台上的姜简。
好希望他也依旧满怀爱意地看着他,又害怕这样狼狈不堪的场景成为他们最后的回忆,成为他新的噩梦。
姜简没有看他。
他正凝神看着自己腕带投射的界面,不知道在点击着什么。
他还想救他吗?
钟洵感受到自己手背紧贴着的那段藤蔓长出尖刺,戳破了他的腕带,隐约间听到001号的哭嚎,转瞬即逝。
而后姜简抬起头,平静地望着他,笑意温柔。
心脏重重跳了一下,一种不好的预感笼罩在他心头。
下一瞬,他还毫无反应,眼前的景象就顷刻变了模样。
钟洵发现自己稳稳站在平台上!
而姜简不知什么时候瞬间移动到了他原本所在的藤蔓之下。
那些尖刺之下!
“姜简!!!”
他大吼,试图想办法解决那条藤蔓,谁知身边的姜繁轻讶:“哦吼。”
姜繁轻轻打了一个响指。
猩红的血色在空中炸开,连一片组织细胞都没有留下,如一阵云烟般消失。
没有被他摘下来的那朵银白色的花,慢慢凋零。
所有人都怔在原地。
姜简替钟洵死了。
钟洵踉跄地往前走,顾不上肩上的伤口,挥舞着手臂,似乎想要从空中挽回什么。
“哐当。”
有什么东西从天上掉了下来。
捡起一看,是姜简的腕带。
界面上赫然呈现着一条系统通知——
[您已成功使用隐藏任务奖励:空间置换。奖励已实体化并佩戴在目标人身上,连续敲击三下即可开启,置换时请再次在本界面确认。]
原来……原来这就是你的改造结果吗?
这就是你所谓的重新变回冷漠又无情的你吗?
钟洵一把扯下那条钻石项链,目眦尽裂,眼中干涩地流不出一滴泪来。
姜繁大笑,冷眼旁观着他的好弟弟留下的戏剧场景。
众人怔在原地,陈夕清拧眉,她爬起身想要让钟洵清醒一点。
站起的瞬间,天上降下一道惊雷。
随后,是楼宇坍塌,是大地龟裂。
是狂风席卷着一切,是雨化成冰锥砸在地面。
演播中心的大楼顷刻间化为乌有,里面那棵巨树闪着金光继续生长,无形的刀片将藤蔓一点点从树上剥离开,一根根落下地上仿佛被人斩断的手臂。
姜繁抬手扶住心口,他感觉身体里有一股力量在极速抽离。
他瞪大了眼睛。
是钟洵!
他居然主动和树融合了!
这个男人重新与树建立了链接,雷霆而强势,原本走了一半的融合进程被硬生生被钟洵强行推满,摧枯拉朽般抢夺了他的主导权。
姜繁张开五指,无论怎样藤蔓也没法听从他的操作,他就像那些断开的藤蔓一阳,彻彻底底和树分离了!
他对上钟洵的眼眸。
那双眸子猩红而绝望,一双灼热的手掌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扼在他的脖颈上。
卷五·脱轨·完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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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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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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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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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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