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岭山上,柳西岭正从容的品着茶。
一脸冷峻的离情站在一旁,身姿英挺,一动不动,犹如苍松矗立,巍峨泰然。
柳西岭眼皮子一掀便看见死木头似的站着的离情,有些头疼。虽是小妹令离情保护他,可这离情整日看犯人一般守在他身边,也着实有些犯人。
思岑半晌,柳西岭放下手中茶杯,长腿相交翘起了个极优雅的二郎腿,一双手正襟危坐地摆在膝盖上,一副严肃的样子对离情道:
“离情?还是景夜?我该如何称呼你?”
离情看向柳西岭,薄唇轻启,终于吐出了自上山之后的第一句话:“离情。”
柳西岭清了清嗓子,歪头道:“虽不知道你与我小妹之间发生了什么,但想来应该是你惹她生气了,作为哥哥,我该为小妹出头罚你。”
离情眸色幽深,看不出喜怒,声音低哑道:“是我的过错,任凭仙君处置。”
柳西岭皱眉,离情的反应显然在他的意料之外。离情既是堕神,自然有也神的傲骨,从前见到他时他还从未这般和顺过。
看来,这次离情与自家小妹的矛盾恐怕不是小事,他本来看在离情在白乐芷一事上帮过他的份上,打算在自己小妹面前替离情说两句话,可现下他却犹豫了。
莫不是这狗男人真的做了什么对不起含清的事?
柳西岭面上不动声色,继续道:“好。不过凡事讲究对等,你犯多大的错,便受多重的罚。你与小妹之间的事情我不清楚,也掌握不好罚你的尺度,不如你与我说说你到底犯了什么错,我好量罚。”
离情闻言,却听出了柳西岭并非真心要罚他。柳西岭此人看上去温和谦逊,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可眼光却比谁都毒辣。
他如今陷入困境,说不定柳西岭能帮他。
于是,离情走到柳西岭身边,看向柳西岭,眼神中竟透露着几分诚挚与恳切:“此事说来话长,仙君要是愿意,且听我细细讲明缘由。”
柳西岭翘了一下下巴,示意离情继续说下去。
得了示意,离情沉吟半晌,想将脑子里的话扯出个条理:“我在神界时,有一位情投意合的妻子,叫做竹扶···”m.χIùmЬ.CǒM
话过半午,离情将竹扶与柳含清的事情交代了个清楚,柳西岭越听便越觉得奇怪,终于在离情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开口问道:
“你说我小妹便是竹扶上神的转世,谁知道你是不是为自己辩白编出来的呢?你那些神识、本源之力的说辞又有谁知道是不是杜撰呢?你若是拿不出确凿的证据证明含清和竹扶是同一个人,你凭什么要求我、我小妹相信你呢?”
离情愕然,是啊,这就是他为什么不跟柳含清解释的原因。因为他拿不出证明柳含清就是竹扶的证据。
他确定,自己这一生只会爱一个人,不论那个人长什么模样、用什么名字,也不论她记不记得自己,他只知道,他会爱上一个最善良、最庄重、也最俏皮的人。
柳西岭见状,便知道离情自己也并无解法,但他却是相信离情的说辞的。
不是因为离情的言辞有多恳切,而是他清楚地看到了离情有多爱柳含清。
爱一个人的滋味他是尝过的,离情看柳含清的眼神绝不是在看一个替身。他眼中的情意与真挚,是无法假装、更无法复制的。
先不论柳含清是不是竹扶的转世,单是离情对柳含清的感情,便不会是假的。
可是正如同他对离情提出的那些问题一样,作为当局者的柳含清更会陷入钻牛角尖的死胡同里去。
思来想去,柳西岭最终还是决定,帮离情一把。
“含清下山也有一段时间了,之前她传信与我说西方城池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或许再过一段时间,确定各地安定、疫病平息过后便会回来,到时候我会劝她再与你聊聊。这段时间你便好好想想,要如何才能让小妹相信你吧。”
离情一愣:“仙君相信我?不准备罚我了?”
柳西岭放下翘起的二郎腿,起身将衣服上的褶子抚平:“我信你又有何用?罚自然啊是要罚的,那便罚你好好想想如何与小妹解释,不要天天在我眼前晃得我心烦。”
语罢,长腿一抬便将离情一个人留在原地,往恶潭去了。
在人间徘徊许久的柳含清最终还是打算回西岭山了。她本就是为了逃避离情才带着女娲逃下了山,可她如今已经大致安抚好了百姓,除了之前便遭过一次域鬼之难的襄城还未恢复元气,其余城池已经回归正常了。
柳含清带着女娲来到襄城城门口,等将襄城的百姓也安置过后,便回去吧,柳含清如是想。
两人一进襄城便直奔城主府,襄城的官员早已大换血,如今的城主是个白面小后生,虽是满腔热血却能力不足,事情一多起来便焦头烂额、错漏百出。
柳含清为了女娲同行方便,一直都用幻术遮住了女娲的蛇尾,她们二人在西边城池施援许久,百姓之间早已传遍了两位容色倾城的仙子在人间救死扶伤的传闻。
襄城的白面小城主见到柳含清的一瞬便明白是贵人来了,急忙便将柳含清迎入了城主府中,柳含清也懒得跟他客套,将他手上压着的几件设医庐、放救济粮的事情往身上一揽便离开了。
襄城自域鬼之乱后,城中阴气极重,再加上妖族祸乱,如今尸体堆积成山,疫病横行,百姓无粮可吃,更无处治病,其形状比之前去过的村庄、城池都要惨烈数倍。
柳含清在城中难民聚集处设了一个医庐,转为百信接诊治病,又令女娲去督管发放救济粮的事,两人分工合作,在襄城又呆了半月有余。
这天,柳含清将炼出的最后一粒药丸喂到一老妇口中,襄城的疫病有部分是阴气过甚导致的,普通的凡医对这病实在是熟手无测,只能靠着柳含清每天炼药施药。
她近几日倒是少有梦魇,整日忙着也没空去想竹扶、景夜那些糟心事,整个人虽然累,但也清明了许多。
看着疫病一步步被控制下去,襄城的阴气也被柳含清布下的阵法逐渐驱散,整座城池百废待兴,眼前拨云见日般的场景,令柳含清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人群之中忽然传出一声尖叫:
“妖!蛇妖!快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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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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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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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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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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