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女闻言,有些意外道:“仙君要给我起名字吗?我这样非人非妖的怪物也能有名字吗?”
柳含清扶额,这孩子定是从小被骂惯了怪物的,一个名字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柳含清越是瞧她便越觉得可怜。
这世上半妖极少。先不说人妖相恋本就是大忌,光说身体的不同,便使人妖之间难得一子。人类身体脆弱,多不能孕育妖子,往往是还未出生,肚子里的孩子便吸干了母体灵气,落得个一尸两命。
若母体是妖,孩子也会在母亲腹中便被吸食个干净,倒不一定是妖有意为之,这身体上的反应是她们自己也控制不得的。
柳含清小时候见过的人妖相恋的不少,可却都忌讳着,少有要孩子的,当初那蝶妖求着柳含清炼化她妖体,便是想为那小郎中生子,只有得了人身,两人的孩子才能顺利出生。
而听蛇女的描述,她的母亲许是用了什么法子拼死将她生了下来,为此,也搭上了自己的性命。
思索了半天,柳含清对蛇女道:“我不是个擅取名的,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好名字来。只得了女娲二字,你若是喜欢,便是你的名字了。”
这名字是怎么来的呢?柳含清挖空了脑子,只想着,面前这人是个女娃娃,是个女娃娃,女娃娃,嗯,那就女娲吧。
女娲眼睛一亮,应声谢道:“多谢仙君,女娲很喜欢!”
柳含清满尘稷山转悠了一会儿,果如穆天仇所说,没人会拦着她,只是山边有一道强大的结界。
嗯。很是强劲的结界。饶是她修为全盛之时想要打破也得费些工夫,用来防她这个废人多少有些大材小用。
这尘稷山柳含清算是很熟悉的,不过因为不久之前乐无忧刚刚烧了一次山,山中还是一幅百废待兴之卷。
女娲跟在她身后倒是十分乖顺,比起素来对她横眉冷眼的九儿,还是面前这个小美人看着舒服。
柳含清不禁腹诽,她这个人对美人向来是宽容得有几分宠溺的,因着九儿本来就是画卷上走出来的天仙似的人儿,九儿平时对她横刀立眉的她也只觉得是美人风情。
可此刻身边跟个言笑晏晏、眼波盈盈的女娲后,她突然便觉得自己在九儿那着实是受了些委屈的。哎,这人果然不能有比较。
看着日头渐盛,柳含清额间已蒙上了一层薄汗,她失了修为,体力格外差些,便打算乖乖回去歇着。
突然一转身,便见女娲正将身子伏得低低的,在一小块儿地上掏泥巴。
“你这是···在玩儿泥巴?”柳含清失笑,觉得她实在有些可爱。
“啊、我、呃···”
“你不必惊慌,我看着倒是挺有趣的。”
女娲眼睛一亮,伸手捧起了一捧黄土:“仙君,这是黏土,可以用来捏小人儿的!”
“你会捏小人儿?”
“会的!我父亲曾教过我,他还夸我颇有天赋呢~”
柳含清一歪头,父亲?她不是说没见过自己的父亲吗?
看出柳含清心中疑问,女娲解释道:“是养父。养父大人待我极好,我便拿他当生身父亲了。”
柳含清点头,蹲下去同女娲一同在那小块儿地上挖泥:“女娲,你是人类养大的吗?”
女娲浅笑着点点头:“我生下来母亲便去世了,是母亲的哥哥将我抱了去。我天生一条蛇尾巴,吓坏了周边不少人,要捉我去祭天,养父大人为了护着我便背井离乡去了个偏远的村子,靠着捏泥人的手艺养活我。”
“我小时候贪玩,但是养父大人反复告诫过我不能出现在人类面前,我便跑到林子里去寻那些寻常精怪玩儿,我以为大家都不是人,他们应当不怕我的。”
“只是没想到,我身上人味儿太重,惹得不少妖怪要吃我,是养父大人提着一把斧子红着眼将我从那要吃我的鹰妖嘴里救了出来。好在那鹰妖年幼,修为不高,要不然我们父女二人都得折在鹰妖嘴里。”
女娲细细说着,声音似山涧清泉般透着沁人心脾的意蕴,一段并不愉快的童年经历却被她讲出了几分岁月静好的感觉来。
听着女娲的叙述,柳含清突然有些迷惑:“你的养父未曾为你取名吗?”
女娲闻言一愣,似乎自己也不是很理解,喃喃道:“对哦,我与养父生活这许多年,他没有为我取名吗?唔···”
女娲甩了甩头,眼中蒙上了一层迷雾,眉头紧锁,似乎在尽力去想出个所以然来,最终却得不出结论。
见女娲此般模样,柳含清心中明了几分,想是穆天仇在她身上施了法术,使她忘却了不少东西。
“想不起便算了吧,左不过是红尘往事,你是半妖,寿元还长,忘掉一些过往很正常的。”
女娲眼中仍是一片迷惘,但似乎确实是没有继续深想的意思。www.xiumb.com
两人挖了许多黏土,手上了沾上了不少,若不是女娲还会点简单术法,两人怕是要满手泥污地回去了。
回了房间,桌子上已摆好了一个餐盒,也不知是谁送来的。柳含清摸了摸肚子,嗯,确实饿了。
在吃食上,穆天仇从来是不会苛刻柳含清的,柳含清招手示意女娲与她一同用餐,两人用过膳,便一起玩儿起了挖回来的泥巴。
一座被烧焦的仙山上,一个法力尽失的金仙和一个记忆不全的半妖正不亦乐乎地玩着泥巴,这画面,不论怎么想都透着几分诡异。
女娲不亏是“颇有天赋”,一捧黄泥在她手上左捏捏、右揉揉,竟逐渐有了女子身形的样子,再经她手几下,五官已经隐约有了柳含清的气韵。
柳含清看了看自己手上这坨四不像的黄泥,突然有点被打击到了,终于,这世间又有了一件她柳含清不擅长的事了。
两人正玩儿这,一道略显虚浮的脚步声从门口传来,伴随而来的还有几声咳嗽。听这架势,估计是穆天仇。
柳含清收了笑意,今日穆天仇倒是往她这儿跑得勤。
女娲有些惊慌地看了看柳含清,赶紧挥手收了泥土,怯生生地退到角落里去了。
穆天仇背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柳含清,面上阴郁之色只消一眼便能读个明明白白,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何柳含清这阶下囚的日子能过得如此舒爽。
???
为何如此舒爽?这难道不是得问天仇君自己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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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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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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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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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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