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的发生就在一瞬,谁都没来得及反应,骨女躺在地上,头骨碎裂。
月治的一句话更是将离情陷入一个十分尴尬的境地,仿佛、仿佛月治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帮离情,都是受了离情的吩咐。
柳含清跪在骨女身边,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滑落,这一次,她竟不知道如何才能将骨女扶起来。
她不明白,这为什么她昏了一会儿,似乎整个世界都变了。她不是傻子,在寂落谷的时候就隐隐察觉到骨女、离情二人似乎不是很对付。她只以为是因为骨女迈不过离情就是景夜的坎儿,只怕他这个堕神是心怀鬼胎、居心叵测。
但她将自己与景夜的事情讲与骨女后,骨女似乎也已经解开心结,愿意接受离情了,甚至,愿意用自己辛苦养了五百年的骨生花给离情修复骨骼。
但离情呢?先是突然戾气发作打晕她,这倒是还能说不怪他,这不是他本意。但为何,为何他再出现时,明明是清醒的,却和骨女大打出手?为何月治突然出现,似乎是在帮着离情针对骨女?为何明明自己已经答应他要与他详谈后,他会突然对骨女出手,还好死不死就将骨女送到了月治脚下?
离情重生后,算是她带大的,他们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一起,两百多年来,离情一直没有半分异常。他到底是何时重新联系上妖君的,到底为什么重新跟仙门作对,这到底是为什么!
骨女的骸骨就这么摆在她面前,脑海中无数的疑问浮现,关于骨女的记忆反复回闪重现。曾经二人携手周游天地的种种不断挤进柳含清的脑中。记忆越是清晰,此刻的痛楚便越是深刻。
离情远远地站着,不敢靠近柳含清,他怕她再看见自己,会更加难受、愤怒。
此刻的柳含清身边,萦绕着离情从未见过的悲戚与阴郁。他知道她在哭,但却听不见她哭的声音。除了眼泪落在地上的轻微滴答声,甚至连呼吸都没有更加粗重。
可正是这样无声的悲痛,才最是吓人。与其看见这样一个将自己封闭起来独自痛苦的柳含清,他更愿意柳含清大声哭出来,甚至可以是愤怒,将他当做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恨他、仇视他、对他出手,不论怎样,都要好过现在这样周身一片抑郁的死寂。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柳含清回过神来时,腿脚已经麻了。她在骨女身边,跪了太久。转过头,发现离情还在身后,突然一股怒气,混杂着酸楚、苦痛、不可置信席卷她全身。
“你······”
柳含清试图开口,可一开嗓便发现,嗓子已经紧得说不出话来。
离情迈出半步,试图靠近几分,可脚还没落地,便见凌云簪悬在自己眼前。
柳含清也不知怎么的,见离情动了,便直觉性地唤出凌云簪,虽未化剑,但簪尖伤人,也足够了。
“阿清,你冷静点。”离情开口道。
“冷静?离情,你让我怎么冷静!你以为现在死在你手上的人是谁啊!”柳含清有些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几句话几乎是喊出来的。
她知道,骨女是死在了月治脚下,但若不是离情,月治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含清山?含清山有结界,若是妖魔闯入,她怎么会毫无知觉?若不是有人特意将月治引到含清山,月治怎会这么轻易闯了进来?
人在遇到苦难时,总是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去解释这一切的发生的。而离情,却成了发生这一切的最好的解释。
离情看着柳含清眼中的怀疑、痛苦,突然觉得这样的目光有几分扎眼。他也在想,为什么柳含清不能相信他,为什么不能给他全部的信任。但他又不能苛求柳含清,因为他,就是个有前科的人。
谁叫他千百年前是与妖魔同行的景夜,谁叫他被堕神印纠缠、身怀戾气。谁叫他曾经将自己不体面的一切都一一撕给了她看。
离情收回脚步,望着柳含清,他不知道要如何为自己辩解,也不知道此刻就算辩解,柳含清能不能听进去半分。
“阿清,我···我先走,你先冷静一下。”
柳含清任眼泪划过脸庞,看着离情,想要相信他,想要说服自己,这一切都只是假象。但柳含清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那些她亲眼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她应该相信那个只凭借她的情感捏造出来的事实。
“离情,我给你一盏茶的时间,你走吧。”柳含清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似乎刚刚作出一个重大的决定,“你最好趁这一盏茶的时间逃得远远的,不要让我找到你。下次再见,就是我为骨头手刃仇人的时候。”m.χIùmЬ.CǒM
一句话入耳,离情顿时愣住。这话的意思是,下次再见,她便要对他兵戈相向吗?而他真的要背着这莫须有的罪名,眼睁睁看着柳含清将他视作仇敌,从此天涯陌路?
“阿清,你听我说······”
“不必了,”柳含清打断道:“你若再不走,现在就是我替骨女报仇的时候。”
离情看着面前的凌云簪一点点逼近,簪尖触到他的额头,刺破皮肤,一道血顺着额头淌下。而柳含清神色决绝,仿佛他要是再不走,她定能狠心下杀手。
胸口处气血翻涌,心脏的跳动开始紊乱,一道红光从离情眼中划过,离情只觉得脑中突然充满了嗜血、狂暴、嗜杀的情绪,从前被戾气控制的熟悉感觉又回来了。
离情紧紧握住双拳,调息运气,将那道嗜血之意压下,现在的他,不适合留在此处继续与柳含清争辩。现在的他,失去了神体,修为法术更是较之从前下滑了不少,他不能保证自己能压得下身体中的戾气。
如今他还能站在柳含清面前与她争辩两句,若他到时真被戾气控制,,先不说如此一来他便坐实了在寂落谷发狂、勾结妖魔的罪名,但凡是他伤到了柳含清半分,他都将陷入无穷无尽的自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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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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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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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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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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