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黑手舞足蹈着,虽然身上又被剥去了一张兽皮,但他还是兴奋地使劲拍打起那一丛丛黑毛的胸脯。
这结果像从狼嘴里逃出来,手上还多了一块肉。
也不是没有遗憾,要是黄把山顶洞人都赶走才好。
看得出来,这时候的人都不会掩饰自己,更不会想到这样会不会惹恼对方而改变主意。
周天望着朦朦胧胧的部落影像,眼中闪过几缕炊烟,一两声狗叫,以及村口几个堆雪人的小童。
当然,他知道这不过是幻象。
就这幻象,也不知道要多少代人前仆后继奋斗多少个世纪,才能换来。
“呼呼呼,”老黑的确有些领导能力,站了一会,便知道要干什么了。
大家都是熟人,没一个多余动作,跟着老黑,呼啦一下就不见了。
从黑乎乎的森林中钻出来,他们又变成了手上有棍的要饭花子。
只是,这棍子一头怎样把它弄尖,老黑没主意了。这么厚的雪,趁手的石头可不真好找。
陶狐狸般的的眼睛,移到了周天的身上。
“就数你狡猾,”周天郁闷的心里有了一丝笑意,掏出瑞士军刀扔过去。
刀鞘帮他们预先打开了,剩下的如果还不会,那他就不是陶。
上路之前,必须人人都要有武器。
陶捏着刀子对木棍砍削的时候,糖出现了。
雪越下越大,厚厚的,就像一层又一层从天上顺下来的幕布,挡着两人,看得见摸不着。
“黄,”糖叫了一声,像受伤的一头小母狼。
不知为何,糖不再是简单的兽皮裹身,而是上下都是兽皮,像一个沿街叫卖的皮货商。
而她的脸也不再光洁如初,左一道右一道的花纹。
她浓密的头发被各种树枝和草根盘起来,插上了两根长长的羽毛。
“糖,你怎么变成这样了,像个小巫婆。”
周天奇怪地瞅着糖,感觉又想哭又想笑。
“黄,”糖委屈地看了看身后。
后面站着黄,面无表情,除了狼牙棒,手里还多出了一根树藤,一头攥在自己手上,一头拴在糖的腰间。
“黄,”糖到底还是流下了眼泪,伸出手,递过来一样东西。
“这是什么?”
周天一手接着,一手在自己身上乱摸。
很难说能不能再相见了,两人是应该彼此留个念想,就是不知道自己还剩什么。
“给,可惜是块巧克力。”
周天有些难过。
这东西留不长,明年春天就好化掉。
黄拽了拽手里的树藤,糖一个趔趄,随即消失在漫天飞舞的雪花中。
“黄……”
糖的声音,依稀传过来,又飘过周天的耳畔。
“呼呼呼——”
是老黑,他挥舞着棍棒与他的勇士们,高举着双手,似乎在庆祝这什么。自由了,这的确是他们一路以来的期盼。
他们,本就属于这蛮荒,原野,所以他们才无所畏惧。
但无论怎样,掉回头,再寻着来路走回去,是需要莫大勇气的。这勇气,他有吗?
周天低下头,看见了糖送给他的东西,是一块鱼骨。
鱼,在这时候的食物链中可不多见,更别说还有这样琳珑剔透的鱼骨了。
糖,肯定是在告诉他什么。
“老黑——”
许久不说话了,周天一开口就吓了自己一大跳。声音干嘛这么大,又不吃人。
老黑跑过来,愣愣地看着有些张牙舞爪的周天。
“死了张屠夫照样吃猪肉。对于有眼无珠的人而言,我会让他们为今天的愚蠢而后悔的。”
其实周天说什么老黑从来不知道。
但有一点他是懂得的,那就是周天已经同意带他们回家了。
一年多了,周天喜欢用什么样的眼神,什么样的手势,以及它们都代表着什么,没有比老黑更清楚的人了。
老黑想笑,咧着嘴,却把陶、熊他们吓了一跳。
哦,他们还以为这家伙在哭哩。
哭是什么,他们并不知道,但有时候眼睛里会流出水一样的东西,他们是知道的。
但那却是他们控制不了的,比如突然被野兽咬了,比如自己喜欢的某个人、某件东西突然不见了等等。
周天告诉他们,这就是哭。但他们还是很迷惑。
比如现在,老黑什么都没有失去,他哭什么?
陶伸出毛茸茸的手掌,哦也不对,他的手掌早就开始不明原因地褪毛了,在老黑屁股上拍了拍。
“呼呼,嘿嘿。”
老黑回过头,恼怒地亮出两颗大牙:
“嗬嗬,赫赫。”
原来,看似狗熊般强壮的老黑,最怕人家拍他的大屁屁。wWW.ΧìǔΜЬ.CǒΜ
陶就是比别人多出一样东西,脑袋瓜也好使,就是有些恶趣味。
周天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雪太大,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但好在这些死忠的家伙们,天生都是嗅觉灵敏的向导,回去的路应该不难找。
“出发——”
这一刻,周天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出征的将军。
不过,在出发前有一样事情一定要做。
“巢,爬到那棵最大的树上,给我砍出一块记号出来。”
周天恶狠狠地说着,将瑞士军刀扔给巢。
这个巢懂,那次去草原捉猪娃,进出森林周天自己就做过。
巢高兴地上蹿下跳,看上去比猿猴还灵巧。
要知道,平时总看见周天喊老黑叫陶,就是很少指挥他,他一直对此十分郁闷。
别人会上树吗?不会,只有他可以一眨眼上去,一眨眼下来。
巢还刀时,周天果然伸手拍了拍他,就像他总拍陶和老黑那样。
“以后隔一段路,你就找一棵最大的树上去,知道吗?”
巢点点头,虽然不知道周天在说什么,但他却知道周天要他干什么。
还有这把刀,周天竟然没有要回去:“你拿着吧,等回家再给我。”
这是神器呀,还让自己拿着。巢看到其他人眼睛,都一个个鼓了起来。
“老黑,你就负责路上吃食吧,”
周天说着,又看了看老黑。剩下的熊和陶都瞅着周天,可周天却又一句话不说了。
一天也不知道行了多少路,晚上宿营时,周天就默默地看着陶。
陶也郁闷着,不知道今天该不该纪事。
“睡吧,”周天搂着淘淘,闭上眼睛。
他想看看,自己不做任何安排,老黑会不会把一切都弄得妥妥当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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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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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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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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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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