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风鼓动风帆,开始发出令人振奋的猎猎作响。
脚下的木筏,在洋流中的流速明显有了提升。
正在这时,远远的海天一色间,一道快速移动的身影,从后面一路追来。
隐隐的,还不时传来一两声呼唤:
“石猴……石猴……等等我……”
这又是谁呀?
牛棋愣怔了好一会儿,望着脚下正在虎虎生风的大木筏,心里发愁:
他这筏子,既无舵又无桨,吃的是海里的饭,看的全都是老天爷的脸色。能去哪里,全凭天意。
若是此刻落下风帆,再挂起来,到时风向变了不说,这一鼓作气的机缘,说不准是不是也会因此全给变了,那岂是了得?
可是万一是花果山的人追来,有什么大事,也不能不停一停吧……
纠结半晌,牛棋只好一横心,爬上桅杆,举目远眺。
这一看之下,却顿时心中了然,一口气也不由得松弛下来:
原来是那只不知名的雪白大鸟,此刻正呼扇这翅膀,奋力飞来。
没想到,这傻鸟不仅长得好看,这速度也是惊人哩。琇書網
牛棋刚刚赞叹了几声,雪白大鸟便呼哧一声飞到了筏子上空,低头围着筏子绕飞了两圈后,方才低头道:
“石猴,你要去哪里?”
牛棋抬头看了看鸟儿,呲牙一笑道:
“我欲成仙,再不受这天上地下的脏脏气。对了,这急匆匆的你来作甚?”
听到“受气”二字,雪白大鸟大抵想到了那日在金甲天神手中受到的屈辱,双目突然变得血红血红,犹如一对蓦然发亮的红宝石。
半晌,鸟儿才想起来似的,伸出一对修长的脚爪,将两根长长的草叶,凌空扔了下来,嘴里道:
“听说你要离开花果山,找了半天,也没找到什么好东西。这两根仙草,乃是我诞生时便有的物什,吃了百毒不侵,还能身轻如燕。便送与你吧,兴许路上能用到。”
牛棋一把接住,放在鼻下嗅了嗅,也不矫情,点头道:
“谢了,傻鸟儿。以后就在花果山好生住着在,若有什么事,就去找那些猢狲,有没有用总是多一些帮手。”
雪白大鸟嗯一声,随后不满道:
“石猴,我不是傻鸟,不许这样叫我。”
哦,牛棋抬头看看鸟儿,忽然有些头晕,于是纵身跳下桅杆,又爬到树上,摘下一颗果子吃了一口道:
“我又不知你的名姓,千百年来还是第一次与你讲话,那我要怎样叫你?”
雪白大鸟沉思一番,才又点头道:
“记忆中我产自雪域,我一身白羽尘土不沾。嗯,石猴,以后你就叫我雪鸟好了。”
“好——”
牛棋点头答应,想了想,将手中的果核扔进海水,嘴里道:
“雪鸟好,雪鸟更像你了。”
雪鸟一听,不觉也是快乐起来,呼呼扇动了两下翅膀,看了一眼远方,幽幽道:
“石猴,你还回来么。若回,何时能回?”
牛棋摇摇头,但马上又点点头,暗自算道:
“我也不知何时能回,但回是肯定要回来的。唔,若是粗粗算来,加上路途还有一些未知的耽搁,怕是怎样也得一个甲子数吧?”
哦,雪鸟恍惚了一下,不再言语,只是追随着木筏的流向,不时挥动一下翅膀。
牛棋看在眼里,便在口中催促道:
“雪鸟,时候不早了,这海上又容易迷路,回去吧。”
“我是在天上,不怕——”
雪鸟说着,抬头辨认了一下方向,有些言不由衷道:
“好久没有出来了,我正好四处走走瞧瞧。你一个人,加上我,可以结伴走一程。”
“不行——”
牛棋忽然跳下树来,摇头一本正经起来:
“这一路上,我有许多事情,要一个人静静地去想。多一个人在旁边,我会不得安宁!”
雪鸟一听,身形顿时一滞,瞬间便被木筏落在了后面。
牛棋一看,连忙伸指道:
“就这样正好,不许再追来,咱们就此别过。”
雪鸟倒也识趣,挥动双翅,定住身形,远远道:
“石猴,他日回来,若是再有那金甲天神蛮横而来,你会打得过他了么?”
牛棋一听,顿时哈哈大笑:
“我若成仙,那金甲天神便是我脚下蝼蚁。纵使再来他一万个,十万个,我也视他如草芥一般!”
牛棋说的,自然暗指的是那未来的十万天兵天将。
雪鸟听了,以为他又像在山中戏弄那些飞禽走兽时的泼皮劲儿,只当听到了笑话一般,只是定定望着牛棋那一身猴气,一时间却也有些痴了。
这猴子,说起大话来,跟在山里时一样,不知为何总是这般自信满满……
海上水汽大,加上就算一般的浪头,也是一人多高。
不一会儿,牛棋就看不见那飞在半空中的雪鸟了。
莫名其妙地抓了抓耳朵,牛棋整个身子松软下来,靠在树上,不知不觉,竟一股困倦袭来,便一头在树上沉沉睡了过去。
睡梦中,大木筏不知怎的,忽然猛地摇晃了起来。
随后,就感觉有什么东西砰地一声落在筏子上,好像还在用什么尾巴,生气地在筏子上噼里啪啦使劲的跺着脚。
牛棋迷迷瞪瞪的睁眼一瞧,却是一条从未见过的鱼类,通体金黄,粼光闪闪,不知怎么就到了自己的这筏子上。
不过这样的情况,在海上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有一些飞鱼什么的,也经常自己跳到渔民的船上,自投罗网。
牛棋想着,没准它也像飞鱼,跳到船上,发现不对,很快又会自己跳出去,没必要理睬它,反正自己现在也不吃鱼。
于是,扭头瞅瞅海平面,又仰脸看了看夜空:
哇——好一轮明月,今晚的天气还是很不错的。海上生明月,天涯若比邻,看样子又是风平浪静的一天。真好,真好!
牛棋吧嗒吧嗒嘴巴,两眼一合,又呼呼大睡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救、救命——”
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夹杂着窒息般的呼救,传入耳中。
“救命……救、救命呀……你……你、你这死猴子,死猴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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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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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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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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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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