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枢白拎着一根竹竿,带着二十几只小鸭子外加小夫郎行走在溪边的绿地上。
毛绒绒的黄色小鸭们屁股一颠一颠地往前走,时而垂着头,时而一起仰着脖子脚步飞快地向前扒拉几步,整齐划一的步骤,活像是一条掀起在陆地上的波浪。
一只不小心脚崴了落在后面的小黄鸭,好不容易爬起来,鸭掌鸭翅一起飞,生怕脱离了队伍。
可以说是非常有集体荣誉感。
段枢白身体力行地教萧玉和怎么赶鸭子,他侧过头来看一旁的萧玉和,今天的娇少爷没有一袭盛装,如墨的头发只是用一条的明黄的发带轻轻绑了起来,两条垂下来的发带搭在脑后,既简单又好看,不过,段枢白仔细看了一下,发带中间的一段缀了三条玉珠链,娇少爷啥都不多,就是玉多,他不爱镶金,偏好戴玉。
和他的发带相配,他穿了一件鹅黄色的衣裳,段枢白觉得他非常适合这种明艳如光的色彩,就和他本人一样。
同样的,他和前面那群屁股一摇一摆的小黄鸭也相配极了,段枢白莞尔。
“我也不是真让你每天赶鸭子,喂鸡喂牛伺候小猪,就是希望你有时间去看看,偶尔喂喂饲料逗逗它们,打发一下时间。”wWW.ΧìǔΜЬ.CǒΜ
“你看那边山上还有这么多人在开垦荒地,哎,你要不要也选几块田来种种?也不用你耕地犁田,我们这些身强力壮地把苦力活都做了,你撒撒种子,拔个野草就成,看着自己种下来的东西一点点长大,是一个令人愉悦的过程。”
段枢白想着萧玉和来到新阳城好几天,都没好好逛过,他前几天忙,训练种树挖莲塘,腾不出时间,今天挨了一顿打,倒是有空闲陪他绕着周边到处走走。
“这条路尽头是食堂,士兵们都在那里吃饭。”
“那边是广场,平时训练的地方。”
“那边围着很多人的地方,是在挖井。”
段枢白一一给他讲解新阳城的事物,萧玉和听得时不时点点头,路过的士兵也一个个脸带笑容地和他们施礼问好,“见过将军,见过夫人。”
修房子的放下木板,挖水井的丢掉绳子,就连那盖茅房的都暗搓搓想凑上前来看看,段枢白看着这一群人高马大的壮小伙脸上挂起令人寒碜又恶心的笑容,嘴角忍不住地抽了抽,凤眼眯起,用危险的眼神狠狠逼退这群八卦之徒。
“那个就是将军夫人吗?前几天没见着,今天见了果然是个俊俏人物。”
“咱夫人不仅人长得好,心还善良,上次阳城的瘟疫就是他带人治好的。”
“今早将军挨了军棍,听说是半夜受凉,夫人不让他病体出门才耽搁了训练,咱将军较真,自己下了命令罚自己,听人透露说,方才还和夫人吵了一架。”
“你这消息落后了,你看夫人和将军的模样,哪像是吵过架的?”
“小年轻就不懂了吧,有一句话叫做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俩个越吵啊,这感情就越好,嘿嘿嘿。”
“你不要说得好像你娶过媳妇似的。”
“”
萧玉和被一群八卦之狼环视,忍不住抓起段枢白的袖角,表面上虽然还是矜持有礼的贵公子模样,实际上已经露怯,段枢白搂着他的肩膀,呈保护姿态无声的照顾他,回头用竹竿当长-枪一样猛地横扫而过,隔空震得一群人后退三步,他们可是领教过将军的神枪。
段枢白带着萧玉和往人少的地方逛。
“你别怕他们,他们就是吃饱了没事干,新加入两百多人不认得你,瞧个稀罕罢了,你看那些跟我们一路来的,就不凑这种热闹。”段枢白虽是这么说,但眼尖的他逮住了好几个混在人群里搅风搅雨的手下老兵,他都给记住了,以后操练多多关照。
小黄鸭们嘎嘎叫着挤成一团前进,这是一群天生不怕人的小黄鸭,哪怕刚刚在一群人包围之下,亦是悠然自得地扭屁股前行,没有一点恐慌和害怕。
他们走在山脚下,小黄鸭们在前头带路,一坨一坨的肥屁股扭得带劲。
萧玉和突然抢过段枢白手中的竹竿,调皮之心兴起,戳戳这个小黄鸭的翘屁股,弄弄那只胖鸭子的小翅膀,把一群无辜小短腿欺负地抱团嘎嘎取暖。
他突然找到了赶鸭子的乐趣。
“说是新阳城?逛了大半天,怎么一个商铺都没看到,太无趣了。”
段枢白咳嗽了一声,“现在条件不好,你且再等三四个月,到时候菜市场、街道规划好,你就能看到各种铺子,怎么?你现在就想买东西了?可以带你去阳城——”
萧玉和摇摇头:“以前我在侯府,很少有机会出门,只是在马车轿子里面看见过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京城西市的叫卖声可响亮了,特别是卖冰糖葫芦的。”
段枢白好奇:“你在家里的时候,每天日子怎么过?”
“在家里时看书学画什么的,还有厨艺绣工二三月时天冷,就围在一起赏赏梅花喝喝茶,四五月出去踏青、寺庙求福,六七月份采莲赏鱼,腊月就围在炉边聊聊闲话。”
段枢白叹了一口气;“听起来很有意思,适合你,跟着我来这边,确实委屈了你。”
萧玉和忙说道:“也不是,日子一天天那样的过,也无趣的很,来到这边,我习惯了。”
段枢白笑了笑,突然提到:“你昨天晚上,其实是想家了吧?出来这一个半月,阳州到京城山高水远——”垂了垂眼眸,继续道:“你要不要给你母亲写一封家书,我让人帮你送回去。”
萧玉和一双姣好的狐狸眼突然发光:“可以吗?”
段枢白揉了揉鼻子,低笑地点点头。
萧玉和再也压抑不住笑容,眸子里流淌一汪充满暖意的春水,看着段枢白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夫君,谢谢你。”
再一次被叫“夫君”,段枢白眨眨眼睛,还是有些不太对劲,这回倒是没有先前牙酸的感觉,兴许是适应了,再或许是背后火辣辣的伤让他身体的其他感知器官变得麻木。
萧玉和自顾自地笑了一会,看了看段枢白的脸色,柔声劝道:“我们回去吧,你一身伤还到处跑,你看看你,嘴唇都白了,还笑,哪里还像个领军打仗的将军样子,更像是病弱多年的病夫,真不把自己当人看啦?”
段枢白偏过头来打趣道:“你刚来的那天不是还问过我是不是人吗?萧小公子现在有答案没?病夫?你信不信我这个病夫单用一只手就能把你提起来?”
“你就扯大话吧。”萧玉和瞪了他一眼,一一数落对方的毛病:“不听话、爱逞强、邋遢、酒鬼”
“那你呢,死爱干净,要面子,脾气臭,动不动就瞪人”
“我不跟你说了,反正我要回去,你要逛就自己一个人慢慢逛吧!”
“好好好,我跟你一起回去,咱们得先把这群小黄鸭送回去。”
段枢白用竹竿引导小短腿们转弯,萧玉和瞥见一个被群鸭撞得晕头转向的翘屁股鸭,噗嗤笑出声,他看着身边的段枢白,突然想起一件事,解开腰间的黄色锦囊,在段枢白面前摊开手心:“给你。”
段枢白拿起锦囊,不解地问:“这是什么?”
他打开来一看,是一块翠玉玉佩,正是昨天掉进莲塘的那一块,“你把它给我做什么?好不容易才给你找着。”
萧玉和再看了一眼那块并蒂莲玉佩,语气波澜不惊地说道:“送给你了。”
段枢白为难地一笑道:“送给我做什么,我又不像你一样天天挂着香囊玉佩到处走,要了也没用。”他把玉佩装回锦囊还给萧玉和。
萧玉和推开他的手,语气非常强硬:“说送给你了就是送给你了,我送出去的东西,就没有退回来的道理。”
段枢白拿着锦囊在他面前晃了晃,“真给我了?这可是你父亲送给你的。”
“不要了。”
段枢白把玉佩揣到兜里,“行,那我暂时收下,帮你保管着,如果你以后打算要回来,我也会还给你。”
地里的青苗逐渐拉长,一日一日的变化,那青色也越发浓烈甚至开始转变,在灿烂灼目的日光下,稻禾开始变黄,驼背一般地垂下腰。一垄接一垄茂密的番薯叶子交错攀爬在了一起,远远看去,只能看到层层复杂的绿叶,瞧不到半点泥土的影子,蓊蓊郁郁,最顶端的嫩叶,在光线明暗中青翠欲滴。
“抽穗了!!抽穗了!!!”从田里回来的梁风大叫地跑回住处。
在他们楼里窜门的刘东嘲笑他:“不就是穗子吗?用得着这么稀奇,都扬花结实了,你现在才咋呼。”
“不是啊,梯田那边种的稻谷,挂了这么多,而且各个颗粒饱满,不是空的!”梁风用手舞足蹈地比划了一下,“我在家里种了几年田,就没见过能结这么多的!!!!”
“这一看就是要丰收啊,北边那山上,全是这样的,就这长势,这么多地,能产多少粮食啊!!”梁风激动地抹抹自己的脸,他从小到大就没见过这样的稻谷。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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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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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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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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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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