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师弟为何那样>第 38 章 江米(中)
  所谓大通铺,其实只有一个宽敞相通的房间,被褥之类的床品得需旅人自备,店家不过提供一个住所罢了。

  清清同裴远时站在柜台面前面面相觑,他们轻装出行,连衣衫都没多带两套,更遑论被褥。

  清清忍不住发问:“上元日都过了好几天,镇上怎么还这么多人投宿?”

  小二将脖子上汗巾一甩,凑近两人,神秘兮兮道:“二位有所不知,昨天镇上出了件极可怕的怪事,今天便来了好多道士。”

  清清眼珠一转,她已经想到了昨天发生了什么,但来此事竟引来了许多道士……

  小二兴致勃勃:“这件事,还要从大年三十那天,牛家的灭门惨案说起……”

  他的谈兴才开了个头,便被人打断了。

  门外走进来了一行人,有男有女,看上去年纪都不大,他们皆穿着素色道袍,人人飘然出尘,同周围简陋的摆设格格不入,一下子把这并不宽敞的客栈大堂显得更加逼仄。

  小二忙迎上去,满脸堆笑:“各位道爷这是查案回来了?”

  为首的是一位长着狭长凤目的少年,他神色冷淡,衣袂飘飘,比身后众人都要高一些。他听了小二的搭讪,并不回答,只是稍稍颔首。

  小二搓着手:“可有什么收获?嗨!这事确实邪门,小小江米镇,竟扰来昆仑的道爷大驾光临……”

  凤目少年闻言,偏过头淡淡看了眼人群中一位梳着双鬟的少女,那少女本在左顾右盼,被他眼神一扫,立刻吓得缩了缩脖子,作出一副鹌鹑相。

  他并没有理会小二的套话,脚步不停,领着众人上楼去了。在进门之前,他似无意地回头,看向站在楼下往上望的清清。

  清清正一眨不眨地望着他,二人视线相接,她对他报以友好一笑,凤目少年仿佛没看到,面无表情地回转过头进屋了。

  清清并不在意他的冷漠,她注意到,他身后负着一把剑,他是这群人中唯一佩剑的。

  她叹了口气,看来,就是这帮人捷足先登,占了客房。

  小二看着众道人离开的背影,啧啧有声:“瞧瞧,不愧是天下第一仙宗出来的,这气度,这做派,跟那些只晓得坑蒙拐骗的小门小户破道士就是不一样。”

  清清笑眯眯地看着他,小二一定不知道,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两个小门小户的破道士。

  小二见众人都进了房间,又开口继续先前的话题:“大年三十那日,我们这儿一个厨子,竟失心疯杀了全家人,妻子儿女一并在内五口人,全成了他刀下亡魂,啧啧……听当时发现的人说,满院子都是残肢断臂,血腥味冲天,熏得附近野狗日日在那户人家外面徘徊……”

  清清适时露出惊讶的表情:“哦?……啊!……竟如此丧心病狂……”

  小二受到鼓励,愈发来劲:“那厨子逃到外地去,不见了踪影。结果昨日牛家人的邻居,一个常年在外经商的,被发现死在了牛家院子中,死状凄惨至极……那牛家自从出事,就被封得严严实实,再无人进出,不知道那商人如何进去的,甚至死的时候门外的封条还在!”

  清清跟着他的抑扬顿挫变化着自己的表情:“天哪……太玄乎了……难怪来了这么多道人。”xǐυmь.℃òm

  “可不是!”小二作神秘状,示意清清凑近些,“昨天中午发现的尸体,今天中午他们便来了,昆仑山距此有半月路程,他们竟能一天就到达,只有那身怀仙术之人才能做到了!”

  清清点头如捣蒜:“确实是道骨仙风,我观为首的那个,极是超凡脱俗,比起其他弟子,都还更出尘些。”

  小二更压低了声音:“那人,便是这帮昆仑弟子之首了,虽年纪才十七,已经进了昆仑内宗,甚至与众长老平起平坐……”

  清清眉毛一挑:“这内宗是何物……”

  小二结舌,尴尬一笑:“我也不知,这都是他们其中一个弟子说的,我虽不懂,但昆仑弟子亲口说的,怎会有假!”

  清清仍是笑眯眯地看着他,小二觉得自己受到了怀疑,正要再说些什么,门帘被人一掀,又进来一人。

  来人粗声粗气道:“小二在哪?给我把这酒壶装满,要最好的花雕!”

  三番五次在正要滔滔不绝时被打断,小二终于失了先前的谈兴,他挥了挥手:“客官您也瞧见了,来下榻的全是仙宗道爷,咱也得罪不起,您二位还是好好考虑,要不要住这通铺。”说罢,他便拿着酒壶转身去打酒了。

  清清叹了口气,那来打酒的人却道:“咦?你们不是今天在泰安镇上船的那一对小娃娃?”

  清清惊讶地看过去,这个面色酡红,身着粗布衣的老人,正是今早渡他们的船夫。

  船夫笑呵呵道:“你们竟没处去?正好我儿媳妇回娘家,儿子也跟着一并去了,家中多出间空屋,你们如果想来住,定算得比这破客栈的房间便宜!”

  他见清清有些犹豫,又朗声笑道:“你们两个年纪虽小,却已敢四处行走,我今早可是见识过的,你们功夫也相当了得,尽管放宽心。”

  老船夫往来泰安相邻的几个镇子之间,专门做水上生意,镇上好些人都与他熟识的,清清思索片刻,终是笑着答应了:“如此,便叨扰您了!”

  小二拿着酒壶过来,见二人已经达成了共识,皱着眉道:“你竟把人家诓到家去住?”

  他冲清清说:“可别去!他们家离这次出事的牛家就隔了一户,这才又出了怪事,我劝你们还是不要住那边。”

  老船夫立刻倒竖着眉,嚷嚷道:“什么怪事!无非就是那郑二自作自受,嚼人舌根引来了报应,我们老百姓行得正坐得直,不做亏心事,哪怕什劳子怪事!”

  小二不服,还欲开口,清清忙奉上老船夫的酒钱:“谢过好意,天色已晚,我们就先行了。”

  老船夫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拎着酒壶,袖子一甩,大摇大摆地出去了。

  清清和裴远时跟在后面,走尽一条长长的街,又过了穿镇而过的小河,七拐八拐,来到了一处小院外。

  此时夜风渐起,周围黑压压一片,只有老船夫手中的灯笼有着微弱的黄光,风中偶尔送来两声夜鸦的叫声,在这陌生小镇的偏僻处,实在叫人从心底生出些许不安。

  裴远时环顾四周,打量着旁边几座零星的宅院,宅院有好几处,就是不知哪一处是牛家的。

  老船夫弓着背开院门上的锁,清清为他提灯笼照亮。

  门锁开了,老船夫并不急着往里进,好似知道裴远时的心思似的,他慢吞吞地转过身,抬起手指向东侧的一户院子:“那边便是昨天死了的郑二的房子。”

  手指一偏,指向另一处:“那边是牛家的。两个小娃娃,我看你们都是胆大的,应当吓不着你们。”

  清清笑道:“您都这么说了,我心里害怕,也不敢显现。”

  当夜,二人便在老船夫处住下了,虽空屋只有一间,但幸好屋内除了床,还有一处小榻,师姐弟不至于挤在同一张上。

  二人各自躺下,清清屏气凝神了一刻钟,确认船夫已经歇下了,便蹑手蹑脚地起身。

  她本就是和衣而眠,只悄悄地披上外裳,穿了鞋子,并没弄出什么动静,连灯也不点,仅借着窗外透进来的依稀月色,往屋门口摸去。途径了裴远时的小榻,她更加放缓了动作,唯恐有声响。

  猝不及防的,她的手腕被一把抓住,清清愕然回头,看到黑暗中裴远时不知何时睁开了眼,正面无表情地看她。

  “师姐这是要去哪?”少年哑声开口。

  “我”清清张口结舌,“我去小解”

  “小解需要背包袱吗?”裴远时仍紧紧抓着她。

  他掌心灼热,紧紧地贴着她的手腕,望向她的眼神也一片阴沉,好似清清在大半夜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亏心事一般。

  清清讷讷地说:“也许是我昏昏沉沉,拿错了。”

  裴远时握得更紧了一些,好似唯恐她跑掉:“师姐不肯说实话。”

  清清还想打哈哈含混过去,握着她的手却骤然用力,他起身靠近她,声音低沉:“是不是那个细眼睛道士?”

  “啊?”清清愕然,“什么细眼睛道士?”

  少年一字一顿:“就是那个,师姐赞他极为出尘,他一直看你,你就冲他笑的那个道士。”

  清清被他弄得晕头转向,她的确冲他笑不假,但那人何时一直看他?就算看她了又如何,师弟何至于这般阴恻恻地质问她,好似她做了极大的亏心事一般。

  这臭石头师弟,今儿一天都阴阳怪气、古里古怪,真是莫名其妙!更莫名其妙的是,她、她竟然被问得心虚起来。

  清清梗着脖子强辩道:“我,我不知你说的什么意思!好吧,我实话实说,我偷偷起来是为了去拿吴恒说的东西……”

  裴远时靠得更近了,他低低地说:“那为何躲着我?”

  清清眼睛四处乱瞟:“我本来就没想带着你……今日咱们都累了,少折腾一个人不是更好。”

  裴远时轻笑一声:“师姐向来如此体恤我。”

  清清头皮发麻:“我早就想问!你今日为何这般奇怪,举止奇怪,说话也奇怪,难道昨晚上没睡好,还让你性情大变了不成!”

  裴远时听见“昨晚上没睡好”几个字,似乎是浑身一震,陡然放开了她的手,只盯着清清,一语不发。

  清清连忙告饶:“好了好了,都是师姐的错,是师姐对你不够信赖,好师弟原谅我罢,快起来,我们一道去。”

  裴远时看了她半晌,终究翻身起来了。

  此时月色十分亮堂,照得地上如同覆了一层白霜,清清踏着一路白霜往河边走去,她并未束发,任凭夜风拂着发丝飘动,她头也不回地说:“还真是巧,我们今晚歇的住处,离吴恒口中藏东西的地方相隔不远,并不需要花费多少功夫。”

  裴远时沉默地跟着她,夜风一吹,他就冷静下来,体会出方才他有多么失态。

  太冲动,太愚蠢了……可是在那样的黑暗中,他只想留住她,他不知道别的方式,他无暇去想别的方式。

  “四、五、六……有了!从牛家出门往东,河边的第六棵柳树底下,吴恒说他把东西藏在这里!”

  少女的声音雀跃欣喜,她早已把刚刚的不愉快抛在了脑后,只当他是个闹小孩脾气的师弟。

  他的确只不过是师弟。

  在清清看不见的地方,裴远时苦笑了一下。

  但很快,他便笑不出了。

  那棵柳树背后,转出来一个人,广袖宽袍,飘然出尘,皎洁月光下,那双狭长的眼深静似潭水。

  他静静站在树下,看着错愕的少女,声音清冷得像昆仑终年不化的雪:“你果然来了,傅清清。”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所有看到这段话的天使,感谢你们,我从来没想过会有人喜欢我写的东西。

  最近陷入了十分迷茫自责的状态,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写文,脑子里虽然有大体的框架,但没有血肉,也没有详细的走向,甚至不懂存稿,这也是我频频放鸽子的原因,可能也是这一周来一更新就掉收藏的原因……

  我很怕辜负大家的期待,尤其是愿意为我投雷的小天使,真的有种我何德何能的感觉……如果不是愿意追更的大家,我可能早就弃坑了,真的非常感谢。

  就算只有一条评论,我也会把这个故事完成的。

  抱歉说了一大段,我很少在作话说太多,因为怕影响读者阅读的观感,今天话多了,的确是有感而发,请见谅。

  再次感谢!

  感谢在2021030923:01:362021031122:45:1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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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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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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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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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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