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阿市大人”都发话了,那一群横刀相向的兵士,一时不知所措了起来。
看样子,眼前这小子不是登徒子,倒是公主殿下的救命恩人
长相粗糙的汉子们,不禁上下打量起了面前的少年。
不像,实在是不像,这般文弱、白净的模样,倒像是那常被他们武家人嘲笑的公家子弟,着实不像是能凭一己之力打退山贼之人。
而那边被近卫辉映夜反握住手的妇人,倒是一愣,随即看向面前的少女。
她方才离她最近,又一直盯着她,她脸上细微的表情变化是逃不过她的眼睛的。
面前的少女,明明在最初很是惊讶也很是抗拒,可不过转瞬之间,她便是反被动为主动,将一切都握在了自己手中,便是她也被她面颊上莹莹的泪水给唬住了。
明知道她这是装出来的,妇人还是对这个不过年纪尚轻的小姑娘深感佩服。
这般的随机应变,不是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会有的。
少女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一边擦着眼角的泪水,一边不着痕迹地朝她点了点头。
不知为何,妇人忽得有一种安定的感觉,连方才一直悬着的心,此刻也终于落到了肚里。
于是她柔声道“阿市大人这么说,阿福便是放心了。您平安无事,便是最好不过的了。”
说着,这位自称阿福的女子又转头看向围住赤司征十郎的兵士,声音也冷了下来,摆足了腔调“哪有如此对待阿市大人的恩人的”
近卫辉映夜方才就有怀疑,见此,便更加确定,以阿福为首的这些女子,实际上和这些兵士并不是一路人。
很显然,阿福是深得织田家信任的,随侍织田市的女官,是目前情况下的“自己人”。
至于这些兵士
或许是近江浅井家派来保监护督她们的,因为很显然,他们对于“阿市大人”并不是很尊重,比起“阿市大人”的安危,他们倒是先追究起了与“阿市大人”一起的外男问题。
“是。”那些兵士虽还有些疑虑,不过见阿福这么说,便悻悻收了刀。
阿福的目光收了回来,又看向近卫辉映夜,道“敢问这位孝直大人是”
这名字听起来有点耳熟,该不会
近卫辉映夜点了点头,道“是,京中那位注9。”
“那可真是”阿福吃惊地用袖子掩起嘴唇,“那可真是”
“阿福。”近卫辉映夜熟络地唤着她,仿佛她就是织田市一般,“阿福,孝直大人此行是瞒着家里出来的,他又与我有救命之恩,我们万不可坏了他的事。”
“阿市大人说得是。”阿福颔首,而后又朝赤司征十郎俯身行礼。
赤司征十郎还在回味“孝直大人”这个称呼,见状,便知道是近卫辉映夜刚才与那妇人一番嘀咕之后,是“忽悠”住了她们,便稍稍松了口气。
只不过,这次她是给他临时安了个什么角色
他连人物设定都不知道,下面怎么演下去啊喂
不过赤司征十郎显然不用发愁多久,他就知道了自己这次的“设定”。
随着阿福一行人回到临时下榻的城中之后,近卫辉映夜便找了个由头,把阿福唤了过去。
室内,仅赤司征十郎、近卫辉映夜和阿福三人。
刀子精们妖怪们还有我们
“你是知道的吧。”近卫辉映夜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阿福,开口道,“如果你想要请我帮助你的话,那么至少要把前因后果告诉我。”
阿福在来之前,便料想到这位少女会与她讨论此事,却未曾想,她居然一上来便说得如此直白,因此她不免有些诧异。
不过,阿福转念一想,却又觉得,以方才她在林中的反应,如今她说出这些话来,一点也不让人感到惊讶。
她抬眼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赤司征十郎,有些犹豫。
“啊,没关系,这里没有外人。”近卫辉映夜知道她是在在意“近卫孝直”,便笑道,“一直忘了自我介绍,我是西园寺家的月子,按辈分算,应该是孝直的表姐。”
赤司征十郎
请问他什么时候多了个叫西园寺月子的表姐
还有这个小姑娘比他小,居然编排是他的表姐,这是什么居心
“啊,失敬失敬,原来是月子大人。”赤司征十郎还一脑袋黑人问号,阿福却仿佛恍然大悟了一般,忙给少女行礼,“之前多有怠慢,请月子大人不要见怪啊。”
“无碍。”近卫辉映夜脸上摆出一副好脾气的笑容,“那么,阿福,还请你从头说起吧。”
“哎,是。”阿福点了点头,而后叹了口气,道,“事情还要从三天之前说起”
原来,阿福这一行,正是陪着织田市前往近江的送嫁队伍。三天前,这一队人马踏入美浓境内,一入境便看到了在边境上前来迎亲的浅井家队伍,家主浅井长政甚至还亲自前来迎亲。阿福见此,觉得浅井家对此次婚事非常重视,心里也不由地为织田市感到高兴。
却是不料,在进城后的第二天一早,织田市便不见了。
织田市的突然消失,自然无法瞒过迎亲的浅井家众人,有好事者甚至附会出什么逃婚的戏码,气得阿福等人与他们吵了不知道几次。连说阿市大人绝非如此不顾大局之人。好在浅井长政是个心胸宽广、性格敦厚之人,并未在意,只说要快些寻回织田市,如期返回近江完成婚事。Χiυmъ.cοΜ
可是两天过去了,任凭织田家跟随来的仆从,和浅井长政身边的兵士将这座城池和附近的山头翻了个底朝天,也没找到织田市留下的一丝一毫的痕迹。
愈来愈大的不安,笼罩在跟随织田市前来的织田家众人心头。
所有人都知道,这并不是一桩简简单单的婚事,而是关系到织田浅井同盟能否存续的关键。织田市在婚前无故失踪,无论什么原因,都会被外人落下织田家“无信、无义”的话柄,且不说织田浅井同盟会随即瓦解,便是天下人都会以此耻笑织田家。
“阿市大人从小便聪慧至极,这些利益轻重,她不会分不清楚的。”阿福强调道,“况且阿市大人非常尊重信长大人,联姻对于信长大人来说有多重要,阿市大人最清楚不过,她无论如何都会完成信长大人交代给她的使命的。所以,阿福确信,阿市大人绝不会做出临阵而逃这种荒唐的事情的”
“嗯,我想也是。”近卫辉映夜点了点头,凭这位夫人在婚后,面对丈夫浅井长政背弃织田浅井同盟时,试图以提醒兄长织田信长的方式,为浅井家争取最后的活路来看,她当是为极有眼光和格局的女子。
如此说来,只可能是被人蓄意掳走了。
那么对方的目的,无非是要毁掉这桩婚事,进而瓦解织田浅井同盟。
至于这个出手的,究竟是这个时代的人类,还是时间溯行军,还有待进一步考量。
“不过”近卫辉映夜眨了眨眼睛,“我倒是十分好奇,为何你会知道我在那里如果我没看错的话,你在看到我之后,可是没有一丝一毫的惊讶呢。”
“是,实际上”阿福微微颔首,从袖中取出一张字条,递给近卫辉映夜,“这是今晨我在桌上发现的,上面说让我们到城边的山林中,自然会找到想要找到的人。”
近卫辉映夜接过字条,一看,上面所写内容果然与阿福所说完全相同。只不过,这上面所书的字迹,少女却全然陌生。她转过头,将字条递到少年面前,问道“你可曾见过这样的字迹。”
赤司征十郎接过字条,细细端详一番,而后摇了摇头“不曾。”说罢,又把字条递回给近卫辉映夜。
少女拿过字条,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未能看出什么所以然来,她便将字条还给了阿福,道“所以,你们便抱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来了,而后就见到了我们。在见到我的时候,你便打算让我顶替阿市小姐”
“请您恕罪”阿福额头贴在地上,告罪道,“阿福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若不如此,无论是信长大人,还是浅井家都难以交代”
说罢,她又微微抬起身,看着近卫辉映夜道“而且,阿福相信阿市大人定会在婚礼前回来的,月子大人仅需过度数日过度数日”
“胡闹”赤司征十郎忽得大喝,将阿福震得浑身一震。这个少年自一开始便是一副安静文气的模样,实在难以想象他会用这样的声音说话。
“方才在山林中,我们不过是因为你们横刀相向,所以才将计就计认下罢了,你可别因此得寸进尺”少年却是不顾她震惊与否,厉声道,“再说,这种事情岂是你说得那般容易的,万一被发现了,我们二人岂不将织田家和浅井家都得罪透了快快将我们二人放走,否则京都那边”
“孝直大人”阿福眼眶都红了,也不知是被吓得,还是因为赤司征十郎的一席话而感到绝望了。
“这样吧。”近卫辉映夜看着阿福,道,“再容我考虑考虑”
“这有什么好考虑的”赤司征十郎冷声打断道,“你又心软了”
“我这不是心软。你想,万一这织田家与浅井家为此立即打起来了,于我们这些夹在当中的有什么好处。打起仗来,我们二人如何逃得掉”近卫辉映夜摇了摇头,不太赞成赤司征十郎的武断,“再说,如若二人顺利完婚,也不失为一件妙事。”
“月子大人”阿福仿佛看到了希望一般,感激地看向近卫辉映夜,“请您务必,务必助阿市大人、助织田家一臂之力”
“我会考虑的。”近卫辉映夜颔首,“不过,我还有一个问题,我当真与阿市小姐十分相似”
“嗯,对于陌生人而言,是分辨不出区别的。那日与浅井家汇合,阿市大人仅匆匆与他们打过照面,他们是分辨不出来的。”阿福忙抹掉眼角的泪花,解释道,“说实话,之前猛地一看,我也险些将您当成了阿市大人。”
“也就是说有七八分相似”近卫辉映夜问道。
“是。”阿福点了点头。
“好了,你先退下吧。”近卫辉映夜道。
待阿福走了之后,近卫辉映夜这才笑着对赤司征十郎道“不错,很上道儿嘛,这红脸白脸配合得还真不错,一点儿也没表现出我们要利用他们完成任务的真相。”
“我这是实话实说。”赤司征十郎显然还是有点不太赞同她的作法,还利用他们,别被这群古代人给利用了就成了,“这可不同于其他,万一让你一路代嫁到近江可怎么办”
这可是他未来的妻子好吧,就算是演戏,他也不允许她和别的男子举行婚礼。
看着少年气鼓鼓的样子,近卫辉映夜脸上的笑意便更深了“这有何难,实在不行,溜了就成。”
“你呀”赤司征十郎叹了口气,伸手敲了敲小姑娘的额头,待见她故作委屈地捂起头时,才问道,“话说,我从刚才就想问了,我扮演的那个孝直,是谁”
“是近卫孝直,那位御院近卫家第一代当主。”近卫辉映夜道。
“近卫”赤司征十郎讶然,这小姑娘要假冒她表姐也就算了,居然还让他姓近卫。
“是哟,近卫。”近卫辉映夜笑得一脸天奸真诈,“从今天开始,你就姓近卫了,小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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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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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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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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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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