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风琊,他被沈夜派到下界出长差,也不清楚七杀祭司的具体情况。
某天穆七郎惯例回城处理公务,意外在操作间里见到了初七。
“初七,你怎么会在这里?”没有沈夜的命令,初七不会乱跑,而他此次回来并没听沈夜说初七在他那里。
初七面无表情,声音冷漠,“瞳大人,在下有事相求。”
穆七郎满头问号,初七这个语气真是稀奇,“何事?”
只见初七递过来一个圆筒,脸上闪过一丝不好意思,说道。“我不小心弄坏了主人赐予的图谱,琢磨许久没有头绪,想请大人修复。如果可以请不要告诉主人这件事。”
穆七郎疑接过圆筒,从里面拿出保存的很好的图谱,打开一看,图谱坏了一角,上面描绘的图案因此缺失。从剩下的图案看这是是一份剑谱,并几个高阶术法。他试着在心中演练一番,正是沈夜惯用的招式和术法,看来沈夜正在重新教导初七。
关上图谱,穆七郎笑着问道:“不过是无意之失,你拿去问大祭司他不会怪罪,给你换一份新的就是了。”以沈夜如今的状态看,别说初七弄坏一份图谱,就是把他的殿拆了都不会有所责怪。初七与沈夜日夜相处,显然也能明白这一点,不知为何不去找大祭司。
初七:“主人描绘此图耗费心力,好几个夜间晚睡。主人事务繁多,我怎能用这种琐事去烦他。”
穆七郎:“……”这话说的,明明没什么语气,听上去却十分理直气壮。同时初七这份说辞让他感觉被喂了狗粮,听听,不是怕主人责怪,而是怕主人劳累,再抄一份有什么可劳累的。
你主人抄一份累,我给你修补就不累了?如此区别对待,七号你真行。
虽说被秀了心情有些不好,这修这个图谱确实算不上难,穆七郎不想为难初七,但也不想轻易放过他,说道:“我可以替你修复图谱,但有一个小小的条件。”
初七:“可以,没问题。”
穆七郎:你都不问问什么条件么,万一我让你自尽怎么办,大祭司把人教的也太纯良了。如此腹诽着,他说出自己的条件,“自傀儡成后再未探查你的身体,你让我看看现在情况如何。”
自己的作品不能经常看,着实让人心痒,想着沈夜把人看的死死的,穆七郎就一直没说要复查初七,今天正好借到机会。早知道就不让沈夜也参与制作了,他动手之后学会了操作,日常复查都是自己动手,根本不来七杀祭司神殿,啧,看得真严。
初七听到这个条件二话不说,直接脱掉上衣躺操作台上,“大人请。”琇書蛧
……
复查期间穆七郎没有给初七全麻,用上局麻后,一边复查一边和人聊天,以前这样可以看实验者的各种情绪,是穆七郎的乐趣之一,但初七太淡定了,十分无趣。
“你的心脏感觉如何?”穆七郎打开初七胸膛上那片封合偃甲,露出内部的偃甲和被偃甲包围的心脏。
初七细细感受了一会,回答:“似乎有点冷。”
穆七郎:嗯,原来身体内部也有冷热感应。
“我打开了你的胸腔,如今暴露在外,冷很正常。”
“哦。”初七语气波澜不惊,一点不会自己被开了膛而震惊,“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不适。”
“那就好。”穆七郎仔细检查了偃甲和心脏,运行顺畅,没有看到损坏的迹象,“有任何不适及时来此地找我维修,大祭司只会基本的保养。”
“是。”
顺手检查一下心脉附近的灵力流动,这一看发现了问题,“神血的灵力?”
初七听到这话,闭嘴不说话,这个问题着实不好回答。
穆七郎见初七不说话,越发觉得有鬼,沈夜的神血之力轻易不会到其他人身上。他会认识神血灵力,是因为初继任七杀祭司时,身体一直不好,久治无效,沈夜一时急切,用自己的血给他治病,折腾许久有一点点轻微的效果。病症缓解后,他严厉制止了沈夜这种不顾自己身体,耗费神血的行为。
虽再未试过,但沈夜那份独有的灵力属性他一直记得。
初七身上残余的灵力与记忆中那份很像,等等,再验下去发现灵力的来源……穆七郎扶额,这特么叫什么事,他一把摘下初七的面具,盯住:“你们双修了?”
初七脸上面无表情,耳朵尖却红了一点点,一口否决:“没有。”只说不能骗主人没说不能骗瞳大人,嗯,没事,我是对的。
回答这么快,看来是有了。把面具盖回去,穆七郎努力平复自己心情,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在“瞳”的水平,“注意安全,其他随意。”
初七:……
“好了,复查完毕,没有问题。”穆七郎把初七身上拆过的偃甲一一复原,“你自己找个地方坐会,我来修复图谱。”
“谢瞳大人。”初七从操作台上坐起来,环视一圈看见一个落空的轮椅,然后再无任何可坐的东西,想了想直接坐上去,心想,下次要向主人提一下,瞳大人这里只有轮椅可坐,要不要给他添几个正常一点的椅子。
穆七郎不知初七心中所想,只看见初七正襟危坐在轮椅上,仿佛不是在闲坐而是在领导面前开会,越看越觉得这副样子十分愉悦。催动灵力让偃甲轮椅自己滚过来,对初七说道:“你也看看我是如何修复的,下次万一再有损毁你可以自己动手。”
“是。”
修复沈夜的招式图谱对穆七郎来说并不难,早年神殿反对派众多,二人隔三差五就得料理一波,有时是一起动手,有时是他打主力。为避免被敌人伪装术诱骗,二人私下里互相给对方教过招数,当然因为各种原因,穆七郎用不了沈夜的招,沈夜也用不了他的,不过动手虽然不行,但技能还是纯熟于心。
所以初七这次找穆七郎来修沈夜的招式图谱算是歪打正着。
不过穆七郎越看越觉得牙疼,仿佛吃了十斤糖那种牙疼。
这上面的招式都是沈夜的独家绝技,除需要一定的灵力修为,还需要少量神血之力来催动。再看看初七身上那点神血之力,穆七郎拒绝猜测沈夜是为了教人招式才渡神血之力,还是渡了神血后不想浪费干脆把自己招式教了。
搞不好两者都有。
穆七郎:“大祭司为何不亲自教你?”有画图的功夫,亲自教岂不是更有趣。那样他也能完美避开,不用“牙疼”。
“主人事务繁忙,怎能为这点小事一直烦劳主人。”见穆七郎一副不信的样子,初七又补充道,“主人已经演练过一遍,我能学会,不必再重复,城中事务更重要。”
穆七郎:呵。决定了,下次看见初七直接装没看见,这家伙无师自通学会了秀。
修好图谱之后,穆七郎去找了沈夜,汇报一下在下界的研究进度。
“砺罂干涉矩木枝的大致原理我已弄懂,现需要一个实验品,验证结论之后再研究如何瞒过它。”
“试验品,最近有几个低阶祭司行事疏漏,若是不介意我将他们拨给你。”
“不必。”穆七郎一口拒绝,“城中祭司灵力异于下界,用来做实验恐会惊动砺罂。此事我只是汇报一声,试验品之事不必忧心。”
听穆七郎这样说,沈夜略一想明白了意思,“砺罂那里我会尽力稳住,下界修仙者众多,你行事多加小心。”
“我明白,属下告退。”
……
离开流月城,前往自己那小据点的路上,穆七郎一直在思考如何去弄一个试验品,用妖风卷走一个是最下成的做法,去牙行买一个吧,容易留下痕迹,而且牙行里的人资质较差,实在是看不上。
“难道要在路边捡一个,可我的运气一向糟糕,算了,实在不行去牙行。”定下主意,他停下飞行偃甲,一个传送阵传到海边。
然后发现家里多了一个人。一个眼睛上蒙着一块布条的少年,躺在六号随便铺的地铺上,面无表情,毫无动作。穆七郎用灵力探了一下,不怎么健康,放着不管三天后必死。
问在一边编渔网的六号,“这是谁?”
商陆编网的动作优雅纯熟,令人赏心悦目,唯一的缺点是慢,让人怀疑他不是在编网而是在打发时间,而事实上他确实在打发时间,打渔这种事全看心情。
修仙之人日常辟谷,少有饮食,再者想吃什么出门左拐传送到广州就是了,不必耗费心力和凡人一样堵着命去海里打渔。
他听到穆七郎的问题,手上动作不停,坐在原地随意答道,“前天打渔时捡的,伤得不轻,我简单治了治。但这人周身怨气极深,想必是被人陷害。”
怨气?这种带着怨气的人死了变厉鬼,侥幸不死一定会黑化,这么丰富的情绪正好用来实验矩木枝。越想越觉得可行,穆七郎心情大好,这可真是瞌睡遇上了枕头。弯腰把人抱起,往里间走去。
商陆放下渔网,跟着走进操作间,好奇问道:“你要救他?”
“算不上。”穆七郎做好手术前期准备工作,回答,“我缺一个实验对象,他既然撞上来,不能浪费。”
说是这样说,穆七郎还是先花精力治好了这人外伤,并不重,但十分折腾人的外伤。眼睛和耳朵都有被利器刺过的痕迹,四肢关键经络被毁,身体里的灵路被毁,伤成这样被再被丢进海里。啧啧,标准的黑化前置条件。
六号在一边看完全程,期间还做过助手,见到现在这副场景,心里有些好笑,问道:“瞳大人,你说要拿人来做试验品,怎么费时费力救助,这样一样他身边的怨气都少了,如何实验。”
穆七郎:“不过顺手,再说我有话要问他。”眼瞎耳聋要怎么问问题,至于治疗,权当练手了。说起来他的黑科技在下界人身上还挺好用的,高兴!
说话间,少年身上的麻药效果退去,他慢慢睁开眼睛,先是不可置信,又闭眼好一会,用力到闭出鱼尾纹,再睁开,彻底愣在那里。
看来这位小友的视力已经恢复,想必耳朵也好了,穆七郎开口道:“小朋友,不必怀疑,是我救了你。”
少年躺在操作台上,循着声音转头,看见一个一只眼睛是红色的白头发怪人,“我……”边说边要爬起来。
穆七郎一把按住他,“不必过于激动,我救你不是好心,我缺一个试验品,你正好撞上来,就你了。”
少年:……从未听过这么直白的“恶语”,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商陆:根本没有问问题,骗人。至于试验品,实验矩木枝如何吸纳情绪,能有什么副作用,说不定被矩木枝把负面情绪吃掉后这人还能变得开朗活泼热爱生命。
想到此处他不再看热闹,出去继续编网,为救这个家伙,好几天都没编网了。
被救的少年显然没有拒绝的余地,老老实实在操作间里被做实验——每天三次摸摸一棵浮空的盆栽。除此之外,没有被限制活动自由,且包吃包住。少年忍不住思考,如果这种生活叫实验品,那我以前过的生活叫什么?
如果可以一直留在这里就好了。
穆七郎没空管这个实验品的心理问题,他忙着整理实验数据,找到方向之后吩咐实验品不用再摸树,然后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头扎进研究的海洋。
数日后,“终于搞定了,改造矩木枝指日可待!”整理好实验报告,穆七郎顶着微黑的黑眼圈走出操作间,一切与记忆中一样。太阳正好,六号在门口摸鱼编网,舒适又安逸。
商陆扭头看了看,说道:“大人你终于出来了,那小子可是十分担心你会饿死在里面。”
“?”穆七郎疑惑,“谁,我们这还有谁?”他已经彻底忘了那个实验品,少年摸树的时候,他一直在一边看着,等待时会用眼睛造石头捏着玩,抓小动物来炼蛊,等等,毫不避讳,他以为这孩子实验结束后就吓跑了。
商陆指指远方:“诺,就在那里。”
穆七郎顺着手指方向去看,海面上一条眼熟的小船慢慢驶来,船头立着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这孩子为什么去打渔?”就算不吓跑,也该立地黑化然后去自己片场报仇嘛。他百思不得其解,在心里大大挠头。
商陆:“我什么都没说,是他自己做的。”他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出海全靠心情,那个少年在家蹲了几天后实在看不过眼,自己架着船跑了,带回许多收获不说,还下得一手好厨。见到这个场景他想起自己曾经养过的一只猫,有一次家里两日没开火,那只猫出去抓了一条好大的蛇回来,扔在他脚下喵喵叫,似乎在说你不会捕食我养你。
后来如何他忘了,但当时那份愉悦的心情一直记得,今次竟然还能见到类似的场景,别有一番感悟。
船靠近海边,少年见到穆七郎也在,来不及栓好船,急急跑下来,一把抱住,因为个子不够高,只能抱住腰,仰头看着,叫道:“师父!”
穆七郎:草!我什么时候收徒了,别乱叫。
商陆:“噗嗤。”这少年胆子倒是不小,也不知是本性如此,还是负面情绪被砺罂吃掉的后遗症,不管哪种现在这场面都很搞笑。
听到六号在一边笑,穆七郎晃过神来,一把推开少年,板起脸“我不收徒。”这种个子的少年,而且是主动扑上来,让他突然想起了流月城中那个爱堆雪人最后死于浊气症的少年,小孩子不好养,不要。
少年被拒绝也丝毫不泄气,大大方方道:“我会努力,直到大人收下我。”
穆七郎:这副样子怎么和得救前完全不一样,矩木枝的后遗症如此强吗?是不是要再研究一下。
少年蹬蹬蹬跑走,从船里拿出许多海产,“大人你很久没吃东西了,等我做饭。”
鬼才等你,穆七郎不想应付狂热的少年,带上研究报告,开传送阵回流月城去了。
后记:少年努力很久,得到一枚蛊虫,和九这个编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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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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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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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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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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