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都是肯偷偷给她留的。
打开房门,把东西放在桌子上,笛霖霖走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传出少女的哭声,声音不大,断断续续地,不时夹杂一句充满歉意的“对不起”。
过了很久,笛霖霖双眼通红地从浴室里走出,似乎还没哭够,她又抽噎了一下。
默默走到柜子前,把柜子打开,里面有个袋子,装了五六根面包长条,那是她给那个少年准备的,不过他再也吃不到了。
笛霖霖轻咬嘴唇,差点又哭出来,赶紧把柜子合上,过了好一会儿,整理好情绪,她飞快地打开柜子,抽出一根面包后,快速把它合上。
笛霖霖不敢看桌子上的钱和食物,仿佛那是她用少年的命换来的。
她心底,有很强的负罪感。
吃着自己买来的面包,笛霖霖心里好受了些,坐在床上,趴在窗台,一边吃着面包,一边看向远处那座躺在大地上的巨大雕像。
昨天,它还在那儿站着呢
“昨天,你还在那儿躺着呢。”笛霖霖吃完面包,想起了那个自从自己见到他就一直躺着的少年,低声道。
拍掉手上的面包屑,笛霖霖走下床,拿出两根面包放在桌子上,随后又从厨房拿出番茄酱,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想好该怎么写。
她还不知道那个少年的名字呢
想起自己取笑过他是头猪,可犹豫了很久,还是觉得用猪来称呼死者似乎不太尊重。
“唔,你只跟我说过一个嗯字,平常没吃饱又总是哼哼,就叫你嗯哼吧”
笛霖霖一拍脑门,擅自决定了少年的名字,用番茄酱在面包上写下“嗯哼之灵位”。
随后把“灵位”插在碗里,用另一个面包卡住位置,写上“祭品”二字,看着歪歪扭扭的“灵位,”笛霖霖恭敬地鞠了一躬,认真道“冤有头债有主,我最多也就是见死不救,你要恨可别恨我,就算恨我,好歹我还救了你一命呢,千万别找我索命哦。”
随后,笛霖霖把衣服一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很久,才沉沉睡去。
今天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
一直照顾着的少年死了,自己好不容易掀起一点波澜的生活再度回归平静,对她来说或许不是坏事,少年就这样被埋在下面,就没有人知道自己救他的事了。
可笛霖霖还是很伤心。
就算他真是一头猪,养一个月也有感情了,毕竟他还会“哼哼”呢。
少女沉沉睡去,接下来工作区放假,她能有好几天的功夫来平静自己的心情,一切,都会好的。少女坚信着。
不过当她被吵醒时,她开始不信了
本来正在睡梦中的笛霖霖猛地睁开眼,坐起身,看到一个全身脏乎乎,头发几乎快到腰部的少年正坐在桌子前,吃着自己摆给“嗯哼”的祭品
这那儿还能忍
笛霖霖裹紧自己的小被子,靠在墙角,结结巴巴道“大哥,还有一根呢,拿上出去吃吧,我没财也没色的”
少年似乎被她的话气的噎住了,把一直拿在手里的水杯扔向她。
笛霖霖手忙脚乱地接住,定睛一看,这不是自己落在洞的杯子吗
看着少年拍打着自己的胸部,一副痛苦的样子,笛霖霖刚想起身帮他倒水,却停下了动作。
自己正躺在床上睡觉呢,可没穿衣服
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笛霖霖脸色一沉,把水杯扔过去,“厨房里,自己找。”
少年赶紧冲进厕所,然后冲出来跑进浴室,然后又走出来进入书房,最后爬出来,脸色涨红,死死盯着笛霖霖。
得,没被炸药炸死,看样子要被面包噎死
笛霖霖把床单往身上一裹,拿过茶杯走进厨房,把装满水的茶杯放在他面前。
少年抓住茶杯大口喝了起来。
看到少年脸色好了不少,笛霖霖沉着脸,指着门口“出去”
笛霖霖好笑地看着少年脸上表情晴转阴,无奈道“本姑娘要换衣服,你要看啊”ωωω.χΙυΜЬ.Cǒm
少年摇头,轻轻走了出去,帮她把门关上。
穿上衣服后,笛霖霖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想了想,又给他也倒了一杯,“好了,进来吧。”
少年走了进来,笛霖霖瞥了眼他脏乎乎的身子,奇怪的是他的衣服虽然也很脏,不过却没什么破损。
少女端起茶,缓缓地饮下一口。
“嗯哼是谁”
少年坐了下来,开口问道。
“噗”
笛霖霖尴尬地看向一边,“我养的一头猪,死了,我给他立的灵位。”
不以为意地抹了把脸上的水,少年点了点头,开口道“我想擦下脸。”
“浴室”
笛霖霖红着耳朵道。
擦干少女吐在自己脸上的茶水,少年坐在椅子上,抓起另一块面包,把带着番茄酱的面包皮撕了下来。
“别浪费粮食啊”笛霖霖伸出手,少年愣了一下,把面包皮放在她手上,把面包皮带着番茄酱丢入口中,问道“你不喜欢番茄酱”
少年摇了摇头,咬下一口面包,咽下之后,轻声道“味道,不对。”
“嗯”笛霖霖怀疑地俯下身子,从他手上撕下一块面包,咀嚼着,怎么也没尝出有那里不对,“怎么不对,之前一直给你喂的这个”
“好像”少年犹豫着,不确定道“少了一种味道。”
鼻子嗅了嗅,闻到少女特有的幽香,道“你身上的味道和那个味道很像。”
笛霖霖脸色涨红,抓起面包扔他脸上,娇嗔道“去死啦你”
少年接住面包,似乎猜到了之前一直吃的面包上的味道是怎么来的,有些尴尬,“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笛霖霖冷哼一声,不再理他。
两人沉默着,少年静静地把面包吃完,随后便走进浴室,开始洗澡。
嘿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更过分的是,这货一边洗,一边哼着小曲儿。
没有歌词,只有调子,笛霖霖虽然没有听过,却觉得挺好听的。
许久之后,水声终于停了,少年走出了浴室。
黑色的短发,剑眉下是一双妖异的黑色眸子,高挺的鼻梁下,薄薄的嘴唇紧抿,身上那套银色的衣服也焕然一新,一点都看不出刚才他那邋遢的模样。
“你的头发怎么突然长了那么多。”笛霖霖想起刚才少年长发及腰的模样,打开浴室门,没有看到里面有头发,疑惑道“现在又这么短”
“而且,就连脸都变了”
少年开口,替她问出了这个问题。
笛霖霖心里一紧,缓缓靠近门口,咬牙道“你骗我你是恶魔”
看着少女害怕地想要逃跑的样子,少年不敢再逗她,笑道“谁跟你说我是恶魔的。”
“变换外表,这难道不是恶魔能力吗”
一切无法用常识解释的问题,都可以归结为魔法。
而连魔法都无法解释的东西,只会被归为恶魔能力
只有恶魔,才会拥有的,特殊的能力
“恶魔”少年拍了拍椅子,示意自己没有恶意,“如果我是恶魔的话,早就从洞穴出去了,和他们是同类的话,那些巡逻的恶魔也不会太为难我吧”
是哦。
笛霖霖松了口气,仍是不敢过去,紧张地看着他。
“恶魔,和能力,并不是共生关系。”少年思量了会儿,似乎在酝酿措辞,道“恶魔都有各种各样的能力,但是拥有能力的能力者,不一定就是恶魔,比如我”
看到少女仍是不相信,少年继续道“根据资质或其他方面不同,每个能力者和恶魔,在没有特殊的情况下,最多拥有三种能力,像蓝翎那样的,不在此列。”
“蓝翎至尊蓝翎”笛霖霖问道。
“至尊”少年点了点头,肯定了她的问题。
看到少年确实没有恶意,而且自己毕竟救过他,笛霖霖壮着胆子坐了过去,认真的看着少年,明亮眸子中的神采无比坚定“我这辈子,最痛恨两种人,第一就是恶魔,第二就是骗我的人,如果你在骗我,趁现在自己走吧,我无权无势的,没什么值得你这样的人物惦记”
“还有色呢。”
少年温柔提醒道。
笛霖霖像是被惊吓到的猫,猛地站起,冲到床边,从床下抽出一把小刀,直接朝自己脸上划去。
“喂”这样的情况实在让少年始料未及,来不及阻止她。
鲜血顺着刀锋滑落,从左脸经过鼻梁到右脸,一道长长的伤口出现在笛霖霖脸上,正淌着血。
指着门外,少女另一只手捂着脸,不让自己哭出声,大声道“色没了给我滚出去”
“我我只是开玩笑的”少年惊恐地看着这一切,想要上去帮她止住血。
“滚”
笛霖霖再次大喊,眼中满是恨意。
少年愣在原地,他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再上前几步,这个无助却又倔强的小姑娘极有可能自杀。
“对不起,我会帮你治好的”少年脸上满是愧疚,转身,走向门外。
“滚啊别让我再看到你”
笛霖霖把柜子里装着面包的袋子扔过去,蹲在地上大哭起来。
少年接住袋子,脸色复杂,即使这样,她还怕自己会挨饿吗
这个蠢丫头
关上门,少年蹲在门口,静静地听着屋里女孩儿的哭声。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女孩儿轻轻的吸气声。
“好好疼啊”
手里的面包被攥成一团,少年低下头,满是愧疚和心疼。
“对不起”
门内,笛霖霖强忍着不让自己流泪,静静地给自己擦着药,上好药后,自己弄了根绷带从鼻梁上缠绕过去,遮住那道伤口。
这个过程中,她数次抽气,差点忍不住哭出来。
回头把小刀放在床底,笛霖霖仰面躺在床上,防止碰到伤口。
那把小刀,她本来防止那些恶魔欺负自己的,真到了那时候,她宁愿自尽
只是没想到,最后是因为他而用的。
“当初,就不该救你,把你当成尸体拖出去,哪儿有这么多事”
笛霖霖恨声道,却不敢有太大的脸部动作,一旦扯到伤口,那强烈的疼痛感就能让她流下眼泪。
一直到后半夜,少女这才静静睡去。
少年走到窗外,借着月色看到熟睡的笛霖霖,沉默着跨出一步。
竟然直接穿过墙壁走进屋内
蹑手蹑脚地走到她床边,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少年口中轻声唱着洗澡时哼的小曲儿,双手轻轻托起少女的头。
不知是歌谣的原因,还是少年动作实在轻柔,笛霖霖并没有醒过来。
将绷带解开,看到那道恐怖的伤口,少年不忍心地把头扭向一旁。
这样美丽的脸庞上,不应该有这样的伤口。
伸出右手,手上泛起淡青色的光芒,手掌中心闪动着一个奇怪的符号,随着手掌从笛霖霖脸上划过,那道恐怖的伤口随之消失不见。
少年把她放在床上,准备离去。
他的存在,似乎只能带给这个女孩儿不幸。
忽然,屋内的灯全部亮起,少年惊讶地看着这一切,不敢置信地回头。
少女身体前倾,双手撑在床上,一脸怒气。
“我我这就滚”少年支支吾吾道。
“你”摸着原本应该有着一道伤口的脸颊,笛霖霖低着头,低声道“真的不是恶魔吗”
“不是”少年立马回答道。
笛霖霖按下开关,屋内再次陷入黑暗,少女红着脸,高声道“那以后不许骗我,我不想你成为我讨厌的人”
笛霖霖揉着脸,委屈道“刚才真的很疼”
“我,绝对不会骗你。”
月光透过窗口落入屋内,站在月光下的少年,对在阴影里床上的少女,认真许下了承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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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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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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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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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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