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静静站着,抬起的手停在半空,想去抓三哥的手却做不出任何动作,就像有什么东西在掐住她的喉咙一样,她张张嘴巴,半响只能发出轻微的‘啊’声。
双眼模糊却掉不下眼泪,就连心疼她也感受不到,似乎,在他闭眼的刹那,她的心也在瞬间停止跳动。
她一动不动,睁大的双眼一眨不眨,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单桐娇哭,直到单乔墨说出那句话,她的眼睛才轻轻地眨了一下,一滴晶莹也瞬时滴落。
在这一瞬间,她好像感受不到身边的任何事物,甚至于单乔墨过来跟她说了什么她也没有听清。
眼前很魔幻地出现她第一次到这个时空来的一切,那时候,她重生为沐罗骁,发誓要活着没心没肺,可是,不知何时开始,不懂是什么原因,那些美好的影像,对她好的人,正在渐渐地离她远去,兜兜转转,她又回到从前的身份——孤儿偿。
她原本已经做好一切准备从单乔墨手里取回解药,现在的她,却是对那解药一点想法也没有了。
“呵呵呵呵”
她骤然的笑声让单乔墨眯了眯眼,抓着她的手不松开,“你也看到了,这是他自己选择的,怨不得别人!”
她只是笑,没有应下他的话,他无奈地轻叹,叫军医来将沐离方抬下去照料,今晚发生的一切让他茫然,他究竟是赢了,还是输了?
五天后,傍晚时分。
这五天来,单桐娇一步都不离开沐离方,看着他那张苍白无血毫无生气的脸,她不停地落泪,也不肯听进军医的话。
军医说,回天乏术,单乔墨给的药只能保他一口余气在这世上逗留些时日。
她摇头,甚至气恼地把军医踢赶出营帐,像个傻子一样要喂躺着的沐离方吃饭。
景风和澜锁陪着沐罗骁来到帐门口,景风正巧接住了跌撞出来的军医,和澜锁对视一眼,只能默默垂头叹气。
他们看着沐罗骁,她很平静,除了沐离方出事那晚有些情绪波动之外,这几天来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淡然如水,却是死水。
掀开帘布,单桐娇蹲在床前给沐离方喂饭的动作嫌得那么可笑滑稽,澜锁忍不住捂嘴落泪,景风不动声色地揽着她,轻抚她的头发。
沐罗骁睫毛轻颤,一步步地靠近那张床,一身银色白衣的沐离方就连脸色都是那样地白,单桐娇喂的米饭落在他的脖子下,嘴唇上还沾着几粒。
她突然微微一笑,“三哥,我来看你了。”
闻声抬头的单桐娇喂饭的动作一停,随即也笑开来,看了一眼沐离方,“你看,七妹来看你了,你不是最爱她最疼她么?睁开眼睛看看啊,睁……睁开眼睛……啊……”
沐罗骁蹲下,拉起沐离方的手,轻轻地握住,张了张口,终究还是哽咽了,“谢……谢谢你,三哥,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不管我在哪儿,我都会好好的,你别担心。”
单桐娇望着她,又转而看着沐离方,放下手里的碗,“过去我一直以为,有没有他,我堂堂一个公主,都可以任意而活,”她顿了顿,继续说“可是……我错了……从以前起我就错了……可……再也回不去了……若是他能活过来,我不会再逼他做任何事。”
“太晚了。”
沐罗骁垂下眸子,淡淡说完这一句,而后起身离开,景风两人望着她太过平静的模样,隐藏在心底的不安腾地一下冲出来。
景风马上追上那道纤薄的背影,截住她的去路。
“宁子,难过就哭出来。”
她抬眸看他,摇摇头,“我不难过。”
“你别这样,生老病死,是人都逃不了,只是早晚问题,终有一日,你我都会辞别这个世界。”他尽力让她往开了想,希望她能大哭一场宣泄情绪。
沐罗骁浅浅笑了一下,“我知道,所以我不难过。”
“你确定?”景风紧紧盯着她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眼神。
她微笑着点点头,让景风松了一口气。
他看了一眼单乔墨的营帐,说道“恐怕单桐娇再也不会叫他一声皇兄了。”
“不会的。”她很肯定地说,“兄妹之情,血浓于水,不是说割舍就能割舍的。”
淡淡地说完这句话,沐罗骁挪开视线,从景风旁边走过。
虽然她已经那么说,景风心里还是不住地不安,澜锁走上来,看着沐罗骁站在远处伫立的身影,泛红的眼睛忍不住又蒙上一层模糊。
秋风卷叶袭来,衣袂飞扬,青丝在脊背上翻飞,她的背影显得更加纤薄瘦弱。
澜锁鼻头猛然一酸,“对她而言,是……什么……也没有了。”
景风立即出声否定,“不!她还有我,我去把猴哥牵来。”
景风快速去把猴哥带来,澜锁却告诉他沐罗骁已经进了单乔墨的营帐。
他一时不解,抓着猴哥的绳子,问澜锁“她自己去的?”
澜锁点点头,心里的悲伤才稍稍平复下来,眼睛还泛着红。
猴哥在景风手下也不安分,趁着景风不注意,突然从他手里溜走,一口气跑进单乔墨的营帐。
景风没拦住,其实心里也没想拦,他心想单乔墨不至于那么狠心,已经逼走她最后的亲人,不至于连只猴子都不放过。m.xiumb.com
他回头看澜锁,还是不解,“她怎么去找单乔墨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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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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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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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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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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