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知道,随着黄瓒地位提升,苏熙贵强大的社交能力在京师官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有着银票在前嚯嚯开道,京城官场的人终于见识到,原来黄瓒不单纯只会做官,还很会「做人」。
「最近苏东主在京师这么活跃,连杨阁老都听说了你的所作所为,杨大公子派我来打探内情……就怕再这么下去,苏东主非但不为黄公争取到什么,还会……反受其害。」
朱浩做了最直接的警告。
苏熙贵笑道:「鄙人早就想到这一茬……话说,别人要对黄公下手,还愁没机会?正因为黄公不惹事但也不怕事,鄙人也不担心被宵小所害,才非要出这个风头不可……越是风头大,往往那动手之人,就不太好出手了。这还是受小当家赐教。」
朱浩诧异地问道:「咦?我几时教过你?」
「呵呵,小当家莫非忘了?南京时,您曾跟鄙人提过,一再的隐忍只会招来敌人步步紧逼,最好的办法就是反击,鄙人思来想去,这反击没别的手段,若是黄公于朝中不存,那鄙人积攒的这些家当又能作何?不如拿出来,活动一下。」
苏熙贵一副全都是你提点我的,现在你可不能怪我的神色,笑呵呵望向朱浩。
朱浩横了这家伙一眼。
别说,这步棋真不是朱浩提醒的,但苏熙贵确实没走错。
就应该反向给杨廷和施加压力,不然就是坐以待毙,朱浩当然不能直接让苏熙贵往外送银子,但苏熙贵明显有所觉悟。
银子乃是外物,若黄瓒倒台,他必定没好日子过。
「你这次来,已经打点了多少银子了?算上我这三万?」朱浩问道。
苏熙贵伸出手,比划了个八。
「八万两?」
朱浩问道。
苏熙贵摇摇头:「是六万八千两,鄙人预备了十五万两银子,但有的地方用不上……有人不喜欢银子,想要送点别的,却不知送什么好。有些衙门更是进不去,比如说刑部……鄙人怕自投罗网啊。」
「呵呵。」
朱浩乐得不行。
苏熙贵在外面,也就打点三万多两银子,这点朱浩倒是没想到。
本以为苏熙贵至少花费十万两以上。
不算给他的部分,光是对外的三万八千两银子,就造出如此大的声势,都惊动到了内阁首辅杨廷和,甚至杨慎还让他出来帮忙探听虚实,寻找苏熙贵行贿的证据……
看来苏熙贵这招反击,用得很恰当。m.χIùmЬ.CǒM
「这么说吧,能收的,基本都收了,数量倒是不多,各家都几百两银子……有的不收银子,只收黄金珠宝,也有收古玩字画的。鄙人见他们的时候,也都挑明了,若是将来黄公入朝当了尚书,还会补上一份。」苏熙贵道。
朱浩道:「你这是在结交拉拢朝臣,知道吗?」
苏熙贵笑道:「就怕小当家误会,所以才要说清楚,鄙人可没有任何替黄公结交他们的意思,黄公甚至没跟他们有过一封书信往来,鄙人只是顺口提上一句,让他们安心收下银子。至于将来黄公真入中枢当了尚书,该向谁送礼,还不是小当家一句话的事情?」
连朱浩都想说,这招还算高明。
不谈任何目的。
就是往你手里塞银子,塞了后也不提什么要求,只说等黄瓒当了北六部尚书后,再补一份,那意思就是说,银子是用来让你们帮黄瓒说话的,你们不说也不打紧,反正这银子送出去就不打算收回。
至于你们不帮忙说话,回头黄瓒进不了京城,当不了北六部尚书,那笔更大的谢礼……就
跟你们无缘了。
如此一来……
哪怕苏熙贵什么目的都没说,朝中人都知道,原来苏熙贵是在为黄瓒到京城当六部尚书游走,以后遇到南户部的事,当然明白不要去找麻烦,能大事化小的尽量帮上一把,无须明面上做什么,暗地里扶一把,为黄瓒升迁保驾护航。
这跟单独给一两个人送礼不同。
若是苏熙贵只给杨廷和送银子,或是给新皇送银子,那目的就不单纯,会落人话柄。
现在杨廷和明知道苏熙贵的目的,却拿不出实际的证据,人家就是喜欢送银子,不枉法,你能拿苏熙贵怎样?
再说了,送的银子都是银票的方式,隐蔽性很强,除非去把事主家给查抄,拿到确凿的罪证,还要让其承认这是苏熙贵行贿的银子……
杨廷和怕不敢这般大动干戈。
毕竟收苏熙贵礼的可不是一个两个,真要查起来,这朝堂可能要空大半。
苏熙贵再笑道:「再说了,黄公一心就混个北六部部堂之名罢了,不求再有什么进益,如今这事,就当是给小当家的一个把柄,若是将来黄公真做出对朝堂不利的事情,那小当家完全能以今日之事做文章。」
「呵呵。」
朱浩摇头笑道:「苏东主你考虑挺深远啊。」
「哪里哪里……对了,先前送出去的那三万八千两银子,是替黄公送的,给小当家的那三万两,则是鄙人的一片心意,这是两件事,不可混为一谈。所以小当家尽管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会有第三人知晓。」
苏熙贵很会来事。
都说了,我这是把黄瓒的罪证放到你手里,将来你觉得黄瓒尚书当得不好,你随时拿今天行贿朝中大臣的事来翻旧账。
而且也说明了,三万两是给你的,跟黄瓒行贿无关,都没有第三人知晓,那意思是连黄瓒那边都不告诉。
其实苏熙贵如此就等于是告诉朱浩,我是你的人,我对黄瓒只是礼数上尽最后的责任,无论黄瓒当不当得了尚书,我以后的靠山就是你朱浩,黄瓒已是过往云烟。
朱浩笑道:「说得我都要好好掂量一下,这三万两银子该不该收了。」
苏熙贵一听急了:「您可一定要收,要是觉得不够,回头再送一份来,这朝堂,马上就要变颜色了……鄙人说的不是改朝换代,说的是这朝堂的当家人,要从姓杨的,变成姓朱的。」
朱浩笑道:「你这话大不敬啊。」
「呵呵,鄙人说的是国姓。」
苏熙贵为自己的话找补。
「嗯。」
朱浩点头,「这话中听。这样吧,这三万两的事,还是要有第三人知晓的,我会如实告知陛下。」
「啊!?」
苏熙贵一怔。
你还真是什么事都往上报啊!你说了这三万两的事,不怕为你的将来招惹不必要的麻烦?
朱浩道:「我就说,这是苏东主为了表达对陛下修造火车、铁路和大船的孝敬,用在公处,有部分也会调内府充作用度……话说最近内府那些贵人,日子过得很寡淡啊。」
苏熙贵笑道:「有您支应,内府还缺钱?那我是不是……再……送点?」
苏熙贵以为朱浩在哭穷。
但这世间哪有为皇宫贵人哭穷的道理?
宫里缺银子,只是张太后和那些宫里的太妃什么的,朱四和他老娘一点银子都不缺,相反荷包很鼓,这都是靠朱浩运筹。
朱浩要让朱四信任,必要让朱四感觉到生活上的富足,银子随时能调度,不用事事倚仗户部,直接找朱浩就行了。
「内府还是有银子的,
但不在账上,而是在这里……」朱浩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意思是,银子在我体内。
苏熙贵叹道:「也是,现在朝堂上,限制陛下的人太多了,多亏有小当家您,您当的可不单是您自家或是银号的家,连国家也在您一手提携中。」
又来拍马屁。
「好了,用饭吧。」
朱浩道:「回头我可能还要去见见杨用修,跟他说今日相见之事……我就说探听到你想给陛下送礼,但苦于没有门路……你看这样行吧?」
苏熙贵继续乐呵呵:「随您,您说了算。」
……
……
苏熙贵愈发像个政客,不像是商贾。
朱浩甚至觉得,可能苏熙贵也很适合当户部尚书吧。
只是苏熙贵没有功名在身,而且他还有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唯利是图……所有的事都要先拿到磅秤上过秤,能赚钱的才敢。
这种人的原则就是银子。
说不好听一点,连原则都没有。
看到跟他朱浩混,能有大作为,连提携他的黄瓒都能甩到一边。
这种人能大用吗?
大明无论怎么改,读书人当官,至少有原则,朱浩不会随便改变……读书人总算知道礼义廉耻,虽然这种礼义廉耻更多只是嘴上说说,但多少要顾忌脸面。
第二天.
朱浩去找了李廷相,跟其提了请假之事,李廷相很认同朱浩的孝心。
再加上……
最近翰林院的确没什么事做,说是春讲马上要开始,朱浩还曾做过一段时间日讲官,可能会安排什么差事。
但问题是朱浩属于年轻一辈。
翰林院内老家伙日讲排次都排不过来,一个个争着去,若是皇帝不主动提出来,谁能替朱浩安排?
做梦去吧!
朱浩请假也是一件好事,或许李廷相认为,朱浩马上就要被调出翰林院,到地方上去当官了。
先前联名之事,朱浩可是首席,论罪最大。
皇帝别的权力不太稳固,但要调个翰林去地方当官,只是一句话的事,连杨廷和都不会出面力保。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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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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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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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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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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