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祐杬看了看唐寅,又对蒋轮道:“你有不明白之处,直接问唐先生就好,如此或对唐先生不公,但王府会给予唐先生一定补偿。”
在唐寅和朱浩眼里不太当回事的去京师“述职”,在王府看来却是了不得的大功劳,尤其是蒋轮那边,简直觉得自己就要飞黄腾达了。
随后朱祐杬又一番叮嘱,让蒋轮这两天多跟唐寅学一些军事方面的知识,随后以军策是蒋轮提出为蓝本,草拟奏疏送交朝廷。
随后只等征召。
蒋轮从书房出来,兴奋得快要手舞足蹈,却不敢表现出来,涨红着脸,不好意思地对唐寅道:“唐先生,总是承蒙您的照顾,不好意思。您看是不是在军略方面……指点一二呢?我去了京师,完全不知说什么好啊。”
唐寅打量朱浩一眼:“之前不都对你说过,那是朱浩的提议,你有不明白之处,直接问他就行了。”
蒋轮想起来自己提出要把新收的过继子送到朱浩跟前当弟子时,唐寅的确提醒过他,这事儿是朱浩率先提出的。
“哎哟,朱先生,您看我都无颜面对了,先前贼寇来袭时,就白占了您一份军功,您又帮犬子进学,最近他老实乖巧了很多……现在我这个当爹的还要承蒙您提点,您看什么时候有闲暇……”
蒋轮这两年在王府中地位飙升,全靠唐寅和朱浩帮衬。
不然以他一个蒋王妃过继弟弟的身份,想在王府得到尊重还真不容易,更别说是赚什么军功赏赐。
朱浩道:“蒋先生客气了……”
“不敢当不敢当,以后叫我一声老蒋,或是直接称呼我孟载就行,您是犬子的先生,按理说就该平辈论交。”
现在在朱浩面前,蒋轮是一点架子都没了。
朱浩笑着望了唐寅一眼,好似在问蒋轮,咱俩是平辈,那比我高一辈的唐寅,又是你什么人?
蒋轮也发现朱浩促狭的目光,急忙恭维道:“唐先生那是世外高人,也是在下师长一般的存在,朱先生您就别卖关子了,要不咱找个地方私下谈谈?这几天我请您喝酒……不对,有事您说话。”
唐寅帮腔:“朱浩,多帮帮孟载,他不是外人。”
“对对对,我不是外人。”
蒋轮赶紧附和。
朱浩在笑,难得蒋轮从他还没进王府时,就帮过他,再加上蒋轮在王府里从未嚣张跋扈过,至于他以后当上外戚后会怎样,跟现在双方的关系无关。
“那回头我们就预演一下你到京师后可能会遇到的情况,帮你想好各种对策,到时再给你写几个锦囊,等你到京师后再用。”朱浩道。
“锦囊?”
蒋轮眼睛里在闪着小星星,“是不是跟戏文里说的那样,世外高人给个锦囊妙计,关键时候打开?要不怎么说你们师徒都是高人呢?这都能想出来……那就多谢朱先生您了。”
蒋轮搓着手,感觉人生要走上巅峰。
……
……
五天后蒋轮离开安陆,往京师去了。
走之前,朱浩真给他写了锦囊妙计,嘱咐他到京师后按顺序打开,陪同他北上的仍旧是王府仪卫司典仗骆安,骆安在王府里基本属于干辛苦活的。
蒋轮一走。
唐寅就有点郁闷了。
几位酒友中,范以宽早早离开安陆,蒋轮去京师替王府领功,陆松最近忙得基本瞧不见人影,平时唐寅形单影只,连找个人喝酒都做不到。
此等时候,王府操持的最大的事情,就是给世子换教习。
因为储玉已多番跟兴王提出要离开兴王府,回乡谋求发展,兴王最初以各种理由挽留,到最后看来实在挽留不住,商议六月前安排好替代人选,再安排储玉归乡。
差不多五月下旬时,州学那边发出通知,说是安陆本地的科试定在七月中举行。
具体哪一天尚未确定,关键是要看张邦奇哪天抵达安陆。
但消息传过来没几天,又有消息,说张邦奇身体抱恙,暂时辞去湖广提学副使的职务回乡,七月中旬的科试自动延期。
“先生,您看这到底是怎生回事?”
这天朱浩在他开设的学堂见到孙孺,孙孺刚得知科试延期的消息,一脸憋屈。
因为之前孙家老太太做过承诺,若孙孺能在这次科试中表现出色,顺利录科的话,就可以不用每天都到朱浩这里来受尽煎熬,辛苦读书,可以回家安心准备来年乡试。
现在科试延期,等于说他“坐牢”的期限也顺延,且属于无期限的那种。
朱浩道:“这就要看张学道的病几时能好了。”
孙孺一脸委屈:“几时能好?”
“我又不是大夫,你问我,我问谁去?安心给我读书!最近写的都是些什么狗屁文章?这样的文章拿出去,简直是丢人现眼,你别人说是我学生!”朱浩把孙孺呈交过来的作业扔了回去。
换作以前,孙孺一定要跟朱浩吹胡子瞪眼,差点就要殉文。
但现在他知道朱浩的本事有多大,再加上老娘都把自己的自由交给朱浩了,人家想怎么关他都不会有人理会,孙家反而还会多加把锁,抗争……除非自己上十天课有半天的休息日都不想要了。
从学堂出来。
旁边二弟子蒋荣笑着道:“先生,学生婚期将近,您看是否容许让学生回去筹备?”
经过半年多时间调理,现在蒋荣身上的锋芒已磨没了。
受雇于朱浩,能稳定地获得一些精神上的娱乐方式,比如听书,看戏,全都仰仗于朱浩,开罪朱浩回家关禁闭,跟朱浩进出自由还有工钱拿,吃香喝辣……威逼利诱之下他也只能屈服于现实。
本来他那个老爹就是王妃的便宜弟弟,而他又是老爹的便宜儿子……
王府的舅少爷,来之前以为自己可以风光无限,如今他已认清现实,自己就是个摆设。
朱浩道:“令尊不都还没回安陆吗?你跟谁成婚去?”
朱浩的意思,你爹都跑京城去逍遥快活了,没有你爹主持,你能成婚?
“这……其实家父去京师,正好是去给学生提婚……将亲事谈好,学生就会去京师迎亲。”
蒋荣急忙解释。
“哦,原来你娶的是京师名媛啊?那等你爹的消息传来吧……现在你给我干活,没到休婚假的时候,就不要提那些有的没的……你爹现在不在安陆,我就是你半个爹,要是你在本地惹出什么事来,我怎么跟令尊交差?”
朱浩的话,蒋荣听了很不是滋味。
我认个便宜爹也就罢了,人家好歹还是个正七品的散官,而你……给我当弟弟都嫌你年岁小,居然想当我半个爹?
“走了走了,看戏去,最近那几个新戏子太不像话了,怎么教都学不会,让公冶姑娘再教教她们!”
朱浩摇头晃脑。
“好,先生请!”
蒋荣一听有免费的戏听,还能去后台捉弄几个新来的女戏子……这小日子过得……什么成婚不成婚的,放以后再说吧。
……
……
进入六月,酷暑来临。
安陆本地又在抢修江堤,这次知州张也铮很卖力,多番派人来跟王府沟通,提出配合兴王府重修江堤。
大概张也铮知道自己在安陆任期不会太长,最迟来年开春就会调任,想趁着走之前捞一波政治资本。
张也铮在安陆任官两年多,口碑一塌糊涂。
普通百姓都知道张也铮是什么货色,湖广地方道御史没事就参劾他,但人家后台硬,到现在屁事没有,该捞钱继续捞,以各种名义搜刮,得来的钱财不断向皇帝送礼。
王府虽然对张也铮的作为看不过眼,但没明面上也没撕破脸皮。
后面接待州衙派来的使者的任务,就交到唐寅身上。
唐寅这两年学会跟官府中人打交道,难能可贵的是他身上官腔很少,不过以他那放荡不羁的性格,官场中人真不太适应,让他去反而是对迂腐官员最好的惩治方式……你永远无法跟一个无心于政治的人讲清楚其中的利害关系,什么利益输送,又什么权力格局,唐寅完全不吃你这套。
那些当官的往往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这天唐寅见过州衙派来的使节,见完后都懒得跟兴王或是袁宗皋汇报交谈过什么。
他直接来找朱浩,告知朝廷对于应州大捷之事基本有了定案。
“……以兵部传来的消息,朝廷定下敌我双方的死伤数字,朝廷这边折损兵员大概六百多人,杀死、俘虏鞑靼人三百五十多人,这一仗虽然成功将鞑靼人逼退,但自身损失也不小啊。”
唐寅略显失望。
本以为真跟皇帝吹嘘的那般,是一场前所未有的辉煌胜利呢。
感情把敌人赶走的同时,自身兵马的损失比敌人还多?
朱浩琢磨了一下。
这跟历史上对应州之战“鞑靼阵亡十六人,明军阵亡五十二人”的描述何其相似?
双方数十万人规模的大战,前后历时半个多月,正面交锋都有五天,令后来鞑靼几十年不敢再大规模犯境,而达延汗也死在应州大捷发生的正德十二年……影响如此深远的一场大战,最后就这点战果?m.χIùmЬ.CǒM
史官对这个胡闹皇帝的抹黑,还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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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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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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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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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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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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