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亲眼见证如此高调的考生,那颗因比别人落后太多而悬起的心就很难再放下,这是要被刺激、打击到体无完肤的地步啊!
要不是因为知道这是贡院不能造次,非出来跟这小子掐架不可!
“小秀才公,您先等等,小的这就给您弥封。”
关键是这些衙差还当阴阳人,在其他考生面前耀武扬威,在朱浩面前又是“秀才公”,又是“小的们”的叫着,心理上的巨大落差哪儿受得了?
朱浩神色淡然,等着衙差给他糊名卷子。
低调?
那是县试时。
县试可是他第一次参加科举考试,要尽量低调一些,随大流……为的是不让同场考生非议,同时避免被考官有意针对,能够顺顺利利通过童生考第一道关卡。
过了后……
管你们怎么非议呢!
现在到了府试,从考官到考生都认识我了,一群人还点名要把我打压下去,这时候再低调装孙子?
你莫不是跟我开玩笑?
继续保持低调对我还有何好处?
吭哧吭哧用一天时间才把文章写完,别人背后指不定如何议论呢……瞧瞧这小子,县试作弊,一到府试就露怯了吧?
既然低调没意义,那就索性高调行事吧!
一个时辰把府试卷子答完交卷,朱浩率先走出考棚!
你们不是认为我没能力吗?
我就用活生生的现实告诉你们,我只用一个时辰答卷,答完后也不怕你们事后检查我到底写了什么。
现在先让你们自愧不如!
府试怕太过高调被考官针对?
会吗?
这时候邝洋名闲得没事干,来针对我一个县试案首,已照例可以进学、妥妥的储备秀才?就算你真的要“拨乱反正”,纠正你县试时的“错误”,给当地士子一个说法,可你也要顾忌兴王府的态度,是吧?
朱浩本事在那儿摆着,你看到人家真才实学出手打压,不给兴王府面子,只是为了照顾本地士子感受?
说笑呢!
县试时已经让儒生们难受过一次了,这次再让他们难受一次,符合儒家中庸思想中磕着一个人死揍的理论,这难道不就是所谓的“仁道”?
儒家的“仁”会照顾别人感受?
别开玩笑了!
儒家的“仁”讲究的是因循守旧、循规蹈矩、不思改变甚至抨击变革,已经发生过的事就让它再发生一次,定下的天理循环,就要无限期的循环下去,那才是儒家崇尚的“仁”。
我朱浩被一群儒生攻击,不就是因为我改变了科举场上论资排辈、稚子轻易不能过科举的“天理”吗?
你们推崇的不是少年成材,而是伤仲永,想看到我在府试中折戟沉沙,认为伤仲永才符合儒家至理。
你们用科举场上的“仁”攻击我,那不好意思,我便用官场的“仁”进行反击。
浸淫儒家学说几十年,如果连这点门道都没摸清,我朱浩白瞎了再世为人。
……
……
朱浩昂首扩步从考场离开。
所过考棚外,总有人探头往外看,奇怪是什么人这么早就交卷,难道因为家里有急事?还是说才学不足,回答不了两篇考题?低头再一看,这两篇考题虽然有一道比较偏,但尚不到毁天灭地的难度吧?
谁在备考时没听说过截搭题这种偏门考题?
对一群连功名都没有的士子来说那才叫难。
都说小考出妖孽,这题目已算非常厚道了。
那他为什么早早交卷走了?
总不会真的答完了吧?
“小秀才公,这边请。”
衙差头目带着人,亲自护送朱浩到了贡院门口。
于三等人守在贡院对面的茶寮,本来还在对话,嘻嘻哈哈的,突然见到贡院的门打开,朱浩从里边走了出来,于三赶紧带人迎上前。
“浩哥儿,这么早就出来?好像没到放排的时间吧?”于三很惊讶。
朱浩笑道:“没事,考完就出来……那些衙差通情达理,总不能让我在门口干等吧?帮我拿考篮。”
朱浩说话间就要上马车。
“那浩哥儿,我们现在去哪儿?去王府吗?”
于三也不管朱浩在考场内的情况如何,他早听说了,朱浩这次府试就是例行公事,只要写的文章没有太大问题,照例是可以保送晋级的,再说就算是朱浩跟他讲考场内发生的事,以他的见识也听不懂。
“不着急去王府,先回家看看……昨天我发现城里杜鹃花开了,到处红艳艳一片,却没时间驻足欣赏,今天路上走慢点,让我欣赏一下沿途美景……”xǐυmь.℃òm
……
……
考场上提前出来。
朱浩心情很不错。
好像应科举对他来说反而是日常生活之余,顺手而为之事,并不那么重要。
再世为人,很多事他看开了。
功名利禄是要争取的,身居高位后可以改变一个时代,是一个穿越者责任心的体现。
如果他不追求改变,以他脑海中那些跨时代的东西,足以让他在大明中叶当一个家财万贯的大地主,娶上几十房娇妻美妾,过上醉生梦死的生活;亦或者制造出大船,扬帆海外,在美洲西部或者澳洲缔造出一个国家……
但那不是他追求的东西。
既然来了,就要有一个穿越者的担当,让大明的百姓过上好日子,免收异族奴役。
所有的一切,包括他进王府、考科举、做生意,都围绕着这个目标服务。
既然不全是为了个人享受,加上他可选择的道路有很多,不必非要走科举,那他就一直可以保持相对豁达的心态,不是那些挤破头想要通过科举改变人生际遇的儒生能比拟。
考完府试,朱浩自然也就有闲暇的心情欣赏一下城里的风景。
至于接待王守仁?
不着急。
接待时相互寒暄问候、客套攀交情才是最繁琐无趣的事情。
跟唐寅商量好,说是中午出考场就行,约定在城里某个官驿举行一场简单的宴席招待王守仁,到时他前去赴宴就好,那会儿最初的接待工作,以及后续的移交俘虏、战报总结甚至战场考察等公务已完成,见面后也就没那么多烦心事。
再说了,你唐寅也该练习一下如何跟官场中人来往,尤其还是跟你同年应会试、有点交情的老朋友,这对你唐寅将来步入官场大有裨益。
朱浩不知不觉间,开始充当起唐寅人生导师的角色。
把唐寅从泥潭中带进正途,再通过潜移默化的教导和改造,让其缓慢适应跟以往截然不同的生活方式,让其在曾经少年热血时憧憬中的官场中游刃有余地周旋,这不正是朱浩改变时代所做一种尝试?
……
……
此时。
朱浩家中。
老太太朱嘉氏再一次前来,跟以往每次到来都前呼后拥,表现得飞扬跋扈,具有很强的目的性不同,这次老太太显得异常低调。
朱娘看到满脸慈祥笑容的朱嘉氏就头皮发麻,但她还是用心接待婆婆。
“老三家的,为娘知道,你儿今日应府试,若是不出意外的话,明年院试后,他就要成为有功名在身的秀才,将来还可应乡试,在科举场上更进一步……”
朱嘉氏这次单独跟儿媳说话,不但没带刘管家和宋太婆等人,更没带朱万简这个百分百坏事的二儿子。
就好像交心一般,跟儿媳随意攀谈。
朱娘道:“儿媳不敢太早奢求这些,只等他考取功名后再说。”
“难得啊。”
朱嘉氏语气平和,“以你娇弱的身板,能撑起这个家,还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把儿子培养成才,这是多少母亲求之不得的事情。同是当娘的,为娘心中很感激你,为我朱家又培养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乖孩子。”
若是换作两年前,婆婆到自己面前说出这番话,朱娘肯定感动到泪流满面,婆婆说什么她都会听。
可现在不同了。
经历的事多了,被儿子教育和洗脑随时都在进行,朱娘早就认清现实,朱家以老太太为代表的一帮人明摆着就是要把他们三房当绝户来吃,跟这种人讲人情,根本就没有意义,还是利益交换比较好。
“但是为娘也担心,不知他未来是否能顺利步入仕途。”
朱嘉氏饶有深意地补充了一句。
朱娘螓首低垂:“娘的话,儿媳不明白。”
朱嘉氏一脸自信:“朱浩到底是锦衣卫出身,军户的身份虽然不妨碍他参加科举,但要是考取举人,想在地方谋求官职的话,选官方面会有诸多制约,到时候朱家还是能说得上话的。”
朱娘一听,好家伙,又跑来要挟?
只是这次你说得很委婉啊。
“为娘不想在家人之间制造隔阂,此来是想问问,你是否可以带儿子回归宗籍?如果你愿意回来的话,不但你住的田宅是你的,朱家所有生意也一并交给你打理……为娘老了,精力不济,朱浩他大伯和二伯都没法撑起家业,他四叔一心备考乡试,除了你为娘真的找不到人可以帮我,帮助朱家。
“你不要以为娘是出言试探,我是真心想让一家人重归于好……要不这样吧,事成时为娘找来官府和乡绅作证,从此之后便由你来管家,就连账房钥匙都交给你,你还可以继续跟儿子住在城里……你看如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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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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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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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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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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