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淙茗是个小倒霉蛋,吃奶容易被呛死、吃饭容易被噎死、学走路容易被砸死、平地走路容易摔死、反正各种死法都有可能来经历一次死亡的小倒霉蛋。倒霉到将让他背着氧气瓶放到真空环境都容易因为氧气瓶裂开而窒息的小倒霉蛋。
但除“死”之外,他又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欧皇。
抽奖必中,心想事成,就是容易死。
有了好友绑定卡,季淙茗乐了一阵,才有闲工夫去看那颗违反了“抽奖必中,心想事成”季淙茗人生第二定律的小珠子。
一看,他就发现这颗珠子不得了啊!斐垣一定能用上!
连绑定卡都没来及得顾得上,立刻就跑来向斐垣献宝了。
圆珠子虽然是个珠子,但却不是一个整体,能拆下来,只要将其中一个放到想要去的地方,就可以通过这一黑一白这半个珠子相互传送。
使用的时候用积分充能就行了,当然对于斐垣来说,直接用煞气充能也是可以的。
“斐垣斐垣,你收下可以吗?就当是我送你的谢礼!”季淙茗期待地看着他,脸上还带着一丝忐忑。
“谢礼?什么谢礼?”斐垣一碾,珠子被分成两办,他试着往黑色一块的里面输入了一点煞气,白色那边立刻就亮了起来。
“就、就是你答应我要求的谢礼啊……”季淙茗脸蛋红扑扑的,有点不敢正视斐垣,又舍不得不看他。马上,他又有好长时间见不到斐垣了,现在多看一眼,那都是赚的!是他偷来的。
明明是他帮了自己,心心念念地却觉得斐垣“帮”了他,这样的傻子,让斐垣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xiumb.com
白色的一半扔还给他,季淙茗以为他生气了,手忙脚乱地将东西接好,脸色一下苍白了起来。
“斐垣,对……”
骨节分明的大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季淙茗怯懦的道歉被堵了回去:“拿来。”
“什、什么?”季淙茗混沌的脑子有些转不过来。
“卡。”斐垣不耐烦地捏住了他的脸,“季淙茗,你能不能学聪明一点?”
“对、对不起嘛……”季淙茗软哒哒的道歉,软糯的声音里几乎带出了哭腔。
斐垣眼神晦暗地盯了他一会儿,不对他不灵光的脑子抱任何期待了。
季淙茗为自己又惹斐垣生气的笨拙难过了一下,任何突然反应了过来,眼睛亮得吓人:“斐、斐垣!给你!”
被捏得已经有了温度的绑定卡被递到斐垣的面前,陆汾糖几人万分紧张且期待的死死盯着斐垣的反应。
大概是他们的视线太过浓烈,惹得斐垣有些不太高兴地皱起了眉,凛冽的视线扫过去,以陆汾糖和徐思羽为首几乎要尖叫出声的队友们立刻齐刷刷地转过了声,讨论了起天火雷符的一百零八种用法,虚假热烈的讨论声不尴不尬地响着,注意力却还是在斐垣和季淙茗那。
感觉到斐垣巨大存在感的视线消失,陆汾糖捂着脸,克制着自己想要打滚的激动心情,用最疯狂的无声尖叫呐喊道:“好像求婚啊……”
???三位男同胞一头雾水。
“好甜好甜!我磕的cp是真的啊啊啊啊!”徐思羽死死地掐着林邵恒,生怕自己发出尖叫呐喊欢呼把那边的氛围破坏了。
指尖一点,淡粉色的卡片很快淡了下去,然后消失不见。
“行了,我要研究一下新拿到的技能。”斐垣说着,就转过身背对着季淙茗,拒绝交流的意思表现得十分明显。
季淙茗知道,斐垣这是要有一个独处的空间了。他很乖地就准备走开,看又舍不得现在就离开斐垣,看一眼,然后又看了一眼,一眼一眼又一眼。
“季淙茗!”斐垣咬牙低声警告。
“哦哦哦哦哦……”季淙茗立刻像受惊的兔子似的跳开了,因为兴奋和害羞,脸上几乎能冒出烟来。
但眼里是怎么也止不住的幸福。
闹哄哄的意识海里,瘫在占据了巍峨宫殿里的小纯美滋滋地奴役着三色军团奉献自己为它建造第五个宫殿,正畅想着第一千零八个宫殿的精致,意识海里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加飓风地震,刚建成的五座宫殿瞬间坍塌为四处逃散的雾气,小纯懵了一下,直挺挺地也挨了一道千万伏特。
斐垣喘了一口气,将那股莫名让人大脑发热的情绪压了下去。
都怪那个傻蛋!
斐垣没有一点愧疚地将所有的错误都归到了季淙茗的头上,怪他听不懂人话,看不懂脸色,傻乎乎还笨兮兮。
斐垣近乎是恼羞成怒地想,下次要把他吓到哭出来才好。
但是……
也就看着可爱,逗弄着好玩这一个优点了吧?季淙茗一边哭一边锤他的可怜样子又闪了出来,斐垣叹了一口气,算了,那个傻蛋哭起来的样子一点也不好看,还是将哭未哭的模样最可爱。
正想着,刚才兴奋得红脸也浮了出来,斐垣想,笑起来的样子虽然傻了一点,但也挺可爱的。
斐垣在心里比较了一下季淙茗哪副样子最可爱,最可怜,最后得出——
因为不属于自己感情的哭脸,是最让他讨厌的。
斐垣虽然一直叫季淙茗爱哭鬼,但属于季淙茗自己情绪上头而哭出来,也就只有一次——兔子急了还咬人,他的红眼兔,就真的咬了他。
斐垣侧过头,视线在右肩上停了一下,那里的伤口,他一直控制着不让愈合,强大的自愈能力放着不管的话,最多一个小时就能恢复如初了,但因为他的控制,一直到现在,也没有愈合的痕迹。
季淙茗的眼泪很多,他哭过很多次。
但斐垣不喜欢。
不是真心实意的哭泣,让他厌烦。
但季淙茗真的哭出来,他又焦躁。
斐垣有些看不懂自己了。
好像遇见季淙茗之后,他的冷静、克制和平静都遭到了破坏。
危险人物啊……
“我就说吧!这次一定会成功的!”陆汾糖和徐思羽不断地给他增加自信心,季淙茗却向丢了魂似的,呆呆傻傻地盯着自己死死握紧的拳头看个不停。
“季淙茗,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了?不是很顺利吗?”
季淙茗的嘴巴张张合合好长时间,才以一个颤抖的哭腔喊出声:“斐垣他、斐垣他……”
其他人紧张得盯着他,就怕是什么很不好的消息。
但季淙茗只是喃喃着“斐垣”,然后突然就闭上了嘴巴,将手藏到了身后,一副绝对有什么,但我就是什么也不说的模样。
“你要急死我了!”
“不行不行!这是我和斐垣的秘密!”季淙茗红着眼眶红着脸,手心里硬硬的触感提醒着他刚才发生事情的真实性,但他的大脑还是过热得有些不敢置信。
斐垣接受了好友卡,已经是让他几乎要原地爆炸成烟花的巨大惊喜了,他得、他得别那么贪心。
说不定,斐垣不是那个意思呢?说不定,斐垣他只是、只是……
季淙茗怕自己大脑过热会直接晕倒,连忙住脑,只是雀跃欣喜的神色却怎么也不能从眼角眉梢处褪下。
陆汾糖和徐思羽以放大镜女孩的职业道德保证,这俩人一定还有什么她们没看见的糖!季淙茗的手里一定有什么惊天大糖!但瞧着季淙茗惊慌失措CPU过热得几乎要宕机的羞窘样,她们也只是“体贴”地按捺下想要挖糖的心思。
“行吧,时间也快到了,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了!”陆汾糖朝他挤了挤眼睛,不等他害羞反驳就按下了退出,“记得保持联系啊!”
已经交换好联系方式的几人都只是在等季淙茗和斐垣的好友绑定顺利完成,看季淙茗如愿以偿,他们也一个接一个地退出了。
这一次是真真切切的积分大丰收,他们已经迫不及待地去系统空间里当个守财奴细数一边了。
一个又一个的人影黯淡下去,季淙茗等他们全部消失了,才轻轻地对着空无一人的前面挥了挥手:“再见……”
他的脸上努力挂出笑容,但却怎么也止不住地感到落寞。
“舍不得,就让他们多留一会就不就好?”副本通关结算后,还有半个小时的滞留时间,陆汾糖几人虽然叽叽喳喳地说了好多话,但不过也就十多分钟。
如果季淙茗开口挽留,也不用多说什么,他们都会毫不犹豫地陪他到最后的时间,掐着点退出。
季淙茗摇了摇头:“他们一定很害怕,现实才是他们的归处。”
斐垣看着他好一会儿,然后才招招手,让他到自己的身边。
“你呢?你害怕吗?”
斐垣眼里的情绪很平静,但季淙茗却有一种不敢与他对视的忐忑,那是一种害羞激动之外的惶恐。
季淙茗觉得,斐垣能轻易看透自己的心情。
“慢慢的,就不怕了。”季淙茗低着头,小声地说道。
斐垣深深地看着他。
“这、这个,是给我的吗?”季淙茗有些无所适从地动了动僵硬的肩膀,因为紧张,手握得更紧,手心里的坚.硬也越发明显。
“它本来不就是你的吗?”斐垣收回了自己给他的压力,淡淡地回他。
季淙茗好不容易降温下去的脸又迅速回温,嘴里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但是、但是……”他但是了个半天也没把后面的话但是出来。
斐垣伸手。
季淙茗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不、不给,你已经送我了!”季淙茗几乎是要叫出来了。
斐垣被他惊慌的模样逗笑了:“不拿走,给我一下,立刻就还你。”
季淙茗瞪着圆溜溜的眼睛在斐垣脸上盯了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判断他话里的真假。
斐垣耐心地等他乱七八糟的心情尘埃落定。
温柔的手放到了斐垣的手上面,他很怕碰到斐垣似的,留出了一点点的缝隙,他知道斐垣不喜欢别人的触碰,所以努力不让自己触碰到斐垣的手。
他紧紧地盯着斐垣道:“就一下下哦!”
这种一半黑一半白类似定情信物一样的东西已经让他的大脑指挥部瘫痪了,他一边催眠着自己,这只是斐垣为了下一个副本更方便才把白色的这一半交给他,但一面还克制不住往“定情信物”上想。
他知道自己这种想法有点卑劣,但是——但是他就是没办法住脑啊!
好喜欢好喜欢好喜欢斐垣!他克制不住不去喜欢斐垣!
斐垣低低地笑了一下,磁性的低音炮几乎再瞬间就将季淙茗的耳膜、大脑给震麻了。
季淙茗一边揉着自己发红发烫里面还发痒的耳朵,一边期期艾艾地盯着斐垣,就怕他把东西收走不给他了。
温热的“小鱼”因为久久地被捏在手心里,染上了一些季淙茗的温度,但却不黏腻。斐垣想到了季淙茗说过的,他在系统空间里是以一种特殊的“静止”方式存在的。
会饿会累,但不会有身体的代谢……吗?
斐垣不知道从拿变出了一条红绳子,细细的红绳子只有几根头发丝搓在一起那样脆弱,像是轻轻一用力就能扯断一样。
白色的“小鱼”上有个黑色的眼睛,斐垣似的用入侵的煞气分析过,这就是个装饰,什么用处都没有,于是毫不犹豫地将它捅碎了,季淙茗瞪大了双眼,惊恐地伸出手用手心接住了掉落的碎块,长长的一根细细的像是女孩耳洞上偶尔会带着的耳棒。
“坏了,怎么办?”季淙茗的唇色都淡了下去。
“坏不了。”红绳顺利穿过它的只剩下半个“眼睛”的黑色部分,趁着季淙茗愣神的时候,两只修长的胳膊穿过他的脖子,将红绳绕在他的脖子上两端捻在一起打了个死结。
微凉的指尖若有似无的划过季淙茗的皮肤,一触即离。
季淙茗被那像是有又好像没有的触感弄得几乎要竖起寒毛,几秒的打结几乎成了几十年甚至长百年的漫长。
他死死地屏住呼吸,紧张得大脑几乎宕机,但又渴望着时间能在这一刻停下。
季淙茗的皮肤很白,但和斐垣的苍白不同,他是白里透红健康的肤色,几乎是从里到外地透出勃勃的生机。
季淙茗很健康,但他不胖,从外形上看甚至还有一点偏瘦,露在衣领外的锁骨像展翅欲飞的蝴蝶翅膀。细细的红绳贴上上面,立刻就将他的皮肤衬托得几乎要发光。
斐垣低头看他,季淙茗长长卷卷的睫毛一直在颤,幅度不大,但频率却高得吓人。
“这么怕我,嗯?”斐垣是手指顺着红绳划过他的脖颈,然后停在了锁钩,轻轻将绳子勾起,微凉的手背上贴着季淙茗细腻温暖的皮肤。
“……”季淙茗已经彻底失去意识了,灵魂已经不在,现在杵在斐垣眼前的,是一个没有知觉不会行动,大脑空空的人偶。
斐垣又笑了,他发现,季淙茗真的很能让他笑出来,不管是含着泪被欺负得快要哭出来但又死死忍住的样子,还是自以为很隐蔽的偷瞄,又或是兴奋得眼红脸红的样子,都能轻而易举地击溃他冷酷的防线。
斐垣不想去深究这是为什么。
他的快乐很少,失去得很会很快。
所以只要享受这个就好了。
“季淙茗,这根绳子很细,很容易扯断,也很容易腐烂,很难一直戴着的,坏掉了,我就不要你了。”
“我不会让它出事的!”季淙茗急急大喊,像是对着什么宣誓一般地死死盯着斐垣,“哪怕我死了!我都不会让他有事的!”
他的眼睛明亮的吓人,害羞、忐忑、窘迫这类情绪散了个干净,满满的全是斐垣,也只是斐垣。
斐垣呆了一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总之,断了就再也没有了。”他移开视线,收回了手。
“我知道的!我不会让它断掉的!”季淙茗再一次保证道。
斐垣摸了摸自己的手背,觉得那块地方有些烫,烫得几乎要把他的骨头给烧融化了。
“季淙茗,你果然是属火的啊。”
“啊?”季淙茗一愣,不是很懂斐垣为什么突然说这话,但他还是老实地回道,“可我是属马的呀。”
斐垣不悦地看着他。
季淙茗让步了:“嗯!我是属火的!”他笑得灿烂又满足。
斐垣嫌弃了瞥了他一眼,然后马上又忍不住笑了。
“傻蛋就傻蛋吧。”斐垣捏了捏他的脸蛋。
“唔?”季淙茗茫然地看着斐垣,傻、傻蛋?!
“还有一个东西要给你。”斐垣将消化不了的一团能量扔了出来。
暖黄色的小光团很小,跟个萤火虫似的微弱又渺小,但能量却惊人的厉害。
“只是什么呀?”季淙茗好奇地看着,大概是它看着太无害,季淙茗还伸手戳了一下。
“信仰之力吧。”斐垣说得很随意。
“信仰之力?”季淙茗眨了眨眼睛,有些不确定地问,“是乔湘君对山神的信仰吗?”
“山神”并非小衫村村民口中的山神,但它却是乔湘君的神。
经历过黑暗之后再抓住光芒,会格外的炽热。
斐垣轻轻的应了一声。
“斐垣你不要吗?”
“不要,我哪来没用。”与其说是没用,不如说是麻烦。他的意识海太过暴虐,这小东西进去就得死。
别看这么点信仰之力小得可怜,但蕴含的能量却很大,是同等体积下煞气的百倍,但又比小纯差点。
斐垣消化不了也吸收不了,但又对它有那么点兴趣,于是便想到了季淙茗的意识海。
季淙茗的意识海很特殊,如果说斐垣原本的意识海是一片荒芜,那么季淙茗的意识海就是力量的海洋,澎湃而温柔的力量洋溢在广袤无垠的无边际空间里。
同等的体积,要比信仰之力强千倍、比他辛苦提纯出来的能量体强百倍,比煞气怨气妖气强不知道多少万倍。
但季淙茗不会使用。他就像是一个空有宝藏的看门人一样,有力量,但不会使用。
“先放你哪里。”斐垣的意识海霸道得厉害,然后进去的力量都要被它驯服打散,斐垣虽然可以护住这一团能量,但要分注意力上去,他懒得弄。
“好。”季淙茗点点头,周身没有半点的力量波动,那一点原本在斐垣宁死不屈的能量团便向看到了无限包容的长辈一样扑进了季淙茗的身体里。
无限包容的意识海容纳了它的存在。
“我收好了,斐垣,你要的话,随时跟我要。”
斐垣点点头,随后问他:“那个小山洞精的力量,你弄清楚了吗?”
童话城副本,是集齐了众多生灵的怨念的超B级大副本,已经是力量极其庞大的副本了,但这个A.级副本却比童话城来得更庞大。
这有些不太正常。
不是力量大得不正常,而是这和山神的力量不相符。
斐垣本以为这山神是个千年大妖怪,再不济也是什么吃几万人的超级凶残妖孽,但从乔湘君的记忆来看,它一直都是一只“弱小”的妖怪,巅峰时刻也仅限于将自己的本体变小,和乔湘君的尸体嵌合到一起。
从只能变成假金子引诱人到张开领域自成天地,太过唐突。
如果他一开始就有这个能力的话,一口气将小衫村的人全吃了也不过是一息的事情。
但它做不到。
就连本体的任意转移,也是在化身厉鬼屠村后,乔湘君将尸体喂养给它才有的变化。
山神死得很彻底,什么也不剩下,那个有馅儿的石头完完全全地没有了然后生命的体征,斐垣的问题也得不到回答了。
斐垣对这个没有必须要知道的好奇心,但如果可以的话,他还是想知道的。他想试着,能不能从它的力量暴涨里找到让自己加速成长的方法。
斐垣本是没有什么必须想要活下去的想法的,不过想就这样结束的空虚也散去了不少,那就试着在变强的道路上,走远一点好了。
弱小,是原罪。
虽然不知道更强的力量有没有派上用场的时候,但弱小的感觉,让他不是那么舒服。
季淙茗的体质很特殊,他能“看”见其他人或物的记忆、感情、甚至是连他们本身也不能发现的东西。
只是这个“技能”他无法自主控制,目前来说,是一种薛定谔的被动技能。
“好像……和灵脉、崩塌有关的。”山神死去副本破碎的那一瞬间,在这个副本内存在过的记忆,全部涌了过来,季淙茗不是第一次承受这样的痛苦,耐受性已经高起来了,加上他意识海的特殊性,像夜晚随意抬头结果看到流星一样,很快便消失了无踪。
听到斐垣的问题,他努力地翻找了一下那短暂的记忆。
但因为信息量太过庞大冗杂,时间太短,意识海已经差不多将那些东西消化得差不多了,季淙茗很努力,才扒拉出点零零散散也不知道有没有用的东西。
“灵脉?”斐垣皱起了眉,思索着灵脉这种东西到底是什么。
风水、玄幻小说里,灵脉出现的频率不低,但那种东西,和山神力量的壮大,真的有关系吗?
“斐垣,对不起哦,我有些没用。”季淙茗难过极了,帮不上忙的挫败感让整个人都软耷了下去。
“本来和你也没关系。”斐垣掐着他的脸,逼着他看自己,“我不喜欢软绵绵的性格,你再这样,我就把你丢掉。”
斐垣的吓唬一出,季淙茗立刻就绷紧了身体,背挺得直直的,五官绷住了:“我很硬的!”
斐垣没忍住笑了出来。
季淙茗看着斐垣心情愉悦的样子,也忍不住跟着笑了起来。
斐垣他……笑起来真的好帅好帅!
斐垣一直在系统空间带到了系统提示音响起。
“叮——副本空间即将关闭,请玩家尽快——”
斐垣强制屏蔽掉它的声音,对着60、59、58……的倒计时充耳不闻。
上一秒还兴奋地和他说话的季淙茗顿时安静了下来,眼巴巴地看着斐垣好一会儿,然后扬着灿烂的笑容对斐垣说:“再见!”
倒计时还在继续:10、9、8……
“还有呢?”斐垣看着他。
季淙茗动了动嘴唇,犹豫几秒,飞快地说道:“斐垣,你要开心!只要你开心——”
斐垣消失了。
季淙茗下意识地伸手想要去抓住他,但只有一片虚无。
什么也没有。
没有斐垣……
“……”
季淙茗茫然地眨了眨眼睛,将所有的难过压下。
斐垣说了,他不喜欢软绵绵的性格。
“加油!季淙茗!马上!”季淙茗看了一眼时间,鼓励自己道,“还有22小时40分钟15秒,就有可以听到斐垣的声音啦!”
安静的系统空间里,连回声也不存在。
季淙茗无所适从地看了看空荡荡的四周,垂下眼。
黑色的无风出现在他的手里,季淙茗很快进入状态,一,二,三……
二连击,三连击,四连击,五连击……
二段斩,三段斩,四段斩……
我……想见斐垣……
季淙茗挥剑的手猛地停住了,身体像是被施了定身术的一动也不动,连呼吸都停止了一般。
胸.前白色的半个珠子闪了闪,季淙茗愣愣地低下头看去,像是不敢置信又像是因为太过惊喜而呆住了。
“斐垣……”
你这样,会宠坏我的,我会贪心的,放不开你的话……怎么办?!
斐垣醒来时,先把系统骂了一顿,他没出声,但凶煞彪悍的煞气涌上去将嵌在灵魂中的系统分端给威胁了一遍。
恐惧大军笼罩了系统,虽然系统没有感情,但它依然吓了一跳,纯粹而猛烈的“恐惧”让它心生胆怯,忙不迭地逃了出来,在斐垣的灵魂里换了个地方安家。
斐垣瞧着它狼狈而逃的样子,冷笑。
系统虽然不懂什么叫“恐惧”,但煞气中极致的苦闷的恐惧还是让它有些发热,删除了好多缓存垃圾后,系统才恼怒地质问道:“你以为这样就能摆脱我吗?!做梦吧!你的因果线已经全部归了我,除非灵魂消散,不让你是逃不开的!”
因果线?斐垣这是第一次听系统说起这个,他也不恼,一边把玩着黑色的那半颗珠子,一边懒洋洋地问:“也就是说,把因果线抢过来的话,季淙茗就归我了?”
“你做梦!”系统起得几乎要跳脚——可惜它没脚,不然一定会给斐垣表演一个什么叫原地抱着脚直蹦跶。
也幸好它没脚,不然斐垣现在有无数方法在它身上表演一个原地去世。
“季淙茗自己乐意成为我的,你不同意有用?”斐垣对它的愤怒不以为意。
“他说了不算!我说了算!”系统愤怒地吼道,之后便是一些“你不管着,他也不是你的”之类难懂又气急败坏的叫骂。
而然斐垣却没有理会它的意思,煞气涌入黑色的半颗珠子,激起了中心阵法的感应,但又不给足能量。
斐垣等了几秒,黑色的珠子便发出一闪一闪黑色的光芒。
斐垣勾了勾唇,看来,这个小东西还真挺好用的,并不受“空间”的限制。
系统叫骂了半天,才发现斐垣拿着个珠子在那玩得很开心的样子似乎半点没将他宣战的怒吼声听进去。
“编号137695!编号137695!编号137695——”特意选择高冷又充满神秘感的金属音也破功了,系统就差拿个喇叭在斐垣的耳边让他体验一下耳膜被声波刺穿的感觉才好。
“斐垣!!!!!”系统将黑底红字挂着血的大海报挂在他的眼前,牢牢地占据了他全部的视线。
“你真的好烦啊!”斐垣关掉了声音屏蔽,拧着眉阴沉地说道,“非要我把你的本体找出来烧掉才罢休吗?”
翻涌的恶意直直冲着灵魂中寄生着的分端涌去,视野内的大海报像是老旧黑白电视那样滋滋地闪了一阵雪花,吓得抖掉半数缓存垃圾的系统安静了下去。
它忘了,眼前这个人,是一连毁了它三个副本的疯子。
系统安静得不再有任何存在感。
过了一会儿,它才小心翼翼且讨好地问:“要视频通话吗?副本通关奖励,免费的。”
斐垣晃了晃手里的黑色珠子:“摩斯密码懂不?”斐垣发现这个小东西还挺好用的。以煞气为眼探进去后,看到的就是一小点精密繁琐的阵法,力量灌进去,那些白色的阵法符文就像是被灌进了荧光色的水一样亮了起来。
按照斐垣的推测,当进度条堆到中心的圆点上时,传送阵就能启动。
但另一坐标点与他并不在一个空间里。无法启动。
不过用来做通讯装置也可以。进度条只要推到十分之一处的小圆点,另一半珠子就能亮起来。然后再把力量抽出来就可以了。
系统确实不懂,但它连上网络不用一秒就能得到答案,于是便理直气壮地说道:“我当然知道!”
而然斐垣已经开启了强制屏蔽,黑红的怨气笼罩了那一片区域,面对“强制进入游戏”这种高权限的东西,他的屏蔽不起任何作用,但是屏蔽掉系统聒噪又咋呼的声音还是十分便利的。
靠着耍传送阵玩的手段,斐垣和季淙茗聊了一会儿天,接着便给林邵恒打了个电话。
斐垣的手机被摔碎了,拼都拼不起来的那种,但他什么时候又是需要“好”手机才能打电话了。
“尚湖市沧浪县永嘉镇,照着这个地址,去查查乔湘君。”这个地址,是季淙茗从被烧毁的身份证上看来的。
林邵恒愣愣地问:“那不是副本boss吗?”查这个干嘛?!不对不对!都是副本boss了,现实中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号人物?!
“去查。”
林邵恒听出了斐垣声音里的不耐烦,立刻就说:“好的好的,我今天就去查!”
斐垣的电话挂掉,步升的电话才重新挤进来:“喂喂?是信号不好吗?怎么突然没声儿了?”
林邵恒恍惚地看着上面没半点记录的界面,声音干涩:“步升,我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斐垣他……
“那你千万别和我说!”步升有些激动的声音立刻就传了过来,他强调道,“半个字都别!”
林邵恒笑得干巴巴,别说步升不敢听,他也没那胆子说啊!
“对了,步升你能帮我一个忙吗?老大之前让我给他找房子,但我现在又被吩咐了一个挺麻烦的事情,你能帮我找个房子,过一过老大那一关吗?”
步升立刻就答应下来了:“老大有什么样的要求?”
林邵恒说:“没有。”
步升:“……”
没有要求,才是最高的要求啊!
步升揉了揉太阳穴:“我、我尽力。”
斐垣的性子,说他挑剔,又十分随性,什么地方都能面不改色的住着,说他没要求,不知道哪个点戳到了,就把人往死里折腾。
给他挑房子……不知道挑完后,他的脑袋还在不在?
不过老大还是很好的!天塌下来了还记得保护他们!如果不算是他的气势太强,给人留下的心理阴影太过浓重……
嗯!老大是个好老大!
虽然吓人了一点,虽然脾气坏了点,虽然喜怒无常了点,虽然爱吓唬人了点,虽然……
总之,斐垣老大的优点要比吓人的“恶趣味”多得多得多!最主要的是,老大强啊!
安全感,满满的都是安全感!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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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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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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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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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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