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双眼睛齐齐转过来盯住了竹生。
竹生一噎,被二十四只眼睛盯得心里有些发毛,但当他的眼神扫过杜妍语时,眼里的贪婪几乎无法克制。
竹生是来看他那个嫩得能掐出水的媳妇的,男人都是喜欢年轻漂亮的,他自然也不例外。但如果说陆汾糖的年轻漂亮是七分,杜妍语的千娇百媚就是十分,他的视线从落在杜妍语身上的那一刻起,就没办法挪开了。
竹生黏糊贪.婪且猥.琐的视线让杜妍语恶心,但不管心里是怎么的厌恶,面上她依然是带着笑,情绪平稳得吓人。ωωω.χΙυΜЬ.Cǒm
和命比起来杜妍语是不在意他那种想要将她吞入腹中的眼神的,反而对着她勾了勾唇角,弧度虽小,但魅.惑得让人想要升旗以示尊敬。
“小——”
锋利的剑尖抵在他的下腹,让他即将要出口的污言秽语瞬间没了影。
陆汾糖平静地看着他:“你要让我帮忙没收作案工具吗?”
竹生僵硬地咽了口口水。黏腻的视线从陆汾糖的脸上滑过,他的宽容又漫了上来。
也就现在了。
再不听话的女人,受了教训就好了。
他们家七个男人,只有一个女人怎么够?!两个吧。给他们两个吧!
竹生心里荡.漾得不行,对着陆汾糖那种水灵得像是能掐得出水的脸,几乎要流出口水。
但命.根子被威胁着的危机感让他有头皮发麻得忍不住想要打颤:“你、你这是干什么?!我就是来看看你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没!”
“没有,你可以走了。”陆汾糖冷着脸下了逐客令。
“我们可有七个男丁!”这是让老婆婆最骄傲,也是他们一家在村里立足的资本!
陆汾糖忍着恶心,装作没听懂,确实也没怎么听懂。竹生娘虽然会说普通话,但竹生却不会怎么说,基本上半普通话半方言的,只能连蒙带猜地判断。
“你奶奶喊你回家吃饭了!”陆汾糖不耐烦地说道。
步升、林邵恒和仇博依三人同时盯住了他,眼带警惕威胁的眼神让竹生有点没底,虽然说是“七个男丁”,但能算得上是战斗力的,也就那么六个,他爸年纪有点大了,木生还小,这俩就只能算半个。
但步升这边的男人可多,九个男人都是身强力壮打架不露怯的最佳年纪。
竹生腿肚子有些发抖,但却不愿意这样就离开,淫.邪的视线在杜妍语身上转个不停,几乎无法克制住他嘴边溢出来的口水:“我就住前面,有事情随时可以来找我。”家里男丁多是他在村里横行的原因,但屋子里的人也不少,面对这么多人,他还没那么大的勇气敢像往常那样横行霸道。
杜妍语微微一笑,像是将整个房间都要照亮那样:“好的呀~”
竹生便恍恍惚惚地走了,心里被那笑容泡满了甜滋滋的蜜糖水。
杜妍语看向陆汾糖,收敛了自己的锋芒:“你看,对付男人不一定要——”
“你别和我说话!”陆汾糖才不听她的,杜妍语这人很厉害,不仅能打、漂亮、心狠而且话术也很高。
跟她说话,太容易被她带着走了。
陆汾糖才不觉得有能“感化”她的机会,她太厉害了。陆汾糖觉得自己完全不会是她的对手,除了被她牵着鼻子走外,不会有其他可能。
“为什么不把她的嘴堵上呢?”陆汾糖有些咬牙切齿地说道。
略带可惜的视线从杜妍语的身上扫过,如果她们不是在这种情况下遇到,杜妍语不是那种会随意把人命当工具的人,她应该会很崇拜杜妍语,成为小迷妹也不一定。
但没有如果!
“谁知道……”杜妍语轻轻的说,和石伟威那几个人完全不同,她的脸上从头到尾地就没有出现过惶恐或是不安。自信,且毫不掩饰自己的力量。
杜妍语在赌。
有了一次失败,杜妍语已经不相信从石伟威嘴里出来的任何情报了。但从石伟威的惨状来看,斐垣和她是一类人。
既然是一类人,她就不怕。
能利用的,才有活下去的价值。
对男人来说,柔软楚楚可怜的女人能激起保护.欲,桀骜的女人有征服.欲,但在猎杀场里,不管这其中的哪一样,只是添头罢了。
她相信自己的魅力,也相信自己的实力。
不管到哪个地方,她都相信自己能活下去。
斐垣再残暴,但只要他是一个聪明人,就不会放过她这么好用的棋子。
虽然从棋手到棋子身份的转变让她有些不爽,但只要给她时间——她就能反杀。
没有人可以永远地被控制。
“糖糖,只有你们吃东西,光让我看着不会太残忍吗?”杜妍语的待遇算是最好的那个,其他人不是被捆得结结实实就是被吊了起来,只有她,被束缚了双.腿和双手,还能背靠着墙坐着。
“别叫这么亲昵,谁是你糖糖了!”杜妍语的声音好听,叠字叫着跟含着蜜似的,陆汾糖对女人没那方面的兴趣,但对美丽事物的喜爱和欣赏是刻在DNA上的。
陆汾糖哪怕知道杜妍语杀人不眨眼,但她声音又好人又美,血腥残忍的场面她也没亲眼见识过,多少还有些摇摆不定的晃荡。
当然,那种摇摆不定的程度,最多只是给她点水喝。
陆汾糖对杜妍语还是很警惕的。
但就是这种警惕,被杜妍语利用了。
“糖糖,你知道你们老大为什么要优待我吗?”她笑吟吟地看着陆汾糖问。
陆汾糖扒饭,只当自己没听见。
杜妍语也不在意她刺猬一样的反应,反而饶有兴趣地歪着头瞧着她:“因为这是对我的考验呀~”
漂亮又有实力的棋子,谁不喜欢呢?
“呸!”陆汾糖气得不行,“谁会跟你这种魔鬼做同伴啊!”
“糖糖,你别理她了。”步升拍了拍她的肩膀,“吃饭吃饭。”
杜妍语又是轻笑,笑得步升低下头,耳朵发麻地扒饭。
除了同为女性的徐思羽和陆汾糖,屋里其他人对杜妍语的态度都有些奇怪。
从石伟威哪里得来的消息里,杜妍语显然是一个杀人不眨眼心狠手辣的恶魔,但实际见到人后,她的气质、容貌和谈吐又很难将她和那样的形象联系起来。
“你别做梦了!斐垣才不可能会喜欢你!”陆汾糖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的气音。
“糖糖,男人和女人,是没有绝对的。我不会和你的朋友抢,但如果对方喜欢我,那我也没办法,不是吗?”杜妍语并不掩饰自己的意图。
季淙茗很强,长得也很合她的心意,但可惜了。纯情的小男生执拗起来是很可怕的,她还不觉得自己有那个将初恋和性.取.向一起改变的毅力。
但那样的小男生,她见得多了。
怎么让人动摇,怎么让人放下戒心,怎么让人将她视为朋友,她再清楚不过了。
搞定斐垣,让他放她一条生路,再搞定季淙茗,她作为有魅力有勇气的漂亮知心大姐姐,以后的日子怎么都不会难过。
周旋于几个男人之间,哪怕心思、目的和态度各不相同,也无关紧要。
她很在行的。
陆汾糖被她调笑中带着挑衅的姿态激怒了,瞪着她的双眼几乎冒出了火,正要开口,就听到一道冷淡的声音。
“不得不说,你确实厉害。”
斐垣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愣了一愣,除了杜妍语。
斐垣的出现正如她所期待的那样,或者说,她早就等着斐垣的出现了。
杜妍语的脸上带着笑,自信又漂亮,双眼明亮地看着斐垣:“我的考验,通过了吗?”她的话里带笑,哪怕是以一个有些狼狈的姿态,但她在气势上却没有半点有示弱的意思。
杜妍语得到的“优待”让她对“斐垣觉得她还有用”这件事很有信心,或者说,在她看来,斐垣就不会真的将她杀了。
自己的实力是最重要的,其次,手里需要方便好用的工具人。所以,哪怕她看不上石伟威,但为了有个趁手的工具,她还是捡起来那个垃圾。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展现自己的价值。将自己的价值,展现给斐垣。
“考验?”季淙茗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为什么突然有了什么考验。
斐垣看了杜妍语一眼,同样也笑了:“你确实聪明,但很可惜,你还是要死。”
斐垣说:“我不喜欢。”
杜妍语的笑容一僵:“你在说谎。”
斐垣立刻冷了脸:“你在质疑我?!”
陆汾糖几人心里皆是一惊!
斐垣难懂,但他也好懂。
弄懂斐垣的最好方式就是——永远不要期待自己能弄懂斐垣。
听起来虽然有些绕,但事实就是如此。
想要在斐垣手底下活命,听话就好。
不要自作聪明,更不能惹怒他。
杜妍语现在做的,就是试图去理解他没有逻辑的思维中的逻辑,并且自认为很了解他。
聪明反被聪明误,说的大概就是这种吧?
陆汾糖有些真心实意地同情杜妍语了。
惹怒了斐垣,让他不高兴的,就目前她所知道的,只有季淙茗一个还活得好好的。
陆汾糖看着还是一脸茫然在状况外的季淙茗,叹了一口气。
“你觉得,所有人都要顺着你的心意,被你玩弄于鼓掌之间才是世界的真理吗?”斐垣一步步走到了杜妍语的身前。
被吊着的石伟威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福安不是冲着他来,但斐垣每靠近一步,他的恐惧就越发的浓烈。
恐惧,深入骨髓灵魂的——对斐垣的恐惧。
“说话。”斐垣居高临下地看着杜妍语,平静地吐出这两个字。
但杜妍语无法平静。
这种命被别人拿捏在手里的感觉,换做谁都是不能平静的。
强自定了定心神,杜妍语有些摸不清斐垣的态度,但她坚信这是斐垣对他的考验。
太熟悉了,斐垣身上的“恶”,她太熟悉了。
斐垣,和她是一路人。
“全世界都顺着我心意?”杜妍语笑了笑,迎上斐垣的目光,矜持但又张扬,“当然会有这么一天,只——”
斐垣没让她将这句话说完,因为他早就知道了这后半句是什么。
“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说。”
脑袋九十度地向后折去嵌入屋子,脖子和脑袋的疼痛让杜妍语大脑空白了一瞬间。
竹子坚硬的破口抵着她娇嫩的皮肤,杜妍语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她竟然没有发现斐垣是如何攻击的。
对煞气控制越发熟练的斐垣自然不用自己动手,煞气在他的手里,乖巧无比。类似念能力的运用,别说扭个脖子,让杜妍语的身体在一瞬间完成十处三万六千度比麻花更复杂的扭曲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属性高达五十的体质让看似娇嫩的皮肤连点皮也没破,但脖子里的骨头却疼得厉害,杜妍语心里对斐垣重新评估了一番。
原以为……斐垣是残暴冷酷枭雄式的人物,结果看来……
远没有她想象得那样聪明吗?
杜妍语有些失望,想到自己的小命在这样的人手里,有些“竟然被他这种人压制”的不满。
但这样不才好吗?
这样的人,才好控制。
“我说错了,是您。”杜妍语立刻就转变了态度,目光灼灼地看着斐垣,诚恳地说道,“世界是围着您转的。”
斐垣满意地勾起了唇:“对,你说得很对!”
这一次,所有人都看清了斐垣的动作。
淡淡的红光在他的右手食指间浮现,杜妍语的身上也被一层淡得需要认真观察才能看见的红光包裹住了。
斐垣说:“世界是围着我转的,所以,杀你只需要我想,就能做到了,不是吗?”
斐垣垂下眼帘,黑色的眼睛里闪着温柔的笑意:“是这只手吗?”
杜妍语不知道他在问什么,更不知道他这副样子是要准备把她怎么样。
但她感到了恐惧。
“我——”
“我不太喜欢。”斐垣笑吟吟地说道,“你的眼神,我不喜欢。”
“我的东西,哪怕毁掉,都不会给你的,知道吗?”
伴随着斐垣带着笑的声音,杜妍语惊惧的惨叫声几乎要刺穿这个不太牢固的屋子。
“啊啊啊啊啊——”
陆汾糖几人猛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疼虽然不在他们的身上,但耳朵里听着杜妍语的惨叫声,他们好像也跟着疼了起来。
杜妍语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右手从指尖开始,以一个有些慢的速度被扭成了三百六十度、五百四十度,七百二十度、九百度、一千零八十度……
从指尖、到手掌、到手腕、然后是小臂、大臂……
“啊啊啊啊啊啊啊——”骨头寸寸碎裂,血管炸裂、肌肉组织破碎……全部,都在皮肤之下发生。
皮肤变成了有着一千八百层褶皱奇形怪状的扭曲状态。
杜妍语快疼死了,她要疯了。
近乎抱着一种逃避的心理,她想着要将眼睛闭上,但眼皮却不受她的控制,反而撑得越来越大。
斐垣慢悠悠地鼓着掌:“恭喜你呀~”
杜妍语想破口大骂,但从喉咙里挤出来的,却只有破碎痛苦的呻.吟。
陆汾糖捂住了自己的嘴,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露出了声音。
斐垣停下了折磨她的动作,笑得温柔缱绻:“疼吗?”
疼痛让杜妍语的眼泪不受控制的从眼眶里漫了出来。
她哭得很狼狈,同时也很美。
美丽的事物,大家都喜欢,斐垣也不例外。
斐垣静静地欣赏了一会儿,然后才说:“我很喜欢看你哭,你能再哭得好看一点吗?”
扭曲得不成样的手臂让杜妍语的大脑一抽一抽的疼,她的表情有一瞬间的空白,眼泪止不住地淌,茫然且美丽。
“这样表情也好看,继续这样哭吧。”斐垣温柔地拍了拍她的脑袋,“你乖乖的,我就不杀你,好不好?”
斐垣虽然用的是问句,但杜妍语知道,她没有半点拒绝的余地。
她想要点头,但僵硬的身体却无法做出任何动作。
“为什么,你要违背我的命令呢?”没有回答,斐垣又阴沉了下去,扯起杜妍语的头发狠狠往自己这边拽了一下,但忘记了目前煞气还控制着她的身体,除了将她那头漂亮乌黑的长发扯断了一大片外,没有任何的效果。
杜妍语疼得有一种自己头皮都要被扯没了的错觉,她立马尖叫着哭喊道:“什么都好!什么都好!别杀我!求你了!你别杀我——”
斐垣松开了手,一大把黑色的头发从他的指间滑下落在地板上,过了一会儿,他才有些无措地说:“嘘,安静一点,别这么大声,晚上喊这么大声,会扰民的。”
他顿了顿,像是想起了什么事一样,顿时开心了起来:“走吧,我们去扰民吧!你不是很喜欢自作聪明不是很喜欢展现自己的能力不是很喜欢觉得自己了不起吗?去,去证明给我看。一百个……不对,六百个。抓到六百只鬼,我就放了你,怎么样?”
不等她回答,斐垣便把视线转到其他六人身上:“你们也是,只要抓来六百只鬼,我就不杀你们。好吗?”
被他看到人,全部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知道是在害怕斐垣,还是在害怕他口中的“六百只”。
斐垣也不需要他们的回答,自说自话地就将他们放了,绳子自动解开,布块自动从他们的嘴里跳出。
斐垣期待地看着他们:“六百只,要早一点带回来哦!”
身体还在颤抖,但求生的本能让他们开始有了动作,不管是六百只鬼,还是斐垣,他们都怕——
所以,要逃!
没有任何犹豫,七个人,冲出们便朝着七个方向拼命跑去,但是在他们迈开腿朝着未来逃走的瞬间,身体僵住了,再也无法动弹。
诡异的红光禁锢了他们。
斐垣阴沉着脸问:“我说话——”
“就这么不管用吗?!”
“轰——————”
巨大的撞击声让整个大地都颤抖了一下。
七人被脑袋朝下被撞得七荤八素,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地面便离他们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七人惊恐地瞪大了双眼,然后……急速下降的身体让他们恐惧得失去了声音。
“轰——————”
又是七个大坑,斐垣面上看不出喜怒,只是像是玩弹珠似的控制着几人上上下下地享受着天堂和地狱反复横条的感觉。
“我说过了,我的东西,毁掉都不会给你们!”又怎么会放过你们这些觊觎过的人呢?
一寸寸地痛苦席卷了他们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但是在斐垣的“严密”保护下,他们的要害都被牢牢护住,可以体验全身粉碎性骨折的快.感,同时还能不失去生命。
啊……多么仁慈呀~
林邵恒终于知道,自己拖回来的那三个半截身子埋地下的人是怎么回事了。
“没、没有……”比起那六个只是看着强实则跟纸老虎似的大男人,杜妍语好歹还能吐出点求饶的话。
“我没有想要抢你的东西啊啊啊啊啊啊唔——”杜妍语脸着地,倒栽葱似的被埋进土里,骨头咯吱咯吱响个不停。
林邵恒几人同情地看着杜妍语,和斐垣讲道理?试图去梳理他的逻辑?想要对他进行解释?
没有的。斐垣不会听的。
他永远,只会照着自己的那套谁也不懂且喜怒无常的性子来。
“真可怜啊……”斐垣感叹着,但手指滑动的速度越来越快,不满足于上下,他开始玩美术生的画工练习,三百六十度,三百六十个点,任意两点划直线。
因为是七线同时操作,有时候在空中撞车也是常有的。
听着他们的惨叫、痛哭和碰撞声,斐垣不觉得有什么愧疚。
只是有些无趣。
只是动来动去乱七八糟的轨迹罢了,他很快就腻味了。
“啪——”
“啪——”
斐垣放开了控制,任由高度不同的几人狠狠从空中摔下。
斐垣看着季淙茗问:“你还在可怜他们吗?”
季淙茗点点头,眼睛里有水光。
斐垣怜悯地摸着季淙茗的脸,悲戚地说:“是呀,痛快被你杀死,好多?”死亡只是一瞬间的事,但疼痛,却是长久的。
季淙茗抓住了斐垣的手,低低地说:“别难过。”
斐垣笑了:“我为什么要难过?”
季淙茗摇摇头:“不知道,但我觉得……你现在好难过。”
斐垣就着这个动作在他脸上掐了一把:“你觉得?季淙茗,你真的是……狂妄啊!”
季淙茗低垂着眼,难过得不想说话。
斐垣有些烦躁,大手向下,虚虚地对着他的脖子做了一个“掐”的姿势,微凉的指腹扣在他的皮肤上,炽热滚烫的血液在他的血管里涌动着,一跳一跳地震得斐垣全身发麻。
只要他想,那双苍白但是有力的手,不需要几秒就能把手下的东西掰断。
“季淙茗,要有所有物的自觉懂吗?”斐垣轻轻地松开了扣着大动脉的手指。
季淙茗却突然愣住了,然后脸上甚至在瞬间浮现上了红晕。
“所有物?你的吗?”季淙茗只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跳出来了。
“不然呢?你还想当谁的东西?”斐垣的表情在那一瞬间可以称得上是凶狠的,“季淙茗你给我老实一点。”
“嗯嗯!”虽然被斐垣叫做是“他的东西”,季淙茗的脸上却看不出半点的不高兴,反而一脸雀跃,眉眼弯弯,“斐垣,我一定会好好听话哒!”
斐垣拉着脸,在他脸上掐了一把:“卖什么萌!”
掐完就走,不带任何犹豫。
季淙茗没跟上去,因为他正兴奋得想要去跑圈。
斐垣却又不高兴了,转头瞪着没眼色的季淙茗:“傻站着干嘛?!”
季淙茗一溜烟跑上去了。
陆汾糖看着季淙茗脸上扬着笑,蹦蹦跳跳地仰着脸和斐垣说话的样子,不知道是肚子撑得多一点,还是叹息小白菜好拱多一点。
斐垣对那七人失去了兴趣后,任劳任怨的林邵恒、步升、徐思羽和陆汾糖去将和死人差别只在还剩一口气的烂泥们拖了回来。
在审问他们的时候,他们的道具被洗劫了个“干净”,除了石伟威手上的那个神奇救命药丸,还从杜妍语的手上敲了三粒过来。
仇博依看着这几个睁着眼睛却已经死去了意识的几人,犹豫要不要浪费。
“问问老大看接下来对他们还有什么安排?”陆汾糖也摸不准斐垣是想让他们死还是让他们活。
“救、救我……”杜妍语的眼珠动了动,强大的意志力控制着变成一滩烂泥的身体发出了微弱的声音。
仇博依看着她说:“救你需要浪费一颗药。”他舍不得。
如果可以,杜妍语想将眼前所有人的全部再他们活着的时候将他们剁成肉泥,看着他们痛苦挣扎又逃不出死亡的阴影,但可悲的是,现在她才是那个马上就要死去的可怜女人。
“我……有……我会给你……”破碎的声音断断续续,几乎每吐一次呼吸,鲜红黏腻的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她的口中涌出。
从系统背包里拿东西需要集中的注意力,但她现在都快死了,还有什么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可言?而且就算东西拿出来了,仇博依他们不帮忙,她也只能眼睁睁地为他们做嫁衣。
“你骗我。”仇博依平静地看着她,“十六点五十三分二十一秒到五十四分十三秒的时间里,你和我说,你已经把所有的积分都换成了道具,把所有的道具都交出来了。”
但现在杜妍语手里还有。
“人活着……总、要……”总要给自己留下点什么的。这不能怪她。
杜妍语求救地看着她,那句扭曲的身体已经看不出美感了,但她的眼睛依然漂亮,眼神依然执着:“救我……”
只要能活下去,只要能活下去……
仇博依盯着她,像是在评估她话里的真假。
“喂,你想活下去吗?”陆汾糖看着她,表情突然变得很奇怪,“你想要活下去吗?”
“想……”怎么可能,人会不想活下去呢?杜妍语想活下去,她想活下去!
“被你杀掉的那些人,他们也是这么想的。”陆汾糖说,“我很害怕,看到你,我就很害怕。”
“因为,如果没有老大和季淙茗,现在求着要活下去的人,就是我了。”
“你会放过我吗?你会让我活下去吗?”
杜妍语说:“会。”
陆汾糖摇头,淡淡的笑容在她脸上浮现了出来:“你不会的。你不会放过我的。”陆汾糖的笑容很僵硬,她努力想要保持一种风轻云淡的心情,但只要想到自己可怜兮兮地成了一具尸体,她就完全没办法冷静下来。
“我会被你折磨,交出所有的道具,然后扔给你的手下糟蹋,玩弄成破布后,割开身体,被鬼吃掉内脏,抽掉血管,在痛苦中死去。”滚烫的泪水掉了下来,陆汾糖却没去擦,她只是颤抖地盯着杜妍语问,“对吗?”
高属性点的身体恢复能力十分强悍,慢慢的,杜妍语已经能动眼珠了,她怜悯地看着陆汾糖:“但、现在快……死的是我……”说着,又是一大口血从她的嘴巴和鼻子里涌出来。
是的,正如陆汾糖说的那样,如果没有季淙茗和斐垣,陆汾糖口中说出的那些可能,就会变成现实。
但现在的现实却是——她,杜妍语,瘫软在地上,生死不知,前途渺茫。
她恨啊!她好恨啊!凭什么死的要是她呢!
“糖糖……”步升看她摇摇晃晃的样子有些担心,“别怕,这些事情都没发生。”
现在是没发生,但以后呢?
以后,她会这样死掉吗?
陆汾糖转身就走,抱着一秒都舍不得让它离开自己身边的剑,气势冲冲地就要出门。
“你疯啦!外面有鬼!”
“我就是要找鬼!老子一定要在这个副本里拿到五十万以上的积分!”她疯了似的想要变强。
“糖糖……”徐思羽说不出阻止的话来,陆汾糖害怕杜妍语,她又何尝不怕呢?
“糖糖你别急。”仇博依说话了,他冷静而客观的说,“副本玩家全部在这里了,你不出去找,他们也会过来的。你出去了,单打独斗太危险。倒不如留在这里,我们一起。”
“万一今天又没有鬼来这么办?”
“不会的。”仇博依看着烂泥似的石伟威几人说,“会有鬼来的。”
仇博依去问斐垣到底要怎么处理石伟威七人。
斐垣让他看着办。
斐垣对他们的兴趣来得快,去得同样也不慢。
折腾他们,为的是季淙茗。
折腾完季淙茗,斐垣自然就没兴趣了。
仇博依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几人救回来了。
但仅限于将他们从濒死救回到重伤。
这些老油条不会真的将所有东西都交出去,恢复了点力气很,很快又给自己塞了一些东西。
杜妍语把最后一粒救命药丸拿出来,一百万一颗的药丸,她买多了也买不起,这真的是最后一粒了,但最后到她嘴里的,不过也就半粒。
杜妍语含着药,趁着药效还没有发挥咬牙将自己扭成了麻花的手顺着反方向拧回去,令人牙酸的骨头摩擦声、碎裂声令人听得心里发寒,但杜妍语仅仅只是咬牙,额头挂冷汗。
被扭回来变得更加破碎的骨头肉肌肉组织在药的效果下,很快将她的手臂恢复成原本的模样。
仇博依有些佩服她了。
但更深的,是害怕。
杜妍语是真的狠。
对别人、对自己,她都狠。
所以才恐怖。
杜妍语不能留。
仇博依很确定,今天只要放杜妍语离开,他日他们一定会在她的身上栽个跟头!
徐思羽手在脖子上划拉了一下,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试探地说:“干脆直接杀掉?”
仇博依更犹豫了。他暂时还做不出来这种事情。
仇博依看看其他人,其他人也犹犹豫豫地看着他,没一个能下得了决定。
石伟威几人带着深深的恐惧和求饶看着仇博依。他们隐隐感觉出来了。斐垣是老大,下面季淙茗说话最有用。
除开斐垣和季淙茗之后,仇博依又是一个小领头羊。
让他杀人,仇博依觉得自己做不到。现代人上网,接受的信息那么繁杂,各找湮灭人性的报道不是没看到,不是没气愤,不是没想过要让法官从重处理,死刑无期叫嚣得太多了。仇博依也是其中气愤填膺的一个,但这种事情真的变为现实后——
他反而只剩下茫然了。
但就让这些人离开,仇博依更做不到。
想了想,仇博依也只能自暴自弃地采用了“拖”字诀,万一他们自己就死了呢?可行性虽然小,但也不是没有是吧?
“我要你们帮我。”仇博依直白地说,“你们逃不走的,也别想动歪心思。”
斐垣的强大,是他们最好的底牌。
杜妍语毫不犹豫地说:“你提要求,我会做的。”
她是个能屈能伸的人。
对斐垣实力的错误评估,让她做出了两次错误的选择。
不会再有第三次了。
只要能活下去就行。
只要活下去,她加起来有几百的高属性点,重回巅峰也不过是时间问题。
人要活着,才有无限的可能。
其他几个也飞快地点头,表示自己什么活都能干,什么吩咐都会听。
只要让他们活下来就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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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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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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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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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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