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什么也做不了,什么也没办法做。斐垣出事的话,他连帮忙拨个电话叫救护车都没有办法做到。
“季淙茗,你别喜欢我了吧。”你所喜欢的斐垣已经死了,你的感情再也没有办法得到回应了。停止吧。
季淙茗没说话,他只是,克制着颤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不哪怕破碎,他怕斐垣听不清:“斐垣,你出什么事了?受伤了要快去医院才可以啊……”
“我什么事也没有。”斐垣慢慢的,几乎是拖长了每一个字的尾音,像是零点五倍数播放那样慢,“我只是觉得你很可怜。”
“你真可怜啊,喜欢上我这种人。”
“什么叫你这种人!我不允许你这么说自己!你明明是世界上最好的斐垣!”
斐垣一愣,有什么温温热热但又滚烫的东西从他的眼眶里滑落了下去。
“但那个斐垣,他死了。”
“胡说八道!你不是还活着吗?!你不是还在这里吗?!虽然你变了,你的笑没有温度了,你不再相信别人了,你不想和人交朋友了,你不和别人好好相处了,但斐垣就是斐垣,你怎么可能死了呢!你又胡说八道!”
斐垣只是慢吞吞的说:“真的,我没骗你。”
“那我也不放弃喜欢你!喜欢你才不是什么可怜!因为喜欢你,我才能像现在这样幸福啊!”季淙茗被斐垣气哭了,哆哆嗦嗦的,眼里控制不住地往下淌。他气得浑身颤抖,为自己的无能为力,为斐垣的自我否定。
斐垣只是笑,空虚又麻木。
一分钟早就过去不知道多久了,但通话却一直没停。
“季淙茗,你有认认真真地讨厌过什么人吗?”
“有,现在的你!”季淙茗斩钉截铁的说,“我讨厌不开心的斐垣,讨厌这种自我厌弃的斐垣!”
斐垣不说话,他只是静静地躺着。
“季淙茗,你害怕吗?在那种什么都没有的地方。”
季淙茗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小声的说:“一开始有点怕,现在不了。”
斐垣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害怕了,他只是过了好久之后说:“明天七点见。”
季淙茗愣了一下,扯出个又是哭又是笑的表情:“明天见!”
斐垣却没有立刻挂断电话,煞气和怨气大概天生就有聚集的本性,被房间里的浓郁吸引来的煞气和怨气源源不断地进入他的身体,然后越发浓郁的状态更加疯狂地吸引整个江市的浓雾。
“你会死。”
“我已经死了。”
斐垣平静地看着翻涌不断的雾气团,低低地笑着:“我已经死了,你知道吗?”
痛苦、挣扎、绝望、惊惧……煞气和怨气所带来的负面情绪折在他的意识海里翻滚着,飓风、响雷、漩涡……无数肆虐的风暴将它们全部搅碎。
“……”
斐垣长舒了一口气,坐起身时,又成了那个冷静的斐垣。
人的情绪不可能永远维持在一个水平,哪怕是斐垣也做不到永远的冷静和平静。
他也会有一个情绪的宣泄期。
会自.毁,会自.虐,虽但会保持一个度,他做事向来有分寸。
但像这样的脆弱,还是第一次。
因为觉得,季淙茗会包容他的一切吗?
斐垣不太肯定。但也不想去思考这些。
很累。
什么都好,随便吧。
斐垣觉得,自己该休息,但在休息之前,他还有一件事情要做。
斐程峰。
斐垣一直觉得斐程峰这人很有趣。
一切的事情皆因他而起,但一切的混乱和糟糕,都很难牵扯到他的头上。
哄骗着还是单纯少女和他私定终身的是他,抛弃她的是他;翩翩风度耍尽心机让拿下校园女神步入婚姻殿堂的是她,出.轨的还是他;为了钱低声下气二十几年的是他,有了钱大权在握觉得妻子不讲理的还是他;不闻不问只当一切无事发生的是他,想要享受儿子孝顺贴心的还是他……
什么好事都让他占了,什么坏事都扯不上他,他怎么能这么幸运呢!
常月笙恨他,但下手报复的却是针对斐垣和林语;林语恨他,但耍尽心机报复的却是常月笙和斐垣。
常月笙护着斐睿安,林语舍不得伤了斐睿安,但斐程峰,却是被所有人都忽略了。
真不公平。
斐垣想,真的不公平。
两个相互折磨的人,一起忽略了一个人,一起护着另一个人。但最后,却统一了战线一起来折磨他。
斐垣挑了好半天,从涌来的怨气团里挑了几缕夭折小孩的怨气。
叠加了几个技能,又加了自己的一些血,才让它们去找斐程峰。
灰白的怨气因为血慢慢地染成了灰红色,从他掌心慢慢飘出去的模样看着像春天天上放着无忧无虑的风筝,但给人的折磨却是有忧有虑的痛苦。
斐垣舍不得伤害斐程峰,他是一切的根源,是他痛苦的罪魁祸首,他一定要慢慢慢慢地对待他。不仅仅是痛苦,不仅仅是噩梦。他要让他碎成怎么都拼凑起来的沙砾,崩溃太便宜他,绝望太配不上他。
斐垣低低地笑着,已经被系统修复的手掌苍白但是很有力,大拇指下意识地从掌心里划过,粗糙但没伤疤的手心让他有些无所适从。
斐垣倒在地上,随意地拿过一件衬衫盖在自己的身上,喃喃着“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只是几秒便陷入了深深的睡梦中。
十八岁的身体就是这点好,不会因为失眠而疲惫不堪,几乎是倒头就能睡。
斐垣睡了很久很久,连外面服务员的敲门声也没能将他惊醒。
“但真的就是有啊,我没眼花,真的都裂开了,你上去,你上去看看!我这里虽然没有了裂缝,但上面一定还有的!”
七天的休息时间一晃而过,林助理这些天一直担心得睡不着觉,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季淙茗联系不上,斐垣也不使唤他了,这让他有种要被抛弃要自生自灭的恐慌感。
有了第一次副本经验的林助理大包小包地把可能用得上的东西都背上了身上,紧张地等待着最后的倒计时,指甲旁边的死皮被他抠得没了踪影,还凹了一块下去,透着隐隐的红色,瞧着快流血了,但林助理也不觉得疼,只是害怕,惶恐。
童话城副本他虽然是无伤过的,比普通新人玩家积累下的积分高了一大截,但评价很低,只有D-,因为斐垣将童话城毁了个干净,通关任务的奖励也自然是没有了的。他靠着修理师挣来的三十万积分也因为那天晚上的逃跑浪费了很多很多。十张符有两三张符是能发挥作用的就很不错了,还总是出现意外情况。
积分如流水一般的花出去,非常吓人。
通关结算的评分低,到手的积分也少,目前他的余额也就八万出头,属性点兑换也要开启了,两点敏捷六万之后,他就不剩什么了。
“叮——编号364295玩家,第二次副本世界正在生成,请玩家做好准备。”
现实的世界瞬间褪.去了颜色,白色的雾空间又出现在眼前。
虽然已经经历过一次了,但林助理也没能多镇定,慌乱地在积分商城和属性界面上纠结犹豫了一下,抱着能晚一点晚一点的想法拖时间。
但系统怎么可能如他所愿。
“叮——编号364295玩家,第二次副本世界已生成,请玩家在一分钟内进入副本。”
系统冷冰冰的声音让林助理吓了一跳,虽然系统没说不在一分钟内进入有什么后果,但那一定是他所承受不起的。
不敢再耽误,选择了进入的瞬间,睡意袭来,再睁眼时,已经在一辆绿皮火车上了。
又是火车!
林助理对这火车已经有心理阴影了!
林助理下意识地抖了一下,上一次童话城副本的火车已经是他的心理阴影了,再来,他以后都不敢坐任何火车动车汽车了!
“真的分到一个副本了!季淙茗季淙茗你怎么又没给我打电话?!”
陆汾糖活泼的声音让林助理松了一口气,果然是好友绑定卡发挥作用了,顺利和季淙茗分到一个副本的这件事让林助理稍微松了一口气。
“斐垣?”季淙茗睁开眼睛,左边的肩膀一沉,扭头看过,身体顿时僵住了。
“别吵,我睡下。”斐垣很累,在现实里昏昏沉沉不分昼夜地睡了几天后,进入副本又是一阵的睡意。
他大概能猜到,这是因为庞大的煞气和怨气对他身体带来的拖累。
在煞气和怨气的作用下,他的灵魂状态已经很强了,比方婷婷强得多得多,几百几千倍地强,但他的身体还仅仅只是人类的躯壳,弱小又脆弱。
两种不同步的状态让他的身体产生了一些不.良反应。
斐垣目前还没有什么特别好的办法去解决这个问题。但他不急。
季淙茗浑身僵硬地坐直了身体,想给斐垣一个稳定的睡眠环境。
趴在椅背上兴奋地和季淙茗说话的陆汾糖也注意到了斐垣,不敢多想,立刻就把嘴巴闭成了蚌。
安静地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林助理听到动静,轻手轻脚地跑过来坐到陆汾糖的对面,对她扯出一个友好的笑容。
没有季淙茗能和她说话,陆汾糖觉得林助理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因为不敢吵到斐垣休息,于是便打开了手机,照例是没网,但文档开能用,打完给对方看一眼,也能作为一个交流的方式。
“和斐垣少爷使用了好友卡吗?”
“没有啊,那天你也不是在场的吗?”
“那为什么又和斐垣少爷分到了同一个副本?”
“不知道呀,你叫他斐垣少爷,老大他是什么豪门世家公子吗?”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不是一时间就能说清楚的。总之,这是我的忏悔。”
陆汾糖怜悯地看着他:“你之前得罪过老大?”
林助理眼含热泪地点点头:“但我已经改过了!现在我是斐垣少爷坚定不移的舔.狗!斐垣少爷的命令,是我此生坚定不移的信仰!”
“……”你高兴就好。
斐垣睡得很熟,轻微绵长的呼吸声一下一下地喷洒在季淙茗的身上,季淙茗屏着呼吸,几乎要窒息了。
“咚咚咚咚咚——”
心脏跳得很快,比鼓点更加密集激烈的跳动声震得他耳膜微微发痒,季淙茗的大脑一阵一阵的空白。
但心情是止不住的愉悦。
那天斐垣的不对劲过后,季淙茗心神不宁了很久,顾不上自己的噩运体质有可能给斐垣带来的麻烦,威逼利.诱地逼迫着系统把他和斐垣分到一个副本去。
系统一贯装死,季淙茗心里着急,但又无可奈何,每天发狠似的在训练自己。
一直到见到斐垣的那一瞬间,他被吊起来的心才被放下,心里对系统的好感在负坐标轴上稍微往零走了比沙子小点的进度,满心满眼地又是斐垣了。
他不知道斐垣发生了什么,但不管什么,他都不希望难过。
季淙茗知道,斐垣不太喜欢他,但他无所谓。只要他喜欢斐垣就够了。
季淙茗知道自己的目光太明显,斐垣对这个又很敏.感,连直接看他都不敢,只歪着头,靠着火车在经过隧道时因为外面黑下去时,看着车窗变成了“镜子”,最后会映出的斐垣的模样。他看得直想傻乐。
心跳慢慢平稳了下来,虽然比和平时比起来,依然有些快,但已经不会把脑子也影响成浆糊了。
斐垣睡着的时候很柔和,他本不是一个长相阴鸷的男人,他很爱笑,眉眼间带着独属于他的温柔。
季淙茗很喜欢那样的斐垣,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那样的斐垣消失了。
季淙茗很惶恐,心脏一阵一阵地疼,每次想起的时候,都会疼得呼吸急促,几乎喘不过气。
斐垣的笑容不会无缘无故的消失,那么温柔的斐垣,究竟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呢?只是一想,季淙茗就很难受,难受得快要坏掉了。
如果我能替他承受就好了,如果我能陪在他的身边就好了,如果我能帮得上忙就好了。
但他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斐垣犹如困兽一般地折磨着自己。
斐垣,对不起,对不起,斐垣……
他在心里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但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斐垣的笑容越来越少。
季淙茗不怕死,他从小就知道自己一定会有死的那一天。爷爷不让任何人在家里提起死这个字,但他知道,他快死了。
每年、每月、每天,都会有什么事情或是什么人告诉他,季淙茗,你要死了。
我知道的,我要死了。
因为知道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所以他并不害怕,死亡来临的那一瞬间,他唯一放不下的,是斐垣。
家里人早早就知道了他会死的事实,虽然抱着鸵鸟心态不去想不去看,但他们的内心是早就接受了的。
季淙茗活着的每一天,都是偷来的。
季淙茗想他的家人,但因为他们的身体都还健康,家里也没什么头疼的大事,一家人和和乐乐的可以幸福,虽然他没有太多的舍不得。
知道他们能过得好,他就不担心了。
但斐垣不一样。
季淙茗喜欢斐垣,但从来不敢让他知道。他是一个负担。
而季淙茗不希望斐垣有负担。
他的斐垣,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他善良、优秀、温柔、乐观……是世界上最好的人!是他最爱的人!
斐垣将他从深渊中拯救了出来,说是他的信仰也不为过。只是,斐垣太好了,季淙茗看着他,注视着他,慢慢的,他就不再满足于“信仰”了,他喜欢他,想要将自己所有最好的感情都浇筑在他的身上。
陆汾糖鼓励他勇敢地去追求斐垣,但那对斐垣来说,太过残忍。
喜欢上他,然后又失去他,斐垣会难过的。
所以,季淙茗宁愿斐垣讨厌自己。斐垣值得更好的,他值得最棒的幸福!
季淙茗早早地就为自己的死亡做足了心理准备。
但他没想到的是,死亡过后,是一个新的起点,一个他不想要的起点。
在副本里见到斐垣的第一时间,季淙茗不是惊喜,是惶恐。
他的斐垣,会去他喜欢的大学读他喜欢的专业,说不定会遇上一个喜欢的人,谈一场幸福的恋爱,毕业之后进入职场或是开始创业,斐垣那么优秀,他会做到一切他想要做到的成功的!季淙茗毫不怀疑这一点。www.xiumb.com
但斐垣却被卷入了猎杀场。
季淙茗的心一阵阵地疼。是他害了斐垣,明知道自己的倒霉体质,还忍不住靠近斐垣,所以,就给他带去了噩运。
第一个副本结束后,在混沌的副本里,那段日子很难捱,漫长的时间、空无一人只有他自己的寂寞和孤独笼罩了他。
很难受,但又不能倒下。
季淙茗不想斐垣出事,起码,要能保护斐垣才行。
他要找到彻底通关的办法,要把斐垣送出去。
系统问他,为什么这么讨厌系统。
季淙茗觉得很茫然。为什么要问他为什么呢?
猎杀场,几乎是引导着所有人争斗,那么多鲜活的生命在这里死去,为什么不讨厌造成这种现实的系统呢?
——尤其将斐垣也卷了进来。
这一点,他无法容忍!
他很自私,他别人如何,和他并没有太大关系。但斐垣不行!
从来没讨厌过谁的季淙茗有了第一个讨厌的东西。
哪怕空无一人的世界寂寞得让他心慌,季淙茗也不会找系统多说一个字!
“斐垣,我该怎么办才好……”我要怎么才能帮到你呢?
季淙茗看着倒影里的斐垣,不知道是在问他,还是自己无意识的呢喃。
他想起了上一个副本,那个副本里,斐垣和他隔着三个座位,一个过道,他们的距离那么远,季淙茗的心也像现在这样,既激动又苦恼。
但不同的是,那个时候他还有办法,他还能催眠自己。
现在却没有办法了。
他所看到的,斐垣所流露出来的痛苦,仅仅是斐垣的一角,仅仅是那么不起眼的一点,就足以让他痛苦得喘不过气来。
那斐垣呢?承受了这么多痛苦的斐垣,他是有多么的难受?
季淙茗只是想着,心脏就控制不住地一阵阵缩紧,疼得他头晕眼花,四肢发软。
“你放松一点,太硬我不舒服。”
斐垣低哑带着倦意的声音响了起来,把正出着神的季淙茗吓了一跳。
“我、我打扰你睡觉了吗?!”季淙茗紧张不已。
“打扰了。”
季淙茗被他吓得身体一抖,斐垣也彻底醒了,不过没睁眼,闭着眼睛不想动。
“对、对不起。”季淙茗嗫嚅着说着道歉的话,季淙茗不需要看都知道他这会儿应该是满脸愧疚,眼睛都会微微泛红。
斐垣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到这个,大概是要哭不哭的季淙茗看起来很好欺负,在他的记忆里留下了一点痕迹吧。
“不需要。”斐垣冷硬的说,“我不喜欢听别人说对不起的话,什么事情都能用对不起含糊过去,那见面第一句从‘对不起’开始再到‘对不起’结束就好了。”
季淙茗的对不起被堵在了舌尖,不敢说了。
但被斐垣这么一打断,他的身体放松了很多,不再那么紧绷。
“斐垣……”他小声地喊着斐垣的名字,茫然又无措极了。
斐垣觉得,陆汾糖说得很错,季淙茗太软和了,男孩子要硬气一点才可以。
“谢谢你,斐垣。这几天有你陪我说话,我好受多了。”斐垣不喜欢听对不起,季淙茗便换了个说法。
“这样就满足了?你就不能再争气一点吗?”斐垣半睡半醒的声音带着困意和疲惫,听着比平时的声音低哑许多,有种成熟的磁性,每一个字带出的微微震动弄得季淙茗的耳朵有那么些麻麻的痒痒的,很好听,但也很磨人,让他忍不住想去揉耳朵。
右手手指无意识地动了动,季淙茗的心脏不争气地又快了起来。
“斐垣,你别生气,我会听你话,慢慢变强大起来的。”我会努力跟上你的脚步,努力不被你甩得太远,努力保护你的。
“……”斐垣被季淙茗神奇的脑回路震惊了一下,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说了连他也不知道的什么被误会的话。
“季淙茗。”斐垣直起身,睁开眼睛,伸手在季淙茗的脸上掐了一下,“你别是个傻子吧?!”
他有什么好的?阴沉、冷酷、残暴、冷血……除了一张脸稍微还能看得过去,性格精神简直垃圾得一塌糊涂。
而且,还想要毁了你。
“我才不傻!”季淙茗忍不住反驳道,“喜欢你是我这辈子做的最幸福的事情!遇到你是我最幸运的事情!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我才不傻呢!”
斐垣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介于少年和青年的声音清朗又活泼,光明正大无所畏惧又直白得可怕。季淙茗害怕面对斐垣,但那是出于喜欢的紧张。他喜欢他,喜欢得不得了,哪怕每一天每一秒都让他表白自己的心意,他都不会嫌累,因为喜欢斐垣这件事,就是他幸福的来源。
“但我不喜欢你怎么办?永远都不会喜欢上你。”
虽然早就想过这种可能,虽然斐垣不是第一次说不喜欢他,但每一次听到这样的话,季淙茗都会忍不住疼一下,但又有些庆幸。
斐垣不会喜欢他,他的爱不会给斐垣带来很大的伤害,那太好了!
“那我也不管,我就是喜欢你!”季淙茗脸色有些苍白,但他的眼睛依然明亮的吓人,他执拗而认真地看着斐垣,“我不会要求你喜欢我,斐垣,你也别要求我不喜欢你,好不好?”
斐垣几乎要被他的视线灼伤,一股莫名的烦躁涌了上来,他移开视线,口不择言地说:“后悔的时候求我我也不会放过你的!”
季淙茗一愣,然后就笑了:“我才不会后悔!而且,我才不哭鼻子呢!”
斐垣不耐烦地拍了拍他的大.腿:“靠拢,我睡一下,再吵我拨了你的舌头。”
季淙茗知道斐垣又在吓唬他了,忍不住笑了出来,但是突然想到,斐垣要枕着他的大.腿,季淙茗一下又紧张得不行。
“斐、斐斐斐垣垣——”靠个肩膀他都能变成石雕,枕大.腿大概会让他的心脏自己过热然后爆炸的吧?!
斐垣带着恶意的笑容不能更明显:“不是说喜欢我吗?枕个大.腿都不给?”
“……”季淙茗只觉得有几十股热流涌了上来,冲上大脑,直接将他的大脑指挥部轰炸了个干净,残垣断壁都不剩下。
十八岁的身体还才生长期,抽条得速度快得像是小树苗,斐垣因为营养不.良,身上没多少肉,睡着只有硌人的份。
季淙茗好不到哪里去,他虽然健康得不行,但因为个子咻咻往上窜,身上也没有多少肉。
只是他不过分瘦,大.腿匀称,有肌肉,但是不过分,腿又长又直,而且不是完全肥肉的绵软,带着弹性。哪怕是土气的校裤都能把大长腿的优势很好的展现出来,更别说私服了。
因为他无法回到现实世界,所以系统给他提供的服务和商品会和别人的有些不同。
斐垣枕着他的大.腿,其实没多少睡意,仅仅只是想看一下季淙茗窘迫好玩的样子罢了。
斐垣的乐趣很少,发现一个,自然要好好逗乐一下。
只是季淙茗规规矩矩又有些拘谨的样子让他有些笑不出来。
何必呢?
喜欢一个人,很累。
为他的高兴而高兴,因他的悲伤而悲伤。有时候,这个悲伤和自己无关,高兴甚至不是因为自己。
这么累,有必要吗?
但斐垣已经不想再去问了。
季淙茗的感情太过炙热,炙热得让斐垣不想再去拿这个问题做无用的浪费。
火车况且况且,老旧的火车几秒就要震动一下,但季淙茗却睡得很安稳。
一个人的荒芜世界又空虚又无聊。他能做得事情很有限,连睡觉也是不安稳的。
梦里的世界太精彩,醒来后的现状太冷清,那么大的落差,让他很害怕。
和斐垣拉开的距离,又让他有紧迫感,所以他花大把大把的时间在训练自己上面。
偶尔,有尸体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时候,他看到了回去捡回来,残破的就放在一边先等着,完整的就烧掉。
其他的时间里,他都在练剑、练格斗技巧、做空想对战、练习业火的熟练度。
季淙茗的积分很多,他也没什么需要用的地方,就拿来加属性点、拿来对技能等级。
奇怪的是,他在方婷婷的副本里拿了SSS,在童话城副本拿了SS,照理说有至少四个的高级技能,但就目前为止,他的技能栏里只有业火和突然出现的问号。
技能名:???
技能描述:???
备注:???
一堆的问号看得他也是满头问号。
使用是可以使用的,可惜光扣积分没有任何效果。
最后向来想去,季淙茗也只能把原因归到他的业火等级太高,为了平衡需要压制上面去了。
也幸好这个想法没和斐垣说过,不然斐垣一定要把一声冷笑糊在他脸上。
平衡?这个破游戏有个屁的平衡!
随便一个一刀99999的垃圾捞钱页游都比它做得平衡好得多!
季淙茗的头抵着窗户,以一个算不上舒服的姿势睡得很熟很熟,大约是有斐垣在他的身边,他能感到安心,所以睡得眉头舒展,一副很幸福的样子。
斐垣睁开眼睛,看着他梦里都在勾着唇角的样子,冷笑。
这是个傻子。
斐垣在心里肯定地给了他评价。
就像陆汾糖之前说过的那样,季淙茗长得好,性格好,遇到事情又可靠负责,是很容易招人喜欢的类型。赏心悦目的脸,配上晴朗好听的声音,无需多说什么,不管认识的、不认识的,笑着对人说上一句“喜欢你”就足够让人脸红心跳,很少有人能拒绝这样的他。
但偏偏就选了一个又聋又瞎性格还差得要死的人,直白的告白无论再说多少次,也只是说给一块永远得不到的石头听罢了。
斐垣想笑他,又觉得他可怜。
林助理和陆汾糖全程安静的过分,只当自己不存在,但是广播一响起后,马上极其有眼色地站起来开始收拾东西。
只是不管是斐垣还是季淙茗,没一个人是多带什么东西的。
“季淙茗,你的卫生问题是怎么解决的。”斐垣突然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季淙茗一愣,涨红了脸,不敢看枕在自己大.腿上还正对着他的斐垣,移开视线小小声地说:“禁、禁止的,那里的时间,相对来说是禁止的。”
他既不会感到饥饿、寒冷,也不会沾上什么脏东西,哪怕是搬运尸体,血污也不会沾到他的身上。
很奇怪的状态。
斐垣点了点头,支起身,身体沉甸甸的,但已经舒服了很多。
他以一个十分“低廉”的价格买了系统的定时兑换服务,让系统每二十分钟就给他每个属性点都兑换一点。
十三亿的积分,有得耗。
季淙茗也差不多,不过他没给系统小费,而是自己记着时间,每隔几十分钟增加一些。
陆汾糖一溜烟地跑到季淙茗的身边,小声地问他:“斐垣跟你说什么了?!”陆汾糖虽然和他们同在一截车厢,但陆汾糖有意给他们营造二人世界,故意离得远远的,季淙茗和斐垣说话的声音又不大,虽然没有可以压低声音,但在火车的噪音和距离的原因下,陆汾糖愣是什么也没听到。
“一些接下来的安排。”季淙茗不想让她知道自己被困在系统空间的事情,便撒了个小谎。
陆汾糖自然是不信的,两个孤男寡男处一起这么长的时间,说没发生任何事情她信了才真的傻,但季淙茗不想说,她也不逼着问。
“总之,季淙茗,你要努力抓住自己的幸福,知道吗?!”陆汾糖一开始是不赞同季淙茗和斐垣的关系走向恋爱方面的。季淙茗太好骗了,也太执拗了。
很容易在感情这方面受伤。但相处过后,陆汾糖慢慢地也看出来了,斐垣不是对季淙茗一点感情也没有。虽然性格扭曲了一点,但斐垣人还是挺好的,人也厉害,更不像那种会骗财骗色的渣男。
这样一来,陆汾糖就希望斐垣和季淙茗能真成。
作为朋友,自然是希望朋友能幸福的。
不管是季淙茗,还是斐垣,她都希望他们能好好的。
虽然她一个小弱鸡说这种话有点……不自量力。
季淙茗只是笑:“嗯,我会幸福的!”斐垣幸福的话,我也就幸福了。
和童话城如出一辙的火车场景让林助理心有余悸,一步一四顾地用怀疑的眼神看着然后动静,似乎是怕向上次一样,又有“杀人预告”的糟糕体验来找上他。
但这一次,就单纯地是一个普通的火车站出站口。
“这里这里看这里嘞!”
人来人往的火车站让他们有些恍惚,两个身材矮小皮肤黝黑的中年人拉着横幅,上面写着“编号137732,编号137675,编号137694,编号364295,编号1342384,编号534241,编号834892,编号2356845……玩家请到这里集合”的字样。
一共十五串数字,但在一米长的横幅上,却大得让人一眼看去就能发现自己的编号。
林助理犹豫的眼神在上面转了转,见斐垣没有动静的样子,咬咬牙,上去询问道:“我是编号364295玩家,请问这里是……”
“什么编号36什么?!我们不要广告,我们来找人的!”
“是的是的,他就是的。”旁边一个青年拉了拉林助理,给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先别说话,“他睡迷糊了。”
林助理看了看这个年轻人,有些眼熟的样子,但他又好像不认识。最后,几天前车祸现场的记忆浮上心头:“啊……我们见过,你还记得那J668xx6车牌的跑车吗?”
青年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原来我真的猜对了啊!那天我也觉得你是个玩家,可是没有百分百的把握,没上和你多说什么。”
系统的保密条例还挺严格的,虽然在现实里讨论和猎杀场有关的时候会被“消音处理”,但哪怕是消音,也是要扣积分的,一次2000,特别狠,尤其是对新人菜鸟来说,通关一个副本,都不一定能有2000积分的结余。
“你好有同伴没?一起叫来吧,马上就要走了,他们说去山上的车只有一辆,错过了就只能等明天了。”
步升说着,指了指旁边在花坛上坐着的几个人,“我们这里有八个人了,加上你,还差三个就齐了。”
“谢谢啊,我这就去请他们过来。”林助理立刻就跑过去了。
“请?”林助理下意识的用词让步升迷惑了一下。心里有点担心了起来,别是什么很不好相处的玩家吧。
但是见到人之后,他就松了一口气,三个人一脸的学生气,一看就是还没出社会的学生。这个年纪的学生虽然中二有点傲气,但普遍来说都比较好说话,哪怕脾气坏点蠢点也不会太不听劝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导致团灭。
步升也经历了两个副本,虽然都是低级副本,但什么样类型的玩家也都见识过了,最怕的,还是那种心狠手辣会把人当一次性道具用的老玩家。
猎杀场的副本选择没有规律,新手老鸟的比例也都不一定,难度等级全看脸,会遇上什么样的玩家还真的很难说。
所以哪怕是多一点新手,闯关难度大一些,步升都认了。就他第二个副本的经验来看,有大佬玩家带着,不一定是什么好事。
但看着自己空空荡荡的背包和可怜巴巴的积分,他又忍不住叹气。
这一关的新手太多了,一个纯新人,加上他四个小菜鸟,快小一半的菜鸡了,这样的A.级副本该怎么过啊!
人到齐了,两个中年男人就带着他们来到一辆有些斑驳的老旧拖拉机面前。
“不好意思啊,咱们村穷,能拿得出手最好的也就这个了。”憨厚的汉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脑袋,热情地说,“但你们放心!这车用料老好了!绝对不会有半路散架的问题出现的!”
中年男人的乡音很重,竖起耳朵也只能勉强“看图说话”连蒙带猜地联系上下文进行阅读理解。
玩家:“……”
他们这是怕拖拉机散架吗?!他们是怕自己散架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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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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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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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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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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