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无机质的声音在季淙茗的耳边响个不停,但季淙茗已经没有那个心情去觉得这个声音着实有些吵闹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有没有意识,只是一个劲儿地往斐垣那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他一遍遍地在心里道歉,一遍遍地无声说着对不起。
心跳得很快。
血沸腾得很厉害。
肺被压榨得很难受,但已经无所谓了。
斐垣……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闹了这么大的动静?!”被爆炸声吓醒的方老婆,下意识地拍了拍小孙子的背,安抚着他继续睡,然后打发着方婷婷去外面看看动静。
“死丫头去哪了?!”没摸到人的方老婆低声骂了一句。
“奶,我这就去。”悄摸没声的方婷婷揉着眼睛坐起身。
“快点!”方老婆催促道。
方婷婷随便拿了件衣服给自己披上,匆匆跑出门。
“大哥哥,怎么了吗?”她跑出来正好就遇见了提着剑一脸杀气的季淙茗,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方婷婷小声地问。
听到方婷婷的声音,季淙茗回过神,爆炸和房屋坍塌带来的烟雾散去,一个人影在月光下安静地站在废墟之中。
那一刻,季淙茗的心,随着那些烟尘慢慢地落了下来。
“没什么。”季淙茗勉强地笑了一下,视线仍然舍不得从那个地方挪开,“你怎么跑出来了?”
“奶奶说,让我出来看一下出什么事了?”
季淙茗这才把注意放到她的身上,大概是刚睡下又被吵醒,外面冷还穿得特别单薄,所以脸色冻得有些发白发青。
“没事了,快回去睡吧。”
“怎么了?怎么动静怎么这么大?!”
季淙茗正说着让方婷婷回去,方老婆也披着件衣服出来了。
眼皮耷拉的眼睛在出来的那一刻突然就瞪大了。
“老头子!!!!!!”方老婆尖利的嗓音几乎要把天划出点痕迹。
这一.夜,注定是安静不下来的。
斐垣的罡气符拍得及时,半点伤没受,连头发上都没沾上什么灰土。但别人就不一样了。
方卢仁和龚述嘉不仅被蜘蛛啃了大半,还被爆炸炸了个头昏眼花,被塌下来的房子压得一口气没喘上来。
也幸好这屋子是以前的,屋顶是茅草,房梁被白蚁蛀得轻了很多,墙壁塌下来也没怎么砸到他们。
“斐垣,没事吧?”季淙茗紧张地上上下下看了斐垣好几个来回,从外面看起来好像是没受什么伤,但季淙茗瞧着斐垣阴沉沉的脸色,不确定他被衣服遮住的地方有没有伤口。
“不担心你自己吗?”斐垣歪着头,目光深沉让人摸不透他在想什么,看着季淙茗的眼睛又黑又空洞,像是在看他,又不像在看他。
难得的关心让好不容易正常的季淙茗又红了脸,像是触电一般地想要躲开季淙茗的视线,又格外地舍不得。
“斐、斐垣,你去哪里坐着休息一样,我、我先去把龚哥和方哥找、找出来。”季淙茗抓着剑柄,指甲不断抠着,紧张又急促。
斐垣却不放过他,伸出右手捧住了他的脸,微微前倾靠近着,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不放:“你在担心我?为什么?喜欢我吗?”
季淙茗的脸一下红得很厉害,眼睛都漫出了水雾,视线更不知道落在哪里好。
“我、我……”斐垣靠得很近,他的呼吸永远是那样轻轻的,季淙茗不经意间甚至还能闻到属于斐垣的味道,淡淡的,冷冷的,细微,但是难以忽视。
季淙茗的心跳得有些过分快了。
他害羞地想要躲开,但又舍不得躲开。
“为什么?”斐垣看着季淙茗问,手指的力道不自觉地慢慢加上,“喜欢我吗?”
喜欢我的话,连我的变化也没发现。说白了,喜欢的,只是想象中的那个斐垣罢了。
真实的斐垣是怎么样的,那不重要。
“斐垣?”下颌传来的力道让季淙茗觉出了不对劲。害羞胆怯的情绪瞬间褪了个干净,季淙茗大胆地抓住了斐垣的手。
暴虐的情绪盘旋着,斐垣几乎要控制不住地想要将眼前地这个人毁去。
但很快,他冷静了下来。
“我没事。”斐垣甩开了季淙茗的手,脸色难看地按了按自己的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的心脏仅仅只是几秒便恢复了正常。
我不该这样。
这些不是我的情绪。
斐垣想。
我没病。
我的身体是健康的。
我应该还是正常的。
“斐垣……”虽然斐垣看着已经恢复了正常,但季淙茗却不能真的就放下心里,“喝点水吧,你的脸色不太好。”
季淙茗正想着要兑换瓶水,却突然发现自己的积分竟然已经清空了。
怎么回事?他的积分怎么会清了这么多?
季淙茗清楚地记得,在最后将雷符兑换出来的时候还有三千多的积分。
积分的结算不知道是照着什么标准来的,陆汾糖几个大概是照着击杀蜘蛛的数量,季淙茗杀的蜘蛛多,但也没成多么恐怖的地步,最后结算的一万八千三百多一定不可能是他击杀的数量。
季淙茗也没有过多地去纠结,多来几次大概就能推算出来了。
一把剑去了八千,中间有兑换了些零七八碎的,加上刚才换出来给陆汾糖的符咒,他应该还能剩不少才对。
“我没事。”斐垣拒绝了他的好意,指使着方婷婷,“去,把你爷爷奶奶都给我喊过来。”
方老婆发现自家房子塌了后就开始闹腾了,这会儿应该是跑进屋把她家老头子喊起来了。
“哥哥……”方婷婷苍白着小脸看着他,“你没事吧?”
“去喊人。”斐垣没工夫给她什么好脸色。
“好、好的。”方婷婷怯怯地跑进了屋。
“你得给个说法!我们是好心看着你们一个个遭了难似的可怜才收留你们的!不然这年头三百块钱够什么的?!赔钱!赔钱!弄坏了东西就得赔!这个理儿放在哪里都是没错的!你闹到警察局去都是没关系的?”
方老婆尖利嘶哑的声音响个不停。
吵得斐垣头疼。
但方老婆这会儿可不怕斐垣,她觉得自己的家被斐垣给霍霍完了,怎么都不能放过她,越骂,气势越是高涨。
方老头还是那副老神自在的模样,耷拉着十几层的眼皮,黑着脸。
季淙茗正想办法给陆汾糖几个清洗伤口,没功夫搭理他们,只有方婷婷睁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躲在角落里,似乎是被眼前鲜血淋漓的场景吓到了,脸色青白,全身颤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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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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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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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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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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