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事儿本就是皇帝父子二人瞒着青洛,后者一时间自然是反应不过来,如今丽崇问得支支吾吾,更叫人不解的紧,“陛下不放心殿下的安全,叫臣将殿下送到太极宫里再走。”
眼见着太极宫殿楼交相,檐嵴参差,那好气派的影子已然出现在了视野,丽崇愈发慌了,带着几分敷衍的应了声:“哦……”
青洛察觉出不对劲,还当丽崇是哪里不舒服,忙是问了句:“殿下可是有哪里不熟舒服,还是有什么东西落在了军营里头?”
虽说和丽崇合作的确实算得上不错,青洛到底觉得前者在军营里头叫人做什么也不方便,还需要分出神来照顾,巴不得赶紧将人轰回皇帝身边去。
因而,前两日皇帝提起要自己务必将人送到太极宫里头去时,青洛便下决心一定要把皇上交待这事儿办好。
“无事,青将军多虑了。”刚想拿这几日没有休息好搪塞过去,想起青洛这些日子生怕给自己伺候出问题,不好交代的状态,丽崇又把后半句吞了回去。
“想来是这几日在军营里头住惯了,如今突然回到城里来,有几分不习惯罢。”
青洛直觉不是这回事儿,可却没有戳破丽崇的意思,毕竟于公于私,前者既没有那个必要,也要给自己惹出事情来,丽崇如何说,如何去便是。
二人便这么一路无话,直到马车一路行到安泰门外,便看见宫人已经等在安泰门门口,对着马车里的青洛作揖道:“劳烦青将军了,青将军快回府歇息去罢!”
复又有人站出来扶着丽崇下了马车,一脸公事公办:“殿下,陛下在太极殿等着殿下,因着宫里头软轿都在用,更是没有足够的人手,只能麻烦殿下自己走过去了……”
丽崇不是傻子,这话湖弄湖弄别人还行,别说湖弄自己,就算是湖弄青将军,恐怕都难!
知道自家父皇到底是给自己留着几分面子的,丽崇也不敢得寸进尺,急急忙忙笑着应了声,劳烦宫人带路。
“将军,小的还是头一次听说,这宫里头还有人手不够的时候……”马车夫是护国将军府的人,心道便是府里头也没见过这般缺人手的时候,宫里头怎可能有这般事?
“将军,咱们大丽也不像是能亏空到这个份儿上啊!”
马车夫都能够看出来事儿,青洛又怎么看不出来,虽不知是什么事儿叫这父子二人搞了这么一出,却只是笑笑:“无事,无事,只是有些人要遭殃了。”
能随行的马车夫必然要知根知底儿,自然也算是熟识亲近之人,听罢只愣了一会儿,便明白过来自家将军口中指的是谁,虽说有几分不好意思,却到底是跟着一道笑了。
青洛猜的错也不错,皇帝当时听说丽崇这个平日里就总给自己闹出些旁人闹不出来的离谱事的人,愣是给自己假传圣旨了,恨不得立刻给捉回来揍一顿才解气。
直到猜出了个大致原因来,脸上的怒意都换成了老父亲的笑——只是这小子实在可气,丽璟寻思便是不给点儿颜色看看,也得叫他提心吊胆一段儿,以解心头之气。
“父皇、”平日里恨不得赏风观水的丽崇今日愈发磨叽,却是半分清闲心情也没的,终是在宫人一句句的催促之下,将自己挪到了太极殿。
殿里只有皇帝一人面朝着侧面,对于丽崇进得殿来,没有半点儿反应,全当做没看见。
甚至连宫人都被清走,连带着那些带着丽崇来太极殿的宫人,合上了殿门,便径自离开,亦是没有半分停留的意思。
丽崇还打算绷一会儿,万一……万一只是别的事儿呢?
“哼!”上手传来自家父皇的冷哼,丽崇不知怎的,依旧抱有几分侥幸的心态。
“咳咳。”丽崇心虚的笑了两声,立在那儿,却只叫人感觉随时要备着跪下去,“父皇,可是有什么事要同儿臣讲的?”
皇帝丽璟在上手儿看着自家儿子这副模样,想笑的紧——这小子,若是看上人家洛儿了,当自家老子是摆设么?同自己说一声儿,至于落得现在这般地步么?
“你自己清楚。”
“父皇,儿臣,儿臣该知道些什么?”丽崇打算继续装傻到底,“父皇不妨同儿臣……”
这嘴硬的模样,皇帝丽璟真不知道自家儿子这是是随了谁,转过身来,硬生生把憋不住的笑声转化成了一声冷笑:“你当真不知?”
“父……”
眼见着自家儿子就等着自己说出罪名,直接跪在自己面前,皇帝丽璟刻意想要看个笑话一般的将话拐了个弯儿:“巧了,朕也不知。”
这话说的阴阳怪气儿,任是谁也要觉得话里有话。
丽崇已然将衣袍撩了起来,就差‘哐当’一声跪地上认错了,听见自家父皇来了这么一句,一时间愣在原地,撩袍子的手硬生生转换成了拍土。
认错儿这一套丽崇熟悉的很——当初将一位位老师气走的时候,丽崇已然养成了一副从装傻到据理力争,再到最后干脆认错,死不悔改的混账套路,如今长大了,这本事倒是半分没少。
“怎么,崇儿可是有什么罪过要同爹爹认的?”皇帝丽璟捉弄自家儿子的恶趣味显然还没有过去,“该不是崇儿又做了什么上房揭瓦的事,没有叫爹爹知道的?”
这些年丽崇总结下来一条百试百灵的好法子:摸不准父皇态度的时候,最好用的办法,便是装傻。
事到如今,丽崇干脆将这一条儿贯彻到底:“父皇,没有,只是父皇如此兴师动众,儿臣还以为有什么事发生。”
到底还是有正事儿要说,丽璟也没有心思继续同自家儿子玩笑。之前的事既然已经替儿子圆过去,便大可不必拿出来反反复复的说。
更何况今儿的提醒也已然足够,想来往后崇儿做事也合该有个分寸,这回亏得是亲近的人,到底不用担心有什么解决不了的结果,若是换了旁人,指不定要有什么事闹出来。
“罢了,既然不愿意同爹爹说什么,那爹爹就也不问了。”
这事儿就算是到此为止,皇帝丽璟最后提点儿子两句,后者自然也能听得懂,至于去军营这件事儿,便也算是父子二人之间心照不宣的事儿。
“往后做事记得同爹爹提前说,许是爹爹还能给你提供些有用的法子也说不定。”
想起儿子此番的目的,皇帝丽璟不知道二人如今到了哪一步的关系,实在是好奇的紧,也属实觉得若是能将洛儿骗来做自己儿媳,实在是再美不过的一桩事,也能免得将来姐弟二人失和。
洛儿那孩子和岚儿走的近,到时候也能叫崇儿从岚儿那里学来些许沉稳,着实不错:“你爹爹我毕竟是过来人,若是有什么需要的,爹爹都能与你说些。”Χiυmъ.cοΜ
丽崇又不是傻子,怎不不知自家父皇说的什么意思,更是从那双恨不得凑到自己嘴边儿来听故事的耳朵就能看出现下里丽璟的心思来。
“多谢父皇。”也不知道自家父皇怎生这般孩子气,丽崇心里暗叹一声,只是不知这好奇的耳朵还有另外一双,就藏在清宁宫里,等着听这故事的后话。
见儿子没有开口的意思,丽璟心里一个劲儿的撇嘴,深觉没意思,面儿上还不能过分显露出自己的好奇,默默颔首:“不必。”
今儿吓唬我一趟,愣是半点儿正事儿没有,也不是京兆城里那些事儿处理的清楚了,也不知是闲的,还是闲的,丽崇心里腹诽,只想着赶紧熘:“父皇若是无事……儿臣先回去了?”
丽崇现在心虚啊,无论是瞒着父皇搞得这事儿,还是自己也分不清是爱情还是敬仰的那份情感,于是乎一心想着提腿儿就走。
“站住,哪儿去?”丽璟怎么可能不知道自家儿子是一副如何模样,直接开口将人拦了下来。
“你爹我说叫你走了么?莫不是瞒着什么,如今心虚了,怕叫我看出来,只想着跑才是?”
知道自家父皇肯定是有些话要说的,只想着得寸进尺的讨个座子来:“父皇还有什么要说的,若是……”
“站着,这一路上搭马车回来,你还觉得累?到时候还没到我这般年纪,就叫你这胳膊腿坏了!”可以看得出来,丽璟多少是带着点儿个人情绪的。
“站都站不住,还跑到人家军营里头添乱呢?”
自家父皇话里有话的本事不是一点儿半点儿,果真是同那群文臣混久了,连句正常话都不肯说了,丽崇又是一番腹诽,却也只能赔笑两声,在原地站定了。
“今天叫你来也不是旁的目的,只是这有关于储位的事儿,我要好好的同你摊上一谈。”可算是把之前的事儿解决清楚,皇帝也开始步入正题。
“如今你眼见着也及冠了,岚儿这身子恐怕也暂时没什么回转的余地,这储位你便是不想坐,恐怕也得坐上一坐了。”
别看朝中政事丽璟可以雷厉风行,轮到自家这两个孩子身上,便是做皇帝的,也属实是要好一番头疼,斟酌言语,生怕叫任何一方吃了亏,伤了心。
“父皇,就不能再等等么?”倒也不是因为别的,丽崇总觉得这样会叫自家皇姐有一种被用过就扔的失落,再加上如今京兆城里头也是乱的很,自己真怕做不好弄出事来。
“不行!”这下儿倒是叫丽璟不高兴了,好容易叫这个无心做事的儿子起了几分奋斗心,让自己看到早些退位颐养天年的曙光,绝对不能有差错!
也不是丽璟这个皇帝做的不负责任,实在是当年的诸多事叫人烦恼的紧,若是一直在皇位上坐到驾崩的那一天,丽璟属实觉得有些力不从心了……
“哦。”既然没的商量,又何必问自己?尽管这么想,丽崇也只敢在心里撇撇嘴,到底不敢直接戳破。
秉着赶紧问完赶紧走的原则,丽崇不想再听自家父皇一句句的蹦:“那父皇要叫儿臣做些什么?”
将那日同丽岚说的同自家儿子又重复了一遍,皇帝丽璟只觉得嘴上乏累的紧——早知道那天就该将这二人唤到一处来,也免得多费这一番口舌。
“儿臣觉得没问题。”丽崇那叫一个高兴啊,若是自家皇姐帮忙,岂不是容易很多,只是羡慕皇叔能四处游历,自己倒是要被锁在这皇宫里头,不得自由出入……
想起之前买的那些话本子,当年丽崇看看母后的模样,还全当是些酸人写出来,胡乱猜测的玩意儿,如今看看,到底是有那么几分真实在的。
“外面那些话本子说的可真不错,只可惜这深宫里头锁的不是姑娘家,倒是我这个一心想要出去的。”小声都囔着,丽崇知道这距离自家父皇是断然听不清的。
“嘴里都囔些什么?若是不愿意,大可与我说,我既不是那独断专行的爹爹,也不是那容不得旁人见解的昏君,都都囔囔算怎么一回事?”
丽璟还有另一件要事要同自家这个不省心的儿子说,结果后者不知道都囔了些什么,只叫人心烦:“岚儿没有分你权的意思,若是不愿大可直说,我今日还有一件事要同你说,休要磨磨唧唧。”
知道自家儿子应该是没有别的意思的,只是另一件事叫丽璟忧心不已,如今只希望崇儿痛痛快快的回应。
“父皇,儿臣的心思父皇是清楚的,若不是皇姐这身子,儿臣巴不得出去玩乐,就同皇叔父那般,岂不快活?”丽崇本还打算将皇叔父同自家父皇做比,话要出口,觉得不合适,这才收了回去。
“爹爹没有怀疑崇儿的意思,只是如今有件紧要事,也是岚儿今早方才说与爹爹听的。”这死崽子可算是能好好说句人话,丽璟舒了口气。
“爹爹想这事还是知会你一声,免得往后叫你姐弟二人生了嫌隙儿,也叫这背后之人讨了好处去!”
丽璟此言一出,丽崇便大致猜到了这事儿是怎么个前后,想起来自己帐中那人,不由得在心里计较起来……
→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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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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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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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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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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