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高考,五年模拟,那是林安刻在骨子里的痛,纵使身处异世,林安也忘不掉。
只要林安之甩出几首惊天动地的诗词之后装高深,不多说废话暴露自己,那是肯定会被人们追捧成一代宗师大家。
“行了,别在这儿吹牛了,老夫还要钓鱼呢!”
王仲没好气的挥了挥手。
没一会儿,清朗明媚的天空渐渐变得雾蒙蒙的。
丝丝细雨在天幕下结成了一张大网,从天边一直垂到了眼前,隔岸黛色的群山,隐现在湖的尽头,近处发芽的杨柳,抽出柔嫩的新枝。
眼见着潇潇雨幕就要随着春风向着这边飘来,林安招呼着恋恋不舍的姜云收拾东西回家。
有道是春雨贵如油,但初春时节的一场春雨过后说不定就是一场倒春寒,这要是还顺带着着凉感冒,那就很麻烦的。
所以林安不会傻乎乎的站在雨中感叹这落入雨幕之中的湖光山色,回家躲雨才是正解王道。
他又没有失恋,不需要雨中哭嚎。
当然,如果姜婉此时一脚把他踹开,没了生计的他可能会在雨中哭的像个孩子。
“老头,回家!”
见王仲拿出了斗笠戴在头上,大有要在此地厮杀一番的气势,林安眉头一皱,多大年纪的人了,还这么不知轻重。
将王仲刚戴上的斗笠扯掉,林安沉声道:“老头,不想要笔了,跟我回去拿。”
“哎,好吧······”
王仲很是惋惜的说道,但是林安分明从王仲耷拉着的眼皮底下看见了奸计得逞的狡黠笑意。
两支,两支宣笔散卓啊!
都是老夫的了,哈哈哈······
“等一等!”
正要走上马车的林安被一声傲慢的语气叫住。
林安循声望去,一位二十出头的青年男子打着纸伞快步走来。
林安眉头微皱,不是因为这青年男子,而是跟在他身后另一人,同样也是二十出头的模样,只是与前面这青年男子脸上轻易看见的傲慢不同,落后一步的那人清秀的面庞,嘴角也总是带着一丝淡淡的笑意。
林安不喜欢他,不仅仅是他喜欢女人不喜欢男人的原因,还以为那人嘴角挂着的是笑意,而眼底却总给林安一种阴鸷刻毒的感觉。
姜海,姜家大房嫡长子,曾经因为书院夫子的那一句或可大有作为而被姜老太爷寄予厚望,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情而放弃科考,又步回商途。
“他就是那个赘婿林安?”
叫住了林安,傲慢青年没有向林安询问,而是转头问起了身后的姜海。
“宋兄,他便是我那妹婿。”姜海温文尔雅的对傲慢男子解释道,还不忘对林安投以温和笑容。
林安极为勉强的笑了笑,接着便要走上马车离开。
但傲慢青年的一句话却让他不得不停了下来。
“原来婉儿娶的是这样一个废物,真是可惜了。”
“废物骂谁?”
“废物骂你!”
“哦,知道了。”林安耸了耸肩,笑盈盈的望着傲慢男子。
男子愣了愣,随即大怒,“一个赘婿,敢在本公子面前逞口舌之利!”
大概清楚了这人是自家娘子的一个爱慕者,林安右手拇指与食指轻轻摩挲几下之后,接着笑着道:“婉儿很爱我,她说我是天底下最好的男人,她要和我耳边厮磨到终老······”
林安这样的话其实很无聊很肉麻,但是效果却很显著。
一个能在喜欢的女子成婚了之后还去找他的丈夫理论的男人显然是接受不了林安这样的话的。
“你!!!”
傲慢男子闻言气的火冒三丈,拳头紧握,捏的咯咯作响。
怼完人,心中的气也出完了,林安想不出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在这里和他纠缠,于是转身便直接上了马车。
“三爷,回家。”
“好咧,姑爷您坐稳喽!”
段三一声吆喝,马鞭高高的扬起,与傲慢青年的脸擦肩而过,吓得青年脸色一白,踉跄向后退了一步,险些摔倒在了坑洼的泥水坑里。
“看着像。”
马车内,在林安和之前那傲慢青年发生龃龉的时候早早的就钻进马车的王仲突然说道。
“像谁?”
“大儒宋子义。”王仲摸了摸山羊胡,“听说宋子义儿子有五个,可却只有一个孙子,所以被他惯养的甚是跋扈,看刚才那人嚣张模样,应当不差,哎,一代大儒,到老却毁了名声。”
说着说着,王仲就开始哀叹起来,也不知道是叹那宋子义晚年失节,还是哀他自己。
林安没去在一旁自哀自怨的王仲,捏了捏姜云软乎乎的婴儿肥脸蛋,问道:“是吗?”
姜云的脸颊气得圆鼓鼓的,又想说又不愿说的纠结模样很是可爱,于是林安看着,又上手扯了扯。
姜云乌溜溜的大眼睛狠狠地瞪着林安,过了会才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他叫宋豫。”
想了想,姜云随后又补充道:“不过姐姐不喜欢他,后来他就经常和大哥在一起,姐姐让我离他们远一点。”
“这样啊。”林安笑了笑,娶了姜婉这么久,还是第一次遇到之前追求她的那些狂蜂浪蝶,不过看起来不太聪明的样子。
说到喜欢的人,林安想到自己有次无意之中瞧见姜婉曾经对着一幅男子的画像发呆,那画中人大概就是自家娘子所痴心之人吧?
······
回了姜家,姜婉送给林安的两支宣笔终归是没有保住。
王仲宝贝似的问林安又要了檀木小盒装好笔之后才心满意足的离开。
不久之后,站在二楼的林安就瞧见隔壁院子中,姜婉和秀儿撑着油纸伞一前一后回了家。
拍了拍衣服上沾着的雨丝,姜婉站在自己院子的回廊里,望着外面如水墨画般的雨景微微愣神。
女子盘发束簪,皮肤白若凝脂,精美的脸蛋上淡施粉黛,一袭雪青的云锦提花吉祥纹交领窄袖衣更是衬的女子的身材纤细窈窕。
“小姐,请柬要给姑爷送过去吗?”
秀儿捏起袖角擦了擦请柬上不小心沾上的雨水,问道。
“我自己去送吧。”
“可要是姑爷不想去怎么办?”秀儿眨着她那双过分的大眼睛。
姜婉笑了笑,莞尔一笑,“那就把你塞进相公的房间里,看看相公他会不会害羞的跑出来,然后跟我一起去参加诗会。”
“小姐,你又胡说!”
秀儿的脸蛋霎时羞的通红,低下头,一抹艳丽的霞色却依旧飞上耳垂。
主仆间的荤话很快结束,理了理刚才和秀儿打闹弄乱的发髻,姜婉拿着那一张请帖走进了林安的院子。
“诗会,不会是西湖边上的那个吧?”林安愣了愣,伸出去接请帖的手停在半空,犹豫着要不要接,“上午的时候我瞧着不是已经在办了吗,还没结束吗?”
“嗯,今日共有两场,晌午的那一场只是前戏而已,重头在今晚的诗会。”姜婉轻点螓首,“这次西湖书院办的诗会其实是知州大人的意思,意在向前来杭州视察的两浙路转运副使陈昂陈大人展示杭州文教之业,杭州宋大家和附近的几位大儒都被孙知州请来了。”
听到宋大家三个字,林安的手果断的收了回去,“咱们是商贾之家,文人的事情我们就不要掺和了吧?”
林安不怕宋豫那个愣头青,却不惹上那个护犊子的宋子义宋大家,他只想过着自己优哉游哉的咸鱼日子。
林安几乎可以断定,就凭宋豫那个愣头青的智商,只要自己和姜婉去了诗会之上,那个自视高人一等的宋豫肯定会过来找事情。
“这次跟着新上任的转运副使一起来的,还有宫中负责替皇子公主采买书籍的內侍,相公你也知道,爷爷临终时分了家印书铺子给妾身,但是杭州城做印刷生意的数不胜数,姜家又不是个中翘楚,妾身这次如果拿不到皇家内侍给的皇商,以后的生意怕是会更加艰难······”
姜婉望着林安,美眸之中浮现出一抹娇俏来。
似乎是打定了主意,姜婉为了让林安答应下来,姜婉眼波柔柔,竟开始对他暗送秋波。
主动上前,在将请帖送进林安手上的时候一双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轻轻的触碰到林安的手肘,一股汩汩暖流便从林安的手肘处冲到他的心头,让他心神一荡。
林安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但是他禁不起考验······
“提前说好哈,我要是去了的话,可能会惹出点事情啊,那个宋大家的孙子你也知道,我今天还和他发生了点小矛盾。”
林安不想惹事,但是如果事情找上门来他估计能把事情闹得更大。
见林安应允,姜婉笑容嫣然,院中雾蒙蒙的初春雨景因为这抹笑意而多了几分清媚明艳。
“无妨,这次诗会是由西湖书院和孙知州共同举办,宋豫此人虽然跋扈,但是在这种场合他还不敢来找相公你的麻烦。”
“对了,干嘛要我去?”林安有些疑惑。
“宫中来的内侍是蜀中人氏,也在益州城人。”
“就这儿?”
林安有些不解,他没有失忆,拥有着两份记忆,而在属于这个世界的那一份记忆里检索了许久也没有查到任何关于那个宫中内侍的一丁点信息,所以说林安和那位内侍只是一对离谱到没边根本不认识的老乡,也根本不会存在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的情况。
姜婉想了想,看着林安有些犹豫的补充道:“那位内侍的故去的父亲也是赘婿。”
这样也能把关系攀到一起去吗?
林安有些震惊,而且更加不解。
“进贡给宫中的东西,质量为一,人脉关系也不可或缺,不然即便是拿到了皇室的生意也守不住。”
林安说着,就凭老乡和赘婿的身份,能和那宫中内侍攀上关系吗?
难不成和那内侍说:“嘿,死太监你好,我和你爹都是赘婿哎,要不我吃吃亏当你叔吧?”
姜婉笑容不变,江南水乡柔弱女子的外表下带着一份胸有成竹的气定神闲。
“前段时间书坊的工匠新改进了一下印刷术,所印书籍的清晰而不散墨,质量可在杭州城中为上;至于人脉,宫内分别往建阳、杭州、益州三地派出了采买內侍,只要妾身的印刷书籍能被宫中看中,孙知州也有教化地方有功的功劳,如果有人从中作梗的话,妾身想孙知州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改进印刷术?是活字印刷吗?”林安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神色。
郕朝如今印刷仍是雕版,算算时间,活字印刷也该在这前后出现了,能亲身经历到这样的历史发展进程之中去,林安觉得很有趣。
“活字印刷?”
姜婉黛眉之间微微蹙起一抹疑惑。m.xiumb.com
“哦,没什么。”林安摆了摆手,心道这个时代的人有些不给力啊,怎么还没把活字印刷术给弄出来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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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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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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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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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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