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湛蓝,广阔无边,无瑕无垢。
只是湛蓝的天空,在我眼里像是蒙上了一层薄纱,朦朦胧胧,看不清,很压抑。
每年的今天,我都会踏着清明时节分风雨,孤身来保山墓园,祭奠死去的人,警示活着的自己。
墓园里,人很多,都是清明扫墓的。这座墓前只有我,多年以来都是如此。她的父母不愿来,怕触景伤怀,年迈的他们可能遭不住几次就会崩溃。
抚摸着身前的墓碑,看着上面那张出水青莲般清纯的少女的黑白照片,思绪万千,往事零碎,撕裂内心。
“自你走后,我与这世界已然格格不入了。”手掌轻轻地抚摸着那冰冷的墓碑,想着三年的种种,声音忍不住颤抖。
“我又何尝不是呢?”一道熟悉的年轻声音在我身后响起,“从古墓出来,我们八个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现在就只剩下你和我了。”
我没有转身,我知道身后的是李牧。在我入狱半年里,他来看过我,也说过我们从古墓出来后的事。
他说以小希的死和我的入狱为开端,入古墓的八个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
“你又来了。谢谢你每年都来看小希。”我转过身搂住了变得分外沧桑落魄的李牧,眼中泪水打滚。
他的女友露露是继小希之后的第二个,这给他造成了很大的打击。
李牧和我在小希墓前紧紧相拥,从对方身上汲取生存下去的勇气,给自己内心一点安慰。我们两人,至少还有个同伴。
李牧轻轻地松开了手,打量着我说到:“嗯,瘦了。”
我摇了摇头,拉着他在小希的墓碑前坐下,靠着墓碑苦笑。
也不知道这个死亡什么时候会轮到我们两个,等死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你也瘦了。”苍白无力的对白,一直维持着,太多的话都埋藏在了心底。三年以来,我们两个人很少见面。我们都不约而同的把自己孤立开来,避免一不小心就说了出去。
李牧说他的女友露露平白无故地就走了。那天起床后,露露一直赖床不起,牧子去叫她吃饭的时候,她呼吸急促,面色苍白,奄奄一息,流着泪说:“李牧,李牧,牧子,我,我不行了。”
期间任凭牧子问她怎么回事,露露只字不答。牧子背着露露赶往附近医院。半路上露露气绝身亡。
院方给出的验尸报告说是脑细胞衰老过快导致死亡……
好端端的一个人就这么没了。牧子受到了很大的打击。
这是三年以来,牧子首次告诉我露露是怎么死的。
“对不起。”我看着眼前的牧子,有些心酸,每年的今天他都会来祭奠小希,可我从来都没有去祭奠过露露以及其他死去的人。
“你没事吧?”牧子的话似乎太多了,而且按照约定,我们不提过去但他此时已经说了太多,我担心再说下去,会危及他的生命,心中隐隐担忧,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问到。
我担心他这是在给我留下线索。而他自己非常可能已经触及到了那一层,感觉到了死亡的临近。
牧子站了起来,背对我望向天空,说到:“放心吧,我没事。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只不过是不想继续这样下去了,即使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我何尝没有想过死也要死个明白。但我们去的那个古墓,从出来之后就渺无踪迹,似乎不曾存在过。从里面带出来的几十片竹简也消失不见。线索全断,无处着手。这样去送死不如苟且偷生,过一天算一天。
“我知道你一个人去了古墓地址,但都是无功而返。竹简也不知所踪,我猜很有可能是被萧涵带走了。”牧子耸了耸肩,“涵子在你入狱后就杳无音信生死未卜。”
萧涵是我大学同学,和我是一类人,沉迷于各种古文化和高科技,是我最好的朋友。可惜,从我出狱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不知道他是否还活着。
去过古墓的一行八人,而今只剩下我和牧子了。其他人死的死,失踪的失踪,一切诡异到了极点。
此前我想了很多,但始终不敢直面过去。如今,牧子把话挑明了我也就没多少顾忌了,死就死吧。我倒是要看看那古墓到底是什么来头。
牧子转过身来,拍着我的肩膀,目光坚定地说到:“昊子,死亡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降临。坐着等死倒不如让我们一探究竟,看看那古墓究竟他妈的是什么东西!”
“哈哈!”我点了点头,看了一眼小希的黑白遗照,抬头看向晴朗的天空,大笑。
这是小希走后我第一次开怀大笑。压抑太久,一个二十二岁的大男孩活得像个七八十岁的老头,落魄得很。牧子从不说粗话,斯斯文文的,今天他一说反倒把我给逗乐了。
“聚会时间差不多到了。今天喝个酩酊大醉,明天开始我们两兄弟一起面对所有的一切!”牧子用力拍了拍我的肩膀,爽朗一笑,说到。Χiυmъ.cοΜ
他笑着,却带着无尽的苦涩。
我和他勾肩搭背,一路高歌向预先约定的聚会地点走去。
我大学没毕业,从监狱出来以后一直是个技术宅,没多少收入,穷的叮当响。而牧子虽然是大学毕业了,但也只是一般的工薪阶层,也好不到哪里去,堪堪温饱而已。买车买房,对我们来说是天方夜谭。
我和他打着公交车去。我们去的地方比较偏僻,车上没几个人,我俩找了和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三年了,变化很大啊!”牧子看着穿在倒飞的建筑,由衷感慨。
我点了点头,看着窗外比起三年前高了不少的建筑,说到:“宅了三年,都没好好看看这世界了。”
牧子哑然,望着窗外不再说话。洋溢在脸上的沧桑,诉说着他这三年来的辛酸苦辣。
“知道燕燕,沐沐,白城是怎么死的么?”去古墓的一行八人,小希和露露分别死在我和牧子眼前,涵子消失。燕燕他们也在露露之后相继去世,但具体怎么死的我并不清楚。
牧子摇头说到:“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我问过他们的家人,按照他们说的,和露露的死前的表现如出一辙。”
如出一辙。当年小希的死前的表现也差不多。我记得在楼顶她对我说:“亲爱的,我要走了,你保重,好好活着!”
说完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她就纵身从七楼跳下,直接死亡……想着小希的惨状,我心如刀绞,蜷缩在了椅子上。
牧子一把搂着了我,安慰到:“别想了,冷静点!”
我深深吸了几口气,缓解了痛楚。拍着牧子的肩膀说到:“谢谢!”
“我跟你谁跟谁,这话以后就别说了!”牧子白了我一眼。
“终点站到了!”司机师傅冲着我俩说了一句,他看我们的眼神有点怪怪的。我想他应该是把我们俩当成基佬了……
我和牧子对视一眼,很无奈。这时代是怎么了,似乎处于一种病态。
世风日下,这种病态更显。
我和牧子一路谈论着当今社会的种种,各种抱怨。
“萧涵,李牧你俩勾肩搭背的干嘛?”一个爽朗厚重的声音打断了我和牧子的谈论。我抬头一看,金鑫饭店门口一个虎背熊腰,一身西装的老男孩向我们走来,一脸阳光。“是不是搞基回来?”
我和李牧听到后一句话,瞬间无语。更让我无言的是他居然把我当成了萧涵,难道我就那么容易被忘记么?
“副班长,你再乱说话,我不介意把你的菊花变成向日葵!”李牧咧了咧嘴,说出来的话,更是让我一阵无语。
来人是我们大学时候的副班长许林,同学都说他为人磊落,仗义。我在学校的两年他一直是专业第一名,也一直是副班长,但他在我眼中依然狗屎不如。
“得了得了。你俩什么德行我又不是不知道。我再说下去,你旁边那位或许真把我给弄死。哈哈。”他瞥了我几眼,怯怯地说到。
我无奈耸肩。他们畏我如畏虎。这和我在大学时的强势脱不了关系。
大学期间我与不少同专业同学因为小希而起矛盾,乔云曾对小希做过过分举动,我带着匕首闯进他们宿舍,差点宰了乔云,若非老师出现,乔云真的没命了。从此之后,同学畏我如畏虎。
“不说了,聚会都开始了。我一直都在等你们两个。”许林带着我和牧子向不远处的高级饭店走去。
到了饭店,里面坐了三十几个同学。相对于其他班的聚会来说,我们班能来三十几个算是不错了。
人群里有许多熟悉的面孔也有不熟的。应该是那些同学拖家带口了,其中不乏带子女的人。
一些熟识的同学在我和牧子入座之后不停地敬酒碰杯。
十几分钟里我和牧子都在和被人碰杯,不一会不胜酒力的我就醉醺醺的了。
酒足饭饱,三五成群拉起家常,说起大学的往事。有人叹息自己没好好学,有人感叹没上了处了三年多的女友……
唯有我和牧子在一旁不停的碰杯喝酒。
灯红酒绿,斛光交错。我和牧子落魄地灌酒,没人搭理,如同三年之前的凉薄。
看了一眼埋头灌酒的牧子,我惨然一笑,说:“牧子,知道我们为何被冷落吧?”
“乔云在,谁还敢和我们说话!”牧子瞥了一眼混迹女生中间,侃侃而谈的乔云,苦笑不止,“当年小希的事如果不是他的背景,绝不会就那么算了!”
牧子没忘当年小希被乔云下春药的事。如今也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记得那个已经尘归尘,土归土,许多人曾经追过的女神小希。牧子犹记,我感谢万分。
小希身死之后,她的名字成了班里,专业,学院,乃至整个学校的禁忌。校方和教育局为了声誉一度全力平息……小希死后验尸报告写的是一尸两命,说明小希是带着身孕离开人世的。
这样的事情学校绝不会让它传出去,因而极力平息,保全自己的声誉,对小希父母的交代也特别简单,因为孩子的事我和小希起矛盾,愤怒之下我把小希从楼顶推了下去。
就这样子,我入狱半年多,才被人保释出来。我喝完杯中酒,回想着过去的种种,莫名杀意涌动。
“牧子,有些事在我们出发之前应该解决了。”我咧了咧嘴,给自己满满倒了杯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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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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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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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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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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