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并没有在门诊坐班,哪来的病人?
安悦匆匆挂断了电话走到大厅,四处张望却没看到人影。她正想找那位小护士询问一二,身后就传来一阵男声。
“安…安医生吗?”
她被吓了一跳,转过身便看到一个穿着破旧白衬衣的少年。他留着利落的短发,浓眉下一双眼睛乌黑深邃,右眼下方还有一颗黑痣。
他面色苍白,走路也一瘸一拐的,看起来几天没吃饭的样子。
“你找我吗?”
这张脸很熟悉,但安悦有些回忆不起来。
少年似乎看起来很失望,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递给她:“这是你给我的。”
名片?
她翻过去,名片上印着她的名字和头衔:六院精神科主治医师,安悦。
“啊,原来是你!”
她恍然大悟,这才想起来在几个月前,也就是刚和厉衍琛下午离婚当天,她曾在马路边救过一个受伤的男孩子。
那天的他看起来伤的挺重,她好心递给了他一张名片,告诉他有事可以来六院找她。
人家听话来了,她却把他忘了。
安悦内心觉得实在抱歉,正想询问他有什么事时,少年秀气的眉眼突然紧拧在一起,好像现在正遭受着剧烈的疼痛,站都快站不起来。
“你怎么了?”她焦急的喊了一句想扶起他,手指却触碰到他发硬的右手臂。
安悦感觉不对劲立刻卷起他的袖口,只见厚厚的一圈绷带缠在中副动脉处,血液隐隐渗出。
警报彻响在她脑海里:他受了重伤!
“小何!拿急救床来这个人送去骨科!”她扯高嗓子吼了一句,从背后托起他。几名护士闻声立刻围上来合力把他抬到床上。
场面危急,她不放心也紧跟其后。
精神科和骨科压根就不在一栋楼里,从这到骨科的距离即使小跑都要花上七八分钟。
少年嘴唇苍白地如同一张白纸,望着电梯数字慢吞吞一层一层下降,安悦的心跟着揪起来。
还没等电梯到一楼,绷带就已被鲜血染红。她镇定住内心,转头说道:“把止血带给我。”
安悦把纱布大面积铺在受伤处,随后将那条灰色的细带快速缠绕在上臂并用力拉紧。
电梯门开,她按着男子受伤的右臂随着急救车跑出电梯门,迎面却撞上了一个结实有力的胸膛。
“悦姐姐?”江娜娜一脸震惊。
“安悦?”迟烨也意外地看着她,似乎是没想到会两人会在这碰见。
见她撞进怀里,他下意识伸出手想护住她的头。
安悦却一个侧身避开了,冷声道。
“先生,麻烦让一让。”
管她撞到的是谁?天王老子来了她都不会停下。
她没有再说一句话,甚至都没看他一眼,脚步匆匆,直接与迟烨擦身而过。
她唤他先生?
他不晓得是不是听错了,手却落了空,抬起的动作滞在半空中。
出电梯后一行人畅行无阻,很快便到达了骨科处。李医生层层解开他的绷带,脸色瞬间一黑:“他中弹了。”
“什么?”
“立刻安排手术。”李医生挥挥手,几个人便把他推到手术室。
门关,红灯亮起。
安悦怔愣在原地还没回过神来。
手术很漫长却也终是顺利结束。按李医生的原话,如果他再晚来半个小时手臂可能就保不住了。
傍晚5点,警一群警察就已赶到六院。男子还没清醒也不明身份,安悦便留在医院接受询问。
“你与那名男子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
“那他为什么会有你的名片?”
“几个月前我看他受伤严重递给她的。”
“那当时怎么没带他去医院呢?”
“那个时候他只受了些擦伤。”安悦能明显从话语里感受到敌意,不满地皱眉:“你们在怀疑我吗?”
“我们只是希望在您身上找到关于他的身份线索。”女警察一脸严肃:“根据医生的说法,男子在小腿和肩膀处都隐隐有先前中弹过的痕迹,只不过时间应该比较久远了。”
“我们现在已经在东市就枪击案大范围搜查可疑人员下落。等他醒了,恐怕还要请您协助调查。”
看样子不止一次吃子弹了?
安悦浑身一阵惊悸。
男子平躺在急救床上的景象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她不由得在心底为他哀叹了一声,沉默地点了点头。xǐυmь.℃òm
“好。”
除了值班和护士,大部分的人都走光了。
安悦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坐在转椅上望着晚霞,反复回味起那名女警官说的话。
——
“男子在小腿和肩膀处都隐隐有先前中弹过的痕迹,只不过时间应该比较久远了。”
“那当时怎么没带他去医院呢?”
——
那天下午,在马路边,她并没有观察出男子身上有那么重的伤痕。
是不是那天起他就已经像今天一样受伤了?她如果再细心认真一点把他带到医院,是不是可以避免这次的不幸?
安悦低头看着那张男子递给她的,皱皱巴巴的名片。
名片虽旧,却一点也不脏,像是被人反复握在手里看过。
没有手机,没有钱,没有家人,没有朋友。
只有这张陌生人的名片。
她深知这件事与自己毫无关联,却还是控制不住地反复问自己那个问题,在心底推演出接下来一系列的可能性和结果。
直到头疼欲裂。
安悦揉了揉太阳穴,把名片放到笔盒的最底层的抽屉里起身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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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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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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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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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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