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默数着:三,二,一!我的眼睛对准床单上一个极小的孔,盯着寝殿的入口,火光闪动,先是出现了一只脚,穿的鞋子与床底的两具死尸一样,是蚕丝面的木屐,很快出现了一张脸,‘它’戴着诡异的黄金面具,头戴高冠,身穿窄袖与半臂式三层衣,衣服上的纹饰精美绮丽,用金线绣着龙纹、鸟纹、虫纹、目纹、虎纹、蛙纹等,身佩方格饕餮纹飘带,长袍遮到了小腿的中部,衣摆到了脚踝处,举止之间,透着一股萧杀的王者之气,同时,散发着神威,他手执一根鸡蛋粗、两米长的弧形夔龙首滴血黄金权杖,他的衣服看着像是巫师的法衣,从那高高的黄金王冠看,又像是一个君主,似乎集神、巫、王于一体。
他的衣服和手上沾满血迹,黄金面具的边缘挂着血珠,看来‘它’经历了一场非常惨烈的战斗,似伤的很重。
但他手里的那根黄金权杖杀伤力似乎极大,我们三人手里的工兵铲,显得就有点儿短小了,若是被抡上一杖,脑袋会当场开花。
木屐踩在地上发出了嗒嗒的脆声,‘它’站在血泊前,紧握着黄金权杖因暴怒而发抖,喉咙里发出了磔磔怪声,忽然,我发现‘它’的皮肤是青绿色的,表面布满了尸苔,难道‘它’是一个尸仙?
九叔之前说过,如果感染了尸苔不死的话,会尸化变成半尸,如果胸中有怨气和杀意的,会变成妖尸,半尸虽然是人,但尸化之后,有尸的所有特征,妖尸则是比僵尸还要厉害的凶尸。
感染尸苔不死者,万中无一。
而不死者中,能化为尸仙的,更是万中无一。
尸仙具有人的思想和情感,而且可以不断羽化新生,寿命极长。
‘它’的另一只手举着火把,站在血泊前似乎在啜泣,喉咙中发出了连续的磔磔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它’举着火把转身往外走去,脚步非常缓慢,嗒,嗒,嗒,一步步离开了寝殿……
我打开手电筒转头看向了九叔,只见他脸色铁青,眼珠子瞪的老大,嘴巴大张着。
“九叔!”
听到我的声音,九叔深吸了一口气:走!
从玉床下爬出之后,九叔一把拽下蚕丝床单,把我们手里拿着的明器全卷在了一起,打成包裹交给了绿雷:挎着!
绿雷感染尸苔之后,跟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的力气比之前大多了,而且少了几分胆怯,多了几分勇武,像极了传说中的‘成熟’。
九叔拿出了风信羽,这是一种用最软的鹅毛制成的羽管小旗,只要有轻微的风动,鹅毛就会感应到,我们走走停停,出了寝殿,进入了后殿,穿过了中殿,一路到了前殿,听到之前的复式结构墓道处有响声,我们匆忙躲在了左耳室的入口处,嗒嗒嗒嗒的脚步声朝着前殿而去,九叔用风信羽试探着,发现鹅毛往左侧微动,说明右侧有通风之口。
我们猫着腰,快速来到了南侧墓墙的不远处,九叔屏息凝神,看了风信羽,鹅毛依然往左偏,说明吹是从西南吹来的。
不久,我们找到了风吹明显的地方,因为虹吸效应,我们能感到轻微的逆向风动,这里的地砖非常大,九叔用手轻敲着,到第五块时,发出了‘空空’声,说明底下有暗道或秘洞,我们的三把工兵铲同时插入砖缝,一米见方的碧玉砖被撬了起来,露出了一个黑洞洞直上直下的方井,用战术射灯一照,深度接近九米,九叔将风信羽放到了洞口,鹅毛剧烈飘动摇摆不已,他沉声:看来,这里就是生门了!
我们先用绳索将背包和卷着明器的蚕丝包裹放了下去,绿雷跳入了方井,他身手敏捷的有些过分,跟蜘蛛似的快速爬了下去,九叔说:枚子,小心点。
我一点头,双手抓着井沿,两只脚撑着井壁,一下一下缓缓移动着,在我快到底的时候,九叔钻入了方井,他用力将那块盖了一半的碧玉地砖移过来,盖住了井口。
方井底下非常的干燥,里面是用青石砌成,有一条三米宽三米高的方形甬道,我们走了数十米后,出现了一个向右的直角拐弯,往前走了百步之后,出现了一个向左的直角拐弯,一连走过十多个直角拐弯后,我们来到了一处方形石室中,只见中间有方形玉墩,长三米、宽一米、高有五十公分的样子,玉墩上雕刻着夔龙兽面和饕餮纹,上面站着一个光脚的人,她穿着巫师的法衣,头戴黄金巫冠,脸用黄金面具遮住了,她双手左低右高斜握一根牙尖朝下的猛犸象牙,手与露出的手腕乌黑发亮,身高接近一米八,带玉方墩估计在两米六七。
九叔说这是古蜀国的‘立尸’,立尸的地位极高,可以说仅次于君主,掌管一切祭祀活动,可以沟通神灵,相当于巫师中的大祭司。
绿雷道:她的腹部,怎么还微微鼓起,难道还是个怀孕的立尸?
九叔用探尸钩敲击了一下,发出了木鱼似的嘚嘚声,他戳了戳立尸的胸口,却非常的柔软,用钩子挑开立尸的衣带,勾起法衣看到在她的腹部,倒扣着一块盘子大小的龟甲,龟背刻有大量的象形文字,打了孔,用一根蚕丝线挂着。琇書蛧
九叔道:可找到你了。
绿雷说:这不是一块龟壳吗?
九叔道:此乃烛照龟卜的‘甲骨天书’,那群老东西挖空心思都像找到它,没想到让我先得手了。
他说着拿出小刀一划,蚕丝线被割断,甲骨天书稳稳的落到了他的手里。
可与此同时,立尸的黄金面具也瞬间落下,露出了一张乌黑的绝美面容,她的眼睛大睁着,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檀口微张,在她的眉心用朱砂画着一只红色的眼睛。
九叔后退了一步:没想到还是立尸中的三眼鬼母。
嘶嘶!
立尸的檀口微动,一只与烟螟极其类似的鳞翅目昆虫爬了出来,不过通体却是血红色的,它震动的双翅有血光浮动,九叔道:这是比烟螟更恐怖的血螟,咬中就死。
却见血螟振翅朝我飞来,我吓得急忙躲在了绿雷后面,九叔也连连后退,手里拿着甲骨天书,准备拍打。
可是,血螟的速度比牛虻还灵动,不时在空中悬停,猛然出击,简直防不胜防。
“你别老跟在我身后啊。”
绿雷骂了一句,我也很委屈啊,这石室中根本没处躲避。
那血螟嗡的飞来,一下子落到绿雷脸上,叮了一口,绿雷白扇了自己一个耳光,那血螟已经飞到了远处。
九叔也靠了过来,他问绿雷:是不是又痛又痒?
绿雷说:凉凉的,没感觉呀。
九叔讶然:这怎么可能,你应该麻痹了才对。
绿雷说:不会是我之前感染了尸苔,可以克制这血螟?
九叔道:极有可能!那你挡在前面,我和枚子准备随时出击拍死这血螟。
绿雷咧嘴一笑:可不带这样的啊。
我和九叔躲在绿雷身后,那血螟反扑了五六次,绿雷被咬了好几口,他也真是虱子多了不痒,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第七次的时候,九叔挥出工兵铲,打断了血螟的一只翅膀,它嗡嗡着掉到了地上,我上前拍了两工兵铲,直接将其打的稀烂。
我们三人汗流浃背气喘吁吁,刚松了一口气,却听九叔道:小心后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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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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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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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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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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