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这老者听力极佳,早就听见了久屹的响动,神思敏捷的判断出了来人的身份。
久屹利落地跳落至门口,哗啦一声推开了房门。
小弟子险些被这一波峰回路转闪了腰,吓的愣在了那里。
看着眼前的两人,久屹的浅笑还未挂起,就见老者满是斑纹的脸上忽然漏出了显而易见的震惊之色。
久屹觉得相比之下这小弟的神色倒显得正常了些。
思索间,久屹立刻察觉到事态似乎可能有微妙的转机,未免烂言多口多生枝节,他决定以不变应万变,静观事态,让老者先开口。
老者见到上下打量自己的久屹,神色抑制不住的震惊,而后盯着久屹的脸拄杖站了起来。
即便这老者还没到颤颤巍巍的地步,一旁愣愣的小弟子还是忙回过神来上前搀扶。
久屹见这架势,显然这老爷子认识自己。不过,不用想也知道,他认识的一定是乜寒涯。
久屹自己从出来到现在,认识的人屈指可数,显然和这老爷子素未谋面。
但,若是乜寒涯认识的人……到现在……这年岁,岂不是有一百多岁了!不不不,要是还活着的人,说有快二百岁都不夸张。
不会如此巧吧,就恰好有个长寿的老熟人?还给认出来了?
但,久屹细细打量了一下老爷子的脸,不由得感慨,岁月这把杀猪刀,摧残成这样了上哪认去啊。
转瞬间久屹又暗自拍了一下脑门,乜寒涯生前认识的林青宗子弟屈指可数,左不过就是那么几个时常跟着阎邵云混的小弟子中的一个。
他们通冥坊此次行动不宜张扬,久屹的身份现在也是尴尬,眼下最重要的是弄清楚这两人的目的所在。
想法闪过一瞬,久屹做出了决定。
他渐渐扯动嘴角,歪头脸上立刻挂起了个略带痞气的笑容。
久屹本人从来不会这样笑,这是他自认为最贴近乜寒涯本人的小动作。
他一边笑着,一边环起手臂,抬手摸着下巴继续打量着老者,还顺带“嘶”了一声,将乜寒涯经典的思虑之色展现的淋漓尽致。
老者看着久屹,神色更是惊讶了,像是认定了什么,躬身上前两步,又看了看。
最后战战兢兢的试探道:“师……师叔祖?”
一旁的小弟子闻言险些栽倒在地,看着自己师傅管眼前这个不过二十多的年轻公子叫‘师叔祖’,简直如五雷轰顶一般。
其实每次他见师傅叩拜师祖阎邵云的时候心里都会别扭一番,现下来了个辈分更大的。
他暗自在心里数了数:“我的天,‘师叔祖’!也就是我师傅的师傅的师傅的幼弟。那自己该叫什么呢?”
掰了掰手指,不由得暗骂:“我靠!曾师叔祖。这辈分,大了一个来回带拐弯的!”
转念又一想:“要死了!我刚刚偷窥了曾师叔祖……还被发现了……还被反追踪……还被师傅知道了……”简直想就地自鲨。
两人并未搭理旁边这个几近崩溃的傻小子。
久屹笑着看着老者伸指一点:“原来是你,亏得你记性好,不然这时隔一百多年,我还真认不得你了。”
老者一听,没错了,就是师叔祖本人!就见老者弯腰将手杖端正的摆在地上,撩起衣摆就跪下叩了个大礼。
“晚辈霍月行拜见师叔祖!不知师叔祖驾临,唐突冒犯,还请师叔祖宽宥。”
小弟子见这架势,吓的也跟着跪在地上拱手认错,低着头不敢做声。
久屹心中不由得无奈摇头,说实在刚刚他真没认出这位到底是阎邵云的哪个弟子,但这不一句话就套出来的事吗。
要怪就怪林青宗重视辈分地位这点破事,乜寒涯又没拜在林青宗门下,让他们这群弟子叫师叔也只是乜寒涯当年的一句玩笑话罢了。
不想炆爞认了真,大手一挥就这么定了,阎邵云吃瘪的跟着降辈分,连带着当时拜在阎邵云手下的几个嫡传弟子也跟着乱叫一通。
搞得乜寒涯的地位在当时经常跟着阎邵云的几个小徒中变得越来越高。阎邵云又规矩大,管得严,一来二去就搞成了这样。
久屹不由得心中腹诽阎邵云:“这可怪不得我,要怪还是怪你自己。”
当时,时长跟着阎邵云的那几个小徒,乜寒涯都有印象。而这个霍月行比较特殊,他不经常随阎邵云外出公干,大部分时间都守在林青宗之中。
简的来说,阎邵云不在,他就是阎邵云留在林青宗的耳目。
所以对于阎邵云,霍月行是非常重要的亲信。
当年乜寒涯和炆爞暗入竹轩万书堂查古籍之事就是他在做内应。阎邵云忙时一应事宜也都是他在安排。走的时候替阎邵云送别的那个小弟子,也是他。
乜寒涯对这个办事周全老城的师侄孙印象还算深刻。
被这一百多岁的老者三叩九拜,久屹虽然也不大适应,但他告诉自己,他现在是乜寒涯。必须如此。
久屹勾着嘴角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必如此,意思意思即可,赶紧起来罢。
接着自顾自的迈着方步毫不客气的进了屋,一屁股坐在了霍月行刚刚坐的位子上。
边上的小弟子见状一愣,不由得出了一丝冷汗,这曾师叔祖好像不太拘泥这些,但莫名给人一种不太好惹的感觉。
小弟子搀着霍月行进了屋,两人拘束的站在一旁,像犯了错的孩子。
久屹见状一乐,无所谓的指了指旁边的位子:“坐啊,愣着干什么。
不是跟你说过,在我面前无需你师傅那套,板的让人不自在。”
霍月行老脸惭愧的点了点头,端端的跪坐在一旁,后背丝毫不靠向隐几半分。
久屹又看了看跪坐在后面头都不敢抬的小弟子,装作无奈的样子摇了摇头。
真是兔子没尾巴,随根。一个个都跟阎邵云一个德行,见了师长像见了后爹一样,别别扭扭。
就见久屹抬手朝那小弟子一点:“你徒弟?”
霍月行忙尴尬又惭愧的低头道:“是,小徒陆畔寻,让师叔祖见笑了。”
陆畔寻闻言又叩在地上颤声道:“见过曾,曾师叔祖。”
久屹干笑着点了点头,目光移回到霍月行身上,问道:“不是你大弟子吧?”
霍月行闻言苦笑着垂了垂眼,道:“大徒……大徒告终于八十六年前。”
久屹无奈笑了,想想也是,这老头怎么说也有一百七余岁了,能熬过他的人可没几个,就是换徒弟也该换两拨了。
见久屹挑剔的目光在陆畔寻的身上来回扫动,吓得陆畔寻低头直冒冷汗,霍月行忙道:“这孩子天资虽然不高,但人不坏,心思质朴,至忠至诚……”m.χIùmЬ.CǒM
久屹忙抬手打断了他,久屹可没有空挑他徒弟的不是,岔开话头直奔主题的问道:“林青宗最近不太平?”
霍月行闻言一愣,但想想也是,自己一个高龄到早该退隐的老家伙,没事闲的派人去跟踪访客?
定然是宗里出了什么事。
霍月行本欲开口,又看了看陆畔寻。
陆畔寻立刻明白,起身去关门。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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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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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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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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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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