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黑暗之中,似是有人在叫他。
这种黑暗不似他以往被镇压时感受到的那般。没那么黑,也不那么冷,也不是死寂死寂的。
他的身体很沉,沉的他睁不开眼睛,也动不了,但是也不特别难受。
反正一直这样是舒服的很,直到叫声越来越大,还伴随着大力的摇晃:“久屹,你醒醒……
我去,莫不是怕光,被晒得死了过去,不应该啊……”
久屹终于从朦胧中辨认出声音,抬了抬手,睁开了疲惫的眼睛:“……蒋灼?怎么了……”
蒋灼没好气地插着腰:“你还问‘怎么了’?
我去,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心大的僵尸。你居然睡着了!你不是僵尸吗,怎么也会睡觉?
哎?睡着还不算,竟还叫不醒。我以为你被阳光晒死过去了,差点没再给你塞回墓里去……”
久屹坐起身来才发现自己躺在了地上的枯木桩上睡着了,可他明明记得自己昨天是坐在地上睡过去的?
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关注的重点不对,真正的问题是他竟会睡觉?
他抬头看了看刺眼的阳光,像耀眼的丝线从树叶间洒下,好看的紧。
蒋灼在他呆呆的眼前打了个响指:“哎,别发呆了,都睡到太阳照屁股了,该赶路了。”
久屹这才回过神来,见湛暝已经牵马过来。
湛暝抬头看了看阳光,开口道:“今日天气甚热,可感到身体有何不适?”
蒋灼闻言不禁瞪大了眼睛,大概是第一次见他关心谁,一脸‘天!猪在飞!’的神情,不过也没敢多说什么。
久屹站起身来动了动:“无甚不适,就是……身体沉的很。”
蒋灼从马上拿过包袱,边翻边道:“你以往在那么好的玉泽里养着,现下出来肯定不适应。
更何况你昨晚又吃了东西,肯定会受些影响……”
小檎不忍见他一本正经地瞎说,便道:“你瞎编的吧。就是想让人家以后不吃东西为你省些盘缠……”
蒋灼伸手拍了一下小檎的后脑勺:“小屁孩懂个屁……
哎,话说回来,你长时间离开那水玉棺,会不会过一阵子就……呃,腐烂什么的。”
久屹略带尴尬道:“不会,那玉棺是生死人肉白骨的神器。既然活了无魂之尸,便是不腐不烂的,没有意外是不会死的。”
蒋灼不禁又开始肉疼,错过了那般好的神器。若不是赶时间还忌惮那里的厉鬼,就揪着久屹带他回去把那玉棺变小了带出来。
小檎见他手插在包袱里依然未拿出来,问道:“蒋老头,你找什么呢?”
蒋灼回过神来:“哦,湛暝,可有带斗篷?我的未带来,把你的给久屹披上,免得一会到村镇……惹了麻烦。”
‘吓到人’这样的字眼没好意思当着久屹的面说出口。
湛暝默默地递过来一件黛蓝色的斗篷,绣着湛蓝色的兽纹。
久屹看着兽纹暗暗对比了一番,发现和湛暝现下身上穿的所绣一模一样,这是有多钟意这古怪的兽纹。
久屹知道自己面目吓人,披上斗篷刚好挡住面目,将长着黑长指甲的手藏在里面也正好。
只是这光着的脚有些突兀,但一时也没别的办法。
“好了,我们走……”蒋灼说着转身看见两匹马不禁尴尬地停了步子。
面对着两匹马四个人不禁一同尴尬地拧着眉。
他们忘了,来时蒋灼和小檎骑着一匹马,一个大人后边驮着个小孩,看着还挺正常的。
但若是两个大人同乘一匹马,难免有些……挤。
最重要的是……两个男人,无论谁和谁分一匹马,画风都甚是怪异。
蒋灼干咳了一声,用极快的语速道:“好,我们两人乘一匹。时间紧迫,事不宜迟,出发吧。”
然后迅速的抱起小檎,扔上马,自己也跳上马,一扬手,绝尘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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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愣的久屹反应过来时,尴尬地抽了抽嘴角,转向湛暝:“那个……”
正不知那个点什么才好时,只见湛暝已飞身上马。
久屹更加尴尬地看着这情形,静静地等着那人也一扬手绝尘而去。
湛暝手拉着缰绳,见他没反应,侧头定定地看着他:“上马。”简短利落。
久屹抬头看见立在阳光里的湛暝一身英气,瞬间觉得尴尬气氛少了许多。
湛暝腾出马镫,久屹抬腿踩了上去。
可久屹还不太能灵活的控制自己的身体,正觉无助时湛暝伸来了一只手,脸上依然是没什么神情。
久屹忽然觉得湛暝这人话是少,但是实际还蛮和气,默默收回之前对他难相处的成见。
他刚欲伸手,忽然看见自己手上黑长的指甲,冒着冷光,一时又怕伤到湛暝。
正尴尬间,却被一把拉住。
湛暝的手心很热,手指修长骨节分明,力道适中又适时地松开。
久屹安稳地落在他背后,居然感觉也不是很挤,心下安稳地拢着斗篷。
忽听湛暝低喝一声:“驾!”
马猛地往前一窜,久屹差点没扬下马去,魂飞魄散地抱住了湛暝的腰。
心里收回了方才的夸奖,话少也真不是什么好事,不能事先说一声吗。
湛暝加快了速度,追上了蒋灼,蒋灼侧头,玩味的打量着,最后目光落在久屹紧紧环在湛暝腰间的手臂。
久屹才意识到自己表现得有些胆小,尴尬地收回手臂。
湛暝倒是没什么反应。
僵了一会,久屹还是不安,小心地伸手抓住了湛暝腰间的衣服,毕竟他第一次骑马。
蒋灼好笑地转过头,觉得若这小僵尸身上的皮肤不是青紫的,此时桃红一定从脖子漫上了脑门,有趣的很。
很快四人到了一座小村镇,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不少。一行人牵着马匹四处寻客栈。
怎也没想到,村镇不大,四处的客栈居然都满了。最后还是蒋灼四处打探,找到了一家地处偏僻的小客店。
四人站在破旧的二层小楼前,小楼光是看外表就有些年头了。
四处的木料似乎风一吹就会掉渣,门上的帘子破烂不堪,灰蒙蒙的。
小楼后是一片荒凉的林子,全无半点生机,挡住了阳光,更显得小楼黑洞洞的。
小檎皱着眉头环起手臂,抱怨着:“这也太破了。
都怪你,非要下地去捞油水,耽搁了时辰,若再早一天到这也不至于人多到只能住这里。”
蒋灼挠挠头:“也不能都怪我啊,说不定就算早一天到这,其他的客栈也早就满了。
这种时候人多也是正常,要怪就怪咱离得太远,不能及时赶到……
不过这客栈风水是差了点,阴气重。看来今晚睡不了安稳觉了……”
正说着里面一个面色疲惫,一身丧气挡不住的小二提着抹布走了出来:“这位客官,您就知足吧,就这条件也快满了。
我们店本来就没有多少间屋子,又赶上这时候,现在就剩两间客房了,您是住还是不住啊?”
小二一看就是平日懒散惯了的主,一时间客人比较多显得很不耐烦。懒怠地抖着抹布上的灰,全无热情之意。
蒋灼翻了个白眼:“住住住,剩下的两间全要了,把马牵好。”
四人扔下马匹往店里走,路过小二时,小二稀奇地打量着久屹。
这种天气还捂得如此严实,看着就不正常。
最主要是,那双露在外面青紫的脚,没穿鞋子。
小二看着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没敢多看,赶紧跑去牵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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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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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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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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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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