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下来,从初见到现在应有十多年间隔了吧,可这女人似是丝毫未变一般,脸上身上完全不见岁月痕迹。
她高高在上的坐在那里,像是在批阅什么东西。见小太子施礼,只挑起眼皮瞧了一眼。
良久也未让他起身,只冷声问道:“你可还记得,昨晚行动的目的?”
小太子默默良久,低头答道:“暗入北梁,刺杀提清子……”
“那你做什么去了!”女人冷声打断他申斥道。
小太子沉默了。m.xiumb.com
久屹知道,军情多变,他本可以有很多理由为自己辩解。但大抵是他辩解也无用,小太子并未做声。
显然,去救人是他执行任务过程中临时得出的推断,擅自做出的决定。
这样做定然是不被允许的。
“你既不解释,便是明知故犯!”女人怒斥,甩手将茶杯甩在了小太子腿边,显然是找准了距离。
碎碴崩起,划过脸颊留下了不深不浅的伤口。
“你给本王去千井面壁思过!
如果你再犯同样的错误,就永远别出来了!”
久屹闻言不由得愣住了,这耳熟的话和语气他可不是听过?
在飞鸿岭,青龙镇的山洞中,当时他猛然想起的,就是这句话!
而当时他对这句话表现出的惶惧和抵触,不亚于现在小太子的反应。
这种情景再现的感觉让久屹非常不安。
小太子闻言猛地抬起头,看着那女人。
久屹想,这眼神一定是非常的不甘,眼眶紧绷着像要裂开了一般。
久屹听到小太子哑着嗓子问道:“如若是我被俘,您是否有同样的选择?”
女人闻言愣了一瞬,但很快失望的垂眸看着他:“不会有人为一枚弃子牺牲。”
她的声音如此的冰冷,明明轻飘飘的几句话,却让小太子感受到犹如被压垮般的窒息:“你失手的那一刻,就证明了你的无能。
恒!别告诉本王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这个道理!”
在她令人窒息的注视下,小太子没再开口。
他渐渐变得无比沉静。既没有撕心裂肺的情绪在内心疯狂发泄,也再没了怅然若失的落寞与不甘。
就像一个人,忽然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闭了嘴也低了头。
随后只是规规矩矩的施礼,退下去领罚了。
所谓千井,就真的是口井。但,这里是整个地下城最污秽的地方,是所有污秽聚流而下的井道。
小太子就坐在四四方方的千井底端,上方井口扣着活牢门,外面透过来所剩无几的光线,照着从上方四面流淌下来的黑乎乎的液体。
千井底端四角处有洞,这些液体堆积在底端,再慢慢从四角处流走。
源源不断的流下来再流出去,好像永远也不会终止。
这里的气味极其呛人,各种各样的味道混在一起,已经无法形容出具体是哪种味道。
小太子就定定的泡在里面,可怕的味道让他将气息放的及其微弱。黏腻的液体包裹着他让他每一处伤口都钻心的痛痒。
像是这漆黑的水下有成千上万的小虫蚕食着他的身体。
久屹能感受到跟他同样的痛苦,细细密密的折磨让人想崩溃的抓破撕烂自己身上的每一块皮肉。
只有听着四处的流动声和胸口微不可见的一点起伏,才能证实这具身体还是活着的。
“还关着呢?”
忽然一个声音从井口上方幽幽的传来。
听久了水流声,久屹一时竟分辨不出这是谁的声音。
小太子良久像是才从睡梦中醒来,缓缓的抬头望去。
太黑了,只能从铜栏杆间隙间看见了那人的脚尖和半个头顶。
那人也不等小太子的反应,自顾自的说道:“大战就要开始了。
先锋的位置我先替你顶着,当是我还你的人情了。”
原来是那被救回来的男人,都恢复的可以上战场了吗,他已经被关了这样久了。
男人见小太子抬头看着他不回话,无奈的叹了一声,自顾自的嘀咕道:“把你教成这样,算我的失职……”
“不过”他忽然又提高了声调道:“月前,卞中的埋伏圈里中了一支队伍,全军覆没。
算是个好消息吧……”
见小太子动了动低下了头,仍不做声,男人|站起了身:“等你出来,我送你件趁手的兵器吧,当是你的成年礼了。”
听着外面踩水离开的声音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久屹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久屹猜测朱雀阵的活眼喷发应该已经快结束了,这次他深睡的时间较短。
很快他便在小太子的身体中再次苏醒。
久屹睁眼看见天上的浓烟炽火,不用想也知道,他们口中的大战已然开始了。
许久不见这泛白的天,可惜了全是黑压压的浓烟和四处流转的凶煞,喊杀声和嘶吼声震耳欲聋。
久屹顺嘶吼声望去,不由得为之一振。
几条巨大的黑鳞长龙飞在空中,他们九只硕大的翅膀遮天蔽日的挥舞着。
鳞爪舞动间能看见乌黑的气泽环绕,两只尖长的利角顶在头上,殷红的龙鬃在风中疯狂摆动。
龙头回转,一双血红色的巨眼和排满利齿的巨口看了让人神魂俱震。
那些龙嘶吼着,正在和空中的几只鸟缠斗不休。
那些不是普通的鸟,大概是凤与朱雀哪一支的旁亲。身形硕大,通身丹红,短尾巨翅膀,口喷烈火。
这些大鸟的背上都有人,提着剑,掐着剑诀,显然双方对峙火热。
本就不怎么靓丽的荒山,现在彻底热火起来了。
除了天上,地上的也没闲着,到处都是展开翅膀的妖,拿着各种兵器与蜂拥而上的法修对抗。
这些法修的服制和那天被夜袭城营里的一致,他们的虎头龙身旗帜飘的到处都是。
久屹发现,这些展开翅膀却未现出真身的都是年轻人,想是小太子他们这一种龙族大概要到了一定年岁的才能现身搏斗。
现下看这情形,能现身的皆在天上奋战,不能现身的也展翅火拼,几乎全族的老少皆拿起了兵刃杀敌。
他们不再隐藏翅膀,这就意味着死战。
全族的死战。
看来,他们已经到了最后的关头。
小太子他们这一族本就不多,而举旗进攻的法修铺天盖地,众寡悬殊。
久屹甚至看见了瞧起来不过八九岁的孩子,展开小翅膀,拿着小兵器……
全部都在抗敌,没有人退缩。
厮杀似乎已经刻入了他们的骨血。一息尚存,绝不倒下。
法修的队伍虽然人多势众,但龙族单兵强悍,法修也在迅速损失。
双方已经杀红了眼,不分老弱,没有任何人手软。
天上缠斗起来,火像雨点般砸了下来,无差别的吞烧着撕心裂肺的喊声。
这火可不一般啊,久屹想,自己这次可见识到真正的三昧真火了。无论什么,沾了边便疯狂的燃起,越烧越旺,越烧越熊。
焦糊味和黑烟四处弥漫。
远处不知哪条重伤的龙被削去了翅膀,滚落在地,痛苦嘶嚎。砸的一片人仰马翻,唉声四起。
声嘶力竭的龙吟穿透了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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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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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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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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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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