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本是个旱年,已经快半年没有下过雨了,这天却忽然天降甘霖。原本只是淅淅沥沥的几滴小雨,后来逐渐变成了瓢泼大雨,湿润皲裂的土地。
这雨若早两日来,田野间必定到处是为之庆祝的百姓。他们已求神祷告了数月,只求一份甘露。老天遂了他们的愿,可谁也没想到,伴随着这场雨来的是什么。
杂乱的马蹄声渐渐远去,天地间恢复宁静。
一具又一具尸体凌乱地散落在田野间、村庄里。血水汨汨地从尸身上涌出,又被雨水快速冲刷,浸入土地中
董姜正坐在营帐里看地图,忽听外面叫道:“州牧,风先军得胜归来了”
“哦这么快”董姜走回椅子上坐下,慢慢道,“让那小杂种过来见我吧。”
过了不一会儿,韩风先意气风发地来到帐中,先向董姜行了个叩拜大礼:“风先见过爷爷。”
董姜的年纪实际也不过大韩风先二十来岁,比韩风先从前的义父韩赞还小上几岁。两年前韩风先杀了韩赞投奔董姜。董姜为了表示对这匹沙漠之狼的倚重,也要跟他认个亲戚。然而韩风先已认过义父了,而且还是被他亲手弑杀的,怎么说他都不好再认一个新爹。于是乎,他只好又自降一辈分,认董姜做他的爷爷。董姜多了这么能干的一个乖孙子当然乐得高兴,这爷孙的辈分就这么定下了。
韩赞若泉下有知,自己的好义子不光卖父求荣,还又替自己认了个爹,怕是要气得撬开棺材板爬出来。
董姜要笑不笑道:“好孙儿,起来吧。怎么样杀了多少人缴来了多少东西”
韩风先起身道:“禀爷爷,取得敌方军民首级一千二百余,缴获钱粮若干。还未完成清点,风先便先来见爷爷了。”
董姜哈哈笑道:“好干得好有你出马,我放心得很。这一路过来你立了不少功,该赏缴来的钱粮,你自己留下三分之一吧。”
韩风先忙道:“能为爷爷效力,是风先的福分。”
顿了片刻,又道,“风先不求赏赐,只求能为爷爷效犬马之劳风先素闻那延州军将领谢无疾是个常胜将军,请爷爷给风先一个机会,让风先去割了谢无疾的脑袋给爷爷盛酒喝”
董姜先是大笑三声,神色旋即变得玩味起来。对于韩风先的这番话,他不置可否,只道:“好孩子,你有这份孝心,我高兴得很。”
少顷,又道:“你刚得胜归来,想必累了,先回去歇歇吧。我一会儿派人去接收你缴回来的战利。”
听了董姜的话,韩风先眼中闪过一丝不甘。他还想再说什么,可一抬头就看到董姜那似笑非笑的神情,他心中一慌,又迅速把头低了下去,将情绪全隐藏起来。
少顷:“是那孙儿告退。”韩风先又行一礼,转身出去了。
董姜望着韩风先离去的背影,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扬手招来手下,吩咐道:“赶紧去清点一下那小杂种缴获来的东西,别让他私吞太多。”
“是,州牧。”他的手下领了命令,连忙出去安排了。
韩风先脸色阴沉地回到自己的帐内,恶狠狠地一脚踹翻搁兵器的架子。只听丁玲桄榔一阵响,刀剑矛散落一地。
他在原地来回转了两圈,胸膛上下起伏,急赤白脸地骂道:“那董老狗简直老奸巨猾我为他出生入死,他却从来都不信任我我的兵他不肯还给我,我抢来的粮食他只给我留三分之一,还他妈当是赏我的啊畜牲混帐”
他帐内有一犬戎青年,在看到他脸色难看地进帐时,就赶紧过去放下了帐帘,又守在帐口向外张望,确保外面无人监听。
待韩风先骂完,那犬戎青年来到韩风先身旁,搂住他的肩膀,将他的头轻轻搁在自己颈间,抚摸他的脊背。在犬戎青年的安抚下,韩风先紧
绷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
犬戎青年问道:“你问董姜要兵了”
韩风先不语。
他向董姜请命,说要去割下谢无疾的脑袋,实则是一种委婉的说法。如果董姜真派他去和谢无疾的主力部队作战,势必得给他增添兵力,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董姜却不肯答应,便是拒绝了他的要求。
眼下韩风先手里只有几百人可调遣,当初他在韩赞手下时都不止这个待遇。实在是那董姜老奸巨猾,嘴上说的好听,仿佛极器重他,实际上却拼命削减他的势力,对他极其防范。
犬戎青年欲言又止。
他恨清楚韩风先的脾气,早在韩风先去见董姜之前他就劝诫过,让韩风先务必忍耐,不要急着向董姜邀功。如今董姜觊觎中原,手下能征善战的将领却有限,只要韩风先取得他的信任,早晚会获得董姜的重用的。反倒是韩风先越心急,越惹董姜起疑,反而更遭忌惮。
他劝是劝过了,可韩风先显然没将他的话听进去。现在也没必要再说什么了。
犬戎青年暗暗叹了口气,继续抚摸韩风先,直到他彻底平静下来,方才小声问道:“统满,你问过思思被他们关在何处了么”统满是胡人语中他对韩风先的尊称。
韩风先听了这问话,猛地皱了下眉头。他推开犬戎青年,敷衍道:“早问过了,和其他军官的家眷养在一起。那董老狗说他让人好吃好喝伺候着,你就别操心了。”
犬戎青年显然没有相信韩风先的说辞。他注视着韩风先的眼睛,慢慢道:“两年了,我只想见思思一面。我想知道她好不好,或者她是不是还活着”
韩风先不耐烦道:“我说问过了便是问过了。谁的家眷不被董老狗扣着难不成你还指望董老狗大发善心,把人放出来还给你不成”
犬戎青年沉默。
这犬戎青年名叫哥灵察,乃是韩风先手下一名军官,也是自幼和韩风先一起长大的。思思是他少年时便结为伴侣的妻子。两年前,在韩风先还尚未投奔董姜时,哥灵察所在部曲遭到董姜军队偷袭,哥灵察与妻子思思一同被擒,成为董姜的俘虏。
凉州的战俘会被当做奴隶,大多会在饥饿困顿和虐待下死去。然而也是哥灵察运气好,他刚被俘没多久,韩风先便带着韩赞的脑袋来投奔董姜了。韩风先投奔的条件是董姜得把他从前用的顺手的几名部将还给他,其中就有哥灵察。董姜自然没有不答应的道理,于是哥灵察这才逃过一劫。
然而哥灵察自由了,思思却一直被扣在董姜手里。
董姜是个疑心很重的人,凡他手下军官的家眷都会被他以照顾之名扣下,实则是当做人质。因此部将可以还,女眷却没有归还的道理。两年来,哥灵察从未见过妻子一面。以他的品级也无法直接面见董姜。唯有每逢立下战功时,他会请韩风先帮忙带个话,让董姜准许他见一见妻子。只可惜两年来,韩风先给他带回来的答案都是“不”。
韩风先转过脸,对上哥灵察的视线。
哥灵察是犬戎族人,有一双湖蓝色的眼睛,仿佛一池湖水。这池湖水清澈异常,有时宁静,有时又显得有些悲伤。
韩风先收回了视线。他冷冷道:“那女人拢共没几两肉,董老狗还能炖她吃了不成你别再成天惦念她了,有那功夫不如替我想想,如何从董老狗手上要回我的兵马。”
哥灵察默默凝视了他片刻,垂下眼,低声道:“是,统满。”
韩风先刚被抚平的怒火不知怎么的又噌噌往上冒。他踹了一脚已经倒在地上的兵器架,转身出去了。
“报将军”
谢无疾方从朱瑙邸内出来,一道快马疾驰而来。那信使飞驰到他面前,飞身跳下来,道:“将军,陇西失守了”
谢无疾闻言皱了下眉头
。当他听说凉州军向陇西进军的时候,他便猜到会有这一天。凉州骑兵骁勇善战,以陇西的军防,必定抵挡不住滚滚铁骑。只是失守的时间比他预想得更早,可见凉州军之勇猛。
陇西并不是谢无疾的驻地,那里的守军也不是他的部下。但过了陇西,翻过高地,凉州军便要和他兵刃相见了。
谢无疾闭上眼睛,回想起刚才他与朱瑙的对话。
打仗的事情朱瑙并不通,然而他有一句话说的却是谢无疾十分认同的。
打仗与做生意一样,有共通之处。于做生意而言,一笔买卖的盈亏并不重要,到头来所有的买卖做完,能赚得最多才算完满。于打仗而言,一场战事,乃至于一段时日里的成败其实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用最小的代价达成自己的目的。
片刻后,谢无疾复又睁开眼睛。
他翻身上马,道:“回营”
谢无疾回到营中,午聪连忙迎了上来,禀报道:“将军,各驻地传来消息,都已完成紧急布防,随时抵御凉州军来袭。”
谢无疾面色沉静如水,先是点了点头,又向午聪吩咐道:“给各驻地传令”他如此这般吩咐了一番。
午聪听着起先愣了一愣,若有所思了片刻,明白了谢无疾的用意,于是连连点头。
然而当听完谢无疾全部的命令,他还是不免露出了忧虑的神色:“将军,其他地方若失守也还罢了。可那散关乃军事重地,万一真让凉州军破了散关,他们便可长驱直入来到关中。到时候我们的军队,关中的百姓后果恐怕不堪设想啊”
谢无疾淡淡道:“我自有准备。”
午聪见他胸有成竹,便不再多说了,只道:“是,将军。我这就去传令。”
数日后。
董姜在营中等了良久,逐渐等得有些焦虑。他招来手下道:“你去看看战场形势如何,怎么还没消息”
他手下的士兵领了命令,连忙出去了。
董姜心烦地站起又坐下。
凉州军刚刚开始向东南进军的时候,可谓一帆风顺。凉州骑兵所到之处,军民全都闻风丧胆。他们势如破竹,一路烧杀抢掠,战果无数。陇西的郡县短短三日就被凉州铁骑完全踏平。
这样的顺利让他颇为得意,也开始有些轻敌。他本以为他们不出三月就可拿下关中,一年内就可长驱直入中原腹心。
然而当他们进入谢无疾的地盘时,情形便开始不对劲了。
谢无疾号称常胜将军,他带出来的兵也的确能打。在此之前,他们顶多一两日便可扫平一县。可现在,他们已经花了整整三天的时间,都没能攻破一道山隘。这样下去,形势对他们将会不利。
须知凉州以骑兵为主,行军速度快,擅于冲杀破阵,威力凶猛,却也有个致命的缺点,那便是粮草。凉州本就是土地贫瘠之地,凉州军出征时压根没带多少辎重,口粮都是一路杀一路抢来的。在这种作战方法下,一旦他们耽搁的时间太久,粮草耗尽,兵困马乏,莫说进军中原,恐怕连退都退不回去了。
因此时间对凉州军来说极为重要,区区一道山隘便连攻数日不下,他们实在耽误不起。
董姜烦躁地等了好一阵,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总算回来了。
董姜连忙问道:“如何攻下了吗”
那人道:“州牧,敌军伤亡虽重,却仍然坚守。目前尚未攻破。”
董姜勃然大怒,把眼前的东西扫落一地,骂道:“没用的废物打了这么半天,这么一座山都打不下来若粮草耗尽,我就割他们的肉来喂其他将士”
他发火时,周遭顿时无人敢吭声。
正当此时,外面忽然传来通报声。
“州牧,韩风先求见”
董姜一愣,
皱了皱眉,怒火逐渐平息下来。过了片刻,他道:“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韩风先走入帐内。
尚不等董姜问话,韩风先率先跪地行礼,掷地有声道:“风先听闻战况不利,特来自请出战今日之内,风先必取敌将首级献与爷爷”
董姜沉吟不语。韩风先入帐之前,他便已猜到了韩风先来的目的。
说实话,董姜心里很明白,韩风先是个能征善战的好将领。远了不说,只说近的,韩风先能用区区两百人全歼延州军千人的队伍,自己死伤还不到半数,放眼凉州,恐怕再找不出一个比他更能打的。
但是人无完人,人若有长处,往往就有短处。而韩风先的短处又条条致命此人心浮气躁,狼子野心,更重要的是,忠心欠奉。这样的将领再好用,也不是人人都敢用的。
因此对于这样一个手下,董姜的心情一直很矛盾。杀了舍不得,用又不敢放手用,一面养,一面压制,快要把一匹沙漠之狼活生生养成沙漠之兔了。
然而眼下战局形势胶着,便他心中再忌惮,若不让沙漠之狼亮亮獠牙,那是真白养了。
董姜思虑再三,咬咬牙,终于从怀中掏出两块兵符,丢到韩风先面前。
“好孩子,”董姜道,“若你能攻下此关,这两张符以后就归你所有。”
韩风先顿时一喜。一张符可调动一营五百人,两张符便是一千人。虽然当初董姜从他手下削去的人马不止这点,但这才只是刚开始。早晚,他能够拿回属于他自己的东西而且,他会得到更多
韩风先攥紧两张兵符,向董姜叩首道:“爷爷放心,风先决不让爷爷失望”
哥灵察正在帐外练习长矛,韩风先快步走来,抓起一顶兵盔丢向他。
哥灵察手中长矛一甩,稳稳地用矛尖挑起头盔,不解道:“统满”
韩风先满脸喜色,摸出两张新得的兵符亮给他看:“你瞧这是什么”
哥灵察怔了一怔,当下明白发生何事,亦喜上眉梢。他二话不说,戴好盔甲,立刻随韩风先点兵去了。
山风呼啸,天色渐阴。
时辰实则还早,只是忽如其来的乌云遮住了天光,使天色将雨不雨,似晚未晚。
董姜站在帐外,阴沉的天色加重了他心中的烦躁。他转脸想手下问道:“眼下什么时候了”
手下忙道:“禀州牧,还未到午时。”
“是么”董姜眯起眼睛。山风越来越大了,风声中似乎夹杂着凄厉的惨叫声。以往他很喜欢听着声音,可如今却有些心神不宁他不知道这惨叫声是谁发出来的。若是敌人,自然叫他高兴。可若是他的士卒,那就让人很不痛快了。
正此时,风向一转,风声似乎也变了个调,听起来像是滚滚马蹄声。
董姜正听着风,眼睛一睁,竟真有人骑着马过来了。
“州牧”传令兵几乎是从马上摔下来的,气喘吁吁,“胜了,胜了风先军攻下山岗,敌军已全面溃逃”
董姜:“”
董姜:“”
他先是一喜,嘴角尚未吊起,又向下一垮,最终还是向上扬起。
他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先前他已分别派两名将领去攻山,每个都慢得他心浮气躁,恨不能拿人剁了当下酒菜。好容易把人盼回来,还都一个个灰头土脸,垂头丧气。要不是他手下将领有限,他早把人砍了泄愤。
如今换了韩风先出征,他已做好了久等的打算,可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快得他措手不及。明明军队前脚才刚出去,居然胜利的消息后脚就传回来了。
这匹沙漠之狼真是教人又喜欢,又憎恶。
既喜又忧,到底还是喜占了上风。董姜肥腻的脸上笑开了花,道:“走我亲自去接我那好孙儿
去”
董姜刚带人来到军营入口,却见前方一支骑队疾驰而来。距离尚远,马上的人看不大清楚,马却能瞧得明白打头那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不是韩风先的爱骑又是什么
董姜不由一怔。
仗虽打胜了,敌军也溃逃了,可按说将领绝不该那么快回来。战场还需收拾,战利品与俘虏的清点可要花费不少时间,将领当留下主持大局,哪有自己跑回来的道理且瞧那马蹄飞驰慌张,不像是得胜归来,倒像是逃命回来的。
莫不是情报有误,把打败了的仗说成胜仗了吧
不过片刻,韩风先弛近,人未入营,慌张的喊声先至:“军医快叫军医”
他连喊数声,人也终于骑到了营帐外。
董姜这才看清韩风先身前还有人与他同骑一马。那人脸色若纸,唇无血色,胸前插着一支被折断了的羽箭。看来军医便是替这人叫的。
营口熙熙攘攘围着许多人,韩风先骑马又急,竟然没有注意到董姜也在附近。他骑着马径直入营,董姜的手下正要叫住他,却被董姜抬手拦住了:“哎,不用。”
手下闭了嘴,眼睁睁看着韩风先带着伤员向军医下榻处去了。
人骑远后,董姜玩味地看着韩风先的背影,问道:“那个中箭的人是谁我瞧着好像有些眼熟。”
手下忙道:“我也没看清楚,似乎是哥灵察。”
“哥灵察”
“州牧可还记得,当初韩风先刚来投奔州牧时,州牧体谅他,将从前虏获的几名旧部将还给他了。那里面就有哥灵察。”
“哦”董姜当然记得此事。不过他对哥灵察的印象不深,是因为韩风先平日里不怎么把这人带在身边或者说,韩风先很少会带着这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董姜眼中兴趣更浓,吩咐道:“去查查那个哥灵察的底细,尽快汇报与我。”琇書網
“是,州牧。”
作者有话要说:搞完凉州这波,朱朱和小谢以后骑兵就不用愁了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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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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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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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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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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