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没过多久,朱瑙这边还真有了新动作。
因为夜里几乎没有睡着,中午时分,刘松在屋中补眠睡了一觉。他睡得正舒服时,却被敲门声吵醒了。
刘松老大不高兴地坐起来,问道:“何人”
外面传来他手下心腹的声音:“府尹,是我。”
刘松专派那人在外打听消息,一听他的声音便知当时有事前来禀报,于是气顿消几分,连忙披衣下床,道:“进来。”
他的手下推门走进来,张口就道:“府尹,出事了。蜀军和延州军运了几十车的粮食进城,开始在城里放粮赈灾了。”
刘松一愣,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什么放粮赈灾”
要知道如今各府军在京城里都在到处搜刮金银财宝,扩充自己的战利所得虽说他们都满口答应会把战利品交出来,但口头上答应,实际上未必会照着做。而刘松本来也没指望他们真能把所有东西交出来。只消他们把关乎朝廷的机密公文都交出来,至于金银财宝,各府军私吞了多少也没法查证。Χiυmъ.cοΜ
本来么,这些军队从五湖四海赶来京城,又不是为了积德行善而来的。士卒贪心,军官也有私心,巴不得能不掏腰包就喂饱手下的兵蛋子们。京城又不是他们的蜀地,京中百姓也不是他们的子民,谁管这些人死活且这么多军队盘踞于此,自己不下手,就让别人都给抢完了
当然,身为官军,周遭又有这么多眼睛盯着,他们暂且还做不出直接抢掠老百姓的事被叛军搜刮的干干净净的老百姓们也实在没什么可供他们抢掠的了。
各府军皆是抢占各处官邸豪宅所谓驻军地,这些地方过去是朝中权贵的居所,后来叛军入主,就成了叛军军官的居所,里面仍留有许多叛军出逃时来不及卷走的财物。理所当然的,那些宝贝都被卷进了各府军的军库中。
总而言之,驻扎京中的近十路人马,即便不搜刮财物,也万没有主动散财抚恤百姓的。这京城又不是他们的蜀地,京中百姓又不是他们的子民,他们有何缘故要去照料这些人
偏偏朱瑙这么干了
“沽名钓誉”刘松先给了定论。旋即他思索片刻,仍感到不解,“他笼络百姓,究竟有何目的难不成他还指望京城里这些老百姓能帮他谋反”
要说京城中目前的兵力,蜀军和延州军必定是占据优势的。但他们辖地太远,调动兵马耗费时间久,所以他们打算先依靠京中百姓,与其他各府军作战
这可不太高明,京中曾有几十万百姓,如今就只剩下几万人,还都是老弱残病,能指望什么
刘松左思右想,愣是想不明白朱瑙此举意图为何。却听他的手下询问道:“府尹,我们要不要也学蜀军,安抚一下城中的百姓”
赚个仁义之名总不是坏事。何况刘松颇有野心,想要在各地援军到来之前稳住京城的形势,民心必是成事的助力。
刘松却道:“安抚那蜀军都在城里放粮赈灾了,还让我怎么安抚”一想到朱瑙发给百姓的钱粮还有不少是从他这里赚走的,更是气得磨牙嚯嚯。
手下道:“那可如何是好”
如何是好也只能干瞪眼看着了。
刘松冷笑道:“且让他去跳吧。他这是要与全天下为敌,京中那些百姓还救得了他不成能有人替他收尸就不错了”
手下无话可说,也只能转身退出去了。
京城中。
蜀军士卒忙碌地进进出出,将一车又一车的粮食运到岗哨处。他们在京中设立了九个岗哨,每个地方都已排起了长队。
士卒们架起大锅煮粥煎饼,刚煮熟一锅,马上盛给拿着碗排队的
老百姓们。因为太过忙碌,有不少延州军的士卒也前来帮忙了。
一名士卒将一碗热粥递给一位老妇人,那老妇人热泪盈眶,佝偻着背不断鞠躬道谢:“老天有眼,你们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早上老百姓们还争先恐后地将自己家中仅剩的财物翻找出来,想要送给蜀军和延州军当做谢礼,而下午蜀军放粮,百姓们还是都来领了。毕竟大多老百姓的确已经很久没有吃过什么东西了,由于叛军害怕勤王军攻入,城门都被关了几个月,整个京城里的草根树皮早就被人挖完了。
几十大锅粥放下去,排队的老百姓们终于都领到了食物。
人群之中,也不知谁起了个头,忽然有人叫道:“朱府尹万岁”
叫声传开,很快有人加入,人群开始齐声叫喊:“朱府尹万岁朱府尹万岁”
“求朱府尹登基”
反倒是蜀军士卒们听到这样大胆的喊声吓了一跳,连忙开始维持秩序:“别这么说,朱府尹是要回成都府去的。”
“朱府尹不能走啊”
“是啊,你们不能丢下我们啊”
百姓们吵吵嚷嚷,蜀军士卒只能不断安抚着百姓们。
而此刻在人群之中,其实混杂了不少各府军中派来的探子。当他们听到百姓说出那些“大逆不道”的话,不由得神色各异。至于蜀军所说他们马上要回成都府去的话,各军探子压根都不相信。
这些探子们接二连三地退出人群,赶紧回去找自己主公汇报情况去了。
三日后。
大殿上,除了蜀军和延州军之外,各府军的军官们已经齐聚,人群七嘴八舌地议论着城里这几天发生的事。
“蜀军居然天天在城里放粮,他们还口口声声说什么等京中的事情解决了就带兵回蜀,粮草都没了,他们怎么回蜀去”
“妈的,他们发的粮食还有不少是从我们这里挣去的”
“现在老百姓竟然都在说朱瑙才是皇储放他娘的狗屁,他倒是会乱认爹得亏那些愚民竟然也信他的鬼话”
“信什么信还不是他收买人心吗”
“由他这样闹下去还了得他篡国之心,昭然若揭等一会儿他和谢无疾来了,咱们势必得把他们拿下,决不能在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下去了”
“没错”
刘松坐在主坐上,听着众人愤慨的谈论声,嘴角不由悄悄挂起一抹笑容。
正如他预料的那样,本来各府军对他都是阳奉阴违的,但是由于这几日有关朱瑙的流言在京城里甚嚣尘上,使得各府军纷纷站到他的身边。只要打出是为了抵制蜀军与延州军这个旗号,他传达下去的命令也有效多了。
算算时日,他调兵的命令应该已经送到他的属地了,再过几日,他的大军就会开进京城。照现在这个局面,他想要在大军开到前稳住形势,已经没有问题了。
说起来他还真是要感谢朱瑙和谢无疾才是。若不是有了那两只狡兔,这些个走狗还不知要给他添多少麻烦呢。
正在此时,有人跑上殿来:“报蜀军和延州军已经进城了”
刘松的精神顿时为之一振,而议论纷纷的各府军官也很快安静下来。
刘松朗声道:“诸位朱瑙与谢无疾二人荫冒假位,专行霸道;又卑侮皇室,违法乱纪,可谓五毒俱全。今日我等当缉拿二贼,发其罪恶,重振国纪诸位可有异议”
众人纷纷道:“绝无异议”“按刘府尹说的办”
其实在此之前,刘松已经派人跟各府军官通过气了,也都已经安排好人手了。等朱瑙和谢无疾按照约定进京,把他们缴获的战利品以及郭金里、厉崔等叛军交出来,各府军会立刻向他们发难,关闭城门,切断蜀军和延州军的后援,然后扣押朱瑙与谢无疾二人
。
他的这个提议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
毕竟朱瑙和谢无疾最近的做法实在太惹众怒了。他们自己沽名钓誉也还算了,在他们的对比下,另外几府军都成什么了又是阻挠他们勤王,又是在京城敛财,总之被他们衬托的又无耻又窝囊。这京城里已经有百姓编出童谣来了,童谣里单夸蜀军与延州军,却把其他所有军队都骂得狗血喷头。谁又能受得了这个呢
在座的这些军官们大都不是什么位高权重的人,当初被自家主公留下来只是为了阻挠谢无疾勤王。现在弄成这样的局面,他们回去之后肯定是讨不到好的。想要立功,那也只有先除掉朱瑙和谢无疾了。
众人意见达成统一,在殿中继续等消息。没过多久,又有新消息送到。
“报蜀军和延州军全部进京了朱府尹和谢将军拒绝入皇城,要求我们派人出去接收”
“什么”
刘松愣了,各府军官也全都愣了。蜀军和延州军的士卒全部进京了
按理说朱瑙和谢无疾身边带个几十上百名的卫兵也就足够了,前几日他们也都是这么干的。两军所有士卒加起来那可有上万人之多,这下可不是朱瑙和谢无疾要担心自己的安危了,是其他各府军需要担心他们会不会忽然对自己发难啊
这说明什么说明朱瑙和谢无疾已经有戒心了,甚至很可能已经知道了他们今日的计划,所以才会拒绝进入皇城,而要在皇城外交接
刘松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恼怒地扫视座上众人,想知道是不是他们之中有人走漏了消息。各府军官也在互相扫视,显然跟刘松有同样的怀疑。
但现在并不是找细作的时候。
刘松不死心,道:“派个人去跟他们谈谈,让他们按照约定进皇城。就说所有人都等着他们。”
他话音刚落,只听下面传来一声嗤笑声。循声望过去,出声的人却是谢无尘。
谢无尘一脸索然无味,冷冷道:“刘府尹,何必呢”
已经到这种地步了,刘松难道还指望派人去跟他们谈就能说动他们哪怕是得请动天上的大罗金仙去当说客才行。
刘松听得谢无尘那满含嘲讽的六个字,顿时面上一臊。其实他冷静下来稍微想想也知道自己在做无用功,只是花了这么多功夫才布置好今日的局,实在舍不得就这么放弃罢了。
他恼羞道:“谢长史,你与那谢无疾乃同宗兄弟,莫不是你给他通风报信的吧”
谢无尘瞧着刘松那张油腻的脸,只觉愈发厌恶。
他给谢无疾通风报信怎么可能他这几日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冷眼旁观。虽然他也想叫谢无疾倒霉,但他对中原这局势已经彻底厌烦了,再不想搅合了。
面对刘松的指责,他没有任何辩解,只是冷笑数声,起身道:“刘府尹,诸位,恕我身体不适,先行告退。”
刘松忙道:“不许走”
谢无尘刚走没两步,立刻有士兵上来拦他。他冷冷道:“怎么,连我也想扣下么”
拦他的士卒迟疑地看向刘松。
刘松丢脸至极,可他也知道谢无尘此人在江宁府、在江南的地位非同一般。他也不想四处树敌,最终只得挥挥手,让卫兵退下,放谢无尘出去了。
殿上余下的人们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刘府尹,不如就照他们的要求,且先派人出去接收他们送来的战利和俘虏吧要不然这么僵持下去,怕是形式不妙啊”
“是啊,若他们当真已听说了消息,开大军进城,难道不会对我们发难吗”
刘松一愣,忽然浑身冒冷汗。
对啊那延州军的凶狠他们是见过的,朱瑙和谢无疾这两个疯子是当真敢与天下为敌的啊万一自己对他们不利的消息被他们提前获知
,他们以此为借口发难,推平皇城,这可不完了么
殿中的议论声越来越响,人们也都开始担心这种可能性。甚至有人开始指责起刘松的轻举妄动和私心来。
刘松别无他法,只得派人出去,以接收战利未名,赶紧探探延州军和蜀军的虚实
皇城外。
浩浩荡荡的延州军与蜀军将皇城围得水泄不通,其他军队的士卒们见之退避,城里的老百姓们倒是一点也不害怕,大胆地靠近队伍。
今日朱瑙和谢无疾是来把他们缴获的战利品和俘虏交给各府联合军的,是以队伍之中有许多被捆缚的叛军战俘,郭金里和厉催也在其中。
自打郭金里那日在马棚中被揪出来,没有人给他洗过澡,如今他身上还沾满了干枯的马粪,真是粪头土脸,好不狼狈。
百姓们纷纷捡了树枝和石头,朝着那些欺压了他们一年多的叛军身上砸去。本该是十分解气的时候,可人群中逐渐有人哭了起来,仿佛受到感染,放声痛哭的人越来越多。
勤王军进城后的这几日,京城里虽是一片破落景象,可毕竟苦尽甘来,老百姓们总是喜比悲多。反倒是到了今日,人们压抑了一年多的情感仿佛终于找到了突破口。
有人哭天抢地,有人大声唾骂。
朱瑙与谢无疾骑在马上,听着耳边传来的恸哭声和唾骂声,皆良久沉默。
忽然有百姓察觉了什么,忙问道:“蜀军兄弟们,你们怎么都带着铺盖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今日朱瑙与谢无疾既然把大军全开过来了,军队当然拔营了,所有辎重也都运上了。
士卒们回答道:“我们要回成都府了。”
“什么”百姓们顿时哗然了。
先前他们虽早就听说过蜀军和延州军有回去的打算,但说归说,他们一直寄希望于只是说说而已,至少从没想过他们会这么早就离开。这才刚过了几天啊
“你们不能走啊”
“求求你们了,千万别走,我给你们磕头”
“如果你们非要走,带我们一起走吧”
百姓们越闹越厉害,渐渐把皇城都给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虽然只有短短几天时间,但是各军风貌如何,百姓都看在眼里。唯一顾及他们死活的人只有蜀军和延州军,再无其他人。何况刘松昏庸无能的名声京中百姓早就有所耳闻,只要朱瑙和谢无疾离开,他们又得回到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境况中。
就在这时,皇城大门打开,各府联合军派出来接收战利品的人出来了。
瞧见皇城外那热闹的景象,这些人被吓得不轻,真怕军队带着老百姓一拥而入,把城墙给推平。
他们战战兢兢来到大军跟前,程惊蛰领着士卒,将上千名被捆缚的叛军战俘和几十车的战利品被带到那些人面前。
程惊蛰冷冷道:“全在这里了。你们需要清点一下吗”
那些人看到被交出来的东西,颇吃了一惊。说实话,他们不知道蜀军和延州军到底缴获了多少东西,所以交出来的数量对不对也是无从查证的。但从交出的数量来看,那朱瑙和谢无疾已经是极其大方了,至少他们自己扣留的东西不会太多。
那些人被两军士卒围着,又被数不清的老百姓虎视眈眈地盯着,压根不敢有任何为难,忙道:“我们带回去慢慢清点吧。”
又有人撞着胆子问道:“朱府尹和谢将军当真不进去了么关于如何处置这些,刘府尹要与谢将军和朱府尹商量才行”
程惊蛰面无表情:“大军离乡日久,士卒思乡情切,粮草所剩无几。且京中人多口杂,势力繁复,府尹与谢将军又遭流言缠身,徒惹猜忌,实不便在此地多留。今日我军与延州军便要离京回程了。”
“什么”各府军的人听
了这话都惊呆了。蜀军和延州军要回去了
这几日各种流言甚嚣尘上,京中的百姓大有要抬着朱瑙入主皇城的意思。所有人都以为这一切全是朱瑙自己策划的,流言是他放出来的,百姓是他煽动的。可是现在,朱瑙和谢无疾竟然要回去了
面对呆滞的众人,程惊蛰催促道:“烦请快些接收。时日不早,今日大军还要赶路,需尽快动身。”
半个时辰后。
刘松等人坐立不安地在殿中等了好一阵子,他们派出去的人终于回来了。
刘松连忙问道:“情形如何他们可有借机发难”
回来的人摇摇头,禀报道:“延州军和蜀军将他们的战利和战俘交出来就开始撤军了。他们说他们今日要回蜀地和关中去。”
“什么”听到这消息,各府军官也都吃了一惊,“他们当真要回去”
“是”那人赶紧重复了一下程惊蛰说的话。
军官们瞠目结舌。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难不成最近城里的流言不是朱瑙放出来的还是说,他们已经意识到自己树敌太多,不得不半途放弃
有人甚至开始为他们感到惋惜。自己要是朱瑙,不如今日就拼一下,没准还真能坐上皇位呢
刘松听了这个消息,先是大大地松了口气,后又纠结起来。
虽然没能拿下朱瑙和谢无疾这两个大隐患,但他们这一走,至少危险解除了。
但是这两只狡兔走了,余下这些走狗会不会又要闹事了呢也不知自己的大军从河南府开来还要多少天。
还有被蜀军和延州军交出来的战俘没想到他们真的会把人和物都交出来,而且交出来就拍拍屁股走了。这上千名叛军到底要怎么处置真是个令人头大的问题。若直接去全杀了,唯恐不够公道。可若不尽快处置,这上千人还得消耗粮草
总而言之,先想办法拖着吧。拖到自己的援军来,往后这京城和朝廷就是他的天下了。
刘松又喜又悲,殿上众人也都心思复杂。谁都没心情继续谈论正事。
又过不知多久,忽又有探子急匆匆跑上殿来。
“不好了,出大事了”
众人吓了一跳,忙问道:“又出何事”
探子气喘吁吁道:“京中的百、百姓都跟着蜀、蜀军和延州军,一、一起走了”
众人脸上皆是一片空白,显然没料到这种情形发生。
刘松率先回过神来,忙问道:“走了多少”
探子哭丧着脸道:“还不清楚,可不断有人出城,恐怕恐怕”
这京城曾是京中百姓的家乡。然而经过一年多的战乱,财物没了,亲人所剩无几,根基也已然被拔除。面对京中如今这种纷繁复杂和无主的形势,吃过苦头的老百姓又哪敢再待下去唯有携家带口地跟着朱瑙离开,方是一条生路。
刘松又呆滞良久,竟不知该作何反应。
他一直觉得京中剩下这几万老弱残病不足忧心,这下可好,他确实不必忧心了。甚至连如何稳住京城形式也不必再烦恼了。
京中的人都走了,留下一座空城,还谈什么稳固不稳固的呢
京郊。
谢无疾骑着马驻立于路旁,队伍慢慢从他跟前经过。
在出城之前,朱瑙特意下过命令,让军队走得慢一点。那时候谢无疾还不知道为什么,现在他知道了。
女子们抱着孩子,男子们掺着老人,扛上一两个小小的包裹就是他们的全部家当。这些人跟在大军后方,一步三回头,却走得并不迟疑。
午聪缓缓上前两步,来到谢无疾的身后:“将军。”
谢无疾侧头看了他一眼:“何事”
午聪迟疑了一会儿,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
。
近来京中关于朱瑙身世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别说各府军了,就连午聪也不免怀疑这些消息是朱瑙自己放出去的。虽说朱瑙最终没有留在京城,但那恐怕只是时机不对,他的野心已经很明白了。
在此之前,谢无疾的目的一直是挟天子已令诸侯。但天子已死,毫无疑问,这条路走不通了。谢无疾不得不重新选择一条路。
那么,他现在仍与朱瑙一起走,说明他选择了朱瑙
午聪不明白。既然都是开辟新朝,为什么是朱瑙,而不是谢家。江南至少是谢无疾的故乡,谢家人是谢无疾的亲人,江南的富庶也不输蜀中的繁华。
午聪踌躇良久,最后只道:“将军要回关中么”
他跟随谢无疾数年,对谢无疾比旁人了解。而谢无疾也了解他。只这一句话,谢无疾竟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谢无疾道:“你想问我为什么不会江南么”
午聪局促地点了下头:“是。”
谢无疾望了眼后方蜿蜒的队伍,长长的睫毛微微翕动,似乎也在思考。
片刻后,他淡淡道:“他们想做皇帝。”
午聪一愣,没明白“他们”指的是谁。
谢无疾又朝着队伍前方看了一眼,道:“而他想做事。”
午聪顿时明白了,旋即怔然。
谢无疾没再多说什么,拽了拽马缰,朝队伍前面追了过去。
作者有话要说:刘松:我要控制京城
朱瑙:我对京城没有兴趣。
刘松:p你赖皮啊你这还让别人怎么玩啊
好了,建立新朝代的篇章正式开始了,下面就是打天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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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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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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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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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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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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