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都市小说>妄人朱瑙>43.第四十三章
  安顿完少年们之后,州府的官员们又忙了数日,总算将目前已经来归顺的山贼们都安顿得差不多了。

  待到手里的事处理得差不多,朱瑙将窦子仪和虞长明找来,盘了盘眼下的进展。

  几人展开地图,将已经归顺的山寨一一从地图上划去。原本密密麻麻的地图,被他们重新整理之后,变得空落落的,大寨已经寥寥无几,小山寨倒是还有几个,但都不足为虑。

  朱瑙指了指地图上的一个点“除了屠狼寨之外,剩下的大寨就是这个青头寨了。”

  由于山贼多为乌合之众,且谋生困难,即便聚集在一起,也总分分合合,难以久聚。因此绝大多数山寨的人数都不多。州府将五十人作为分界线,多于五十人的,就可算成是大寨;少于五十人的,就是小寨。而眼下纵观地图,唯二的两个大寨就是屠狼寨和青头寨了。以他们得到的消息,青头寨的人数当在六七十人左右。

  虞长明道“那我们先对付青头寨吗”

  朱瑙还没来得及说话,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几人扭头一看,是前来报信的官吏。

  “朱州牧,”官吏行礼道,“城外来了数十人,自称青头寨的山贼,前来归顺。”

  朱瑙“”

  虞长明、窦子仪“”

  这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朱瑙连忙派出窦子仪去接人,了解一下情况之后再回来继续讨论。

  然而窦子仪这一去竟然去了很久,足足一个时辰以后,窦子仪终于回来了。

  朱瑙问道“出什么问题了”

  他派窦子仪去不过是了解一下状况,山贼的收容和安顿自有相应的官员负责。一去这么久,可见是出了状况。

  窦子仪道“他们来了四十六个人。”

  此言一出,朱瑙和虞长明皆微微一怔。这个人数,和他们所知的青头寨的人数对不上。

  虞长明拧眉道“难道他们拆伙了”

  窦子仪却缓缓摇了摇头“不是。我刚才审问了一番,他们一开始还不肯承认,后来发现州府对他们寨中的状况十分了解,他们才终于说实话那些山贼为了是否归顺发生了内讧,最后执意归顺的把不肯归顺的人都杀了。所以少了许多人。”

  虞长明“”

  朱瑙微微挑了下眉,倒也没有很惊讶。

  这几日各路山贼前来投降,类似事件亦有发生过。仔细想想便能理解,当初这些山贼结为一伙,归根结底不过是为了生计。一旦他们谋生的方式产生分歧,拆伙也是理所当然的了。再有心狠一些的,因昔日的朋友阻碍了自己的生计,便动了杀念,亦不奇怪。

  窦子仪道“为贼之罪可恕,杀人之罪也宽恕么”

  这些山贼眼下虽来归顺,可能做下这样的事,想必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他有些担心这些人日后还会生事。

  朱瑙稍有些无奈“即便要治罪,也不是现在。还是按照招降书所写的安置他们吧,另外派人好生教化,严加管束。”

  窦子仪点头“好,我去吩咐。”

  他也是个聪明人,不必朱瑙说太多,他就明白。眼下的当务之急是平定州中乱象,让山贼们安心归顺,重新融入民间。法治虽重要,却也需要因时制宜。如果现在惩治青头寨的山贼,恐怕会让还没有归顺的山贼不敢来归顺,已经归顺的山贼心有戚戚,无法老实种地。因此该宽的时候也只能宽一些了。

  然而有宽也需有紧。青头寨可恕,有些人却决不可恕。非但不可恕,还必须严加惩治,才会让那些心怀不轨之人有所忌惮,不敢再做违法乱纪之事。

  朱瑙道“先不急。你过来,咱们商量商量治理屠狼寨的事情。”

  窦子仪忙走进前来,和朱瑙、虞长明围坐桌边。

  “州牧,我有一计。”窦子仪道,“屠狼寨有六百余人,人数众多,人心不齐,内部有多股势力。我们若能离间他们,引得他们自相屠戮,那屠狼寨的势力必定大为削减。届时州府再出兵扫平,就能事半功倍。”

  虞长明深以为然“我也觉得可以用离间计。那屠狼寨除了寨主之外,不是还有十名当家么我们或许可以从那十名当家下手,想办法让他们自相残杀。”

  屠狼寨有六百人,自然不可能全由赵屠狼一人直接统领,而会进行一定的分权管理。据他们所知,在赵屠狼这个寨主之下,有十名最早跟随他的兄弟,被他封为十位当家。十位当家每人统领一定的人数,然后共同向赵屠狼效力。在虞长明和窦子仪看来,毫无疑问,这十当家是个很好的切入点。如青头寨那样六七十人的寨子尚且会因内讧自相残杀,屠狼寨这样的大寨,分化他们四分五裂,也不会是难事。

  不料朱瑙却摇头否决了“分化十当家未必行得通啊。蜀中这么多山寨,除了你们长明寨之外,最团结的就是屠狼寨了。离间计用得不好,反而容易打草惊蛇,加强他们的凝聚力,得不偿失。”

  虞长明不可思议地重复“屠狼寨团结”

  朱瑙反问“不团结吗”

  虞长明一向十分厌恶别人将他的长明寨和屠狼寨相提并论。他反感道“什么团结不过是那赵屠狼残暴凶狠,逼得那些山贼不得不顺从他罢了还不是一群乌合之众”

  窦子仪也蹙眉沉思了一会儿,道“与青头寨、黑山寨比来,屠狼寨的确不能算是乌合之众。想当初屠狼寨接受州府的招安,后又背叛州府,他们一直是全寨齐发,明明这样的大事最容易产生分化和内讧,在屠狼寨却不曾发生,可谓难得。他们未必真的很团结,但他们那十位当家恐怕的确齐心”

  他顿了顿,道“那州牧有什么主意吗”

  朱瑙笑了笑,道“屠狼寨那六百多人的队伍是怎么拉起来的,你们都知道吧”

  虞长明和窦子仪纷纷点头。

  这段时日以来,州府虽然不曾对屠狼寨出手,却从来没有松懈对他们的监视与调查。州府已收集到了许多有关屠狼寨的信息。

  屠狼寨的寨主名叫赵屠狼,此人在落草之前曾有参军经历,后因身负多桩人命官司在身,被官府通缉。在流亡的过程中,他认识了一些同样的亡命之徒,几人臭气相投,于是拉帮结伙,成立匪帮,四处烧杀抢掠,声名狼藉。后来他们人数越来越多,有主动前来投靠的,也有很多人是被他们强行抓来驱使的。

  他们的手段非常残暴,有时会将一村男子抓来,先关上数日,不给饮食,还动辄鞭打。几日后放出来,将男子们圈到一处大的空地上,要求他们自相残杀。凡能杀死一名同乡者,即可留在屠狼寨成为山贼。不肯杀人者,那就只有被杀的余地了。此法可谓恶毒至极,为了活下去,向同乡操刀的人不在少数。于是很多人在成为屠狼寨的山贼之前,就已经身负人命。这些人命成为了他们的投名状,他们无法回到过去,最后只能自暴自弃,成为匪徒的帮凶。

  赵屠狼因曾有参军经历,建寨之后,亦在寨中仿照军队建制进行管理。他将当初最早跟随他的十名凶徒封为十位当家,让他们每人统帅一群部众。十位当家之下,又设立了伍长和什长,监视管制手下。

  若说长明寨以仁治寨,屠狼寨便是以残暴治寨。在如此严密的编制与恐怖的高压之下,全寨上下又怎能不表现团结

  朱瑙道“我也觉得离间计是上策。不过比起离间他们那十位当家,我有一个更为简单粗暴的想法,你们看看如何”

  窦子仪与虞长明定定地看着他。

  朱瑙不慌不忙,抽出一张宣纸,磨了墨,在纸上挥毫泼墨地写了起来。不多时,他洋洋洒洒写完一篇檄文,推到桌子中间。

  窦子仪与虞长明忙一起凑上去看。看完之后,两人都微微变了脸色。

  隆城山上。

  五名男子浑身被捆缚,跪在石台上,神色惊恐,瑟瑟发抖。今日是屠狼寨每月的行刑之日,这五人便是违法寨规将要被处以极刑的人。

  石台之下,围站着上百人,皆是屠狼寨的山贼。面对即将发生的事,人们反应不一。有些人眼神麻木,有些人神色隐忍,有些人眼中闪着兴奋的光芒。

  赵屠狼手持一把大刀,缓缓走上石台。他生性嗜杀,每月行刑都由他亲自动手。

  他每向上走一步,那五个跪着的男人脸上就多一分惊恐之色,奈何他们身上被捆,嘴里亦塞着布团,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

  赵屠狼登上石台,在五名男子背后站定。他端起大刀,迎着阳光照看,锋利的刀身折射出耀眼的光芒,闪了台下一片人的眼睛。

  台下鸦雀无声。

  赵屠狼残忍地勾了勾嘴角,弯腰抓住一名跪着的男子的头发,向后一拽。那男子被迫仰起头来,浑身哆嗦,满脸是泪,呜呜直叫。

  他越是恐惧,赵屠狼就越是兴奋“现在知道害怕了逃走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怕呢”

  被抓住头发的男子拼命摇头,什么都说不出来。

  长明寨主动归顺,黑山寨被剿灭,对于蜀中所有的山贼都是不小的震慑。其他山寨纷纷归降州府,屠狼寨里的人心也难免有所动摇。于是就发生了一些山贼逃跑的事件。而这五个人,都是本月妄图逃走却不幸被抓住的人。

  赵屠狼抽掉了那人嘴里的布团,问道“来,给你个机会。你说说看,是州府可怕,长明寨可怕,还是我赵屠狼更可怕”

  那男子喘着粗气,眼神畏惧讨好“寨主、寨主更可怕”

  赵屠狼满意地点头“说得好。”

  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满以为回答对了这个问题能获得生机。然而赵屠狼松开他的头发,直起身,握紧手中长刀,比划了一下,狠狠朝着那人的脖子挥去

  那人感到背后凉风,发出绝望的惨叫。叫声高亢之际,刀刃已至,鲜血飚了数尺高,叫声戛然而止,人头滚落在地。

  人群后方鸦雀无声,前方却爆出一阵兴奋的欢呼叫好声那些人是屠狼寨中的几位当家,是赵屠狼的得力手下。

  赵屠狼躬身捡起人头,捧着淋漓滴血的人头亲昵道“记住,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人是我赵屠狼。你要怕,只需怕我一人就足够了。”琇書蛧

  说完之后,竟将人头朝着台下的人群扔去

  人群连忙闪避,留出一块空地,任那颗头颅在地上打滚。

  赵屠狼又朝第二个人走去。

  “你呢你又为什么要跑不会是被那劳什子田奴勾得心动了吧”赵屠狼用刀身抽打那人的脸颊,每抽一下就是一道血印子。他同样拔掉了那人嘴里塞的布团,问道,“你说说看,是谁看你们可怜收容你们又是谁带着你们吃香喝辣,过上好日子的”

  那人抖若筛糠,恐惧道“是、是寨主”

  赵屠狼笑了笑“很好,看来你还有点良心。”

  夸过之后,他再次手起刀落,砍落人头,朝台下丢去。

  接着,他又朝第三个人走去。

  和前两次一样,他如法炮制地提问“你告诉我,阆州是谁的地盘”

  第三个人情知答或不答都必死无疑,紧闭双唇不肯开口。他不说话,赵屠狼就一刀一刀往他身上割。他不得已,惨叫着回答了问题,然后又被赵屠狼砍掉人头。

  砍掉第三四个人,来到第五个身后,赵屠狼这一次没有再提问了。他一把抓住那个人的头发提起来,把那人拽得半直起身。

  “我让你做伍长,你却纵容你的手下逃走,实在让我失望。你说,我该怎么罚你才好”

  那伍长满脸绝望,紧闭双眼。

  赵屠狼冷笑道“杀了你为免太可惜,换种方式吧。你放走一个手下,我砍你一条肢体。你放走四个,正好砍断你的四肢,做成人彘,挂在山门上供大家看。”

  那伍长立刻惊恐地睁开眼睛,呜呜直叫。他宁可求死,也不想被如此折磨。

  赵屠狼却丝毫没有心慈手软的意思,说做就做,手起刀落。行完刑,他已浑身浴血,非但不嫌恶心,反倒兴奋地伸出舌头舔了舔自己脸上滚落的血珠。

  他扫视台下众人,意犹未尽地摸着自己手中宝刀“希望下个月没有人再来喂我的刀。”

  除去那几名喝彩叫好的当家,其余人哪敢说话

  赵屠狼用衣服擦了擦刀上的血,走下石台,洗澡去了。

  待赵屠狼洗完澡出来,他手下九位当家已在屋中围坐。之所以只有九位,有一位当家带领手下出山打劫去了。这次他们的目标只是一个小村庄,用不着派大部队,出动几十人足以。

  赵屠狼一面擦着头发,一面走到主座坐下,问道“如何”

  一名当家道“人头和人彘都已挂在山门上了,命令已传下去。谁若有贰心,一经发现,伍长直接行刑。否则,伍长连坐,什长受罚。”

  赵屠狼满意地点头。在如此严密的管制下,他就不信谁还有胆量逃走或造反。

  “寨主,”一名当家道,“我听说前日青头寨也归降州府了。”

  赵屠狼皱眉,冷笑道“是吗又一窝没用的废物。”

  “说他们是废物,都辱没了废物二字”另一名当家义愤道,“那些蠢货的胆子怕只有米粒大,出了那么点小事,就被州府吓得尿裤子了”

  又一当家有些担忧“那些废物死不足惜。可他们全都归顺之后,恐怕州府会能集中精力来对付我们。”

  “那又怎样难道我们还怕了不成厢兵六百人,我们也有六百人。当初抢了府库,我们手里人人有刀兵,不比虞长明带出来的那些废物能打别说他们不敢来攻山,就是我们下山杀到州府去,他们都不是我们的对手”

  “他们是不敢强攻,但是那个朱瑙诡计多端,他围剿黑山寨就耍了不少花招。也不知道他会用什么法子来对付我们。”

  赵屠狼冷冷道“我量他也不敢强攻。我猜他会暗中派人联络你们,挑拨离间。”

  几名当家一愣。

  赵屠狼虽残暴,却也不是无脑之人。若不然如此庞大一个山寨,他是无法驾驭的。他有参军的经历,非但学到了军中制度,亦了解一些兵法心计。他心里清楚,州府是不可能强攻隆城山的。不说没有胜算,代价太大,从州牧到厢兵本人,都不愿为之。想来想去,州府最有可能做的便是挑拨离间,分化他的山寨,然后逐一击破。

  立刻有当家冷笑道“我们几人都是出生入死的结义兄弟,挑拨离间他敢来试试”

  “就是我们今生都会追随大哥,绝不可能有贰心”

  “哈哈哈哈哈哈,他若真敢挑拨离间,怕是不知道大哥的厉害。我们寨中制度如此严密,我们十人又是一条心的兄弟,就是他那破州府四分五裂,都不可能撼动我们屠狼寨”

  众人纷纷表起衷心来。他们固然有在赵屠狼面前表现的意图,却也大多出自真心。

  这些人都是累犯罪恶之徒。他们心里很清楚,想要继续逍遥下去,就得让屠狼寨有更大的势力。一旦屠狼寨被削弱,州府不可能放过他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他们唯一的出路就是跟随赵屠狼,绝不可能受到州府的诱惑。

  赵屠狼勾起嘴角,眼中闪着残虐的光“我倒真想看看,那个朱皇子能使出什么花招来。”

  众人正说着话,忽有一人神色从忙地跑上来。

  “寨主,寨主,大事不好了”

  众人回头一看,来的人乃是孙二。孙二是刘当家的一位得力手下,而刘当家便是今日带人出去打劫的那位当家。孙二此刻竟然浑身是血,狼狈不堪。

  众人顿时变了脸色。

  “怎么回事”赵屠狼眼神一厉,“老刘呢”

  “刘当家被、被杀了”孙二颤声道。他满脸惊恐,显然刚刚经历了一场可怕的事。

  “什么”赵屠狼不可置信,“你们碰上官兵了”

  “不,不,不是官兵”孙二摇头道,“是哗变刘当家带出去的人都哗变了大家自相残杀,剩下的人,全、全跑了”

  赵屠狼和那几名当家都惊呆了。自相残杀哗变

  “不可能”立刻有人跳起来反驳,并且抽刀指向孙二,怀疑他造谣生事。“你是谁派来的,有什么居心”

  孙二脸上一片惨淡“真的啊刘当家的头都被人割走了”

  几名当家愈发恼怒,有人上前用刀架住孙二的脖子,逼他说实话。

  不怪他们不相信。赵屠狼那一套治下之术非常有效,寨主管制当家,当家管制什长,什长管制伍长,伍长管制手下。只要有一两个人怀有贰心,伍长就会立刻惩治他们。若伍长怀有贰心,也会被什长惩治。谁治下不严,谁就会连坐。这样的情况下,人人自危,很难有人联合起来筹谋造反,又怎么可能发生哗变

  赵屠狼怒道“到底怎么回事,你给我说清楚”

  孙二哆哆嗦嗦从怀中抽出一张染着鲜血的布告,递了过去。

  最近的一位当家伸手接住,还没来得及看,就被赶上前来的赵屠狼劈手夺过。

  那是一张官府发布的悬赏令,看墨迹纸张官印的颜色,显然是刚刚发布不久的。

  “屠狼寨山贼罪恶昭彰,官府决心惩治,特此重金悬赏。得寨主赵屠狼首级者,赐黄金百两,良田十亩”赵屠狼看了头一句话,冷笑不已。

  这并不是州府第一次对他发出悬赏令,他被通缉数年,悬赏令发了一张又一张,此番官府又将悬赏金提高了不少。然而他并不畏惧。黄金百两又如何这么多年了,可没人有本事取他的首级

  悬赏令很长,这还只是刚开始,他又继续往下看。

  “屠狼寨十大当家,刘冒、张村、张栓、包大头、金流水得其首级者,赐黄金三十两,良田八亩。”

  赵屠狼眉头一皱,笑容敛了几分。他手下的十位当家亦在本次的悬赏行列中,悬赏金也很高。这十人都被是常年被通缉,也不是头一回了。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样的重金可能会引得一些人蠢蠢欲动。不过只要他加强镇压和惩治的力度,应当也不成大患。毕竟几十两黄金和性命比起来,那些山贼还是会以性命为重。

  这张悬赏令写到此处,还没有完。赵屠狼心中有种不详的预感,稳了稳心神,继续往下看。

  “得屠狼寨什长孙乾坤、郭苗、陆林等任一什长首级,可领黄金五两,良田五亩。”

  “得屠狼寨伍长金大忙、常卫等任一伍长首级,可领黄金三两,良田三亩。”赵屠狼睁大眼睛,瞳孔收缩。悬赏的范围竟然到达了他手下的伍长和什长

  悬赏令上还有最后一段话。

  “凡立功者,若为戴罪之身,且不在悬赏之列,即可功过相抵,既往不咎;

  凡立功者,若为戴罪之身,且在本令悬赏之列,亦可凭功绩大小宽罪论功。

  特此宣告,各宜凛遵”

  赵屠狼将最后一段话反复看了数遍,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如坠冰窖,浑身发冷。

  这张悬赏令根本不是给平民百姓看的,就是发给他屠狼寨上下的每一个山贼看的他强力镇压,层层管制,官府却反其道而行之,从底层动摇人心。他让伍长什长管控普通山贼,官府就煽动普通山贼杀伍长什长谋取赏金;他让当家管制什长伍长,官府就煽动伍长什长弑上以求免罪

  如何不哗变如何不哗变

  何其歹毒何其歹毒

  赵屠狼头一次感到眩晕,急忙将悬赏令揉成一团,厉声道“快,快压住消息,决不能让这张悬赏令在寨中传开”

  然而已经迟了。他仿佛已经听到山下传来的喧闹声和喊杀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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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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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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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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