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瑙问道“麦秸怎么卖”
摊主竖起三根手指“三两银子一筐。你要是买得多,我给你个便宜价,十两银子四筐。”
朱瑙没有要掏钱的意思,但也没走开,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摊主闲聊。
“都涨到三两了这价涨得可真快。”
“是啊。听说这东西能入药,药效可厉害,能让人延年益寿。最近城里的商人都在收这个,所以价钱才一日比一日贵。”摊主道,“你要是想买,我劝你早点出手。早买早便宜。以后让人收完了,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朱瑙笑眯眯道“我不买。太贵了,划不来。”
朱瑙平时一直乐呵呵的,做人也没什么架子,城里的贩夫走卒们都跟他关系不错。由于当初朱瑙囤积麦秸的时候并未大张旗鼓,只有那些派人暗中盯梢他的商人得到了消息,这些小商小贩却不知情,所以这摊主才向朱瑙鼓吹麦秸。他看出了朱瑙无意要买,也就不再忽悠了。两人又聊了一会儿。聊着聊着,摊主兴致上来,花言巧语抛到一边,竟渐渐说起大实话来了。
“从前这东西都没人要,也不知今年怎么的,忽然说能入药,药效还吹得挺玄乎。于是价格贵得这么离谱。真是奇了怪了。”
朱瑙摸摸下巴“确实奇怪。要有这种药方,怎么以前没听说过该不是瞎传的吧”
“谁知道呢。”摊贩撇嘴,“管他真的假的,就算是真的,花几两银子买一筐麦秸可拉倒吧哎,我是说真的。虽然我刚才忽悠你买,那不是我想赚你钱吗钱谁不想挣啊但总之你没花这冤枉钱,就是好事。我跟你说实话,我是打心眼里觉得这东西谁买谁傻”
朱瑙被他逗乐了。他拍拍那摊主的箩筐,道“你要是还有多的,也趁早拿出来卖吧。”
摊主微微愣了愣。他家里确实还囤了些,毕竟最近麦秸的价格一直在升,他怕卖早了赚得少,所以每天只带少量出来。他也知道朱瑙擅长做生意,忙问道“这话怎么说”www.xiumb.com
朱瑙笑笑“人不会一直傻下去吧”
摊主又怔片刻,恍然大悟,连连点头“你说得对”
很快,傻子就来了。
李绅带人来到集市的时候,正看到朱瑙在卖麦秸的摊子前晃悠。他心里一沉,快步上前。
走到朱瑙面前,李绅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哟,这不是朱皇子吗”他每回都要浮夸地念出皇子这两个字,生怕别人听不出他的嘲讽与不屑。
朱瑙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李兄,早啊。”
惊蛰则上前一步,警惕地盯着李绅。一旦李绅有对朱瑙不利的举动,他便会立刻出手。这少年最近吃好睡好,身子骨结实了许多,胳膊上已有肌肉线条了。
李绅在惊蛰的威慑下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为了找回场子,他先哼了一声才开口“朱瑙,你来买麦秸”
朱瑙但笑,不置可否。
李绅恶狠狠地拧着眉头盯着他看。打从知道朱瑙手里可能有个神秘药方,没有人比李绅更想把它弄到手。毕竟同为药商,他是最能获益的。然而若他直接问,朱瑙必定不会说。他脑筋一动,想到了激将法。
“我听人说,你手里有张方子,把麦秸入药,能延年益寿”李绅冷冷道,“我可不相信。八成是你这个妄人又在吹牛。我说你不会是编了一张假方子准备招摇撞骗吧”
他想着朱瑙手里若真有这么一张方子,早晚是要拿出来赚钱的。既然要赚钱,就得让人相信他的药方管用,不然谁敢买他的药于是他故意说朱瑙骗人,希望把朱瑙逼急了,找人验证药方,那他就有办法早点弄到那药方了。
没想到朱瑙竟很无辜“延年益寿的药方李兄听谁说的我没有这种东西啊。”
李绅一愣,疑惑地打量他片刻。他以为朱瑙在装傻,便继续激将“我猜你也没有。谁要是有这种方子,那就拿出来让全城的郎中验验方子是真的,自会有人花钱买。可方子若是假的哼我李绅绝不会让任何人受骗上当的”
朱瑙深以为然“应该如此。若真有这样的方子,我也想开开眼。”
李绅“”
朱瑙的表现是如此真诚,李绅完全糊涂了。朱瑙究竟是不肯承认,还是真没有这样的药方可若不是为了入药,他如此声势浩大地收购麦秸又是什么意图
他心里发慌,索性放弃了激将法和绕弯子,直接把心里话问了出来“那你买那么多麦秸,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原以为朱瑙会继续装疯卖傻,没想到朱瑙一点没有遮掩,爽快地回答道“我吗我今年想买几亩地,顺便再养几头牲畜。所以就去田里收了些秸秆。”
顿了顿,耐心地解释道“李兄从来不接触农务,大概不清楚。麦秸虽然不能给人食用,但是可以用来喂猪喂牛羊,还可以用来作肥料,增强地力。施过肥的地,种出的庄稼会长得更茁壮。”
李绅“”
他差点吐血。他再怎么不接触农务,也知道麦秸可以喂猪和施肥啊朱瑙当他是三岁小孩吗他问这个问题,想知道的不是普通人会怎么用麦秸,而是朱瑙打算怎么用麦秸啊
然而他也看出来了,朱瑙没有打算对他说实话的,再纠缠下去,反而让朱瑙看穿了他的意图,得不偿失。
于是他勉强堆出一个笑,从牙缝里往外迸字“是么那就祝你沤出一池好肥了。”
朱瑙笑眯眯地收下他的祝福“承李兄吉言。”
朱瑙在集市也逛得差不多了,便带着惊蛰悠悠离开了。两人走后,李绅的伙计稀里糊涂地摸摸脑袋,问道“东家,他说的到底真的假的难道外面传的都是谣言”
伙计弄不清楚,李绅也弄不清楚。然而他思虑再三,心里还是有了倾向“我不信他说的。我看他八成是知道了别人也在囤积麦秸,以致价格高涨,他自己不够收了。所以他就装疯卖傻,不肯承认药方的事,想让别人放弃收麦秸,好让他一个人囤。”
伙计听完颇觉有理,忙陪笑道“东家可真厉害,那朱瑙耍的心眼一点都瞒不过你”
李绅被夸了几句,顿时有些飘飘然。他再不犹豫,直接奔着卖麦秸的摊子去了。
“麦秸怎么卖”
“三两银子一筐”
摊贩还没来得及将“十两银子四筐”的优惠价说出来,李绅便豪迈地大手一挥“你这几筐我全要了”
摊贩“”
这摊贩正是先前和李绅互相鄙夷过的那位。前几日卖二两银子一筐李绅都嫌贵,挑剔了半天最后还是没买,今天却简直判若两人。摊贩忍不住问道“李公子最近发财了怎么转了性子”
李绅心想,你懂个屁
他已然想明白了。麦秸有没有用,该怎么用,那都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麦秸一天一个价,数量越来越少了。之前他以为二两银子一筐已经该是封顶的价了,可这才没几天,已经卖到三两了。照这趋势下去,用不了几天卖上五六两也不成问题。
商人做买卖,其实就是买低卖高。买的是什么,卖的又是什么,根本不重要,有利可图最重要。如果朱瑙真有玄妙药方,他就跟这朱瑙卖药赚钱;就算没有,等过段时日麦秸价格更高的时候,他转手卖出去也能赚不少。
于是李绅爽快地付了钱,命人把几筐麦秸扛上,又奔向下一个摊位。
不久,经过一番血战、收获满满的李绅带着手下们走出集市。他回过头,看见自己刚买下的几车麦秸,想到自己刚花出去的大笔银钱,非但不觉得心疼,还很美滋滋。
他心里已经开始盘算,待麦秸的价格涨到多少时他转手卖出,能赚多少银子。越想越高兴,忍不住偷笑起来。
数日后。
“东家东家”伙计急匆匆跑进屋,“今日集市里的麦秸已买到五两一筐了”
李绅大喜“当真”
“当真”伙计问道,“东家,咱要不要把咱囤的麦秸拿去卖了”
自从收了许多麦秸回来之后,李绅便一直派人盯着麦秸的市价。当日他就与伙计说好,一旦涨到五两银子,他就把自己手上的麦秸全出了,赚那二两银子一筐的差价。可没想到这么快真涨到五两一筐了,他反倒舍不得卖了。再囤上一阵,等价更高的时候再出手岂不更好
李绅道“不,先不卖。你继续去盯着集市还有,盯着朱瑙一旦朱瑙有什么举措,你立刻回来向我汇报。”
伙计点点头,正要转身出去,又被李绅叫住了。
“等一下这几天你注意着,如果有人卖的麦秸价不高,你就去谈谈,如果能谈到四两银子左右,咱就再收点。我手里的货太少了,多囤点才能赚更多。”
伙计领命,收下李绅给的银子,麻溜地走了。
又过数日。
李绅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不等人进来就起身迎了出去。
“怎样,今日什么价了”他急不可耐地问伙计。
伙计道“集市里有三人在卖,最贵的一个卖六两银子,最便宜的一个卖四两半。”
李绅烦躁地“啧”了一声。已经好些天了,麦秸的价没再往上涨,一直在五两左右徘徊,甚至隐隐有下跌的趋势。
城里的商贾都不希望麦秸跌价。他们囤了很多,就是想卖个高价钱能多赚钱。价格跌了,他们能赚的就少了。尤其是李绅。其他人出手早的,一二两银子收的,即使跌到三两也还大有赚头。可李绅一开始就是三两银子收的,后来还收了一批四两的,成本太高。如果麦秸的价格再不往上涨,他非但没得赚,还得赔本。
伙计也有些慌“东家,现在怎么办啊”
李绅来回踱步。他也知道,囤积麦秸的其实都是阆州有钱的商人,老百姓不懂这些,也没钱参与。而朱瑙那边一直没动静,那些老奸巨猾的商人已经开始有些松动了。他们松动,对李绅来说是个很坏的消息。毕竟麦秸现在的价格也不低,一旦那些人中有谁选择卖掉手里的麦秸,麦秸的价格就会暴跌,他自己就会血本无归。相反,如果他们还愿意继续收购,麦秸的价格才有上涨的余地。
可怎么让他们愿意继续收购呢将心比心,得让他们觉得有利可图。
李绅想了想,回屋打开箱子,又取了一袋银子出来,然后直接出门。
伙计追在后面问道“东家,去哪儿”
李绅道“去集市,收麦秸”
伙计吓了一跳“还收啊”
李绅咬牙“收”
只有把市面上的麦秸都收了,让其他商人觉得麦秸仍然很紧俏,有涨到十两银子的可能,他们才会愿意把五两银子的都买了。这样麦秸的价格才能继续往上涨。
事到如今,也唯有如此了。
再过几日。
李绅手下的掌柜愁眉苦脸地站在桌前“东家,你当真要把这些货都出了”
李绅颓然地摆摆手“当真。你赶紧去办,我需要现银,越快越好。”
那掌柜犹豫着没动。
“赶紧去啊”李绅瞪他,“还愣在这里干什么”
掌柜讪讪劝道“东家再考虑考虑吧”李绅说自己急缺现银,让他把药铺里一些紧俏货低价出了去换银子。在他看来,这绝对是个馊主意。
“东家啊,若咱们真急着出手,药材必然卖不上价钱,岂不是亏了况且咱铺子的生意这两个月好容易才好起来,一旦货品缺三少四,就是驱赶客人。他们跑去别的药铺买药,以后可就再难回来了”
这些话都有理有据,然而李绅听不进去。他摆摆手,不以为意“反正那些药材本来就是先前从朱瑙那儿低价收来的,低价卖了也不亏。而且这是暂时的,我就这几天急需要银子,过段时日我手头宽裕了,再进货就是了。”
“东家”掌柜还想再劝,李绅猛地一拍桌子,截断了他的话。
“我是东家你是东家别在这里啰啰嗦嗦地讨嫌,老子现在心烦得要死马上滚出去按我说的办”
话说到这个份上,掌柜别无他法,只能唉声叹气地离开了。
掌柜走后,李绅在屋里颓了一会儿,看时辰差不多,便到门口候着。不多时,他手下的伙计推着两车麦秸回来了。
李绅一看到那些麦秸,立刻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等伙计走近,他怨气冲冲地问道“今天又收了这么多”
伙计瑟缩地点点头。
李绅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些麦秸,眼里的怒火几乎要把麦秸烧起来。
为了稳住麦秸的价格,他让伙计看着,一旦有低于某个价位的便全买下。也不知是谁,每天总是少量地出售一批。量不大,在他的承受范围之内,他只能每天忍着肉痛花钱买。可天天都这么来也实在够呛,他手里的钱已经全花完了,才不得不让药铺掌柜清货,好折出些现银来给他。
伙计把板车上的货卸下,小心翼翼地问道“东家,还要我继续盯着吗”他也知道,东家快没钱了。
李绅眼里都是血丝,恶狠狠瞪着他“你什么意思当然要继续了”他已经没有退路了,家里麦秸堆成一座小山,那是几百上千两的银子,虽然他现在没办法把他们换成银子。可万一一着不慎,放任麦秸价格大跌,他就要赔得血本无归了
伙计颓丧地小声嘀咕“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李绅闻言捏紧了拳头。即便有个阴险的家伙天天往外少量出售,但至少还没有谁破罐子破摔地抛售,也就没对麦秸的价格造成太大的阴险。这样他就还有机会。
所有人都在等,虽然他们不知道他们究竟在等什么。是等下一场天灾人祸,抑或者其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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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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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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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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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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