哭嚎的孩子听到这样的声音,便哭嚎的更大声,因为他知道,大人已经松口了,只要他再哭的大声一点,说不定就能吃到那带着肉香味的东西。
“孩子还小。”
“都饿坏了。”
“给孩子尝尝味。”
几个大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声音逐渐放大,也慢慢的变得理直气壮起来。
周围家中没有孩子的,全都沉默不语,因为他们知道,一旦自己开口说什么,这些家中有孩子的大人就会失去理智,会转头攻击他们。
小宝也很眼馋锅里的‘肉’,不过他还没来得及喊,就被大宝拉住,拿了一枚豆子,悄悄塞进他嘴里。
豆子已经不酥脆了,放到嘴里没有那种很香很脆的口感,但这是实打实的粮食,含在嘴里感觉就很好,所以小宝就不开口了,只是默默地缩在爹娘身后。
也没过多久,终于有人说:“给孩子分点。”
锅里的东西肯定是留不住的,主人家心里头都清楚,不过趁着熬汤的空档,也早给自家孩子吃过,最开始稍微浓稠一点的汤自家喝的也最多,不算亏。
祠堂里的小幼崽竖起耳朵听着这些声音,他不由得低头看自己的爪子。
成年人类会护着自己的幼崽,有时候甚至是可以突破自己的原则。小幼崽也是幼崽,只是他并没有愿意护着自己的成年人,他只有一个人。
第一次,小幼崽真真切切的感觉到了自己跟人类幼崽的不同。
肉汤轰轰烈烈地分完,甭管心里怎么想,所有人面上都有着笑容,只有一些小孩子扁着嘴,因为他们发现肉汤并不好喝,而且锅里的‘肉’韧性十足,根本嚼不烂,也不那么好吃。
甚至是有些小孩子得了锅里的‘肉’,实在是嚼不烂,便悄悄扔了,放到脚下使劲撵一撵,很快便裹满湿土,完全看不出来了。
那些人回到自己家,大人就瞬间变了脸色,纷纷打发自家孩子去歇息,然后凑到一起说悄悄话。
大宝带着小宝去角落歇息。
其实这些日子一直躲在屋里,都是歇息,要么睡觉,要么躺着不动,听着外面的声音,很多时候都是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哥,我睡不着。”小宝翻来覆去的,根本没有睡意。
大宝又摸出一个豆子放到小宝手里,“慢慢的就睡着了。”
其实大宝也睡不着,不过他知道自己和弟弟必须睡着,因为爹娘还要说悄悄话,而且爹娘有担心的事情。
“孩子睡着了。”妇人凑过来摸索着拍了拍两个孩子,轻声道。
汉子便重重地叹气,“皮毛是从祠堂拿的。”
“别去想,轮不到咱们家的。”妇人倒是看得透彻,“那些人家人口多,怎么样也能得一些东西,咱们家人口少,去了也是白去。这事儿我也不求什么,就想着千万别轮到咱们家。”
汉子不说话,他也是这么想的。
回到家中的人都说着各家的秘密话语,甚至是有些相熟的人家已经借着去喝汤的机会碰面,飞快地暗中交换了意见。
等雨稍稍停了点,各家人便迫不及待的出了门,找五叔商量事情。
五叔家里宅子也还算宽敞,倒不是多么富裕,而是家中人口多,劳力多,这才能一点一点的盖起房子。
汉子们都到了正房屋里,有坐着的,有站着的,也有蹲着的。天还在下雨,便没有来看热闹的妇人,倒是看着跟平日里完全不一样。
“五叔,叫咱们推……不合适。”
一个人开口,后面的人就紧跟着。
“我看不如不记名写个什么东西投了,到时候大家一起看,这样谁也不知道谁推了哪个。”
“这事必须这么做,否则咱们谁能开得了那个口。”
一个个的表情都十分为难,觉得开不了口,不想明面上得罪人,但显然心里头早就有人选,甚至是一些人家已经暗中商量好了。xǐυmь.℃òm
五叔看着这一张张熟悉的脸,轻声道:“就依你们。”
这些人其实早就暗中商量好了用这种办法,他们并不是来找五叔商量,而是通知他。
这些人五叔都很熟悉,平日里跟他们的关系也都很好,但现在他们却在慢慢变得陌生,变得五叔都有些不认识了。
五叔第一次产生自己是不是不应该提出献祭这样的话来,可如果他不提出来,村子里的这些人难道就不会弄出一些事情了吗?
并不会。
五叔心里头无比清楚。
不记名投人,这些汉子都不识字,不过这难不倒他们。
村里合适的孩子就那么些,数一数也不算多,汉子们就互相商量着,用大大小小的树叶代表他们,等不记名投出去的时候,就用更大的树叶把自己准备好的树叶包裹起来,这样谁都不知道自己投了谁。
他们的记忆在此时显得是无与伦比的好。
很快合适的孩子们就有了合适的代表的树叶,有的是完整的树叶,有的是缺了一个圆口的树叶,有的是两个树叶叠起来,五花八门,却又十分容易辨认,绝对不会出错。
准备完这些,汉子们便开始投。
躲在祠堂的小幼崽很好奇他们商量的结果,只是结果出来之后,却只是几个人同时叹了口气,并没有说出被选中孩子的名字,便都各自回家了。
通知那个孩子的事情被汉子们推举着,放到了五叔身上。
那一瞬间,五叔好像精气神都没了,他一只手抖得厉害,有些喘不上气,眼睛也花的几乎看不清楚,只是满脸沉痛的汉子们却没有一个人发觉。
等汉子们离开,五叔家里人进屋,见着五叔的样子,都吓了一跳。
“爹,你这是咋了?”
“没事。”五叔把手缩到袖子里,慢慢平稳下来。
“对了爹,村里有出来偷东西的,没偷到,在胡同里摔了一跤被发现了。也有找我想借粮食的,我没借……”
“你自己看着办就好。”五叔疲惫道。
这些事都在意料之中,一些人家原本就入不敷出,穷的叮当响,家中没有余粮,早早吃完也是寻常,出来借,出来偷,更是寻常。
五叔没再管这些事,他在家里歇息许久,这才趁着雨稍微小一些的时候,披上蓑衣,慢慢出了家门。
他要去通知那户人家。
小幼崽别的声音都顾不得听了,一直仔仔细细的听五叔的声音,他很想知道结果。
村子里要准备的献祭是需要一个适龄的孩子献出来,像准备的那些供品似的,拿出来献祭,祈求老天爷能让村里的日子风调雨顺,让大家都能活下去。
这些日子小幼崽经常听村里的人这么说,只不过他其实是有些不明白,天就是天,为什么在这些人嘴里,天竟然像是活生生的人似的,只要献祭,让天满意了,就能让村子里的日子风调雨顺。
听上去那个天实在是太厉害,比大妖厉害多了。
小幼崽感觉大秦果真是极为厉害,难怪妖国会战败,难怪他被送来成为人质,难怪大秦给他住那样的鸿胪寺,难怪所有人都厌恶妖怪,厌恶的恨不得杀死他。
大秦的天有这样强悍的实力,大秦百姓的确可以为所欲为。
“咚咚咚。”五叔抬起手敲门。
里面的人听到敲门声,先是问了句,知道是五叔后,便赶忙来开门。
“五叔,快进来。”开门的汉子说。
汉子头上的伤口还在,因为又淋了雨,被雨水冲刷过,伤口看上去就有些泡的发白,很古怪。
“就在外面说。”五叔低声道。
汉子一愣,忽然就明白五叔的意思了,他脸上的笑容还没消失,眼中错愕不已,甚至是下意识后退一步。
雨忽然变大,大滴大滴的雨水落下来,砸到地上,形成一个个喷涌而出的小水泡。
“我知道了。五叔,不能由大人代替吗?”汉子问。
如果可以,他甘愿献身。
五叔没说话。
其实这件事五叔自己决定不了,决定这件事的是村里的其他人。
“我知道了。”汉子有些颓丧,不再坚持让五叔进门,而是轻声道,“家里没怎么收拾,乱糟糟的,就不让五叔进来了。”
“这事……”五叔再次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提出献祭。
“我关门了。”汉子不再跟五叔说话,而是猛的关上门。
木门并不结实,汉子转身后背靠着木门,缓缓坐下。
地上的水冲刷着身体,冰凉冰凉的,汉子仰着脸看小小的屋檐,眼睛里很快蓄满水,他飞快地擦掉。
妇人一直在屋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等了一会儿没见着汉子回来,打开门一看,见着汉子坐在水里一动不动,便赶忙跑出来,拉着汉子的胳膊往上抬,“当家的,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汉子慢慢爬起来,跟着妇人回到屋里。
“怎么没事,若是染上伤寒可就不好了,家里没有准备药草,也没有多余的银钱。”妇人絮絮叨叨的说着,摸索了好一会儿,却没找到干的衣裳,这才响起来,接连下雨,家中的衣服都还没晒干。
“生火,衣服很快就能烤干。”妇人说。
家里干燥的柴火也不多了,不过穿着湿衣裳总归不是那么回事,这些柴火不能再省着了。
屋里很快点了火堆,门开了一代缝透气,外面下雨的声音也传进来更多。
汉子蹲在火堆旁边一直没说话,妇人却慢慢明白过来。
这种时候还能来他们家,肯定不是来送粮食的,只会是因为那一件事。
“是哪个……”妇人声音颤抖地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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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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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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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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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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