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蛋红红终于明白过来,他立刻炸了,赶忙大声解释:“我阿爹很好的,没有对我怎样,现在我不是来领差事了吗?”
“又是禁足,又是自己领差事,实在是可怜。”
“是啊,才那么大点儿,跟刚破壳的鸡崽子那么大似的。”
“燕大人终究是事务繁忙,顾不上蛋红红了。”
“可怜。”
“真可怜。”
“蛋红红,你要听燕大人的话,不要惹事。”
石门的存在他们不知道,但是他们都知道蛋红红惹事了,也知道前一阵子半个县城都震动了,跟地龙翻身似的,许多人都是吓了一跳,这事儿跟蛋红红有关。
蛋红红就有点不好意思,他当时是真没想到从哥哥们哪里弄来的大肩炮威力那么大,他就想着把石门给轰开来着。
“可领差事也不是我一个人,我哥哥们都来领过差事啊。”这一点蛋红红就不明白了,自个儿来领差事不是很寻常的事吗。
但是在其他人眼里就完全不同了。
“他们都是你哥哥,本就应该。”
“你是弟弟,你最小,应当多照顾你。”
“是啊,你是最小的幼崽,原本就应当受宠。”
这样的说法蛋红红还是头一回听说,他就问说得最欢快的汉子,“既然家中最小的受宠,那等又有了弟弟,哥哥突然不受宠了,心里会怎么想?哥哥会不会觉得弟弟抢走了自己的宠爱,怨恨爹娘啊?”
那汉子一愣,他倒是没想到这一点。
又有人说:“家中多少孩子都是有数的,最终定然是年纪最小的受宠,这本就寻常。”
“是你们都想错了。”蛋红红轻轻摇头,“便是年纪小,多照顾一下也就罢了,偏疼最是不应该。我们保育堂就从来不会这样,阿爹从来都不会偏爱谁,我爹更是谁都不会偏爱。”
镜枫夜对幼崽们从来都是一视同仁,倒是燕洵有时候会因为幼崽们的状态而格外照顾一点。
这话在其他人听来就有些奇怪,更是不太理解。
可蛋红红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也还是有人同情、可怜蛋红红。没办法,蛋红红被禁足这件事传的实在是太远了,很多人对自己的猜测都深信不疑,就算看到蛋红红跑出来,且自己否定了,也还是有些不相信,反而都觉得蛋红红是强颜欢笑,假装自己没有被燕洵给厌弃。
好容易等到进衙门的机会,蛋红红几乎是一溜烟跑进去。
他实在是怕了,外面的人也不是不能沟通,可就是跟他们说不明白,蛋红红觉得外面的传言比他禁足这件事严重多了。
衙门中,贾求孤是接连几日都没好好歇息,眼珠子熬的通红,蛋红红进去的时候,戚姐儿正端了茶水给贾求孤。
“贾大人。”蛋红红拱手,“我来领差事。”
“蛋红红。”贾求孤抿了口热茶,想了想便道,“现在要分段修一条从上元村通往县城外面的路,也是歧元县以后的官道,且要跟外面的官道连接,路上会专门设计休息站。现在这段路正在分段抢修,你去负责歧元县边缘处的那段路,能成吗?”
歧元县边缘的那段路最为重要,且还要布置规模较大的休息站,更是因为跟外面直接接轨,所以只能用自己人。
蛋红红当仁不让,当即领了差事。
*
打发走蛋红红,又让小皇子跟战兔幼崽一起守着五皇子,其余的小幼崽也都领了差事,燕洵这才能稍微松口气。
人员派遣的权利全都在贾求孤手中攥着,可技术人才遇到的问题却不能再去找贾求孤,得来找燕洵询问,所以每日里来找燕洵的人也不在少数。
接连几日都没能好好歇息,实在是太累了。
好歹幼崽们帮着分担一些,燕洵也能喘口气,正好瞧着镜枫夜回来,便道:“蛋红红那里都安排好了吧?”
“跟去的都是相熟的人,大黑也去了。”镜枫夜道。
“咱们去小黄那边,叫上小花。”燕洵揉了揉眉心站起来,“潶姐儿还是没有动静吗?送出去的消息最后到了谁手中?”
“还在转手。”镜枫夜低声道,“每回信转手一回,都会冒出来数十人故布疑阵,若不是咱们有些手段,早就跟丢了。看来这回能钓出来一条大鱼。”
燕洵点头。
小皇子来陪战兔幼崽,他并不去关注五皇子,只是在外面陪着战兔幼崽说话。
等着花树幼崽和燕洵、镜枫夜来,要去研究前任县令,小皇子就好奇地跟上去。
“没去看看五皇子?”燕洵很不在意地道,“想去看就去看看……”
小皇子知道燕洵要表达的态度,他毕竟曾经是五皇子的弟弟,且两个人曾经关系亲密,按理说应该避嫌不见面。不过燕洵既然让他来这里,就是没想着一定要小皇子避嫌,这也是信任他的意思。
且燕洵既然把小皇子看作是自己人,就也不会有这种防备。
“我知道。”小皇子心中知道他也不需要一定摆出避嫌的态度,只是他是真的不想去跟五皇子见面,便跟燕洵说,“大人,他十分狡猾,到现在都没有露出有关自己的分毫,便是我去了他也不一定说,我就不想见他了。”
“也是。五皇子青面獠牙的,也不好见人。”花树幼崽就道,“弟弟偷偷跟我说五皇子很在意自己的容貌。”
战兔幼崽点头,“是这样,每日里都要打理好几回。”
小皇子顿时眉毛一挑,“蛋弟弟是不是也说过我很在意自己的容貌?”他每日里也要打理好几次,怀里更是揣着一面小镜子,时不时的就要拿出来看看自己有什么妥当的。
这是当初他在宫里忽然清醒,意识到自己也变成了青面獠牙,面目可憎,后来被燕洵带到边城,在蛋红红的帮助下恢复原貌留下的后遗症,总是担心自己是不是突然就面目可憎了。
哪怕是他临时妖化时,蛋红红说也很好看,他也还是心中有阴影。
“是说过。蛋弟弟和蛋红红都说过哩。”花树幼崽就抿着嘴笑。
小皇子经常拿着小镜子看自己的脸,蛋红红和蛋弟弟都看到过,而且两只最小的幼崽还偷偷摸摸的找哥哥们吐槽,就是燕洵也听蛋弟弟和蛋红红分别说过。
燕洵也忍不住笑,“蛋红红也跟我说过,还说小黄天天照镜子,怎么不涂胭脂擦嘴巴画眼线。还说有些暧昧的小汉子还会在脸上画鬓角,看着跟真的似的。蛋红红那小子,跟我说小黄你迟早也得画。”
“我……”小皇子脸有些红,他不知道两只小幼崽竟然背地里偷偷说他。
不过也正是因为亲近所以才会说他,所以这会子燕洵和花树幼崽、战兔幼崽才没有帮他们瞒着,倒是让小皇子心里头暖暖的。
关前任县令的屋子外面同样没有人,里面就跟五皇子那边不一样了。
早已死过一次的老头眼瞅着奄奄一息,动作也越来越无力,不过谨慎起见,依旧是绑着,并没有放松。
“快不行了。”燕洵上前一看,只见着老头一身死气,眼珠子十分浑浊,已经看不清楚人了。
“我试试看,看看能不能让他恢复一丝意识吧。”花树幼崽道,“他体内的妖力十分混沌,全都引出来的话,应当能清醒,不过身体怕是也得彻底崩溃。”
“本来就是死人,动手吧。”燕洵很淡定。
根据贾求孤和戚姐儿搜集的线索来看,这前任县令跟所谓的老祖宗可是关系匪浅,城中之人要么直接消失,要么贡献血肉,前任县令绝对不无辜,可以说他死多少次都不为过。
也正是因为这样,花树幼崽连归元蓝灵芝都没有使用,直接动手。
小皇子就在旁边好奇地看着。
所谓妖力究竟是一种怎样的存在,谁也弄不清楚,因为看不见摸不着,但却又知道这东西真真切切的存在着。
小皇子是由人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身体里有了妖力,且十分难以控制,必须得蛋红红帮忙才可以让体内的妖力顺畅,可别的人若是去妖国接触妖力,要么发疯要么死去,身体里是容纳不下妖力的。
小皇子心中疑惑,便问燕洵。
燕洵想了想道,“妖力和负面情绪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存在,而负面情绪对人的影响无孔不入,这就是为什么人去妖国承受不了的原因,但是妖怪却能在妖国生活的很好。”
“幼崽们都在大秦,接受的负面情绪十分有限,妖力增长又十分迅速,甚至是超出他们自己的想象。”
“所以我猜测,妖力和负面情绪应该是两种截然不同,又相辅相成的力量。两者之间的关系十分复杂……”
“你体内只有妖力……”
小皇子轻轻点头,他承受不来妖国欺压而来的负面情绪,而他又不是妖怪,所以不能像幼崽们那样,提升妖力就像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而躺在床上的老头也没见着身体里有什么出来,脸色却逐渐变得好看了。终于,花树幼崽擦了擦脑门上的汗水,“好了。”
老头眼皮颤了颤,缓缓睁开,眼珠子不再浑浊,而是带着一丝显而易见的清明。
“来人……”老头下意识开口,声音嘶哑,几乎听不到。
花树幼崽立刻凑过去,手里捏着一个十分小巧的金属筒,末端机关轻轻一扭,前面的妖灯就立刻亮了,照的老头下意识眯起眼睛,瞳孔紧跟着猛缩。
“成了。”花树幼崽微微松了口气。
战兔幼崽也凑过来看了眼,冲着燕洵轻轻点头,“没攻击力,就是个普通的不能行动的弥留之际的老头。”
“你们有什么话要问的?”燕洵问。
花树幼崽和战兔幼崽,小皇子和镜枫夜都一起摇头。
他们对这位前任县令知之甚少,甚至是贾求孤搜集到的线索也只是在边缘部分打转,真正的核心秘密没有一个人知道。现在老头清醒了,只能等他自己说。
就是燕洵自己也猜不出什么来,他也只能试探性的问:“你可知今日是何年?”
老头眼珠子缓缓转动,看到燕洵和小皇子的时候眼神波澜无惊,看清楚镜枫夜的时候,他的身体不受控制的抖了抖,再看到明显跟寻常人不一样的战兔幼崽和花树幼崽,整个人都开始颤抖。
“你们、你们是老祖宗……你们是……”老头嘴唇哆嗦,说话也含糊着,“妖……妖……”
“他们都是妖怪。”燕洵挑眉,“老祖宗?现已经被我们打回石门,已经好些日子没有动静了。老伯,你曾经是县令,对于老祖宗可是知之甚多,能否为我等讲解一二?”
老头仿佛没听到燕洵的话,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镜枫夜和两只小幼崽。
镜枫夜身上满是龙鳞痕迹,一眼就能看出来跟寻常人不一样,但他只是站在燕洵身后,且隐隐护卫着燕洵。两只个头小一点的妖怪看得出来还是幼崽,都是白白胖胖,穿着十分体面的衣裳,都站在燕洵前面,同样隐隐护卫燕洵。
另外一个小孩看上去是人,但又不太像,跟燕洵并排站着,微微弓着背,看样子随时都有可能动手。
“哎,他们都很不错。”老头意味不明地说了句,“你想知道什么问吧。”
自己的身体状况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自己。
“我们想知道石门的来历。”燕洵立刻道。
老头叹了口气,“老朽能问问你身边的这几只妖怪,来历如何吗?”
“这好说。”本来就不是什么秘密,燕洵自然不会瞒着老头,“他是我家汉子,当初虎妖王派来十头幼崽来大秦为质,他跟着来照料幼崽的,现如今跟了我,我和他统共有三个孩子,都是妖怪幼崽。这是小花,他就是来大清为质的幼崽之一,这是……暂且不能说。我是鸿胪寺卿,你应该知道吧?”
大秦的鸿胪寺,以前没有,这些年才建起来的一个衙门。
“不知。”老头神色有些黯然,“老朽并不知还有鸿胪寺这么个衙门。”
只是看着三个妖怪对燕洵的态度就能看出来,他们跟燕洵的关系很好,且近乎本能的在照顾着燕洵。
“外面都怎么样了?”老头忽然问。
看老头的模样,燕洵就知道他还不知道歧元县变了样,更不知道京城、边城那边变了样,便大略说了一遍,夹带着幼崽们在大秦的地位,最后说起歧元县的变化。
县城变成怪物的所有人全部处理,石门周围建墙,由幼崽们亲自镇守,外面则是有道兵驻扎。m.xiumb.com
“石门……”老头目光变得悠远,像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很多年以前,老朽年纪还小的时候曾经误入过那栋宅子,也不知道怎么的就闯到石门前面。”
“石门孤零零地竖在那里,前面后面都没有东西,老朽觉得奇怪,便拿起石头砸过去。那石门偏偏打开了,老朽没看到有什么东西跑出来,却能听到声音。”
“后来老朽成了县令才知道,原来只有能闯到石门前面,且让石门有反应的人才能成为县令。”
“那石门老朽看了一辈子也没看出什么来,倒是里头跑出来的东西,一开始哄骗老朽说它是妖怪,可以给老朽荣华富贵,保老朽长生不老,让整个歧元县都能在老朽的控制下万事长存。”
可那些话也就是老头年纪不大的时候相信,等年纪大了,眼瞅着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衰老,城中的人越来越麻木,那怪物说的话哪里还当的真。
“它说能让老朽活下去,老朽信了,帮它做了很多事。”老头说了这么些话有些累了,胸脯微微起伏,嘴上却又十分急促地喘着气,歇了好一会儿才继续说,“那些事就是老朽不去做,它也会挑选别人帮它。”
“其实若只是填进去一些人也还好,歧元县还不至于这样,比怪物更恶的是人心啊。”
从县令到师爷到主簿,甚至是衙门里的捕快,都从怪物那里看到了不可思议的好处,他们利用怪物给自己谋利,在下面的村镇中培养自己的亲信,搜刮民脂民膏,而怪物利用他们得到一些血肉。
看上去是互惠互利,可也正是他们一点一点的把歧元县县城的根基挖去,让县城彻底的变成了一座死城。
怪物只是怪物而已,是他们这些人把县城变成了魔窟一样的存在,他们又跟怪物有什么区别呢?
老头语气淡淡地说着自己,“贡献血肉逐渐浑浑噩噩的人越来越多,他们都是可怜人。反而是我们这些还活着的人其实都变成了恐怖的怪物。就是家中金银堆积成山,仆役成群又能如何……”
城中神志清醒的人越来越少,而逐渐变得痴傻的人原来越多。
平日里只要去街上一看,就只能看到那些麻木不仁地活着的百姓,一些稍微机灵些的百姓根本不会露面,甚至是想法子逃出县城了。
可县令等人却不能逃,除非他们不要命了。
“下一任县令挑选就快开始了,可城中已经没有合适的年轻人。”老头深吸一口气,语气有些颤抖起来,“朝中传来消息,说是要派一位县令来。”
“歧元县万万不能有外来的县令……”
老头和张师爷等人商量许久都没想出办法,正好老头的身体快要不行了,于是他跟怪物进行了交易,只要老头能继续活下去,他就能跟新上任的县令掰掰手腕。
原本一切都计划的很好,可老头死去后,张师爷等人都有了心思,他们在歧元县再威风,又哪里有县令威风,于是开始兴风作浪。
也正是因为张师爷等人为一己私利各式手段,这才让贾求孤和戚姐儿有了活下去的机会,更是见缝插针的打探到不少线索,硬生生的撑到燕洵和镜枫夜出现!
可以说歧元县县城,成也在人,败也在人,那躲在石门里不敢出来的怪物,不过是催化剂罢了。
最后老头迟疑道:“老朽想了这么多年也没弄明白那石门究竟是什么,不过老朽可以确定的是,只要靠近石门,不拘是扔一块石头还是说句话,石门里面的怪物应当是有反应,甚至是能直接感受到的。”
听着老头这么说,燕洵心里就是一跳,“可有证据?”
“也算不上证据。当年老朽头一回闯进那宅子,扔进去的石头恰巧染了些颜料,后来石门里面的怪物出来了,虽然老朽看不到,却能看到一点点颜料。可那石头根本没进去石门里面,只是砸到石门上而已。”
“要说怪物就是石门,却也不是。”
“石门里面飞出来的怪物,并不只有一头。”
这么些年老头都在琢磨这件事,他不敢对人说,只能做心里头琢磨,还害怕被人看出来。这会子燕洵问了,他也终于能说了,便一股脑儿的赎了出来。
说完这些,老头便油尽灯枯。
本就枯瘦的身体迅速枯萎,就在老头咽气的瞬间,身体迅速化为一滩枯骨,枯骨化为齑粉,消失不见。
花树幼崽立刻上前检查一遍,“彻底的没了。我推测他应当是身体承受了不属于自己的妖力,起根本控制不了,倒也不是没有效果,到底是让他死去的身体又活了过来,且还能微弱的起死回生一下。”
“是这样。”燕洵也是这样想的。
老头样本是死了的,可方才跟他们说话的老头看上去就是个活人,只不过一口气没了,尸体也留不下而已。
想着老头说的话,燕洵又想到这些日子蛋红红做的事,心里头就一跳一跳的。
小皇子也想到了,他也是吓了一跳,害怕燕洵迁怒蛋红红,赶忙说:“当初蛋红红轰炸石门是我的主意,大人要是怪罪,就怪我好了。蛋红红其实很乖,也从来都不敢反抗大人的。”
“你不用给他说情,我自己的儿子我最了解。”燕洵抬手揉了揉眉心,示意战兔幼崽安排人把这间屋子收拾一遍,又带着人往外走,“蛋红红就是被惯坏了。当初就是蛋弟弟也没有这么惯着,蛋红红倒好……”
就算幼崽们都对蛋红红好,但幼崽们对蛋弟弟也很好,燕洵更是一视同仁,可偏偏小皇子对蛋红红可以说是要月亮不给摘星星了。
小皇子又十分聪慧,教蛋红红完全是绰绰有余,燕洵就一直没怎么操心,根本没想到蛋红红也能惹出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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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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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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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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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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