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山幼崽一愣,仔细想了想自己,这才说:“大人就像我阿爹一样,教我学问,教我本事,我很知足。不过我跟其他幼崽不一样的是,我还有个亲爹。爹对我也很好,那种血脉相连的关系很奇怪,我能察觉出来其实爹每次看到我都是很高兴的,但他心中也有担忧,大约是因为我的身份吧。”
即便是跟亲爹亲近,撼山幼崽也还是觉得待在燕洵这边更让他放松。
“梅西。”燕洵又问。
梅西一直安静地坐在旁边,他平日里很少跟燕洵说话,不过经常带着蛋弟弟去海边喂嗜血鱼妖,倒是跟蛋弟弟很亲近。
曾经梅西是大妖,如今只是幼崽而已。
他想了一会儿说:“大人身边很暖,就算什么都不做,只要待在大人身边就能感觉自己心里暖暖的。”
他曾经羡慕过燕洵身边的幼崽们,如今自己也待在燕洵身边那么久,感触颇深。
“我的能力总是不知不觉增长,以前在妖国时,每次增长能力都不顺利,身上会很疼很疼。”梅西略微有些疑惑道,“可能是大人身边太舒服了吧。”
“我的能力也有增长。”蛇身幼崽甩了甩尾巴尖说,“不知不觉得增长,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过大人是天底下最最最好的人,没人能比得上哩。不管外面的人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他们说的任何话,因为大人对我好不好,只有我自己知道啊。”
早在很久很久以前,蛇身幼崽其实就已经想明白一件事。
他的模样异于常人,没有手脚,只有长长的一条,哪怕是脸蛋跟其他幼崽差不多,但他终究是太异于常人。
当初所有见过他的人都惊惧不已,甚至是有的道兵还会下意识想对他动手,而他来到大秦所见到的人都跟自己不一样,他是最特殊的那一个。蛇身幼崽甚至想过,自己可能是最丑陋的那一个,他可能是不能在大秦活下去的。
只有那时候忽然昏过去,再睁开眼的燕洵对他露出笑脸。
蛇身幼崽一辈子都不会忘记那张笑脸,那是他发现自己那充满厌恶、恐惧、丑陋、扭曲的世界崩塌的开始,是他发现自己的世界开始遍布鲜花的开始。
那是注定一辈子的转折,值得他为此付出所有,所以无论面对任何事,蛇身幼崽都从来不会后退。
“我要成长为大人说的故事里的烛龙,铺天盖地,正眼白日、闭眼黑夜,我要成为这片天,为大人保驾护航。”蛇身幼崽甩着尾巴尖托着自己胖乎乎的腮帮子说,“这就是我最大的目标。”
只不过蛇身幼崽的能力虽然长得快,但身形……长得并不算快。
“我!”光明幼崽举起爪子说,“我觉得每天一睁开眼睛都是很满足很幸福的,那种总是不由自主高高兴兴的感觉真的很好很好哩。完全想不明白为何有的爹娘会那样对抱养的大闺女,那大闺女难道就一点都不懂事吗?”
“我!”蛋弟弟赶忙站起来,跳到马车当中的小矮桌上来回踱步,“首先,这样的爹娘肯定不正常,否则的话小闺女不会疯;其次,大闺女不应该什么都不会,应该像正常人那样学会针线活,造饭、造豆腐等等。不过问题又来了,爹娘不让大闺女动手,只让小闺女缝衣裳、造饭、造豆腐,还觉得是对小闺女好,这……我觉得这样的爹娘是疯了傻了的。”
“村里说闲话的人也有毛病!”蛋弟弟又说,“本来是捡来的孩子,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这就很好了,那些说闲话的人下辈子应当都进拔舌地狱!”
说完这些,蛋弟弟的神情变得凝重起来,郑重其事道:“最后,我的建议是这种爹娘不能生养孩子,更不能抱养孩子,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有精神病的。”
“是的。”花树幼崽接过话茬道,“这种人家极少,一般都有病,还是治不好的那种病。小闺女一出生就注定如此,也算是害了她这一条人命。”
“虽说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只是这样扭曲的人便是我查案也极少见到。”宝宝摸着下巴道,“大秦律法不管这个,以后我要找机会跟师傅说说,这样的爹娘是专门害人的,不是啥好东西,万万不能生养孩子。”
幼崽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别人家里的事儿,反而把自个儿的事给忘了。
他们有的并不是燕洵亲生,而宝宝和蛋弟弟是燕洵亲生,这是无法改变的身份问题,然而在其他事情上,燕洵从没有厚此薄彼过,哪怕是当初那么多人说闲话,燕洵也没有改变过。
马车在路边停下,镜枫夜先下了马车,燕洵扶着他下来。
后面小幼崽们呼啦啦下来,疯了似的往前跑,蛋弟弟和宝宝跟在后面捯饬着小短腿,跑起来跟飞似的。
“看来是我多想了。”燕洵叹息道,“还以为他们会跟其他人家的孩子一样,从小就要去争去抢,那样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好。我很担心他们那样,也担心因为小蛋和蛋弟弟是亲生的,就觉得自己不一样……”
镜枫夜安排好马车,上前攥着燕洵的手道:“不一样。店小二说的爹娘害怕村里人说闲话,便做出那么多疯魔的事。大人不一样,大人从来不会因为别人说什么就去针对幼崽们。”
自从知道宝宝没了消息,再到找到宝宝,眼瞅着从来都活蹦乱跳的小幼崽只能躺在床上静养,燕洵原本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又硬生生瘦了回去。
衣裳下面的手腕又变得细细的,下巴没多少肉,显得又尖又刻薄,并没有那么好看。
燕洵干脆趴在镜枫夜背上,让他背着自己走,一边抹了把自己肚子上有些清晰的肋骨,叹息道:“我也只能挡在前面,替他们挡住那些洪水一样的负面东西,别的我也没有本事。”
“大人是最强大的。”镜枫夜背起燕洵,慢慢往前走,“如果没有大人,幼崽们只会打的头破血流,也不可能造出战伞和小火车,更没有机会到达妖国荒山。”
当初贾沈、贾求孤、谢娇儿等人的表现,就会跟幼崽们的表现一模一样。
“就算大人能到边城,也不会有火车,就算面对妖怪攻城,幼崽们也不会齐心协力。我大概也会因此改变……”镜枫夜老实道。
“会变成什么样呢?”燕洵好奇地问。
镜枫夜想了下,说:“大概会变成店小二说的老沈家一样,因为在意别人的眼光,害怕被人说闲话,不停地对幼崽们施加压力,让他们去疯狂的明争暗抢,去讨好周围的所有人……”
“快别说了,想想真恐怖。”燕洵赶忙伸手捂镜枫夜的嘴巴,“那样的日子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前面蛋弟弟冲进玻璃门,跑去跟蛋巨巨和蛋红红说了会儿话,见着蛋红红又有些微的退色,这回终于是没有大惊失色,而是淡定道:“蛋红红,你是不是觉得更舒坦了?”
红彤彤的蛋在小窝里滚了滚。
“那就好。当时蛋红红出生就红彤彤的,能耐又强,我们都担心你会物极必反,若是这样还会退色就还好。”蛋弟弟拿出自己买的木簪冲着蛋红红和蛋巨巨晃了晃说,“这是我买的木簪,准备送去给小皇子,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
蛋红红又晃了晃。
“应该会喜欢吧。”蛋弟弟说着,抱起蛋红红哒哒哒跑去外面,准备看看小皇子能不能醒来。
保育堂医馆,燕洵和幼崽们都进了屋。
自从蛋红红能够让小皇子恢复清醒后,燕洵便经常来看他。
原本胖乎乎的小孩儿如今瘦的可怕,露在衣裳外面的手腕子细细的,似乎一折就能断。
蛋弟弟抱着蛋红红跳到床上,拿着木簪眼巴巴的看着。
蛋红红靠近小皇子,蛋壳肉眼可见的颜色变深。
“醒了。”燕洵忽然道。
蛋弟弟更紧张,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小皇子的眼睛。
他太瘦了,眼睛就显得很大,眼睫毛也长长的,眼皮很薄,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见。
“情况不是很好,拖得越久他的身体越差,实在不行只能上食管。”花树幼崽道,“不吃东西身体撑不住,这么耗下去肯定不行。这回看看他能清醒多少功夫吧……”
“你醒啦。”蛋弟弟瞪大眼睛,冲着小皇子挥了挥自己的小爪子。
柔软的枕头边上有个鸡蛋大小的小小的幼崽,声音轻轻的,生怕吓到他似的。小皇子微微歪头看过去,张了张嘴道:“蛋弟弟。”
“是我,是我。”蛋弟弟赶忙举起手中的木簪,“你看,这是我给你买的木簪,模样可是喜欢?”
躺了那么久,他的头发早已不知道掉了多少,模样定然也不怎么好看,带那么好看的木簪会好看吗?
“好看。”小皇子说。
“那等会儿我给你戴上。”蛋弟弟高高兴兴的拿着木簪跑到一边,“给你准备了很好喝的粥,快多喝点。”
“燕大人。”被花树幼崽扶起来,小皇子扭头看向燕洵,问,“我还能活多久?上次醒来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下次会不会醒不过来了?我现在喝粥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知道以前是如何挣扎的。”
小皇子说着,忽然看到了站在燕洵身边的宝宝,便问:“小蛋?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头发有些变了。”
宝宝当初受伤,头发被斩断几缕,如今还没长出来,倒是让小皇子一眼看出来。
“我比以前通透许多。”小皇子苦笑道,“大约是跟五皇子差不多。”
“他不是你五哥吗?”蛋弟弟好奇的问。
小皇子疯狂的时候,喊得明明是‘五哥’。
“不是。”小皇子斩钉截铁道。
“喝几口粥,这回醒的比上回还要久,不错不错。”燕洵上前捞起远离小皇子身边的蛋红红,笑眯眯道,“放心吧,你下回保准还能醒过来,现在虽然还没找到法子,但你肯定不会再发疯也不会就这么睡过去的。”
“蛋红红。”小皇子看了眼红彤彤的蛋,喃喃道,“他是不是变了些颜色?让我醒过来是不是要用很大的能力,如果那样的话,还是别了。他还没破壳,不应该这样……”
“放心,蛋红红是我的孩子,我自然知道的。”燕洵端起熬的稀烂的粥,舀了一勺递过去,“喝点粥,好好养养身体,等以后蛋红红的能力变强一些,你就能跟寻常孩子一样了。”
红彤彤的蛋在燕洵怀里滚了滚。
小皇子张开嘴,艰难的喝了口粥,转头看向蛋红红。
他心里有些不太明白,无论是疯狂的他还是如今冷静下来的他,都想立刻死去,根本不想再活着,为什么只是见过几面,甚至是他母妃家中还处处为难过的燕洵,会这样拼了命的救他。
屋里围着许多小幼崽,他们虽然脸上看上去很平静,但能轻易的看出来他们都在担心自己。
明明只是素未相识,为何他们还要如此对待自己。
“你尽管歇息,别的事都有我们呢。”蛋弟弟拍着自己的小胸脯说,“医馆里大夫很多,霍老也来帮你看过,虽然你的情况很特殊,但也不是没有法子,总要试一试才知道。别的都不用你去想,我们都会帮忙的。”
“父皇和母妃……”小皇子说完,自己便轻轻笑了,“也罢,我不该问的。若是他们当真是还想着我念着我,你们肯定会对我说。如今没对我说,我倒也理解。”
他毕竟已经跟以前不一样,自然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受宠了。
蛋弟弟冲着小皇子做了个鬼脸。
燕洵和幼崽们约定好,宫里的事不告诉小皇子,但是也不会说谎,只是大家都没想到他如此通透,只是几眼就能看出来宝宝遇到事,也知道了宫里的态度。
“喝粥。”燕洵又上前递勺子。
“你们为何对我那么好?”小皇子还是有些不明白,“是因为我身体里有个妖怪吗?”
“当然不是。”花树幼崽认真道,“此时此刻若是床上躺着的是贩夫走卒,是乞丐,甚至是最不入流的夜香郎,我们也会同样对待。”
“就是、就是。小皇子,等你大好了我带你去见大山,他以前就是夜香郎,如今虽然还是夜香郎,但在京城名气可大了。还有商场的柳哥儿,你应该知道,他是京城第一美人哩,每日里不知道多少人为了去看柳哥儿才去的商场。小尤儿以前是乞丐,可惨可惨了,现在是我的好朋友。医馆里呀,所有的人都是一样的,不会有任何区别哦。”
这些人小皇子都没听说过,也没见过。
“还有小石头,他在河这边出生,很多人都觉得他是罪民呢。其实只要是人,不触犯律法,不做坏事,都一样啊。我们虽然是妖怪幼崽,不也跟人一样么。”
小皇子的那些身份,背后的那些人,在幼崽们看来,跟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大家的目的仅仅只是救人而已。
“多谢。”小皇子有些哽咽了。
他就算懂得再多,曾经接触的再多,其实也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想睡就睡,别硬撑着,等蛋红红退色一些我们再来。”燕洵道。
蛋红红已经跑到宝宝怀里,此时赶忙晃了晃。
“恩。”小皇子慢慢闭上眼睛,很快睡着。他似乎不用再噩梦连篇,不用再即便是睡着了也浑身难受了。
见着小皇子睡着,燕洵赶忙带着幼崽们退出房间。
“阿爹,什么时候去沈书郎家中?他这几日还是没露面,定然是做贼心虚!”蛋弟弟哒哒哒跑到燕洵脚边,一边跟着跑一边仰着脸问,“我们是不是要让绿鸟他们跟着一起,省得沈书郎家中也埋伏着高手。”
虽然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样的杯弓蛇影之事不可取,但凡事小心些总是没错,尤其是沈书郎似乎跟沈千银有关系。
“成。”燕洵点了头。
“那我去找战兔,一起找绿鸟。”蛋弟弟赶忙道,“说起来好久没见绿鸟了。”
绿鸟就住在保育堂建设附近,不过平日里极少露面。
当初他的胳膊虽然保住了,但其实整个人都是变了的,有种随时都会变成妖怪的错觉,只不过与此同时力气也变大许多,修为也并没有落下,倒也不完全是坏事。
蛋弟弟和战兔幼崽进来的时候,绿鸟刚刚把自己的假脚拿下来,仔细地检查一遍,再仔仔细细的重新穿戴好。
“绿鸟。”蛋弟弟冲进来,风风火火道,“快收拾一下,叫上人准备去沈书郎家。”
“好。”绿鸟赶忙站起来。
这回宝宝出事,绿鸟虽然几乎跑遍了大半个京城,但依旧没太帮上什么忙,他心中有些内疚,如今终于等到机会,自然不会犹豫。
“挑选几个人就好,不用去那么多。”战兔幼崽道,“都穿上战袍,拿上战伞,到时候见机行事。”
“嗯嗯。”蛋弟弟站在战兔幼崽旁边,背着小手,跟着猛点头。
绿鸟心里瞬间有了几个人选,赶忙去找人。
沈书郎家中不算富裕,当初沈书郎得到燕洵赠书,去火车上做工以前,可谓是家徒四壁,不过沈书郎爱读书,学问也极好,名声是极好的,后来沈书郎得了跟在燕洵身边学做事的机会,家中便稍微变得富裕一些。
眼前就是沈书郎家的宅子,还能看出一些翻新的痕迹,屋顶的瓦片都重新换过,看上去十分气派。
绿鸟默不作声的走到墙角站着,手中的战伞已经打开,进可攻、退可守。
远处马车缓缓驶来,到宅子门口停下。
镜枫夜从马车上下来,转身去扶燕洵。
旁边宝宝和蛋弟弟自个儿跳下来,乖乖等在一边。
“好生气派。”燕洵仰头看了眼门脸道,“沈书郎也算是混出头了,再不用像以前那般……”
镜枫夜上前敲门。
气派厚实的木门咚咚作响。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吱嘎’一声打开,脸堂跟沈书郎差不多的汉子探头出来看了眼,眼睛扫过从外面看朴实无华的马车,又看了穿着也普通的燕洵,最后随意扫了眼镜枫夜,语气不善地问:“找谁?”xǐυmь.℃òm
“找沈书郎。”燕洵客气的拱手道。
“你们什么人就找我弟弟?”沈大撩起眼皮上上下下的看着燕洵,没好气道,“有拜帖吗?银子多少?我弟弟是什么人都能见的吗?莫非你是来投亲的?你这模样太过花哨好看,便是我弟弟愿意,我也是不愿意的。”
几句话噼里啪啦的说完,沈大‘砰’地一下关上门。
外面的人瞬间静了静。
蛋弟弟伸出小爪子指了指自己,不可思议道:“他好像没看到我和哥哥。”
“正常,咱们个头小,一般人不会往下看的。”宝宝道,“再说了这回咱们没递拜帖,他们不认识咱们很正常。”
“再敲门。”燕洵冲着镜枫夜道。
镜枫夜又上前敲门。
过了许久,门重新打开。
“蛋弟弟。”燕洵后退一步。
蛋弟弟会意,大步走上前用小脚蹬着门,大声道:“你低头看看,怎么没看到我?你便是不认识我阿爹,难道还不认识我爹吗?这满京城的,有谁跟我爹一模一样?”
镜枫夜身上的龙鳞痕迹从来都不会如何遮掩,只要看总能看到。
“你?”沈大低头,就看到一只跟刚孵化的小鸡仔差不多大小的小幼崽蹬着门,一手叉腰的看着他。他瞬间心里咯噔一下,又去仔仔细细的看镜枫夜,这才看到他身上的龙鳞痕迹。
那么燕洵自然是不必说。
“这……”沈大眼珠子乱转。
“怎么了?你心虚什么?我们不过是正常登门拜访而已,且沈书郎一直在我阿爹身边做事,熟得很,难道登门还要递拜帖吗?”蛋弟弟仰起头看了看眼前的门脸,实诚道,“你们家这门楣虽然不错,但还没到递拜帖的程度吧?”
寻常百姓家中哪里会有这样的讲究,更何况沈书郎如今还不是官身,甚至还不是秀才。
“这……旁人来家里都要递拜帖。”沈大心虚道,“你们也没有拜帖,也没提前说,就这么来了……”他自己都不知道应该是开门好,还是不开门好。
“递拜帖?”蛋弟弟赶忙问,“沈书郎知道这事儿吗?他不是念书很好吗,这样最基本的规矩难道都不知道?你也是,既然你弟弟念书好,你就应该知道你身为白身的规矩,竟然见官不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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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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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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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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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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