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幼崽们不远处,躺着一地摞成小山的汉子,全部都一动不能动。
竹叶青躺在最下面,只露出上半身,惊骇地看着这群小幼崽。
蛋弟弟那层出不穷的手段和战伞机关,还有那些扰人冷静又让人下意识信服的话语,就已经很难对付,竹叶青已经拿出全力,却依旧没能把蛋弟弟拿下。
而这些在他不知道的时候闯入宅子的幼崽们,个个都比蛋弟弟强。
“怪物。”竹叶青喃喃道。
撼山幼崽和光明幼崽对视一眼,笑道:“我们不是怪物,我们都只是妖怪而已。”
“咱们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只不过这些麻针极好用,再加上我们手中都有战伞,你们自然赢不了。”光明幼崽说着,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战伞。
竹叶青握紧拳头,喃喃道:“这哪里是赢不了,根本就是毫无胜算。”
他们这些有修为的汉子尽管隐藏在暗处,但是为了能够得到沈千银的重用,没有任何一个人掉以轻心过,每个人都潜心修行,提升修为,默默地打熬身体。
他们自认为都不比那些同样受制于人的道兵差。
然而如今面对这群幼崽竟是毫无胜算,甚至是几乎毫无还手之力。
许多汉子都清醒着,只是不能动而已,他们全部都有些怀疑人生。
“我们要去找燕大人吗?”撼山幼崽问。
“再等一刻钟,等蛋弟弟的消息。”
“好。”
*
沈家宅子复杂无比,当中还有难以破除的阵法,大阵法套小阵法,层层叠叠,即便是幼崽们也不一定能立刻破除。
蛋弟弟跳上墙头,又跳上不远处的大树,挂在上面向远处翘望。
“这地方当真是复杂的很。”蛋弟弟喃喃道,“不过密室也不过是几种状况罢了,要么藏在屋里,那样的话从外面看就会有些怪异;要么在地下,要么在水下,定然不是光明正大的藏在外面。”
若是宝宝被困在外面,亦或是宝宝在外面留下线索,定然早就被蛋弟弟发现。
他从树上跳下来,继续往前狂奔。
蛋弟弟个头小,许多小窄缝都能轻松钻过,无论是宅子里养的飞禽走兽还是密密麻麻巡逻的护院,都没有发现他。wWW.ΧìǔΜЬ.CǒΜ
那么大的宅子,蛋弟弟仿佛不知疲倦一样,拼了命的跑。
“哥哥一定要坚持住,我很快就来了。”
“北大人……北大人应该和哥哥在一块儿吧。”
北齐和宝宝同时失去消息,只是没人知道他们俩是否在一起。
如今燕洵和幼崽们聚集在沈家,是因为一切线索都指引到这里,是宝宝留下的或有或无的线索指引他们来到这里。
蛋弟弟再次跃上院墙,躲在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后面,小心翼翼的观察眼前几栋屋子。
“咦?”蛋弟弟赶忙捂着嘴,缩着身体,悄悄跳下院墙。
*
灰暗没有丝毫光亮的屋子里,宝宝背靠着石墙坐着,呼哧呼哧的喘着气。
“师傅,你不该来的。”宝宝往旁边挪了挪,和北齐靠在一起,“这里的水比我想象中的更深,这才瞒着师傅前来。我到底是妖怪,比师傅还要方便一些。”
“查案本来就不是你一个人的事。”北齐捂着嘴,慢慢咽下嘴里喷涌而出的血。
宝宝扶着墙慢慢站起来,惨然道:“这倒也是。早知道应当把我查到的线索都写信送去边城,也好让我阿爹有所准备。只是线索隐隐约约,我自己都不敢置信沈家宅子里竟然是这般情况。”
就连宝宝自己都不太敢置信,他自然也不能把还没确定的,似乎是捕风捉影的东西送去边城。
他知道边城远比京城危险,妖怪随时都会攻城,更何况如今大秦还在妖国有了一座荒山,燕洵还要修铁路,动用的人力物力都不容小觑。
正是因为他知道燕洵和其他幼崽们面对的压力,所以他选择一个人扛。
原本京城就很安全,即便是曾经没了屏障的海边如今也有了城墙和道兵驻扎,海里更是潜伏着嗜血鱼妖,即便是可能会有妖怪出现,也能有喘息的余地,跟边城不一样。
宝宝在安全的大后方,他要帮助燕洵和幼崽们安稳大后方。
“查案当真是不容易,当初师傅说大理寺也死了不少捕快,我是觉得自个儿不会那样的。”宝宝擦了把脸上的血,学着燕洵平静的样子说,“师傅,若是再有人来,我便帮你找机会……”
“不,你个头小,你的机会更大,我会帮你。”北齐赶忙道。
他一个大活人,无论再如何隐藏也还是会被发现。
当初追着宝宝闯入沈家,那时候他还没有受伤,身手也很不错,但依旧被发现,如今这般凄惨模样,即便是逃出去又能走几步?
而宝宝不同,宝宝只有巴掌大小,他能轻易的藏起来。
且他还是妖怪,总比他这个大人强得多,总能逃出去。
“不,我是妖怪,无论如何都能活下来。”宝宝道,“若是我逃了,师傅定然会没命。两个选择,我选择留下来活下来,让咱们俩都能活下去。”
北齐沉默。
黑暗中,有滴答滴答的声音。
北齐和宝宝同时动了,都在偷偷的摸自己身上,看看是不是自己身上的血滴下去发出的声音。
“我这样,逃不出去的。”北齐按住胳膊上的伤口,不让血滴下去,低声道。
“不用逃出宅子,只要逃出这里,找个地方藏起来就好。”宝宝冷静道,“藏起来,有机会的话可以养伤。只要我们都能活下去,就有机会逃出去。”
“如果你掏出这里,一定能逃出宅子。”北齐道。
与其他即便是逃出这里也只能留在宅子里,两个人虽然都暂时活下来,但被关起来的宝宝依旧会接受折磨,而北齐随时都可能会被抓回去;那样的话,还不如让宝宝逃出去,用他的一条命换宝宝的彻底平安。
“听我的。”宝宝不容拒拒绝道,“只有活下去才会有别的可能!我阿爹、哥哥、弟弟,他们迟早回来。”
就是不知道他们会什么时候来。
但只要能够活下去等着,他们就肯定会来。
这一点宝宝从不迟疑。
北齐再次沉默。
这里一点光亮都没有,他看不到自己身上究竟有多少伤口,只知道浑身上下都在疼,有一条胳膊断了,只能摸索着撕了布条缠好。
“师傅?”宝宝没听到北齐说话,转头看向他那边。
“嗯。”北齐调整了一下姿势,让身上的血顺着后面的墙往下流,这样不会发出声音,“小蛋你来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再次听到声音,宝宝摸了下自己的眼睛,轻声道:“这话要从头说起……”
当初燕洵进宫,幼崽们不放心,恰巧蛋弟弟可以进入皇宫,幼崽们便让蛋弟弟藏在燕洵身上进宫;紧接着燕洵被罚跪,蛋弟弟独自闯出去,亲眼看到小皇子变了模样,便一路追上去,看到了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俨然已经变成妖怪的五皇子,且被五皇子发现;后来蛋弟弟开槍,皇上突发头疾,燕洵出宫,让幼崽们守住宫门。
再后来五皇子被困在宫里,皇上招来御林军,接连数日都没能抓住五皇子,便由燕洵做饵,带着宝宝和蛋弟弟一起引诱五皇子出来。
当时只有这一个宫门有可能闯出去,五皇子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出来。
那时候宝宝和小蛋都发现了忽然出现的沈书郎。
“恰巧有人来接应五皇子,当时我便怀疑此事可能跟沈书郎有关系。”宝宝重新靠墙坐下,爪子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着,“只是沈书郎毕竟是阿爹一手提拔上来,他念书也极好,将来科举定然能拔得头筹,往后举人、进士都不难,若是能顺利进入朝堂,那便是我阿爹的一大助力。”
这些错综复杂的关系有时候根本理不清楚,只不过宝宝跟着北齐查案,对朝中之事不可避免的就有了许多了解。
若是一切顺利,沈书郎进入朝堂,对于燕洵来说应当是极好的事情。
“沈书郎跟着阿爹做事,本事学得极快。”宝宝低声道,“其实就算怀疑他,阿爹也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根本没有那个必要。”
以燕洵的本事,即便是知道沈书郎已经背叛,也不会放在心上,只会让他自己跳出来,只会让他自己远离罢了。
“但是……”宝宝果决道,“我却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我懂。”北齐点头。
宝宝和其他小幼崽们不一样,除了宝宝,别的小幼崽都有很重要的事情做,像花树幼崽要经常看病,偶尔还要教大夫一些本事;像光明幼崽,他锁住的光明极为重要,是许多药丸不可缺少的东西;像长毛幼崽,只有他在才能做出卤水豆腐……
像梅西,他对声音的敏感程度是所有幼崽当中最高的,造许多零件都需要他去甄别是否合格。
只有宝宝。
他虽然不是捕快,但是一直跟着北齐查案,学得也都是查案的本事。
当手中的一个个案子真相大白,当蒙冤之人从大牢释放,当大理寺的名气日益增长,成为百姓嘴里的青天时,当宝宝学到的本事越来越多,甚至是能独立查案的时候,他便愈发的喜欢这样做。
“我这辈子有这样的师傅,真好。”宝宝小声道。
所以哪怕是只有一丝丝的怀疑,哪怕是沈书郎根本影响不到燕洵和幼崽们什么,宝宝也要知道真相。
或许即便是他查到真相后,事实可能也不会有什么改变,但是他身为北齐的徒弟,学了这么多本事,便一定要弄清楚真相。
“师傅不是说过,真正的好捕快眼中只有真相,并没有其他。”宝宝压低声音,用只有自己听到的声音说,“我已是师傅的徒弟,等将来的将来,也想成为捕快。”
宝宝小小声的说完,忽然又大声一点说,“师傅,这回我查到沈书郎虽然和沈千银没有任何姻亲关系,但是早在很久很久以前,沈书郎就来过沈家,只不过那时候他被拒之门外。后来沈书郎又去过一次……便是他得了念书的机会,即将去我阿爹身边学着做事的时候。”
“我当时便顺着这条线索往下查,发现沈书郎见过沈千银,只不过但是知晓此事的下人全都死了。我想来找证据,这才重新潜入。”
重新潜入的宝宝完全没想到沈家宅子竟然卧虎藏龙,阵法、机关,有修为的汉子,即便是他也有些招架不住。
“他们早有防备。”北齐沉声道。
“是的。这是意外之喜,这里许多有修为的汉子都早有防备,而且针对我做了不少事。”宝宝在黑暗中展开自己的爪子,轻轻摸了下,疼的悄悄吸气,“他们夺了我的战伞和战袍,还有槍。”
虽然他们用不了,但是没了战伞和战袍,没了槍,宝宝也只是一只满打满算也才两岁的小幼崽而已。
当时他孤身一人,没有帮手,就算力气再大也有力竭的时候。
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想要活命,只能被抓住。
“一样。”北齐的脸色更加难看。
他身上同样有用来防身的槍,只不过刚开了几槍,才打伤几个人,他也被夺了槍。
“这里肯定还有更大的阴谋。”宝宝再次伸出爪子,轻轻吹了吹说,“师傅,我有几种猜想。其一,沈千银既然早就想过对付我的法子,那肯定也想过对付其他幼崽的法子;其二,沈千银既然和沈书郎有关系,那么五皇子当初能逃走,且到现在还销声匿迹,说不定还跟五皇子有关系;其三,谢然书的外室丽姐儿姓沈,我怀疑她也是沈家人;其四,赵元汀逃了以后一直没露面,我们穷尽一切办法都找不到,那么定然还有更厉害的人帮助他,沈家就有可能。”
沈家的能耐超出宝宝的预料,所以才会有这些猜想。
说完这些,宝宝笑了下说:“或许还有别的可能吧,现在线索不足,只能盲猜。不过沈千银怕是想错了,他们能抓到我,却不一定能抓到其他幼崽,除非其他幼崽全部落单,且碰上的不是战兔。”
“我应该跟你一起来的。”北齐后悔不已。
若是有他和宝宝配合,哪能被抓住。
“命该如此吧。”宝宝反而淡定了,语气有些轻快起来,“他们若是碰上战兔,也不过是瞬息功夫而已。我的哥哥当中,战兔最厉害,他没有敌人的。”
又有血滴答滴答的声音,宝宝和北齐同时动了动。
滴答的声音瞬间消失。
只不过血腥味却愈发浓郁了。
两个人都沉默片刻,宝宝忽然道:“师傅,有人来救我们的时候,你觉得谁回来?大理寺的捕快,御林军,海边道兵,京城大营的道兵,绿鸟,或者说是我阿爹,还有哥哥弟弟。”
“如果是哥哥弟弟来,会是谁第一个来呢?”
“我猜肯定是弟弟。弟弟最是不愿意忍耐,不管遇到什么事都喜欢冲在最前面,如果他知道我出事肯定会跑在最前面。而且以弟弟的脾气,还会自责。”
“弟弟肯定会觉得自己太帮不上忙而自责。”
“师傅,不能睡,要不停的说话。小花说过,这种时候必须得保持清醒,否则可能一睡不起。”
“师傅?”
“只要咱们还活着,就有出去的希望。”
过了好一会儿北齐才轻轻‘嗯’了声。
宝宝悄悄松了口气,“师傅,等出去以后咱们一起去商场吃面吧。再去找六皇子吃火锅,听说水哥儿又弄了新的面果子花样,味道也不一样,咱们得去尝尝。”
“我的零花钱还有很多,再过几日又会有新的零花钱哩。”
“希望阿爹不要招惹皇上,不然到时候罚银子又得我们拿零花钱凑,一两银子也有很多呢。”
北齐没忍住,轻轻笑了下。
燕洵名下的作坊那么多,库房每日进出的银钱都要用小山来计算,他即便是不是富可敌国,却也绝对不会缺少银钱花。
这些小幼崽们穿得衣裳,用的战伞、战袍,手中的归元绿灵芝,哪个不是价值连城?
他们要是真的喜欢银子,随便都能得到数不胜数的银子。
不过他们没有,而是都像宝宝这样,仔仔细细的攒着手中的零花钱,按照计划来花钱。
燕洵把宝宝养的真好,即便是出身这般也没有张扬跋扈,更不会一掷千金。
“这回案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查清楚。出去以后咱们没有证据,又该如何呢。”宝宝老气横秋的叹气道,“即便是知道沈书郎来过沈家,沈家处死几个下人,没有证据照样没用啊。”
“不急,总会找到证据的。”北齐道,“只要是做过的事,就总会留下痕迹。”
“恩,不急。”宝宝挺起胸膛,有了底气,“我阿爹那么有本事,哥哥们那么有本事,怕什么!大不了下回我跟师傅一起来,咱们不但要带上战伞和槍,我还要拿哥哥专门给我造的肩炮,实在不行就把这里轰平!”
宝宝拔高声音说完,又仔细的听北齐的声音,听着他心跳还算稳定,这才悄悄松了口气。
“师傅,真想睡觉啊。”宝宝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人,难道他们想让我们俩在这里等死吗?”
“不会的。”北齐的心却慢慢沉了下去。
如果真的不会再有人来,那么他们两个真的会被耗死。
“再等等吧。”宝宝抹了把脸上的血,疼痛让他再次清醒。
这回出门是宝宝自己疏忽,没有准备太多。
因为平日里宝宝有时候自己出门查案,无论去什么地方都不会遇上很大的危险。
*
沉重厚实的石门一道一道打开,油灯一路照亮前方,照亮曲折蜿蜒的路。
最后一道石门打开。
油灯里的火苗忽然开始闪烁。
黯淡无光的石屋终于被照亮,宝宝和北齐同时瞪大眼睛,即便是眼睛控制不住的流泪,也要迎着光亮看过去,否则便可能会错过重要的存在,甚至可能会遇上危险。
果然,光亮闪起来的瞬间,便有两个影子扑过来。
若是宝宝和北齐同时闭眼,定然发现不了影子,等他们睁开眼定然是反应不过来。
“来了!”宝宝大喊一声,跳起来蹬着墙,往旁边弹去。
北齐就地打滚,同样躲开扑过来的人。
一击扑空,两个汉子都有诧异。
“师傅!”宝宝大喊。
他们约定好的事。
不管此时此刻外面还有多少人,都必须得先离开这个石屋才行。
见着北齐没说话,宝宝再次弹起来,冲向门口,吸引屋里两个人的注意力,同时去门口看看外面的动静。
脸上的血流入眼睛,流入耳朵,宝宝有些看不清,有些听不清,但他依旧冲了上去。
“啊!”宝宝短促的叫了声,被一脚猜到地上。
他也终于知道外面有很多人,但并不是没有离开的机会。
‘啪’!
一只沾满鲜血的耳朵掉到地上。
宝宝慢慢瞪大眼睛,爪子扎进石板,慢慢撑起身体,“啊……”
他控制不住的尖叫,不顾一切的往外冲。
外面的人扑上来,里面的人同样冲出来。
宝宝砸到墙上,又咬牙弹起来,又往前冲。
“师傅,快走!”宝宝大喊。
石屋里所有人都去追宝宝了,没人再对付北齐。
北齐上前捡起自己的耳朵,抬起没断骨头的胳膊,捂着头,紧跟着冲出去。
‘砰’!
铁笼子落下来。
细密的铁棍之间几乎没有缝隙,宝宝拼命地往外冲。
“抬走!”
‘砰’!
北齐被拎起来,重新扔回石屋。
厚重的石门缓缓关上,重新没了光亮。
只是这次又是不一样,因为屋里只剩下北齐一人。
他是故意的,他想让宝宝出去。
“啊!!!”宝宝大吼,声音嘶哑,拼命的抓铁笼子,钢铁上面留下一道道爪印,只是他依旧出不去。
没了战伞,没了槍,没了战袍,他也只是一只普普通通的小幼崽,甚至是很弱的那只小幼崽而已。
宝宝跳起来,又重重地跌回去。
笼子并没有打开,而是外面又套了好几层笼子,许多鸡被扔进来,挤挤挨挨的在宝宝的笼子外面。
所有的鸡都不安分的大叫,尾巴一抬就是粪。
笼子被抬上板车,两个乔装打扮的菜农推着板车沿着密道往外走。
“啊!!!”宝宝大喊,他知道自己的声音传不出去,但还是想大喊。
前所未有的失败让他有些崩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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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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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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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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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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