撼山幼崽听到动静,掀开窗帘,趴在窗户上往外看,见是卫守城,便飞快的穿好衣裳,把自个儿的小窝收到柜子里,下了炕,哒哒哒跑出来。
“爹。”撼山幼崽欢快的喊,“外面冷,快进来。”
“恩。”卫守城跟着小幼崽进屋,把手里提着的袋子递过去。
屋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撼山幼崽黑乎乎的脸蛋看上去气色极好,又长高了一点,看上去有点大孩子的影子了,卫守城心中欣慰。
“是牡蛎。”撼山幼崽眼睛一亮,“我这便送去灶房烧了吃,爹也留下来一起吃饭吧。”
卫守城嗯了声。
撼山幼崽立刻眉开眼笑,提着牡蛎美滋滋的跑出去。
其他小幼崽都还住在北齐家中,只有撼山幼崽跟着来了河这边,就是为了见见卫守城,顺便一起吃个饭。
饭桌上,燕洵问:“皇上做决定了?”
“太子殿下监国,二殿下腿疾发作,四殿下被贵妃娘娘叫进宫一直没出来。”卫守城的语气不太好,“七殿下一直没露面。皇上想让环哥儿出面……”
“不行。”燕洵摇头,“环哥儿身份不够,压不住那些道兵。若是环哥儿出面,让百姓看到,还以为他就是皇家……”
后面的话燕洵没有说,怕是百姓会觉得环哥儿就相当于‘太子’。这对百姓对皇家对环哥儿都不好,尤其是对环哥儿,若是百姓如此以为,皇帝怕是要对环哥儿下手,解决了他便能一了百了。
只是秦仪、秦二等人深得圣宠,皇帝不舍得他们直面妖怪,而不受宠的皇子比如秦三、秦六、秦十三、秦十四等,身上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差事,万万不能有以外,皇帝也不愿意他们冒险。
思来想去,怕是皇帝让环哥儿出面,也早已想到后果,只不过解决的办法也简单,事后解决了环哥儿就行了。
这样险恶的用心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身为臣子还不能反驳,也难怪卫守城不高兴。
“宫里还有没有不受宠的皇子?”燕洵露出一些厌恶的表情,他是不怕当着卫守城的面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的,“打听打听,若是有边想办法让他出来顶上。”
卫守城沉默。
这回为了彰显国力,他手底下的道兵一直在训练,如今已经像模像样;而燕洵更是拿出槍和炮,还搬出一箱箱子弹,就是为了让道兵练出准头,甚至那些训练的方法也是燕洵提议的。
那些迅速成长的道兵,尤其是摸过槍,甚至是摸过战伞的道兵,实力疯狂增长的同时,野心和见识也在疯狂膨胀。
实力带来的是野心和远见,以及自己都必须艰难压制的反骨。
这些道兵已经不再是被妖怪屠戮的可怜虫送死鬼,他们手中的刀变得强壮,能够反杀妖怪,也能凝聚成一柄利刃。
卫守城身为大将军,他有了这样的利刃,有了可以藐视皇权的力量。若是演习时,皇帝不出现,皇子也不出现,只有环哥儿出现,根本压制不下这些疯狂膨胀的道兵,也会被有心人找到空子利用。
这些隐藏的隐患皇帝未必不知道,但他同时也知道卫守城是忠诚的,燕洵也是忠于大秦的。
高高在上的皇帝轻飘飘的把这些事扔下来,将来若是出事,燕洵和卫守城便会首当其冲。
“倒是有一个。”吃完饭,见撼山幼崽忙忙碌碌的收拾盘子,卫守城赶忙帮忙,结果砸了一个盘子,便不敢伸手了。
“恩?”燕洵一愣,“竟然还真的有?年纪不能太小,最好是年纪稍大一些。”
“五殿下。”卫守城低声道。
燕洵又是一愣,“不是传闻……”
传闻中,五皇子已经夭折。
“是秘闻,外人自然不知晓真相。若不是当年我也曾参与其中,这事怕是也没机会知道的。”卫守城叹了口气,娓娓道来。
当年皇帝年轻气盛,微服出宫,便恰巧遇上一位茶摊上的美丽姐儿,便直接接回宫封了德妃,夜夜恩宠,几乎荒废早朝。
那时候大秦刚刚战败,边城损失惨重,大将军便折损好几个。
朝中重臣便提议,从边城运回一头大妖尸体,用来重振士气,皇上也深以为然。
原本大妖尸体运来京城,与后宫德妃半点关系都没有,只是不知道从何时起,突然有传言说德妃是妖魔所化,特地入宫,目的便是为了毁灭大秦。
皇帝心中游移不定,恰巧这时候德妃怀孕,皇帝大喜,心中疑虑顿消。
只是很快朝中重臣拿了铁链,对着大妖尸体鞭尸时,那大妖的肚子忽然裂开,从里面掉出来一个肉球,咕噜噜滚得比马跑得还快,直接进了宫。
宫里找翻了天,有人说看到那肉球进了德妃宫里,皇帝便领着人去找德妃,却见德妃面色红润,完好无损,只是皇帝心中依旧起了疑心,便冷落了德妃。
后来德妃生产,腹中胎儿久久不出,德妃失了宠,身边也没有宫女、太医等人伺候,她便自己豁开自己的肚子,写下血书,用自己的死来证明自己和孩子的清白。
皇帝到底还惦念着德妃的好,也想知道那孩子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便见了那孩子一面。
“当时便是我去冷宫抱的那孩子。”卫守城低声道,“那孩子一直哭,到了皇上怀里便不哭了,咧开嘴笑。皇上大喜,觉得是天降麟儿,便把那孩子带在身边,亲自照看。那孩子十个月便能言语,一岁便会背诗,三岁便开蒙念书,到五岁学问已经撵上当时的太子殿下。皇上心中终于消了疑虑,封五殿下为亲王。”
“只是第六年五殿下便忽然痴傻,神智还不如孩童,吃喝都要人伺候,看遍神医也没有用,便只能对外宣布五殿下夭折。”卫守城看了燕洵一眼,低声道,“五殿下还活着。”
燕洵沉默片刻道:“不管究竟是人是鬼,既然还活着,便想办法弄出来。”
“呜呜呜……”
撼山幼崽趴在桌子上,不停地擦着眼泪,结果哭的越来越伤心,终于是没忍住,哭出了声。
“怎么了?”卫守城一愣,没明白小幼崽这怎么就哭了。
燕洵倒是有些了然,把撼山幼崽推到卫守城怀里,“是觉得五皇子可怜吧。”
“嗯。”撼山幼崽带着哭腔应了声。
小幼崽有些感同身受,当初他的出生便带来了阿爹的死,自己还满身是病,连人都不是,是只浑身上下都破破烂烂的妖怪,只能躲躲藏藏,从来都不敢露面。
他能想象得到五皇子刚出生时受到的宠爱,和后来宣布他夭折,从此让他都不能再见到任何光亮的绝望。
那种感觉太难受了,不再被世界需要,也不再被最亲近的人需要,自己一个人孤零零,都不知道该如何活下去。
“没事,你现在有那么多兄弟,还有爹在。”卫守城拍了拍撼山幼崽的肩膀,小声道,“你是阿爹拼死生下来的小男子汉,跟那个孩子怎么能一样呢?”
“嗯。”撼山幼崽擦了把眼泪,抽噎道,“是的。”
他不再孤独,有爹,还有那么多幼崽兄弟,还有两个需要他去疼爱的弟弟,还有那么那么喜欢的燕大人,所以他也要坚强一点,像幼崽们帮助他一样去帮助别人才行。
*
燕洵进宫归还虎符。
这枚掌管天下道兵的虎符并不算大,沉甸甸的,从燕洵拿到手里,到如今归还,他已经用过许多次,这从边城到京城的一路,从地方驻兵到地方衙门,都被他几乎整个拆了,人更是直接好不讲理的带走。
虎符归还,皇帝脸上多了一丝笑容,“演习都准备好了吧?何时开始?”
“皇上,环哥儿这些日子脸上长了许多疹子,能传染,怕是不能轻易见人。”燕洵没有说演习的事,而是说起环哥儿。
皇帝脸色一变,低头瞪着燕洵。
许久,皇帝这才开口道:“朕本意属老六,可老六在边城,回不来,便想让环哥儿去,他怎么就这么巧病了呢?可请太医看过?”
“看过了,太医也染了满脸疹子。”燕洵赶忙道。
“那依爱卿所言,现如今还有哪位皇子合适?”皇帝语气颇为不悦,他原本打的算盘极好。那环哥儿以前是宫里的奴隶,也不过是模样稍微好看了些罢了,如今管着火车,身为地位水涨船高,依然是占了最好的位置,该给真正的皇子让让位子了,偏偏这时候病了。
如意算盘落空,皇帝便有些迁怒燕洵。
燕洵不慌不忙道:“微臣进宫是,曾见到一个人疯疯癫癫的跑出来,拽着微臣不放,非让微臣下跪磕头,喊五殿下才肯放过微臣。皇上,不知这位可是五殿下?”
“这……”皇帝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他仔仔细细的盯着燕洵,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
燕洵一脸坦荡,“不若让五殿下出面。”
“不可!”皇帝脱口而出。
燕洵不再说话。
这其中的是是非非早已过去那么多年,后宫又多了不知道多少美人,皇子更是一个又一个的生出来,当年德妃住过的宫殿早已推毁,建成了别的宫殿,当年德妃住过的冷宫早已化为尘土,半点痕迹都没留下。
此时还活着的秦五早已如烟影淡漠,皇帝甚至已经不记得秦五的模样了。
只是燕洵如此提出,没有任何委婉,说的如此直接,胆子之大,让皇帝有些心悸,因为即便是此时燕洵胆子这般大,他也不能趁机发落燕洵,因为还有许多事要仰仗燕洵。
这个他亲自封为钦差,一路恩宠的钦差大元帅已经成为无视皇帝脸色的庞然大物了。
即便是此时燕洵归还虎符,皇帝心中也还是升起一股不安。他并不担心燕洵不忠,而是那种觉得自己竟然有些许虚弱的不安。
“去吧。”皇帝挥了挥手道。
“微臣告退。”燕洵弓着背退出去。
到了御书房外面,燕洵捂着胸口咳嗽一声,重重的叹了口气,他其实并不想跟皇帝交恶,他受宠才能更方便的行事,只是他又不得不这么做,依靠皇帝的恩宠行事,永远都比不上自己有实力。
在外面等了会儿,燕洵回头,果然看到张瑞出来了。
“燕大人,这边。”张瑞引着燕洵,到了没人的地方这才开口,“皇上的意思是让燕大人妥善一些。”
“省得。”燕洵低声道,“五殿下既然已经夭折,那么我会让环哥儿带着五皇子露面,这样该知道的人自然知道,不知道的人也自然不会知道。”
“这边……”张瑞轻轻点头,他自然会说给皇上听。又走了一回儿,张瑞指了指前方的杂草丛生的小院子,压低声音,几乎用气音说,“这里离大殿最远,地下还有阵法,周围都有道兵看守。皇上从来都没有忘了五殿下,御书房书桌上那个墨玉镇纸,便是五殿下小时候用的,这么多年皇上也一直都没换。”
“劳烦公公在这里等着,我进去看看。”燕洵说着,抬脚便往里面走。
他说的在路上遇上五皇子,自然是瞎说的,皇宫这种地方,怎么可能会任由一个傻子能乱跑。
*
卫守城骑着战马,把撼山幼崽裹在自己的大氅中,送去北齐家中。
撼山幼崽哒哒哒跑进来,见着幼崽们都在,便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还揉着眼睛不好意思道:“我头一回听的时候都哭了。”
“好惨。”蛇身幼崽用尾巴尖卷着帕子,擦了擦自己的眼睛。
蛋弟弟也揉了揉眼睛,上前拍了拍撼山幼崽的肩膀,安慰道:“你还有我们呢。”
“恩。”撼山幼崽用力点头。
不多时燕洵回来,还带回来一个人。
听说是神秘的五皇子,幼崽们都跑出来围着看。
“阿爹,他就是五皇子吗?”蛋弟弟绕着跑了一圈,左看右看都没看出什么,一脸好奇。
“现在还不确定是不是,先帮他洗干净。”燕洵道,“叫环哥儿来一趟,咱们只有一两日功夫准备,一刻钟都耽搁不得。”
燕洵带回来的人痴痴傻傻,倒是不闹腾,让怎么样便怎么样,就是脸上黑乎乎几乎看不清面容,身上缠着破破烂烂的布条,脏的几乎都能揭下一层土。
幼崽们来到北齐府上以后,便建了暖和的澡堂。
如今一桶一桶的热水提进去,幼崽们都换上单薄的衣裳进去,围着人一顿搓,用了好几块肥皂,许多桶热水,这才把人洗的干干净净。
燕洵也进去看了眼,“模样倒是跟皇上很像。”
“大人,他很虚弱。”战兔幼崽摸了摸下巴,带着一丝疑惑,“他身上好像有很微弱的妖气。”
“是妖怪?”燕洵有些疑惑。
卫守城说的毕竟是多年以前的事,且传闻说德妃是妖魔,妖和魔是两种完全不同的人,不能混为一谈,且妖怪肚子里的肉球,难道就是小妖怪吗?寻常妖怪没有本事进宫,就算是现如今,除了镜枫夜和蛋宝宝、蛋弟弟,就算是最厉害的战兔幼崽也不能进宫,甚至靠近皇宫就都会觉得不舒坦。
故而卫守城说的传闻,燕洵并不太相信。Χiυmъ.cοΜ
“不是妖怪吧。”战兔幼崽自己也有些疑惑,“只是有一丝妖气,感觉又不像是妖怪,奇奇怪怪的。”
“抽点血看看。”花树幼崽果断道。
收拾干净,换上干净衣裳的五皇子除了眼神呆滞一些,模样跟年轻时的皇帝几乎一模一样,若不是战兔幼崽这么说,燕洵都快要把卫守城说的传闻给忘了。
花树幼崽拿出小药箱,飞快地准备。
“有妖气,会不会跟我一样?”撼山幼崽摸着下巴,绕着转了一圈,“我身上也有妖气,虽然是妖怪,但是爹和阿爹都是人呢。”
“先看看血。”燕洵道。
“我阿爹也是人。”蛋弟弟挺起小胸脯,一脸骄傲,“爹是妖怪。”
“这么巧,我阿爹也是人,爹也是要怪哩。”宝宝从屋里跑出来,假装很惊讶的说。
“就是这么巧。”蛋弟弟更加骄傲了。
不一会儿,花树幼崽提着小药箱回来,脸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怎么了?”燕洵赶忙问。
“他的血很奇怪,不是纯粹的妖怪的血,也不是纯粹的人类的血,两种血都有,一半互相吞噬,一半互相融合,这也是他现在很虚弱的原因。”花树幼崽解释道,“目前来看,他既不是妖怪,也不是人……按照我的推测,他很有可能是融合寄生体。”
“原来如此。”燕洵赶忙问,“目前来看,他体内的哪方面偏上?”
“人。”花树幼崽肯定道,“不过那毕竟是宫里,到了外面就不知道了,还得继续观察。”
“这倒是不影响演习。”燕洵沉吟片刻道,“正好趁着这几日功夫观察一下。”
花树幼崽很认真的点头。
*
这一天终于到来。
在这之前,京城至少有四头大妖,两位妖国使臣,百姓还沉浸在看到杜美奇那庞大身体的震撼中,而各豪门世家忙着把自家子嗣送进宫,文武百官则是忧心忡忡,盼着念着想法子送走妖国使臣。
表面平静下,暗流汹涌。
鸿胪寺外面的道兵加了一波又一波,却还是有广大神通能够把手伸进去。
“城外有个庄子聚集了数十乞丐,都是这几日暗中抓的京城本地乞丐。”镜枫夜低声道,“他们已经跟奇达西联系上,答应给二十乞丐,奇达西允诺带走二十乞丐便离开京城。”
“恩,让他们放手施为。”燕洵冷笑,“若真是这样,奇达西何必带着三头大妖前来,他只需要和三头大妖联合攻城,只要攻破边城防线,难道四头大妖还掳不走几个人?”
大妖的本事,即便是燕洵都不敢小看。
只是总有人把国事变成儿戏,以为填满妖国使臣的胃口便能把他们送走,殊不知这样是在亲手养虎为患。
“演习照常开始。”燕洵没有忘了正事,见着镜枫夜欲言又止,便道,“无需担心,这回我很小心,不但跟你形影不离,身边不是还有铁牛、沈书郎和大山,还有二百五十个汉子呢,他们的修为可都不低。”
“我知道。”镜枫夜垂下眼睑,看着燕洵连日操劳,脸颊上好不容易涨了些肉又迅速消退,下巴很尖,看上去削瘦的可怕。
他不想让燕洵这样,想让燕洵无忧无虑,每日里吃吃喝喝睡睡觉,过过小日子就行了。可那样的燕洵必然不会舒心欢快,也是他一点一点把燕洵送上现在的位置,让他不得不踏浪前行,去往更高的位置。
无数次,镜枫夜痛恨自己的妖怪身份,若他不是妖怪,便不必因为身份的限制只能躲在燕洵身后;又有无数次,镜枫夜欣喜于自己的妖怪身份,若是没有自己的血,燕洵怕是活不下来。
他很想做一件能够帮助燕洵的大事,让他不要那么操劳。
“按照奇达西的性格,他定然会试探道兵实力,到时候需要你出手。”燕洵瞥了眼镜枫夜,“战伞给你准备了三把,到时候你都拿着,战袍也穿上……”
“若是奇达西让大人出手呢?”镜枫夜问。
燕洵也给自己准备了三把战伞,也穿了战袍。
“我自然不会拒绝。”燕洵理所当然道,“既然奇达西想试探实力,咱们自然要让他摸不清楚实力才行。这就要虚虚实实,而我没有细微,尚且不如寻常汉子强壮,正好可以让奇达西琢磨不透。”
“注意安全。”镜枫夜张了张嘴,不想让燕洵出手,那毕竟是大妖,只是他又想让燕洵心里舒坦,便只能如此叮嘱。
私心中延伸出来的恶魔,总会被理智瓦解,镜枫夜知道燕洵喜欢这样的自己,他便永远都会是这样的自己。
京郊外巨大无比的空地上,划分出一个个方阵,更远的地方站满百姓和达官贵人。
这回名额更加难得,因为不但能看到妖国使臣,还能见到完全不一样的道兵。而为了这一日,燕洵早已让卫守城安排手底下的道兵,陆陆续续的传出一些消息。
“我听说了,今个儿是什么演戏还是阅兵的,挑选的都是万里挑一的道兵,身板、模样都是一等一的好。”
“修为更高,那些个道兵平日里训练严格的很,还不是打熬身体呢。”
“听说今日还有专门带着自家哥儿、姐儿,准备挑选金龟婿的,也不知道真假。”
“这还能有假?当然是真的。”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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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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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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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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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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