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跟出来的道兵迅速后退,排开尚不知情的百姓。
火车前的道兵迅速集结,成行成趟的站在杨叔宁身后,全都一脸严肃,眼睛里却能看到热切的激动。
“吾皇万安。”杨叔宁走上前,单膝跪地,高声喊道。
后面的道兵全部单膝跪地,高喊,“吾皇万安。”
“都起来。”皇帝脸上露出笑容,他的视线不经意间越过层层道兵,看向最后面,就看到两个人冲着这边遥遥拱手,随后缓缓退去。
燕洵也回来了,只是没有走到人前。
皇帝敛去脸上的笑容,又上前一步道:“各位将士,辛苦了。”
*
一句话,为朝堂上争论不休的事,一锤定音。
百姓们只看到火车忽然停下,一大群煞气四溢的道兵从火车上下来,随后前面跪倒一大片。
很多百姓都不明所以,赶忙也跟着跪下。
知道许久以后,道兵退去,身边的人陆陆续续地爬起来了,他们才后知后觉的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皇上亲自出来迎接边城归来的将士们。”
“边城大胜,不是打败。”
“皇上要给边城的将士们论功行赏了。”
“跟归元虫芽妖不一样,这回边城竟是真的大胜!”
庞大的火车依旧停留在原地,道兵们守在周围,不容人靠近。
但对于百姓们来说,道兵也是人,也有家人,想要打听消息总会有法子的。
像秦周才,看到他哥也在火车上以后,便跑来周围转悠,等到道兵换防的时候,便得了见到秦穗的机会。
“哥,你咋回来了?”秦周才一脸兴奋,“咱爹娘还不知道,等我回家说说,他们指定高兴。”
“先不要说,时机到了我自会回家。”秦穗道,“你不要跟其他人说。”
秦周才赶忙点头,又小声问,“你们咋回来的?”
边城道兵不但要束手边城,更是不能随意回京。
当初燕洵能让秦周才和爹娘去边城见秦穗,算是取了个巧,但即便是燕洵有通天能耐,也没本事让道兵回来。
“自然是皇上之命。”秦穗压低声音道,“行了,你快走吧,要是被人看到就不好了。”
“哦哦。”秦周才赶忙跑了。
来见自家兄弟顺便打听消息的何止秦周才一人,就算他不说旁人也会说,于是很快京城百姓便都知道:边城道兵回京,是奉了皇命。
*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阮三一脸惊恐地问,“为何皇上突然出城,我们竟然全然不知。昨儿个不是还在朝堂上说的好好的……”
“城外传言,说是边城道兵回京,乃是皇命。”
“我看是燕洵冒天下之大不韪,置边城安危,大秦安危于不顾!定然是他胆大包天……”阮三失态的坐下,满脸大汗,不停地喃喃自语。
就算他心底里是这么认为的,那他现在也不敢进宫告状。
万一是真的呢?
皇帝亲自出宫非同小可,不可能没人知道,但偏偏他们这些去边城的文臣没人知道。这里面的深意让阮三不敢往下想,简直两股战战。
原本边城真相只有他们知道,但现在突然来了一火车的道兵,他们不但知道真相,还亲身经历了真相。
皇帝又亲自出宫迎接,阮三和杨叔宁孰轻孰重,一看便知。
“快想想办法,咱们不能坐以待毙。”阮三猛的弹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我们当中肯定是有叛徒,有人偷传了消息,不然边城那群人怎么敢回来。来人,把他们都给我叫来,我要看看谁是叛徒,让他不得好死。”
小厮忽然跑进来,上气不接下气道:“三少爷,宫、宫里来人了,宣三少爷进宫。”
“完了。”阮三身体一软,跌倒在地。
浑浑噩噩的进了宫,阮三看到了他们这群去边城的文臣,都跪在地上,汗流如雨,唯有一人面色淡然,正是小甲。
谁是‘叛徒’,一目了然。
想来小甲地位最低,一路上最爱巴结阮三,跟个奴才似的,谁能想到他还怀揣皇命。
皇帝低头看着跪在下面的几人,其中还有他的心腹。
“朕是老了,瞎了,糊涂了。”皇帝慢慢开口,“让你们觉得朕什么都不知,什么都不问,什么都信吗?”
“微臣不敢,微臣罪该万死。”
“你们不敢?”皇帝笑了声,随即冷下脸道,“拖出去,押入死牢,秋后问斩。”
大秦所有文臣武将都知道边城的重要,没了边城,大秦就危险了。
故而朝堂上的明争暗斗,皇帝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故意纵容,就是为了平衡各方面的关系,然而边城,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
前面归元虫芽妖的教训就在眼前,因为牵连甚广,皇帝也只是补偿性的赏了边城道兵,并没有惩罚谁,谁知道很快就有人把手伸向蚂蜢狂灾妖。
这让皇帝有种窒息感,大秦还安全吗,百姓还能安居乐业吗?
蛀虫们以大秦基业为食,甚至把手伸向边城,是不是有一天会把大秦蚕食干净,到时候皇帝名存实亡,都是各大世家、大臣吃的满嘴流油?
那么将来大秦还存在吗?
大妖一旦越过边城,便能长驱直入,直接攻入京城也不是没有可能。
每当想到这些,皇帝便能惊出一身冷汗,故而他并未犹豫,直接把这些人打入死牢。
皇帝疲惫的揉了揉眉心,忽然道:“让燕爱卿进宫。张瑞,你亲自去,切不可怠慢。”
“是。”张瑞低声答应着,迈着小碎步退下。
*
燕洵带着幼崽们下了火车,先去了一趟商场。
面馆包间中,燕洵和幼崽们围着桌子坐了一圈。
蛋弟弟的小窝也放在桌子上,宝宝亲自把蛋弟弟放进去,“弟弟,这是跟咱们保育堂关系很好的面馆,有专门预留的包厢,每次来都能直接进包厢吃面,我最爱吃这里的刀削面。”
“炸酱面也好吃哩。”旁边火焰幼崽跟着说,“这家店会送腌制的小咸菜,还是咱们送的方子呢。”
正说着,利落的活计便端着面来了。
只能用两个手捧着的大陶碗,比两个巴掌都要大,里面汤少面多,还有一碟小咸菜。
面十分劲道,上面浇的卤子还有小小的肉丁,汤汁十分鲜美。
“这里的面还是那么好吃。”燕洵吃了一大碗,摸着肚子满足道,“你们是准备在商场玩还是回去?我和镜大人得赶紧回去,兴许会有人找。”
“我们打算在商场玩。”火焰幼崽赶忙道,“顺便带弟弟。”
“成。”燕洵赶忙点头。
蛋弟弟虽然是蛋,但也很不好带,因为蛋弟弟会晃来晃去,若是不放在小窝里,还会自己翻滚,若是看不好就不知道滚到哪里去了。
还好幼崽们人数多,轮流看着蛋弟弟才不怎么费事。
上了回保育堂建设的马车,燕洵舒舒服服的靠在镜枫夜身上,忽然道:“咱们好像一直形影不离的,极少分开。”
“恩,不能分开。”镜枫夜认真道。
“是啊,我都习惯你在身边了,若是分开,我定然会不习惯,就跟少了手脚似的。”燕洵想了下那种情况,忽然笑道,“所以,你变成我的手脚了?”
“恩。”镜枫夜低头认真的看着燕洵。
他心中有些高兴,这么久的努力终于有结果了。
燕洵习惯他的存在,习惯了他这么个人,就不会让他走。
两个人要一直在一起的。
“这次咱们立了大功,皇帝定然会有所表示,要不要我为你荐个官?”燕洵忽然道。
对于这次回京,见到小甲之前燕洵就早有预料,若是皇帝不让将士们回京,燕洵也会回京想法子。
幼崽们战功赫赫,若是朝廷没有表示,幼崽们或许不会有什么想法,但朝廷若是再想让幼崽们帮忙,怕是就不成了。
幸好皇帝还不算太昏聩。
“我不当官。”镜枫夜认真道,“幼崽们偷偷跟我商量过,若是皇帝论功行赏,他们想把功劳都给大人。”
“你跟他们商量的?”燕洵挑眉。
镜枫夜点头。
“我怎么不知道?”燕洵方才还说自个儿跟镜枫夜形影不离,怎么现在就有了他不知道的事?
“大人歇息的时候我们说的。”镜枫夜老实道,“我没跟他们说大人的想法,是他们自己猜到的。”
比起朝廷认可的功劳,对于幼崽们来说,燕洵的认可更加重要。
甚至是,幼崽们只认可燕洵给予的认可,朝廷如何,他们并不关心。
虽然镜枫夜没再多说什么,燕洵却立刻明白了。
这群幼崽心里清楚的很,他们得到的一切,学到的一切,包括现在吃的穿的用的,还有现在逐渐变化的地位,全都是燕洵给的。
原本他们并不能参加科举,是燕洵亲自跑了好几个衙门,各种银钱、宝物送出去一堆,让他们有了科举的机会。
他们没有名字,那最初雕刻肥皂模具的形象,就成了他们名字的代表。
没有名字,是妖怪,甚至还是妖国的妖怪,但即便是这样,燕洵也给他们争取了科举的机会。
那么小小的秀才功名,虽然是朝廷给的,但最初给予他们更多的,是燕洵。
不管有多少荣耀,不敢有多少战功加身,幼崽们都不在乎,因为那些不过是身外之物,而让他们从泥沼深渊离开的人不是那些荣耀,不是那些战功,仅仅只是燕洵一人而已。
燕洵一人,也就足够了。
幼崽们心思赤诚,从未忘本,也从未被逐渐接触的浮华迷乱了眼。
一如镜枫夜,他的心思由始至终就从未改变过。
从最初的那一眼开始,燕洵的音容笑貌就在他心底里扎根,无论后来变成什么样,他都心心念着这个人。
他心中有很纯粹的爱,幼崽们心中有着很纯粹的感恩。
燕洵觉得心里酸酸涨涨的,眼圈有些湿润,他哼了声,笑道:“你们这些……也罢,战功再如何也不能让你们领兵打仗,倒是不如折中一下……”
大秦道兵本来就是为了对抗妖国,若是让妖怪领兵打仗,怕是会有许多人都不会愿意。
燕洵也不愿意让幼崽们领兵镇守边城,若是幼崽们遇上打不过的大妖怎么办?他岂不是要日日担惊受怕?
“不过往后幼崽们还是有机会入朝为官的。”燕洵道,“明年若是不开恩科,后年便有举人试……”
“他们会听从大人的安排。”镜枫夜道。
燕洵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忍不住道,“你是不是跟幼崽们说什么了?这里到底是大秦,可千万不能跟朝廷离心。”
“我没说什么。”镜枫夜赶忙道,“不过大人虽然说得对,但是对幼崽们来说,世间万物都是比不上大人的。”包括金钱美玉,包括高官厚禄。
那些身外之物,怎么比得上他们家大人的嫣然一笑呢?
“哎。”燕洵不再坚持争执。
当初幼崽们对他没有敌意,他便起了心思好好教导这些幼崽,结果也十分惊人,幼崽们不但学问好,还心地善良,更是学会了燕洵教的学问,现在能帮燕洵很多忙。
然而让燕洵没想到的是,幼崽们对整个大秦并没有多少归属感,他们所有的忠心,全都毫无保留的给了燕洵一个人。
在幼崽们心目中,燕洵高于一切。
这种认知让燕洵有些无奈,又有些惊喜。他想让幼崽们认可大秦,想让大秦认可幼崽们,可最终这些都化为乌有,变成他一个人的收获,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幼崽们的心思比燕洵想的更加通透,也更加复杂,他们并不全都是像印刷一样复制燕洵的思想,而是有自己的想法。
回到保育堂建设,燕洵把幼崽们的衣裳拿出来晾晒。
镜枫夜搬出燕洵的衣裳,一件一件的用木架撑好挂在玻璃房中晾晒,又拿出新给燕洵缝的鞋子,仔细的洗刷一遍。
这时,从宫里出来的张瑞才刚刚下马。
快步进了保育堂建设,张瑞冲着燕洵拱手,“燕大人,皇上有请。”
“恩。”燕洵点头,早已料到此事,面上波澜不惊,“镜大人也一起吧。”
张瑞赶忙点头。
再次进宫,又是跟以往不同。
许多宫女、太监都认识燕洵了,即便是在宫里不能随便打招呼说话,他们也远远的冲着燕洵行礼,等燕洵离开了这才站起来匆匆离开。
张瑞亲自在前面引路,温声道:“皇上有些忧心,还请燕大人帮点忙。”
他这宫内大太监,皇帝心腹,此时摆的姿态可是格外的低。
燕洵立即道,“我知,张公公尽管放心。”
张瑞立刻松了口气。
进了御书房,燕洵和镜枫夜一同跪下。
皇帝早已等候多时。
桌案下面的燕洵还是那么年轻,脸庞白皙秀美,透着一股坚韧不拔的韧劲,那双眼睛极为好看,眼尾上挑有种桃花粉意,却没有人敢往风浏阳市上想,只因那双眼睛太通透,再污浊的水到他眼里也无所遁形。
“赐座。”皇帝道。
“谢皇上。”燕洵沉稳道。
皇帝心中十分复杂,眼前这个人并不是他的肱股之臣,也不是治世能臣,更不是科举出身的良才,最初他只是一个任何人都没放在眼里的鸿胪寺丞,官小到大半个京城的人都能拿他是问。
然而现在皇帝且不能再当他是那个小小的鸿胪寺丞去看待,甚至此时燕洵已经到了皇帝都不敢怠慢的高度。
“燕爱卿,这次你那个保育堂……功不可没。”皇帝道,“你可想要什么?”
皇帝没说幼崽们,而是说保育堂,却也变相承认了幼崽们的战功。
“这都是微臣应当做的。”燕洵赶忙又跪下,“不敢称功。”
见燕洵是真的无心此事,皇帝心中更加复杂,他这般明确的提出来,又给了燕洵足够的恩宠,就是想让他提出些什么,比如说为那群幼崽请功,那本该是天经地义之事,偏偏燕洵只字未提。
“保育堂终究特殊,如今妖国情况未明,朕不便封赏。”皇帝疲惫道,“朕便封你为县侯,边城一县之地你尽可自取,世袭罔替!”
燕洵猛的低头,敛去脸上的震惊,赶忙道谢。
此事一了,皇帝没再留燕洵,直接让他出宫。
到了宫外,燕洵这才问镜枫夜,“你可听到了?县侯。”
“恩,听到了。大人以后就是县侯,且有一县之地,世袭罔替。”镜枫夜斩钉截铁道。
“任我运筹帷幄,想过许多种法子,却没想到皇帝会如此封赏。”燕洵喃喃道,“如此一来,小蛋就有县侯封位,小蛋是妖怪,皇上这是认了。更别说是边城那等重地,即便是边城军户也不能随便侵占田地,道兵、将军更是不能……”
这么重要的边城,直接给了燕洵一县之地。
这块地还不够完全包裹边城,但已经不容小觑,更别说如今边城田地都是燕洵的,他尽可为所欲为,再不会有人说什么。
直到回了保育堂建设,见着幼崽们,燕洵才终于搓了搓脸,不再去想这件事。
*
第二日上朝,无人缺席。
皇帝震怒,发落了许多人,且当场封赏杨叔宁等将军,也让朝臣都知道了燕洵的封赏。
县侯。
若只是县侯,也不过是俸禄多点罢了,连有实权的小吏都算不上,然而燕洵这个县侯是有封地的,且封地就在边城。
“朕知道你们很多人都想反对!”皇帝怒道,“你们当中若是谁能打退蚂蜢狂灾妖,朕也封县侯!”
说完,皇帝甩袖便走。
张瑞高喊:“退朝。”
大殿上的朝臣鱼贯而出,杨叔宁大步离开,身后跟着一众将军,个个人高马大,威风凛凛,让想要搭腔的文臣都不敢靠近。
后面几个相熟的文官凑到一起,都是忧心忡忡。
“陆相。”胡赛从后面追上陆朝阳,小声道,“皇上重用武将,我等往后日子怕是要难上加难。”
陆朝阳没说话,脸色却不怎么好看。
又有文官追上来,低声道:“那些武将就知道打打杀杀,他们怎么懂治国?皇上最终还是要靠我们……”
“阮家手伸的太长,却不该连累我们。”
“先等几日,看看风头再说吧。”
这些人也没指望陆朝阳说话,不过文官向来以左相陆朝阳为首,大家都喜欢凑到他身边说话而已。xǐυmь.℃òm
宫里的话很快传出来,一石激起千层浪。
所有武将的晋升加起来,都不如燕洵一个县侯来的重。
那可是有封地的县侯,还是在边城,以后燕洵就能在自己的封地里为所欲为,比河那边还要自在,旁人更是不能随意进入,这简直是相当于大秦里面的小国了。
这样的封赏前所未有,更别说燕洵既不是皇亲国戚,也不是修为出神入化的大将军,他不过是领着一群幼崽上了战场而已。
诸多人不服,一时艳羡燕洵,一时嫉妒燕洵,一时嫉恨燕洵。
“他何德何能,不过是养了几只妖怪幼崽,竟然得了这么大的封赏,若是把那些妖怪给我养,我也可以。”
“那可是县侯。”
“我听说县侯还能屯兵。”
“燕洵他何德何能。”
“商场又有打折活动,鸡蛋买一斤送半斤,还有粗面粉卖,也是买一斤送半斤。你们都买了吗?”
“你怎么不早说,我得干净告诉我家婆娘去。也不知道燕大人有多大能耐,商场的鸡蛋每天都有那么多,还便宜,我家婆娘若是知道没买到打折鸡蛋,得把我腿打折。”
方才还义愤填膺的汉子听到消息,立刻拔腿往家里跑,还有直接揣着银子去商场的。
却也有人念念不忘,恶狠狠地念叨着燕洵。
王真儿等人听到这些对燕洵恶意满满的话,满心愤怒,骑着铁驴跑来告状。
“燕大人,他们这些疯子,一定要想法子惩治一番。”
“再怎么说,燕大人都是县侯,他们就不怕燕大人出兵打死他们吗?”
“燕大人,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尽管说。”
县侯可屯兵,又拥有一县之地,燕洵这个县侯,可比任何人的分量都重。
王真儿等人除了是真心来帮忙,也是来代表身后的家族跟燕洵拉近关系的。
“的确需要各位帮忙。”燕洵笑道,“我准备开个制伞作坊,全都请伤残道兵来做,好叫他们有个营生。屯兵就不必了,边城苦寒,我无意占据那块地方……”
“这个好说。”王真儿拍着胸脯,“包在我身上。只是外面那些污言秽语的……”
“这个好说。”燕洵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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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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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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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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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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