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诤一想,倒也是这个理。
不提整个大晋,只是西风道四个边郡的仙道力量,就要压倒西凉,真放开顾忌,西凉纵有亿万牧民,也早就被杀绝了。
对方断不敢先行破坏,修仙之士不可肆意屠戮凡俗的规则。
叙话间,却见左边的老者腾身而起,矗立在半空,喝道:“兀那南蛮牛鼻子,出来个做得主的,与本座说话。”
此人语调生硬怪异,恰似一把钝锯拉硬木发出的噪音一般,刺耳之极。
赤松道人长声一笑:“灵御老鬼,昨夜还没被道爷的五火神罡……”
“鸹噪。”,话未说完,雪松道人便蹦出两字,身形微晃,便已无风自起,飘于灵御三丈之处,与其对立而列。
秦诤一副师叔好牛逼的表情,心里却是mmp,不是说好了贴身护卫我么,大佬你咋说话不算话呢?
他正腹诽不已。却听得灵御上人嘎嘎怪笑道:“赤松牛鼻子莫不是惧怕本座神蜈厉害,指使这冰块出来挡灾?”
话说秦诤神魂强大,原本就五感惊人,自习得正版玄武圣体,踏入炼骨后,目力就更上一层楼。灵御与雪松虽然立于百步之外的虚空,他却是如观眼前,纤毫分明。
分明见得雪松出现,这灵御眼神就是一凝,似乎对其颇为忌惮,远没有嘴上说那么轻松。
雪松道人还是一副冰冷的死人脸,看不出丝毫喜怒,只是冷冷吐出俩字:“萤~辉!”
“大言不惭,死牛鼻子焉敢如此欺吾,真当本座怕你不成?”。
秦诤还感觉到莫名其妙,那灵御上人却好像听懂了,就是勃然大怒,喝道:“今日本座倒要看看谁是荧火,谁是皓月之辉?”
秦诤方才反应过来,原来雪松道人说的是荧火之光,焉敢与皓月争辉?
却见那灵御上人伸手在腰间一个皮囊上一拍,喝了一声去,顿时只听得一阵嗡嗡之声大作,从囊中飞出一片虫雨,起在空中,霎时就化做一股黑云,把天都遮住了半边,朝着雪松道人蜂蛹而去。
秦诤眼尖,看出这片虫雨,却是一只只拳头大小的尖嘴黑锋,也不知道要多少万只,才能组成这片数十丈的黑云?
金子多了都能砸死人,遑论如此气势汹汹的恶蜂,这老货出手果然凶猛。
秦诤自问,易地而处,别说与之放对了,只是想想,都不由头皮发麻。
却见雪松道人冷哼一声,双手如同幻影般一闪,瞬间就掐了个诀,随即身上就泛起一道白色玄光,这玄光一闪之下,就如同烟花爆竹一般,化为无尽光辉,迎上虫云。
只见黑白二色辉光一交接,那黑色虫云便是一顿,接着就好像落入蛛网一般,其遁速就肉眼可见变慢,飞行得有些举步维艰起来。
“死冰块既然练成了冥古玄罡?”
灵御上人脸色大变,猛的咬破舌尖,吐出一股血雾,喷向虫云。手上轮风车似的掐出一串法诀,大喝一声,给我收!
那虫云得这口炼罡级的心头本命血雾滋补,打了鸡血一般,猛然挣扎起来,眼看就要挣脱寒罡笼罩的范围。
雪松道人厉喝一声,道袍顿时无风自动,貌似万年寒冰般的冷面上,也泛起几分晕红,显是将一身玄功,运到了极处。
顿时只见得白色玄光大盛,立于百步外关墙上的秦诤诸人,也觉得一股彻骨的冰寒之气袭人,那被罡气笼罩住的蜂群,更是不堪,立时就如雨水般的往下掉。
灵御上人大急,又是一口血雾喷出,蜂群得此又一剂猛药进补,力量大增,摇得白色罡罩一阵水波似的荡漾,两者僵持片刻后,总算有三分之二的黑云,挣脱罡气的束缚,飞回了灵御腰间的皮囊。
仍然有不知几千数万只,掉落而下,顿时在地上铺了黑黑的一层。
此时秦诤却是面色微变,感应到识海中的光球一阵微颤,接连吸收了一股股微不可觉的灵力,若非他打小对这光球研究至今,已对其达到感应入微的地步,一时间还不能查觉。
总之,从蜂群开始下坠到尘埃落定,这三分之一掉落的蜂云,居然一共提供了相当于两张养元符的灵力,把轮回殿推到了百分之零点四的进度。
原来这大爷不光是只吸收先天起步的灵力,却是无拘种类,无论符箓之力、真气法力、异种虫豸鸟兽的魂力。甚或修士的神魂,怕都是来者不拒……
想通关节,秦诤心中大震,难免就流露出几分异色。
以上说来话长,实际不过瞬息之间的事情。赤松见他面上变色,只以为这师侄儿陡见修士斗法,被法术之威震慑到而已。
遂呵呵一笑,提点道:“你雪松师叔志存高远,当年远赴极地,于一处冰渊之地寻到一窟万古冰煞,用其凝煞。又于九天之上苦苦搜集玄罡之气,耗费十年苦功,方才练就一道冥古玄罡。”
秦诤恍然回神,收拾心情,回道:“哦,雪师叔既然耗费如此苦功,难怪如此厉害,把灵御的蛊虫克制得死死的……”
“何止能克制蛊虫?”
赤松笑道:“此罡质地极寒,霸道酷烈,冻绝一切。在可成就上品金丹的十二种神罡中,也排名前列。据说炼到极处,不光可灭绝生机,冻绝元气神魂,就连无形的光阴都能一体冻结,使天地重归冥古时代,故名冥古玄罡。”
叔侄正在叙话,半空中雪松二人的斗法又发生变化,那灵御不惜大费元气,尤未竟全功。当初他为培育这一窝灵蜂,也是煞费苦心,浑没料今日既损失了三成?
不由心头滴血,恨声道:“好,好,好!本座今儿倒要看看,号称冻绝万物,蛊虫克星的冥古玄罡,能不能制得了本座这条金背铁蜈?”
说罢,伸手在腰间第一个皮囊上一拍,立时飞出一道疾如迅雷,筷子长短的黑线,这黑线起在空中,迎风一晃,就化为一条五丈长短,水桶般粗细的巨型蜈蚣。
灵御在明知功法被对方克制的情况下,还放出这条蜈蚣,就证明人家是兜里揣着二百块,才进的发廊——姐儿你俏任你俏,我自一口底气足。
这条金背铁蜈能在灵虫榜上位列前三十,果然是神仙放屁,不同凡响。
却见这蜈蚣快如闪电,只是将身一扭,就已如瞬移般跨过三丈距离,一头扎进了冥古玄罡所化的白色光海中。
那蜈蚣才落入玄罡光海,其遁速肉眼可见的慢了三分之外,仍是灵活自如,以依旧算得上迅捷的速度,朝着雪松道人游弋而去。
雪松道人手上法诀一变,那片玄光就迅速归拢收缩,瞬间就化为一道碗口粗的白色光柱,当头就顶住了游弋而至的大蜈蚣。
却说雪松才将罡气凝结成光柱,关上顿觉寒气大盛,如同三九天掉进了寒冰窟一般,不光身上觉得极寒,就连思维运转,好像也慢了三分似的。
秦诤和三鹤默运玄功,尚还能抵抗一时半会的。余者却皆是脸色青白,脚步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几分。
不光他们,关下除了那灵风巫师原地不动之外,五百余鹰卫,一个个也是觉得冰寒彻骨,不断后退。
灵风巫师皱眉一挥手,诸人如蒙大赦,忙不迭的后撤百余步。
关上赤松道人掐诀放出一道五色焰光,升腾起一股暖流,诸将方才稳住脚步,恢复血色。
这一切都是说起来慢,实际不过数息之间的事。却说那铁蜈首当其冲,与这玄罡柱正撞了一个对着,登时就被拍飞了出去,在虚空翻滚了几转。
那灵御上人眼神一变,手上法诀转换,这蜈蚣翻滚了几圈后,稳住阵脚,迎天嘶鸣一声,状似很是愤怒,然后张嘴喷出一道黑色妖气,抵住了玄色光柱。
黑白二道光华交接,顿时激得虚空大气泛起波涛似的震荡,妖气玄光不断对冲消融。wWW.ΧìǔΜЬ.CǒΜ
那铁蜈虽是堪比炼罡级,但到底只是虫豸之属,喷这口妖气,全凭本能。到底不如修士千锤百炼,法力如臂指使,运转由心。
渐渐就被玄光压得缓缓后退,那灵御虽然怒叱连连,手上法诀连转,也只是渐稳住颓势,却不能反推。
秦诤心中了然,灵御法力和法术,不可谓不精深。
但却要通过灵虫为载体,到底隔了一层。遇上不如他的,这点还显现不出来,自是斩之如同屠鸡杀狗,无往不利。
但遇上同级玄门高手,却是一丝差距都可能是决定胜负的关键,这点,就变成不可忽视的缺陷了。
这实际也是旁门法术不如玄门正宗精妙之处,盖因凡是正统玄门修士,无拘是练体、行气还是炼神,走器、阵、丹、符那条路。
无拘功力深浅,一身法力都是辛辛苦苦打坐修来的,完全由自己支配。
故而玄门不是很推崇嗑药成道,炼宝飞升之类的捷径。因为临阵对敌之时,一线之差,或许就是生死之隔。
灵御实际有些负气而为的嫌疑,战术还有待商榷。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二打一,放出灵虫牵制雪松的注意力,找准机会就来上一剂狠的。
所谓眼界确定见识。秦诤只是在一旁观摩这场炼罡级修士的斗法,就触类旁通的明白了很多道理。
正在换位思考,琢磨若是自己对上了御虫与练气的修士,该采取何种战术,才最为合适。
却忽觉空气中似乎飘来了一阵甜香,旋即发现秦礼等诸将皆是脸色发红,脚步打晃。
“这是蜈蚣散发的余毒之气,三位鹤师侄给大家伙分发一下辟毒丹。”
赤松道人吩咐一声,大袖一拂,顿时凭空吹起一阵劲风,把这股甜香冲淡了下去。
三位鹤道人俱从腰间摸出丹药,各吞服一颗后,又给在场诸兵将各分发了一颗。
唯独秦诤,却感觉啥事没有。
心中隐有猜测,许是玄武圣体的神异之处了。却不动声色,接过一粒丹药,吞服下去。
雪松道人许是察觉到这种情况,猛然加大输出,只见玄光大盛,一下子又把那金背铁蜈顶飞了出去。
嘴里吐出俩字:“远战”?
随即身形一晃,猛然拔高,在虚空几个闪烁之后,就化为一道白点,已然出现在数百丈开外。
灵御上人嘎嘎怪笑道:“莫非本座怕你这死冰块不成?”
说罢也是手诀一变,那金背铁蜈就在空中往下一饶,就来到其脚下,将其托住,破空就走,霎时,就化为一道蜿蜒的黑线,追着雪松消失在了天际。
于此同时,关下那灵风巫师,也是直冲而起,立在半空。
“赤松老牛鼻子,要不咱们也来玩玩?”
灵风巫师喝道:“至于沙场征伐之事,就交给儿郎辈解决,大家各凭本事,生死各安天命就是。如何?”
秦诤心中就是一动,看来西凉巫师内部,也非铁板一块,对于凡俗界的态度,存在着差异。
实际大晋亦然,仙道对凡俗的态度也并不统一。
一种认为修仙之士该当顺应自然,清净无为,不要对世俗有太多干涉;一种认为修道者应上体天心,济世渡人,以引导世俗向着贴合大道的方向发展。
说白了,就是一种认为应该太上忘情,任由万类霜天竞自由。一种认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要代天执道,引导众生。
当然,目前是后一种观念为主流,但修真界认同前一种观念的,也不乏其人。
比如,灵御上人该是倾向于引导众生;而这位看似不起眼的灵风巫师,许是倾向于自然无为的。
而己方的雪松师叔,为人淡漠,怕是倾向于“太上忘情”;赤松为人爽朗,怕是倾向于“济世渡人”的?
赤松道人却是不知,灵风一席话,就令秦诤脑中散发出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
闻言哈哈一笑:“你这老货,虽在西凉名声不显,行事倒比那灵御还光棍些。也罢,道爷便来会会你。”
“好,爽快!”
说罢,灵风巫师选了个方向,破空就飞,赤松也纵起遁光,随之而去。眨眼间,两人就消失在天边。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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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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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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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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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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