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姜宁离开了丞相的府邸,来到了现下已经被封禁了的御史府的时候,他看到的是一片空白。
按照左都御史在督察院对于自己罪行的陈述来说,在那他妻子的闺房之中,原本应该有尸体的才对。
但是,因为时间已经拖了比较久的缘故,尸体已经在他李彦西岳父的要求之下及时收敛,埋葬。
也就是说,即便姜宁想要在尸体之上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也没有那么容易,除非他能够弄清楚李彦西妻子埋葬的地方,并且去那里拔坟,开棺验尸。
但是,尸体埋入地下之后,又经过了这么长的时间,说不得已经腐烂了,他虽然修为高绝,但毕竟不是专业的仵作,想要弄清楚这其中的手法,就必须要动用一些姜宁本体原本拥有的实力,但是依照这现在的情况,却是不能够做到的。
所以,他只有耐着性子,在御史府邸之中仔细地勘察。
好在这李彦西虽然身体不太好,但是眼力却是极为不错,加上姜宁后天修行的一声超一流修为的支撑之下,目力已经达到了在这个环境世界之中世所罕见的地步。
终究还是让他找到了一些破绽。
因为,冥冥之中,那股时间之力似乎也与姜宁的元神产生了关联,以至于他在看着李彦西妻子的闺房的时候,恍惚之间,时间仿佛发生了倒流。
只可惜,那回溯的时间不太够长,姜宁看到的光影,也就只是一具女子的尸体,并未能看见她生前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看来,我在时间之力方面的造诣还差得远呢呀!”姜宁有些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好在,能够看到尸体,总算也是一种收获。
那女子躺在地上,梁上挂着三尺白绫,已然是气绝身亡。
正在姜宁想要凑近了看一看的时候,突然意识到,在方才时间刚刚回溯的时候,自己的身后有一道光影在迅忽之间闪过,似乎是一个人匆匆从这间屋子里离开的背影,又似乎只是一条狗一只猫碰巧地从门后经过而已。
那个影子究竟是什么,姜宁并没有能够看清楚,想要发动时间之力再看一遍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就失败了。
他只好把自己的注意力重新转回到那女人的尸体上面。
脖颈之上有深红色的勒痕,除此之外,还有一些白色的印子。
起初,姜宁并没有意识到那是什么,但是仔细琢磨了一段时间之后,姜宁一下子就明白了过来。
一个人若是上吊被白绫勒死的话,那么她的脖子之上当有一条细而深的血色痕迹,若是勒死的时间很长,尸体的血液彻底的凝固,这个细而深的血痕就会慢慢地变成黑色,经常与尸体打交道的人,对于这些发生在尸体之上的基本的变化还是比较了解的。
但是,若那印子是那女人死之后才勒上去的,即便是用同样的一根白绫,死后,尸体脖子上的印子都应该是白而粗的,随着尸体血液的彻底凝固,这个颜色就会变成紫色或者褐色,总而言之,绝对不是黑色。
那么,这女人的死因就很明白了。
她确确实实是在白绫之上勒死的,而在她死掉之后,有人又把她的尸体从白绫之上挪了下来,继而用双手在尸体的脖子上猛掐,故而才会在尸体额脖子上留下那些白色的印子。
而姜宁方才时间回溯来到的这一幕,显然就是那个人把尸体从白绫之上抱下来,然后又在尸体额脖子上留下手印的家伙做完了事情刚刚离开的一幕。
这也就说明了,此时他看到的女人,是刚刚死掉,所以,那手印才是白色的。
加上他之前从李彦西的母亲和妹妹那里听说,李彦西的这个妻子是一头河东狮,李彦西虽然是进士及第,而且还拿了一个探花郎的名头,但是终究这穷书生的底子还是太薄,在妻子一家面前根本抬不起头来,总是被外人指指点点,说是吃软饭。
这也就算了,偏生这个妻子特别喜欢捕风捉影,因为李彦西长得实在是风度翩翩,仪表堂堂,走到哪里都有女子倾慕,加上才名远播,却是也算是一号人物,所以,在京城之中爱慕他的普通女子和官家小姐也确实不少,有时候遇到了,难免要打些交到,这就让那头母狮子打翻了醋坛子,隔三差五的,两个人就会因为李彦西和其他的女子的事情吵起来。
起初李彦西也知道妻子是因为喜爱故而吃醋,不管她怎么闹,都不在意,反倒觉得被人放在了心上,十分的欢喜。
只是,时间一久,他就有些受不了了,你说新婚燕尔的时候,自己是一个翩翩公子,被人家爱慕也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但是两个人都成婚几年了,老夫老妻了,我李彦西是什么人,你总该清楚了吧?可那女人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吃飞醋,若不哄着,就要一哭二闹三上吊,这一来二去的,次数多了,李彦西总归会有个审美疲劳的时候,女人偶尔吃一下醋,撒一下娇,很可爱,叫人怜,可若是天天都这样日日都这样,那就成了讨人嫌了!
所以随着时间的流逝,李彦西和夫人之间的夫妻情分和爱意虽依旧在,但是在某些方面的好感,却已经降低到了冰点。
就比如说,一开始当他去哭着闹着要去上吊的时候,李彦西会十分紧张,十分心疼,生怕妻子因为一点小事儿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终生的事情,但是这样闹腾的次数多了,就有些不好使了。
就像是狼来的的故事一样,当你每次闹着要去上吊,到了最后都没有死的时候,等你哪一次真的想要去上吊的时候,大家就都不愿意去理会你了,反正你闹腾一会儿,过一段时间自己就会从那白绫之上下来的。
当某一次偶然的机会,让李彦西发现了自己妻子闹着要上吊的那一根白绫从头到尾系着的都是活扣,根本就不会吊死人的时候,他虽然没有说破,但是每当妻子闹着要上吊的时候,他也就不怎么乐意去管了。
可是当姜宁抬头去看的时候,那梁上系着的白绫,分明就打着死结!
此时此刻,姜宁的心中就产生了怀疑。
“那白绫,真的是李彦西的妻子自己系上去的吗?”姜宁低下头自言自语地呢喃。xǐυmь.℃òm
不可否认,确实有一些女人在虚张声势了很多次之后,发现并不能打倒自己的目的或者是对自己的男人彻底的失望了,就会做出这种极端的选择,但是一般来说,敢于自杀的人在第一次自杀的时候就会自杀成功,而不敢自杀的人,虚张声势的人,每一次自杀,都是假的。
就算李彦西的妻子真的这一次就想要自杀,那么。这个自杀的时机未免也选择的太过巧妙了一些,不选在李彦西上表弹劾田羽芳之前,不选择在上一次两个人因为那蝶舞姑娘吵架的时候,偏偏就选择在了田康邦发现了李彦西弹劾自己弟弟的折子之后,这个偶然未免也偶然的太是时候了一点。
而且。既然是自杀,那些人又怎么能够准确地把握好李彦西妻子自杀的真假和自杀的时间点呢?
这个问题既然无论如何都无法解决,那就说明,李彦西妻子这一次的上吊自杀,原本按照她自己的意思,应该是与往常一般的虚张声势,同样的,白绫之上系着活扣,只要自己一把脖子伸出去,因为身体重量的缘故,那白绫的活扣就会随着自己的意志而解开,只要在想掉下来的时候轻轻一拉那活扣之上的绳结,一切原本的危机都会化为乌有。
但是,偏偏这一次,等那女人将自己的脖子伸上去之后,无论她怎么去拉那个绳结,那扣子就是解不开,所以,这一次弄假成真,活生生的把自己给吊死了。
冤吗,自然是很冤的。
但,联想到了那个从房间之中匆匆离去的人影,姜宁又觉得一点都不冤。
这白绫显然不是李彦西的妻子自己系上去的。
如此事关性命的白绫,即便是弄虚作假,也同样有着一定的生命危险,居然连系一根白绫都要吩咐别人来做,那就相当于轻易地把自己的生死交到了别人的手上,那么,当有人想要她死的时候,她自然随时就会死掉了。
而李彦西的妻子既然肯把事关性命的白绫交给另外一个人去系,那就说明这个人在她的跟前一定是一个说得上话的,极为亲近的人,这样才会让她毫无防备,死的莫名其妙。
那么,李彦西的妻子除了李彦西本人之外,在这御史府之中最为信任的人究竟是谁呢?
那当然就是和她从小一块儿长大的贴身丫鬟。
御史府之中虽然还有不少的男丁,但是那些官家和仆人,身为男人,自然都不适合进入主母的房间,所以,换活扣为死结的这件事情,一定就是那个丫鬟做的无疑了。
至于她这么做究竟是有什么动机,那就多了去了。
为了情,为了仇,为了利益,自然都是可以的。
不管是左都御史田康邦,还是那个隐于幕后的宰相李运,想要威胁或者买通李彦西府上的区区一个下人,有的是办法。
而那时间回溯光影之中的人,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不管是那身影,还是掐死李彦西妻子的手印,分明都是属于一个男人的。
也就是说,做到不知不觉之中杀死李彦西的妻子并且在她的尸体之上留下手印的,至少也是两个人在配合。
第一个是李彦西妻子的贴身丫鬟,至于这第二个,之前姜宁并不清楚这个人是谁,但是等到他一路追着那许三会来到了田康邦的府邸之中,又偏巧通过李彦西的身体感知到了那个贴身丫鬟如今也在田康邦的府中,而且就和那许三会住在一起的时候,这世事如棋局局新,果然是真的比演的还要有戏剧性!
那两个人如今住在一起,就说明那丫鬟和许三会之间原本就有私情。
田康邦买通了许三会,就相当于是买通了这个贴身丫鬟,等到李彦西的妻子如往常一样把在梁上系白绫的任务交给自己的丫鬟去做的时候,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视若姐妹的贴身丫鬟,会把那白绫之上的活扣换成死结,死亡自然在所难免。
而在之后,那许三会按照计划和那丫鬟的通风报信,及时闯进来,在尸体的血液还没有完全凝结的时候,用双手在她的脖子之上留下印痕,这样,只要再找一个听李运或者田康邦指使办事儿的仵作来装模作样地演一场戏,李彦西头上的罪名就怎么甩也甩不掉了。
这一出大戏下来,仅仅只是一个御史府的管家和一个从小跟着李彦西妻子长大的丫鬟,就将两个主子尽数置于死地。
而那管家和丫头所得的回报,大抵也不过是仨瓜俩枣,不管是对于田康邦还是李运来说,那点价值都完全不值一提。
甚至是等到这件事情的风波平息了之后,为了让这两个人永远地为他们保守秘密,这许三会和他的小情人,也一样要随着那两个被他们害死的主子而去。
只是那两个目光短浅的下人,如今还沉浸在懵懂的欢喜之中,完全没有意识到唇亡齿寒,自己两人此时就已经像是秋后的蚂蚱一样,根本就没有多少可以蹦跶的时间了。
田康邦之所以当下还肯把他们留在府邸之中好吃好喝地照料着,就是为了迷惑他们,让他们放下心,在短时间内待在左都御史的府邸之中,不管有什么动作,田康邦都可以在第一时间之内察觉到并且做出反应,可是等到李彦西的事情过去之后,这两人就完全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等待他们的,必定是死亡,而且是悄无声息,根本就没有多少人知道的死亡。
偌大的京城,川流不息,人来人往,每年也不知道有多少的生命,就像是沉入水底的卵石一般,悄无声息,无人察觉。
没有人会知道,在哪一天,那个府邸之中的下人死了,即便知道了,也根本没有人会在意,这样,只要等李彦西死掉之后,他们这些曾经在于是府邸之中打过杂做过下人的经历,只要稍稍过去一两个月,除了他们自己之外,就根本不会再有什么人能够记得。
只是,随着这两个人的死,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李彦西和他妻子冤死的真相,不管是田康邦,田羽芳,还是那宰相李运自己,都不会说,因为这原本就是他们的杰作。
这也是他和冬寻在街道之上发现了那许三会之后,为什么要一路追着他来到左都御史的府邸之中的缘故。
一来是好奇究竟是什么力量让他在当时没有发现这个许三会,二来,就是因为姜宁总觉得许三会走路的姿态,与他自己在时间回溯的场景之中看到的那个背影十分的相似。
而同样的时间回溯的场景,当姜宁走到了李彦西的书房之后,再一次发生了。
只不过这一次,是一个背影在书房之中的桌子之上拿走了一本书,然后又在院子里将那本书撕了烧掉的场景。
从头到尾,那个背影都背对着姜宁,但是他可以肯定,那个人和他在李彦西妻子闺房之中看到的,一定是同一个人!
如今,他自然清楚这个人就是许三会。
只是,那些被烧过之后残余的书页,许三会并没有大意地就那么抛在了花池之中,而是很小心地刨开花池将那些东西都埋在了土里。
之所以那么容易就被人发现,自然是姜宁后来才做的手脚。
而那一盏紫熙烛,姜宁确实没有动,本来就放在那里。
显然,以那管家许三会的脑子,根本就想不到在销毁证据的时候,不单单是要烧了那本《奇林舆考》,而是要连那一根残留的紫熙烛也要一并烧掉。
只是,寻常人若是单单看到那残烛,也许并不会意识到什么,但是当他们在花池之中看到了那《奇林舆考》的残片之后,就一定会激起好奇之心,仔细思考之下,定能意识到李彦西当时在督察院的口供中说的都是真的,而他们之所以没能够发现《奇林舆考》的书本,则是因为这本书已经被人捷足先登,给销毁掉了。
顺着这个思路,十四皇子的人很快就会意识到,书房中那残留在桌子上的紫熙烛,也正是因为李彦西当时确实实在这里读书所造成的。
若是他当时没有在书房读书,那么,这一根蜡烛就不会亮。
若是他只是提前为自己做好不在场的证据,那么《奇林舆考》就不会被人毁掉之后埋在花池之中。
这样一来,不论如何,李彦西身上的嫌疑都会被洗刷干净。
只要十四皇子的人能够意识到这一点,那么要不了多久,自己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从天牢之中放出来了。
到时候,不管是左都御史田康邦,还是宰相李运,都没有半点话说。
原本做到了这一步,姜宁就想要罢手了,但是当他今日在这田府之中听到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他突然就有些不想这么简简单单地走掉了!
“做了坏事,总该要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姜宁咬牙,冷冷地道。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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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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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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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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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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