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闷的夏夜里终于迎来了一场大雨,漆黑的竹林被狂风吹的哗哗作响,陆十四披着青黑色披风隐藏在黑夜中,踩着脚下微弱的月光疾跑在竹林里,时不时的转头往后望去一眼,只听身后一阵阵零碎的脚步和林中星星点点的火光越来越近。
雨势依旧未变反而越下越大,风夹杂着雨点打她脸上睁不开眼,可却丝毫不敢松懈步伐。
月光拉长了她的身影,这一路跑来视线越发模糊,竹枝擦破了脸颊和外衣,脚下的泥泞也越来越深,似乎她已经停不下来一样...
脑海中始终浮现出那个她最亲的师姐在自己面前惨死的模样,也无法忘记师姐死前的那般悲痛欲绝的神情。
上竹宫—江湖上隐匿的杀手门派,宫规极其森严,凡女弟子一定要戒情戒欲。
可这次武林大会上,师姐与玄真派的白业师兄一见钟情并私定终身,半年后便相约私逃了出来。
原本,他们以为从此过就可以上了一段常人的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就这样安然无恙的度过了两年,襁褓中的孩子正牙牙学语,一家人可以幸幸福福的过一辈子。
但没曾想…只是一个普通的寻常之日,师姐带着孩子上街买菜时被宫中偶然经过的弟子认出,回去揭发告了密,大宫主恼怒之下派若干弟子追杀他们。
一场厮杀,打破了平静的河边。
竹屋外的两人难敌众手,白师兄为了护住师姐因此而当场丧命。
最终,师姐被扣押着带了回来,满身血痕的她跪在地上,头发散落,早已猩红了双眼,没听小弟子念的几句宫规,忽然开始放声大笑,遂愤然起身,夺过一把剑在宫内大开杀戒!
平日十分稳重的她,在痛失夫君之下早已失了理智!她明明是那么的温柔娴静,可如今疯子一般模样像一把利刃在不断划开她的心!
心在滴血,她才不要再去管什么宫规!她要师姐活着!躲在一旁的她再也忍不住了,崩溃的大声喊着“师姐!”想要冲上前去,谁知,被其他弟子纷纷强行拦住。
明明就在眼前,却最终只能眼睁睁看着师姐死在了大宫主的掌下!
大宫主痛心疾首,这也是她最器重的大弟子啊,可规矩…不能改,她狠心地一甩袖子背过了身去。
“今后若还有弟子贪恋情欲、私逃出宫,这就是下场!”
倒在地上的师姐眼角落下一滴泪,死也没能闭上双眼,被拖走的那一幕仿佛抽空了她全身力气,恨意便从心底开始滋生。
再后来,趁着大家在收拾残局的时间,她一鼓作气从后山跑了。
那天是她押着师姐回来的,她噙着泪小声问道:“师姐,你不后悔吗?”
从小到大,师姐对她就像母亲一样的存在,照顾自己,保护自己,她知道,师姐早就厌烦了这种以杀人为目的的暗杀日子,许久,师姐握住她的手轻声回她说:“十四,离开上竹宫吧。”
上竹宫所有弟子都是孤儿,培养的是全是江湖杀手,一入宫门便终身为宫门效命,大宫主性子古怪又喜怒无常,多少女弟子提出离开上竹宫而丧命于此,师姐是最受器重的杀手,如今这样,大宫主是想杀一儆百。
握在手中的纸条被手汗微微浸湿,匆匆回到屋里,上面两行熟悉的秀娟字迹依稀分辨的出来:
十四,我儿若能寻到,便替我送给一户好人家养。
体内的毒唯宫人草能解,师姐今后不能顾你了,望珍重。
所以,为了师姐,她就不能停,停下便是死,她一定要离开!于是咬着牙又加快了脚步,凭着娇小的身子朝漆黑的竹林深处跑去。
这一夜,注定了生死…
不知过了多久,不知是痛还是累,仿佛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小孩们充满欢声笑语,可她却看不清所有人的模样,慌乱不安的情绪涌上。
“不!”
猛得睁开眼,恰巧一滴雨水滴落眉间,身体警惕般收缩了一下,额头布满汗水,一股潮湿的泥土味钻进鼻子,她试着动了动手指,周身的疼痛袭来。
死人,还能闻到气味和感到疼痛吗?
眯着眼睛望着上方,阳光透过茂密的林间斑斑点点的照射下来,雨过天晴了。
原来…她没死,她嘴角扯动轻笑道,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悲伤,内心满不是说不出来的滋味,就这样平躺在泥泞中逐渐放声大笑。
竟笑出了泪。
她强撑起身子环顾了一下,原来昨晚为了甩掉她们而跑进了林子深处,结果因为视线的看不见所以不小心踩滑了滚落到这个小泥坑里,也恰好是滚落下来,才没被发现,陆十四扶着竹子缓缓站起来,抹了抹脸上的泥,连老天爷都在保佑她,竹林的鸟鸣声预示着自己重生一般,仰头深吸了一口气,胸口有些闷痛。
师姐,从此,我便真的自由了!
解下身上的披风顺着手臂滑落,扭了扭有些僵硬的手腕,跨步向前,头也不的回离开了。
凭着记忆弯弯绕绕的穿出竹林后,一路先来到了那个小竹屋,经过一夜的大雨早已冲刷掉昨天来时的血迹,白师兄的尸体依旧躺在那里,陆十四不忍他曝尸荒野,跪在他旁边替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裳,又找来一把铁锹,幸好下了雨,土质松软,直到快晌午,她挖出一个浅浅的坑,吃力的将白业放进去。
土渐渐盖过了他整个身子。
回想起昨日,若没有那一出,他们。。。应该会很幸福的吧,抬眼望了一眼前面的竹屋,屋外还养了一围花草,师姐平生最爱摆弄的便是这些花花草草,她放佛能看到师姐每早哼着小调在花草中穿梭的身影,转头浅笑着着自己。
不知觉,眼泪又流了下来,师姐死了。
将白业埋了,没有墓碑,只有一座浅浅坟堆,陆十四再次跪在坟前一脸坚毅的说道:“白业师兄,今后我会好好活下去的,你放心,我一定会将师姐的尸骨带回来与你合葬的,还有孩子,十四走遍天也会把孩子找回来,按照师姐的心愿安顿他、让他平安长大。”
“从今开始,我与上竹宫势不两立!害死师姐的所有人,我都会亲手杀掉,为师姐报仇雪恨!”
最后,深深的磕了一个头。
“师兄,你泉下有知,就安息吧,十四还会回来的。”
烈日当空,四周恢复了往日的平静,陆十四蹲在河边清洗了一下脸上和衣服上蹭的泥,随后推开了竹屋的门环视一圈。
屋内没有多少东西,但却是干干净净,可见主人的用心,桌上放着一篮没缝完的小孩衣物,不过一天而已,这屋子就已经物是人非了。
篮子里留下的半块残玉引起她的注意,微微蹙眉,这玉是师姐从小带到大的,现在却被摔成了半截,陆十四想,说不定另一块在那小孩身上,现如今,那孩子没找到,宫主是不会罢休的,此地也不能久留,将竹屋锁上后,她便沿着河边朝下游一路走去,经历了一个晚上,又下了雨,孩子恐怕凶多吉少,心中一急,加快了步子。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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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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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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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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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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