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他为何如此,可是有时候,不是一直吃就能吃出来的。
方大管事马上站起来走来走去,嘴上说道:“一定能吃出来的,一定可以的。”
林大厨吃不出来,也就做不出来,这么一来,他便没法子与平国公交代了。
林大厨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坐着。
他其实感觉到了挫败,他以为,没有什么菜式是自己无法还原的,可是在这道菜上,他被绊住了。
方大管事道:“你难道愿意认输么?你在做菜上天赋无限,难不成会输给一个新冒头的厨子?”
林大厨本就耿耿于怀,被方大管事这么一说,那份耿耿于怀,便变成了执拗,他点点头,道:“没错,我能做出来的,我得多试吃,再多次尝试。”
方大管事听了这话松了口气,他知道,林大厨的好胜心是很强的,一旦被激起来,一定会费尽心思将这道椒盐虾给做出来的。
然而接下来的情况,却让他应接不暇。
状元楼隔三日便推出一道改良过的菜式,将德胜楼的食客重新吸引了过去!。
平国公见状元楼频频出新菜,以至于客似云来,反而是德胜楼没有想象中那样热闹,心情便变得极其恶劣,找上方大管事,很是不满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德胜楼的新菜呢?不是说很快便可以做出来的么?”
方大管事道:“林大厨正在研究。”说到这里心中有些发苦。
他是故意激起林大厨的好胜心,可是没料到,竟然让林大厨废寝忘食,一直埋头研究椒盐虾,甚至不管状元楼新出的菜式了!
他知道要糟,劝了林大厨好几次,可是林大厨充耳不闻。
平国公十分不满:“一直在研究,何时才能做出来?原本德胜楼与状元楼不相上下,可是如今,被落下了!”
方大管事再三表示自己一定会催林大厨的,又说了好些话,这才暂时将平国公给劝住了。
萧遥这段时间除了琢磨自己的新菜式,其他时间一直在改良其他大厨跟自己交换的菜谱。
因此,状元楼经常推出所谓的“新菜式”,戳得方大管事和平国公心肺都发痛。
柳大管事心情愉快,最近走路都带风,因为德胜楼好些日子没有出新菜式了。
他忍不住对萧遥说道:“兴许是他们这次模仿不出来了。”
萧遥笑道:“以那位林大厨的天赋与灵性,只是暂时做不出来,迟些,肯定能做出来的。”
因为,虾油并不是什么秘方,只是林大厨一时没想到而已。
将小虾米放油里翻炒,油里便带上了虾的鲜香,再将这些油用来做椒盐虾,一道色泽明亮内外都带着虾的鲜香的椒盐虾便做出来了。
柳大管事笑道:“不管如何,横竖如今我们的生意更好。”
萧遥点头。
平国公这几日避着镇国公走,脾气一天比一天暴躁。
又过了足足十日,他想象中的反击,居然还没有!
方大管事的脸色也变得阴沉起来,被平国公骂过一顿之后,他终于爆发了,直奔厨房找林大厨。
他进了厨房,见林大厨不是在干活,而是看着一些虾米出神,更加恼怒起来,冷冷地道:“林大厨,我们请你回来是为了做菜的,你看这虾米做什么?”
林大厨忽然哈哈哈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哈哈哈,我知道了!”
一边说,一边飞快拿了虾米稍微洗干净,便倒了油进锅里,等油热起来了,再将虾米放进去。
方大管事顾不得林大厨无视自己,连忙问道:“你知道什么了?”
“虾的鲜香味。”林大厨一边说一边翻炒。
不一会子,属于虾的鲜香便弥漫开来。
林大厨将虾米捞起来,然后深吸一口气,让烧灶的控制好火候,便开始做椒盐虾。
方大管事站在旁,认真地看着。
很快,一道色泽鲜亮的椒盐虾便出锅了。
方大管事的眼睛都瞪大了:“这、这就是椒盐虾!这色泽,与状元楼的色泽一模一样!”
林大厨点点头,身手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很快笑了起来:“没错,就是这般味道!”
方大管事见了忙也伸手拿了一个虾放进嘴里,吃完了,也哈哈笑了起来:“没错,正是这味道!”
萧遥得知德胜楼做出了椒盐虾,并不觉得惊讶,反而感叹:“德胜楼那位大厨,这得很了不得。”
林大管事笑道:“他是德胜楼花重金请来的,自然了得。不过,你并不比他差,若论天赋,还要更胜一筹。”
萧遥摇摇头,没有多说。
天赋应该是差不多的,她会试吃,而林大厨呢,更有经验,所以若对上了,应该是差不多的。
她之所以能创新,是因为她心中没有多少菜式,所以才会随心所欲地发挥。
可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许多创新,都是需要大量的经验的,这是她目前异常缺乏的。
柳大管事很快将德胜楼的椒盐虾买了回来,叫萧遥与徐大厨试吃。
萧遥吃过了,笑道:“与我那道,并无什么区别。”
这道椒盐虾是她改良过的,再改进的空间便小了很多。
柳大管事顿时高兴起来:“如此甚好。”
都是一个味道,那么食客肯定更倾向于第一个做出来的状元楼的。
一顿,又问:“你的新菜式,可是做出来了?”
萧遥含笑点头:“快了。你可以请东家明日过来试菜。”
柳大管事顿时大为高兴,不住地道:“大善,大善!”
德胜楼刚推出椒盐虾,他们状元楼就出了新菜式,只怕能将德胜楼的食客全抢过来。
想到这里,他看向萧遥的目光格外和善。
他的运气实在太好了,招来一个厨娘,竟如此了得。
萧遥以为,镇国公如同上次那般,会一个人过来试吃。
不想次日与柳大管事送菜去镇国公的私人厢房时,见里头除了镇国公,还坐了一个老妇并几个年轻姑娘。
几人见她与柳大管事进来,目光都下意识落在她的脸上,然后露出惊艳之色。
镇国公笑哈哈地给两边进行介绍。
一个年轻姑娘吃惊:“这位姑娘如此年轻,竟是闻名京城的大厨么?”
镇国公笑道:“这还有假么。”
镇国公夫人笑看向萧遥:“好孩子,你过来让我看看。”等萧遥过来了,直接将手腕上一只羊脂白玉镯脱下来戴在萧遥手上,嘴上笑道,“可真是少见的齐整孩子,如此年轻便来当大厨,虽说很有出息,可也叫人心疼。”
萧遥连忙推辞,可还是被镇国公夫人要求着将羊脂白玉手镯给收下。
先前说话那姑娘打量着萧遥的脸蛋,抿嘴笑问:“萧姑娘脸上想是涂了黑粉罢?”
萧遥含笑道点点头:“二姑娘目光如炬。”
“我是看你的手白嫩白嫩的,并不敢信你的脸蛋会如此黑。”镇国公二姑娘笑着说道。
镇国公夫人又招呼萧遥坐下来一块用膳。
萧遥含笑谢过,这才在最末的席位上坐了。
这时柳大管事将一个大盘子放在桌上,然后揭开盖子。
盖子刚揭开,一阵醇厚的鲜香便扑鼻而来。
众人深吸一口气,忙看向桌上的大盘子。
只见盘子下面垫了绿色的菜叶子,鲜绿鲜绿的,异常清新可爱,而菜叶子上,是摆成一朵花儿的虾,那些虾的头部去掉了,靠近头部是如同十字的花朵。
先前跟萧遥说话的姑娘倒抽一口气:“这哪里是菜肴呀,分明是我们常用的花样子。”
镇国公也十分惊艳,看向萧遥:“这道虾,可有名字没有?”
萧遥笑道:“并无名字。东家可赐名。”
镇国公刚想开口,镇国公夫人便道:“这道虾是萧遥做出来的,还是萧遥起名字罢。”说完又道,“先用膳,省得这虾子凉了便不好吃了。”
萧遥在旁含笑说道:“对,先尝尝这道菜,凉了味道便要次一档了。”说完又道,“至于名字,我没读过什么书,便不起了,劳烦东家起。”
镇国公哈哈笑着,点了点头,爽快地答应了,旋即伸出筷子,夹起一只虾,仔细看了看,惊讶地道:“我以为这虾子如此摆放,想是干的,不料竟是湿的。”
一边说一边放进嘴里。
浓香的虾汁首先入侵舌头,带来无尽的美妙享受,旋即,是虾肉里更鲜美的口感!
镇国公几乎是陶醉一般,吃下第一个虾,旋即夹起第二个。
镇国公那些姑娘们虽然吃得斯文,可是吃完一个又一个,还是泄露了她们被美食俘获的迫切。
一顿饭吃完了,萧遥、镇国公与柳大管事谈正事。
柳大管事高兴地说道:“这道虾很是美妙,论起鲜美,比椒盐虾更胜一筹,此外,样子也更为精致,我看,明儿便可以上新菜了,且这定价可以稍微高一些。”
镇国公不住地点头:“此事由你来处理。”说完看向萧遥,“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平国公最近都不敢出现在他跟前并且大放厥词,就是因为萧遥频频做出了好菜,压得德胜楼喘不过气来。
萧遥当晚回去之后,却开始琢磨着,自己需要识字了。
原主是丫头出神,大字不识一个,她便也跟着睁眼瞎。
她并不想一直做睁眼瞎,如今手里有了余财,又在状元楼站稳了脚跟,不用担心什么时候便被轰出去,倒是可以把识字提上日程了。
京城所有的老饕很快知道,状元楼又做出了一道叫“与春共舞”的佳肴。
因为状元楼最近频频有美食,因此众老饕没有丝毫怀疑,在得了空时便迫不及待地齐聚状元楼了。
等看到“与春共舞”时,所有人都拍案叫绝。
能将美食做到与艺术差不多,状元楼那名神秘的大厨着实了不起!
不过两日,“与春共舞”便在京城传开了。
德胜楼的方大管事看到“与春共舞”时,久久回不过神来。
林大厨怔怔地看着“与春共舞”,许久才道:“我不如状元楼那位神秘的大厨。”
这样精巧的心思,他是万万及不上的。
方大管事笑道:“不过是摆盘子摆得好看了些,你若想摆,并不难。”
林大厨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心里头对状元楼那名神秘的大厨,却产生了折服与惺惺相惜之情。
萧老爷子听到“与春共舞”,到底忍不住,去了状元楼用膳。
吃完“与春共舞”后,他又带了一份回家给萧老太太,旋即着人去请萧大老爷。
等萧大老爷来到,萧老爷子亲自抽鞭子,打了萧大老爷一顿!
萧大老爷被打得嗷嗷叫,丢尽了脸。
萧老太太刚吃完鲜美的虾子,就听道大儿子叫老爷子打了,吃了一惊,忙找了去问萧老爷子为何发火。
萧老爷子道:“萧遥一个好好的厨娘,若不是那逆子,如何会去了状元楼?”
那样好吃的菜肴啊,全都和萧家没有关系了!
想当初,是他在镇国公跟前的嘚瑟的,而如今呢,是镇国公在他跟前嘚瑟了!
萧老太太听了有些不高兴,但想到刚吃到嘴里的美味,也没好埋怨萧遥,就道:“过去的事,你提了做什么?”
萧老爷子叹了口气,摆摆手出去了。
这日,柳大管事正在笑呵呵地招呼客人,抬眼便看到镇国公领着几人踏入状元楼。
隐隐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气质高华且有股不怒自威气势的年轻贵公子,落后这位贵公子一步的,是一个脂粉气十足分明是女扮男装的美貌女子,再后面,是又是两名贵公子,最后,才是侍卫。
柳大管事连忙迎上去,亲自招呼东家。
镇国公笑着说道:“一壶上好的龙井,要快。”
柳大管事忙一边答应一边亲自去了。
他将龙井带到,便袖手立在一旁听候差遣。
镇国公道:“一道与春共舞、一道干锅鱼片,另外,再来一道东坡肉,一个时蔬,一份汤。”
柳大管事忙躬躬身,去了。
虽然镇国公由始至终都不曾介绍过随他而来的贵公子几人,可是柳大管事却通过他下意识露出的恭敬之色猜到,这位贵公子的身份及其带来的人十分不简单!
菜很快上齐了,柳大管事原想留下侍候的,可是被镇国公挥退了。
柳大管事便站到了门外,就在门口等着。
也不知过了多久,厢房的门打开,里头一个侍卫走了出来,道:“镇国公唤你。”
柳大管事进去,听到镇国公笑着说道:“是厨娘,若公子当真要见,这便让柳大管事唤她前来。”
那位贵公子还未开口,他旁边那名女扮男装的女子率先娇滴滴地开口了:“便唤她前来,叫我们见一见罢。能做出如此美食的女子,想必很是不一般。”
镇国公听了,不着痕迹地看了贵公子一眼,见贵公子面上带着慵懒的笑容,便知道贵公子是同意的,当下便让柳大管事去叫萧遥。
萧遥听到这要求有些吃惊,当即就道:“见我做什么?难不成觉得鸡蛋好吃,便要见一见那只下蛋的母鸡么?”
柳大管事道:“姑娘还请慎言。连东家也要恭敬的,是咱们都得罪不起的贵人,可不能乱说话。”
萧遥只得点点头。
连说话都得小心些,那么便说明,是一定要去见人的了。
萧遥洗了手,也不收拾自己,就穿了一身在厨房做菜的服装去见人了。
柳大管事看了一眼萧遥那张脸蛋,心里叹了口气,并没有出言提醒让她去掉那件围裙。
这样模样,还是不修边幅一些的好。
萧遥跟着柳大管事刚进入镇国公的私人包厢,便感觉到许多目光一下子落在自己的脸上,那些目光的热度,比镇国公带来的家眷可夸张多了。
镇国公笑道:“这位便是做出‘与春共舞’的大厨萧遥了。”又给萧遥介绍,“这位是刘公子,这位是陈公子,这位是许公子,这位是林公子。”
萧遥便一一见礼。
这时那位陈公子娇声开口:“我原以为是个妇人呢,不想竟是个如此年轻的美娇娘,可着实罕见。”
萧遥先前一眼便看得出她是女扮男装,所以此时听到她略带着些酸意的目光,并不觉得奇怪。
她生得好,有的女子见了她,是对美貌的喜爱,而有的女子见了她,则是对她美貌的嫉妒,她早便习惯了。
那位刘公子似笑非笑的目光落在萧遥的脸上,又快速从萧遥白皙的纤手上扫过,懒洋洋地道:“就是脸有些黑。你不是有许多美白的膏子么,赏她一些。”
萧遥听到这里,便知道这位叫刘公子的贵公子知道自己脸上是涂了黑粉的,当下说道:“实不相瞒,我脸上看着黑,其实是涂了黑粉的。”
刘公子的嘴角翘了起来,幽深的眸子里带着几分促狭,一脸惊讶地问:“这是为何?”
萧遥有点无语。
还能为何?
单身女子有极好的美貌,不是福气,而很大可能是祸事。
她待不回答,见那刘公子看着自己,分明等自己回答那般,眸子里还带着促狭,不由得道:“这自然是因为我相貌出挑之故了。”
镇国公与柳大管事听了这话顿时目瞪口呆。
刘公子没料到她竟如此夸赞自己,一时竟有些怔住了,回过神来之后,顿时哈哈大笑出声来。
跟他前来那两个公子也是瞠目结舌,回神之后,眼睛便看向了萧遥,打量她那张脸蛋儿。
倒是女扮男装的陈公子面上虽然带笑,但眸子里却有些冷。
这时刘公子笑完了,这才道:“你可真是个特别的女子,特别得,我生平第一次见。”
萧遥便道:“你也是个特别的男子,特别的,我也是生平第一次见。”
陈公子听到萧遥这话,瞥了萧遥一眼,眸子里厉色一闪而过。
刘公子脸上的笑容更深了,问道:“哦?我特别在何处?”
萧遥道:“特别在,一本正经地明知故问。”
刘公子一怔,旋即再次哈哈大笑起来,笑声畅快不已。
萧遥见他笑得高兴,心里有点儿不痛快,很想上前,给他一巴掌,打掉他脸上的笑意。
刘公子笑道:“你真是太有趣了。离开状元楼,到我家去做大厨,如何?”
镇国公听了顿时有些紧张,却不敢表露,只用眼角余光去打量萧遥。
萧遥摇摇头:“我才离开萧家,并不想再去大户人家。”
刘公子道:“与我家相比,萧家便算不得什么了。你若肯去,我把厨房交由你管,你看如何?”
陈公子脸上顿时露出焦急之色,目光看向萧遥,又带着冷意与要挟之意。
萧遥心中嗤笑,面上不显,只是笑着摇头:“谢过公子厚爱,不过我并不想去。”
刘公子闻言并不失望,只是点了点头。
镇国公听了萧遥的回答,暗暗松了口气。
刘公子之后,又问了几个菜是如何做出来的,萧遥都一一回答了。
在回答刘公子时,她能感受到,那位陈公子落在自己脸上的目光越来越冷。
她懒得理会,便眼角余光都不给陈公子一个。
且她也不想再搭理刘公子了,当即道:“这几道菜的相关,柳大管事并东家都知晓,诸位若有不假,可问他们。我怕是得继续去厨房烧菜了。”
刘公子笑着挥挥手:“去罢。”一顿又促狭地道,“你把脸涂黑,我刚见,以为是个笨手笨脚的烧火丫头呢,把碳灰都弄到脸上了。”
萧遥忍无可忍,直白地翻了个白眼:“你的脸这样白,难不成是个笨手笨脚的粉刷匠么?”
陈公子顿时冷喝一声:“大胆!”
刘公子摆摆手,畅快地哈哈大笑起来,一边萧遥一边说道:“无碍,哈哈哈……你可真是个有趣的人!”
萧遥又翻了个白眼,双手拱了拱,便出去了。
刘公子笑着看向镇国公:“想不到,状元楼这位大厨如此有趣。”
镇国公笑道:“她性子天真直率,还请公子莫怪。”
“不怪。”刘公子笑道:“这般有趣的人,与她说说话,倒把心里头的烦闷去了。”
陈公子眸中闪过嫉妒,却是不敢再开口。
萧遥想起那位恶劣的刘公子,几乎是一路翻着白眼回到厨房中的。
晚餐的高峰期结束,萧遥与众大厨都可以休息了。
这时镇国公领着柳大管事进来,对萧遥道:“刘公子对你的手艺很是满意,这两柄玉如意是给你的打赏。”
萧遥一看,竟是两柄玉如意,并一对羊脂白玉手镯,顿时大吃一惊:“这也太贵重了罢?”
镇国公眸中复杂之色一闪而过,嘴上道:“是贵重了些,但刘公子家大业大,这些于他来说不算什么。另,这对手镯是我这个东家赏给你的。”
萧遥听了,只得收下。
王厨子在旁看见,嫉妒的目光那是怎么掩饰也掩饰不住。
会做几个菜,居然被打赏了玉如意以及羊脂白玉镯,这运气也着实太好了些!
因此私下里就跟其他厨子说闲话:“那么贵重的玉如意,说是因为做菜好吃才打赏,谁信啊。分明是看上她那张脸了,还特地叫了她去见呢。东家送羊脂白玉镯,想必是看在贵人的面上,提前交好萧遥。”
萧遥夜里与温文温雅一道识字,没有出去,并不知道王厨子乱传这样的话。
直到第二日,她才听到王厨子的流言。
本来,她昨日就不满刘公子了,今日再听到王厨子这样散布流言,心里头的怒火刷的一下掀得老高,直接端起一个从餐桌上收回来的剩菜残羹盘子走到王厨子跟前,对着王厨子的脸就拍了过去,口中道:
“一日不嘴碎你便不能活是不是?一个大男人,比乡下的嘴碎婆子还要嘴碎,你可真有出息的。”
王厨子被拍了一脸的剩菜残羹,勃然大怒,可是打又打不过萧遥,告状吧,后台也没有萧遥的后台硬,最终只能恶狠狠地咽下这一口恶气。
晚间回了家,他特地去问他老叔王管事:“叔,有没有什么法子收拾了萧遥那死丫头?”
王管事闻言不快地道:“收拾她做什么?你可长点心好好琢磨菜式罢。”说完怕侄子当真起了什么坏心眼,就又道,“你给我听着,不许动她。咱们状元楼有了她,生意大好,我们的月俸以及额外的打赏能增多,全靠了她!”
这是个生金蛋的金母鸡,谁敢动,他首先便要拼命!
王厨子见就连老叔也不愿动萧遥,心里头更是气闷不自在。
萧遥发现,自己识字奇快,不过几日功夫,便记下了常用的字,就是写起来,总会记不清怎么写,缺胳膊断腿的。
为了巩固认字,且也让温文温雅能跟着练字,她决定去买些笔墨纸砚回来,再找个临摹的帖子,每日里坚持临摹。
这日趁着晌午时没什么客人,萧遥让温文温雅磨练刀功,自己便出门去买笔墨纸砚。
她来到距离状元楼不远的书斋,买好了笔墨纸砚之后,提出要字帖。
掌柜的带她去看字帖,一边看一边介绍。
萧遥正听着,身边忽然响起一道有些耳熟的嗓音:“这是要临帖练字么?倒也是一项好爱好。”
萧遥见是那个恶劣的刘公子,便不理他,对掌柜的道:“我要欧体,给我来三份罢。”
她看了一遍,最是喜欢欧体,便决定练欧体。
刘公子见萧遥不理自己,知道这姑娘生气,也不恼,笑道:“你除了练字,可还要些书籍?我可以帮你挑挑。”
萧遥道:“不必。”
刘公子惊讶:“你可是恼我了?我并不曾开罪过你罢?”
他身旁一位脂粉气较浓的作男装打扮的女子道:“公子,她是谁呀?”
萧遥看了她一眼,见不是先前见过的“陈公子”,而是未曾见过的陌生女子,心里倒没什么想法。
这时代的男子,多的是三妻四妾,这位刘公子地位显赫,有几个妾室,半点不奇怪。
刘公子笑道:“可不能在这里喊出她的身份。”说完,又要跟萧遥说什么,但是脸色忽然一变,忙一手扯过萧遥一手扯过那女扮男装的女子往后一躲。
萧遥也听到破风声了,当下顺着刘公子扯的力道往后躲去。
这时书斋内那几位顾客忽然都从怀中掏出刀,纷纷向着刘公子冲过来。
女扮男装的女子失声尖叫起来。
刘公子冷冷地道:“瑶姬,闭嘴——”
瑶姬的脸色白了白,忙伸出手死死捂住嘴巴,人则紧紧地贴着刘公子。
几个侍卫上前,挡在了刘公子跟前,与那几个带刀的人厮打起来。
萧遥见状,知道人是冲着刘公子前来的,便不着痕迹地远离了他几步。
刘公子见了,并未说什么,只是时刻注意着四周,见门被关了,俊脸瞬间冷了下来。
两个侍卫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刘公子身旁,一前一后将刘公子并瑶姬围在中间。
刘公子看向萧遥:“你过来些,站在我身旁。”
萧遥听了,忙又退开几步。
刘公子又好气又好笑:“书斋的门被关了,你便是远离了我也跑不掉,还不近前来?我这里好歹有侍卫。”
萧遥摇摇头,没有说话。
这时正与侍卫交锋的人中,有两个提着刀冲着刘公子并瑶姬而来。
跟在刘公子身旁的两个侍卫马上迎上去。
却不想,从帘后忽然又出来两人,直奔刘公子。
两个侍卫中的一个,忙抽身回来保护刘公子。
瑶姬再次大声尖叫起来,人也软倒在地。
她软倒在地时,撞了回援的侍卫,撞得那侍卫身躯一歪,手臂上瞬间挨上一道。
从帘后出来的两人见了,提着刀穷凶极恶地冲刘公子而来。
萧遥叹了口气,快步走到刘公子跟前,从怀中掏出一把辣椒粉,对着两人的眼睛就撒。
两人没料到竟有这样阴损的招数,一时不察,竟着了道。
刘公子的嘴角又翘了起来:“你撒的这是什么?”
萧遥道:“辣椒粉,你要尝尝么?对眼撒的那种。”
刘公子笑着说道:“我的眼睛不想尝,不过我想要一些辣椒粉。”说完对萧遥伸出手来。
萧遥只得将辣椒粉分了他一些,道:“不多,省着用。”
刘公子点点头,将辣椒费给受伤那侍卫:“你去,好好照顾他们。”
最后,这场刺杀在辣椒粉这样强悍的武器祭出来之后,很快进入了尾声。
刘公子看向萧遥,又忍不住笑:“想不到辣子除了能用于食材,还能用于制敌。”
萧遥道:“没什么的话,我便先回去了。”
这刘公子居然被追杀,可想而知不是个安全人物,她并不想与他有什么交集。
刘公子点点头:“你去罢。”
萧遥找到已经吓傻了的书斋掌柜,给了钱,这才拿着笔墨纸砚并字帖离开。
过了几日,萧遥刚忙完在休息,柳大管事便过来:“萧遥,东家来了,说是要见你。”
萧遥听了便去见镇国公。
镇国公道:“我府上七日后大宴宾客给夫人做寿,到时要请你去担任大厨,你意下如何?”
萧遥想了想道:“这得看柳大管事。”她其实不想去,但是想到镇国公夫人对自己不错,最终还是决定去。
柳大管事道:“你若愿意,我这里会安排好的。”
萧遥便点了头,同意了去镇国公府做菜。
王厨子得知了此事,一颗心便活泛起来了。
以萧遥目前琢磨新菜式的速度,只怕过不了多久,他在状元楼便没地方站了。
得想个办法,叫东家厌了她。
如今这寿宴是东家府上的,便是状元楼的厨子出了什么岔子,东家只怕也会捂住,私下里处理萧遥,而不是败坏状元楼的名声。Χiυmъ.cοΜ
王厨子越想越觉得自己这推理没问题,一颗心便砰砰砰地急跳起来。
该怎么办呢?
他先打听消息,打听萧遥到时会带什么到镇国公府,又是和谁一道进去的。
当得知萧遥会带用惯的菜刀,以及提前熬制好的虾油以及酱料,王厨子知道,这是老天爷给自己的机会。
他马上找了巴豆,然后借故每日晚上要研发新菜式,在厨房里忙到很晚。
他做贼心虚,觉得萧遥察觉到了什么,尤其是萧遥破天荒地跟他说话:“你怎么突然奋发起来了?该不会打了什么坏主意罢?”
王厨子一颗心紧张得砰砰直跳,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但他极力将这份心虚压下,冷笑道:“怎么,只许你奋发琢磨新菜式,便不许我做么?还是说,你怕我超过了你?”
他知道,自己这般说话,萧遥是很不耐烦的,指定转身就走。
他预料得没错,萧遥瞥了他一眼,当即转身就走。
王厨子松了口气。
只是接连几日,王厨子都找不到机会,心里便越来越焦急。
眼见日子越来越近,第二日便是镇国公夫人的寿宴,一直找不到机会的王厨子心一横,当即在夜里悄悄进入大厨房,将自己买来的巴豆芬一股脑儿全部倒入酱汁中。
因为怕巴豆粉化不开,王厨子特地找了个大汤勺,伸进大缸子里头搅拌了好一会儿。
到了镇国公夫人寿宴那日,萧遥早早便与徐大厨带着菜刀并两个大缸子进入镇国公府的厨房,忙碌了起来。
她今日要做的,只有一道“与春共舞”,算是比较轻松的。
至于干锅鱼片这道菜,由已经掌握了要点的徐大厨担任。
因两人是镇国公府大管事亲自请来的,镇国公大厨房那些厨娘们,都不敢露出什么不满的形迹,当然,要交好也是不可能的,便维持了河水不犯井水的状态。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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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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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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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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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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