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正回头看了他一眼。
“你这不合规吧?”
宋砚青没搭理,视线仍然盯着监控。
审讯室内,虞倾冷冷清清的声音响起。
“或许会吧。”
曾经她被宋砚青推开的时候,在某个刹那动过这样的念头。
她与宋旌羽,从来不是喜欢与不喜欢的问题,而是三观的问题。
因为从来没有喜欢,所以在宋旌羽还算正常的时候,她想过。
但宋旌羽是宋仲川的儿子……
“如果不在宋仲川身边,你或许会成为一个正常人。”
听到这句话,宋旌羽嗤嗤地发出一片自嘲的笑声。
他低垂着脑袋,“但不管是谁,我们都逃不开原生家庭的影响。”
何况宋仲川对宋旌羽的控制,不仅仅在行动上,更是一种精神上,来自父权的压制。
笑着笑着,宋旌羽的眼泪就掉了出来。
可他依旧没个正兴,好像吊儿郎当的保护色已经牢牢地焊在了他的身体上。
良久,笑声渐止。
“我没杀过人。”宋旌羽说。
虞倾呆住,她没想到宋旌羽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
若无其事的擦掉脸颊的眼泪,宋旌羽看了一眼监控的方向之后,又看回虞倾,“虽然我很想弄死田田,但她……不是我杀的。”
虞倾眼眸轻颤。
“那凶手是谁?”
宋旌羽却不说话了。琇書網
他问虞倾,“你在江城的那几年过的怎么样?”
后知后觉地,虞倾意识到宋旌羽这是在变相地威胁她。
放在桌面的手无声攥紧,又倏地松开,她说,“死里逃生,勉勉强强。”
八个字概括了三年,敷衍至极。
宋旌羽却说,“那一定很辛苦!”
或许是宋旌羽曾经也好过,所以虞倾心弦猛颤。
但下一瞬,她听到宋旌羽说,“其实当年在知道你们骗我之后,把你带到我那儿,我是准备……准备……”
明明当时已经动了歪心思,可现在面对虞倾,宋旌羽说不出口。
因为他发觉,自己真的很卑劣。
“其实,是我毁了我们之间的关系。”
如果当时再坦然一些……
意识到自己内心的这个想法,宋旌羽又摇了摇头……不对,在他离开江城,在稽城为恒生开始买命的时候,他们之间早就没了可能。
回江城后的那段时光,是偷来的,更像是骗来的。
狠狠地闭了闭眼睛,宋旌羽继续道,“杀害田田的人……箬笠。”
“至于箬笠听谁的,你们可以再查查。”
后面这句,宋旌羽是对监控外面的蔺正说的。
箬笠现在昏迷不醒,也无法对簿公堂。
蔺正眉头打成了结。
宋砚青冷冷道,“权植是箬笠的干爹。”
“去查一下,权植人在哪里?”蔺正叫来小郭说。
宋旌羽在回答完田田的问题之后,又问虞倾,“你会和我哥结婚吗?”
结婚……
说实话,虞倾没想过。
但未来。
“或许会吧。”
“为什么是或许?”宋旌羽拧眉,“他对你不好?”
这回却是虞倾发问,“四年前,曹国利寿宴的时候,你张罗的姑娘,是给谁的?”
时至如今,虞倾还能想到自己躲在暗处,听着宋旌羽在电话中咆哮时,内心的恐惧与惊颤。
闻言,宋旌羽却笑了。
“原来躲在外面的人,真的是你。”
虞倾坦然承认,“对,是我。”
宋旌羽嘴角的笑容愈发深刻,直接说,“人我给曹煜了,至于曹煜给谁……我没有证据。”
这句“没有证据”是字面的意思。
因为他没有找到证据。
虞倾直接问,“给权植的?”
宋旌羽又回到那个是否结婚的问题。
闻言,外面的宋砚太阳穴突突直跳。
宋旌羽这明明就是在拖延时间……
“稍安勿躁。”蔺正在一旁安抚。
宋砚青问,“宋仲川呢?”
“已经在审了。”蔺正说。
别的先不提,就他和白晞的关系,足够叫他进去踩缝纫机的。
夜色消退,天光渐亮。
虞倾问了宋旌羽最后一个问题。
“你知道太阳花吗?”
宋旌羽讶异挑眉。
半响之后,他问虞倾,“你怎么知道的?”
“天下没有不漏风的墙,虞曼琳不就是?”
虞倾没有告诉宋旌羽太阳花的事情是贺荣麟说的。
宋旌羽也没有过多的怀疑,只是脸上浮现出一层浓浓的讽刺。
“是太阳花的,可不仅仅是虞曼琳……”
“还有谁?”
第二次,宋旌羽看向摄像头。
他笑的挑衅而又狂妄,“留点悬念,要是我都说了……蔺处岂不是要回家当少爷去了。”
虞倾不知道监控外面还有宋砚青,宋旌羽更不会知道。
但监控室的宋砚青觉得,宋旌羽那句似是而非的话是冲他讲的。
如果是这样,那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她的母亲,秦婉君很有可能……就是太阳花组织的一员。
想到这种可能,宋砚青顿时觉得毛骨悚然。
他直接冲出了监控室,拨了秦婉君的电话。
但秦婉君的号码无人接听,周围的保镖却说没见她出过门。
“进去看看。”
几分钟后,保镖说,秦婉君服用了大量的安眠药,人已经昏了过去。
“送去仁爱!”
挂了电话,宋砚青开始联系谢瑜笙。
虞倾从审讯室出来的时候,外面只有蔺正。
从昏暗的审讯室到头顶泛着白光的走廊,虞倾感觉到了一阵阵的眩晕。
“蔺,蔺处……没其他事的话,我先回……”回去了。
虞倾话还没说完,整个人就往走廊上跌去。
蔺正还没来及伸手,已经有一道人影冲了过来。
宋砚青将虞倾捞在了怀里,强大的冲力叫他踉跄着后退,撞在了墙上。
顿时,闷哼声响起。
“没事儿吧?”蔺正问。
宋砚青凝着眉摇头,“剩下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话落,他抱着虞倾转身就走。
在贵宾楼大厅,宋砚青碰到了陶胜男,陶胜男的脸色却特别难看。
“栾雨沫的网友不见了……只有手机。”
栾雨沫说这位网友是曾经的受害者,那现在会加害她的,可能就是当年的罪魁祸首。
“那就去找权植!”
丢下这句话,宋砚青抱着虞倾就走。
陶胜男却说,“权植的逮捕令没有下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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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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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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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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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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