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车厢内,空气仿佛停止了流动。
虞倾不知道宋砚青看到了什么,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她刚睡醒的声音透着几分喑哑,“怎么了啊?”
“梅姨……”
宋砚青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沉声道,“梅姨……死了。”
死了?
虞倾怔忪,整个人呆住了。
宋砚青已经在愕然中冷静,“我先送你们上楼。”
“我抱着囡囡回去就好。”
宋砚青却已经拉开车门绕到了后座,将囡囡抱在了怀里。
上楼的时候,两人都很沉默。
安顿好囡囡后,虞倾问,“要不要我和你一起?”
宋砚青虽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可虞倾知道,梅姨对他……是亲人一样的存在。
他亲了亲虞倾的脸颊,安抚道,“没事,你在家陪囡囡早点睡,明早我来接囡囡上学。”
虞倾想说不用,她到时候自己去送,宋砚青却已经出了门。
梅姨的尸体,是在郊区的一座水库里被钓鱼的人发现的,阿巳找到之后便报了警。
宋砚青直接赶到分局。
汪局亲自接待了他。
“宋总。”
“人呢?”
“在我们法医科。”
几分钟后,宋砚青在汪局的带领下到了法医科。
“根据目前的初步判断,梅凤娇是溺水而亡,我们同事已经在发现尸体的周围开始排查了。”
林警官顿了顿,继续说,“但梅凤娇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
闻言,宋砚青目光凌厉地扫向他。
林警官从警这么多年,碰上个亡命之徒,面色也不带带改的,但被宋砚青这么一看,神情不由发紧,“这个,是我们在梅凤娇的上衣口袋中发现的。”
林警官递过来的,是一封装在证物袋里的遗书。
纸张泡的软烂,文字晕染的厉害。
但宋砚青认得,那是梅姨的字迹。
“少爷,对不起!”
“我答应过夫人要照顾您的,但我没能做到……小航他,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不能见死不救的,但没想到连累了少爷您。”
“谢谢您将小航接到了江城,您和夫人的大恩大德……我来生再还,祝您和夫人好人好报,平平安安。”
百十来个字,满满一张。
宋砚青可以想象梅姨颤抖着写下这些文字的画面,他咬着牙关,面色森寒,“她不会自杀。”
空气一滞。
宋砚青没什么温度的眼神掠过林警官,停在了汪局的脸上,“房子航来江城的事情又没有广而告之,她是怎么知道的?”
“这……”林警官迟疑,“或许她是出于对你的愧疚,才自杀的,但具体我们还要根据搜集到的证据来看。”
这个理由,并不能说服宋砚青。
汪局在一旁说,“是不是自杀,我们需要对尸体进行解剖再做进一步的定论。”
宋砚青的视线再一次地落在了那封遗书上,盯着上面的“见死不救”和“平平安安”八个字,眉头深深蹙起。
这几个好像在透露着什么。
难道有人在威胁她?
如果是有人胁迫她自杀,那背后的凶手很有可能和房子航有关。
房子航在车祸前,飞来横财……一直在帮梁宇的公寓送东西,梁宇又和新蒲集团的蒲益海有不正当关系的传闻。
这里面,能查的东西可多了。
他侧头,又看了一眼汪局。
汪局被这一眼看的愣了瞬,“宋总还有什么想法?”
“解剖吧。”
极冷的调子停了停,宋砚青又重复,“梅姨不可能自杀。”ωωω.χΙυΜЬ.Cǒm
找了一辈子的儿子,好不容易找着了,她怎么可能因为对送宋砚青的愧疚就自杀?
她瘫痪的儿子还需要她照顾。
她不会自杀的。
凌晨三点,宋砚青才从分局出来。
手机上有条虞倾一点多发来的消息,“怎么样了?”
习惯地打字回复。
但在看到时间时,宋砚青停下了打字的动作。
四年前,虞倾刚从S市回到江城时,就患上了睡眠障碍,现在虽然好了一点,但总是容易醒。
捏了捏眉心,宋砚青看向驾驶座的阿巳。
“还有没有别的线索?”
如今的江城,天空早就蒙了一片灰,到底是谁站在光的那一面,实在不好分辨。
果然下一秒,阿巳说,“在梅姨居住过的宾馆,我找到了这个。”
阿巳递过来的是一张少年宫寒假报课的宣传页。
宋砚青眯了眯眸子,在地址那一栏看到了城北中山路60号。
城北,中山路?
“宋旌羽在西子湾有套别墅。”阿巳说,“西子湾就在中山路。”
城北的少年宫就在地铁口,假使这份宣传页是梅姨接到的,但她从地铁口去西子湾,还需要步行两公里。
那一块摄像头扎堆,如果她是走路去西子湾的,不可能拍不到。
而从宋旌羽之前的种种表现来看,不像是他策划的,反倒是像知道些什么。
“再去查查宋旌羽和他们家的那个司机。”
从分局到仁爱。
谢瑜笙刚刚从休息室出来,脸上还带着未醒的惺忪,“这么晚的,又发生了什么事?”
“去看看房子航。”宋砚青说。
谢瑜笙不知道该如何吐槽宋砚青大晚上看病人的喜好,只好在前面带路。
因为房子航病情的特殊性,他病房在顶楼,单人单间,里面一应俱全。
护工照顾房子航这么久还没见过这么多人,一时懵了。
“你先出去。”谢瑜笙温声道。
护工离开后,谢瑜笙看着睡的昏沉的房子航说,“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我怀疑……房子航的失忆可能不是病理性的。”
宋砚青神色一凛,“说清楚。”
“可能……有人给他实施了心理干预。”
顿了顿,谢瑜笙换了个直白点的说法,“有人可能抹去了房子航的记忆。”
抹去记忆。
听到这几个字,宋砚青的脑海中陡然闪现过虞倾的脸。
她曾经也怀疑过,自己年幼的记忆是不是被人篡改或者抹去过。
“……有什么方法?”
“顾院长的学生顾莫屿在这方面研究的比较深,我想找他试一试。”
如果房子航的记忆能被唤醒,那虞倾丢失的记忆……是不是也可以被找回?
想到年幼时的种种,宋砚青视线收敛。
“那就让顾莫屿试试。”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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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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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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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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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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